图的人的故乡去。路上被秦兵追杀至死。这个人也不要想独自活着,就把所有的东西埋了起来。嗯,上面说的是,于
立夏申时埋于石门处。”
韩浩源问道:“什么地方的石门处?”
李君鹤小心翼翼的托着那块已经朽到见风就化的丝帛,平摊在纸上:“不知道,上面缺了好几个字呢。应该就是这副
画里画的。石门指的是这块大石头,石门,意思是像石头一样的门,那这块石头底下还有石柱,是了,这里底下还真
有点山峰的痕迹。”
舒楠说道:“没用的,文字没说地方,图也烂了,天下那么大,去哪里找那个石门。”众人都觉得舒楠说得有道理,
失望之情言于溢表。
只有李君鹤拧眉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画图讲究格局,落笔之时,如何收势如何布局
,已经成竹在胸,看这个人的笔迹来看,是精通画工的。所以他的画是有规律可循的,你们看,这上面有条溪水,从
走势上来看,应该是这样这样这样,最后从石门底下穿过去。还有这里,山只有半边,但是我可以慢慢揣磨出另半边
的走势,复原过来虽然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韩浩源和阮平早已见惯不惯,听得昏昏欲睡。方尧觉得自己痴恋的这个人说什么都很好听,至于听不听得懂是另外一
回事。只有舒楠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李君鹤修长的手指在丝帛上比划来比划去,具体内容,他不是很明白,他是最
后那一句,复原过来不成问题还是听懂了,由衷的赞道:“李大哥,你好厉害。”
“这个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恢复得出来,我得好好想想。得先把这图临摹下来。”李君鹤的手还没伸到笔架上,就被方
尧拉住了。
“你伤还没好,这些事以后再想,先养好伤。”
李君鹤这才觉察到额头一阵闷疼,便依言躺回床上。
方尧舍不得放手,继续握着他的手说道:“这图你好生收着,就当没有这回事。老札说了你这伤要好好调养不能伤了
心神。想吃什么就说,我叫人去弄。”许是习惯了方尧的动手动脚,李君鹤也没反对,倒是韩浩源有些不满,碍于方
尧积威,李君鹤又默许了,只能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李君鹤天天人参燕窝已经吃烦,早就想换换口味,他想了想说道:“醉引太阿割鹿炙,笑击银戟作梧桐。”
方尧笑道:“烤鹿肉?”
“哇,我最喜欢吃烤肉了。”阮平抢先跳了起来。
韩浩源翻着白眼道:“烤鹿肉就烤鹿肉呗,念什么酸诗。卖弄!”
第24章
盘子很大,鹿肉很少。
看着硕大的盘子中间,猫食似的点缀了几丁鹿肉。李君鹤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只能吃这么一点,赌气别过脸
去。那边韩浩源跟阮平孩子似的抢着一块拳头大的肉,衣襟上都是油。看着就眼馋。
方尧只得放下身段来哄:“我叫人留了只最大最肥的鹿,等你好了。你想烤着吃就烤着吃。涮着吃就涮吃。”
李君鹤还是不理会,方尧笑道:“你真的不吃吗,那我动手喂了。你知道吗?”他压低声音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
,喝的药、参汤可都我‘亲口’喂的,我倒不介意再多喂几次。”
李君鹤有心想装着没有听懂,但脸却不争气的红如满天朝霞,气急败坏之下,夺过盘子,喝道:“滚!”这算怎么回
事,都病成这样子还这个烂人一天调戏三四次,有没有天理!
方尧哈哈一笑,很享受李君鹤对他的大呼小叫,依言滚去烧烤架旁边跟老札,阮平,舒楠,韩浩源一起烤肉。
韩浩源抢了满满一大盘肉,瞅着方尧离开了,便坐到李君鹤身边来,闲闲地问道:“那丝帛上的秘密,你如是解开了
,打算怎么处置?”
“复原图纸都是一桩很费时费力的事情,而且不知道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以你李大才子的聪明,任何事情都不是难题。你就直说,你怎么处置?”
李君鹤拿腔拿调道:“大宋别的不多,金山银海倒是有的。武功秘籍就给阮平,兵法战书就给方尧,灵丹妙药当然是
我自己留着,我这么英俊,要是吃了长生不老药,自然就可以一直做我的大宋第一美男子兼第一才子。”
“少跟我贫。”
李君鹤看了他一眼,四目对视,二十年来养成的默契让他们彼此都明了对方的想法。
韩浩源叹道:“你终于还是选了他的。”
李君鹤不答,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方尧,他一身家常的装束,与阮平嘻闹在一起,与平日里轻袍软甲的他相比,另有
一种吸引人的气质。他心有灵犀的转过头,看着李君鹤,温暖地一笑。
韩浩源说道:“从你醒过来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其实也是喜欢他的,你过不了的其实只自己心结。但是,你知不知
道,我最担心就是你过了自己的心结。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那批宝藏如是真的落在方尧手里,这后患你想过没有?
”
李君鹤垂眸不语,他当然有想过,只是他想得更多是,这批宝藏交给方尧,他的骑兵计划得以提前实现,万年永固的
是这大宋江山。
“那里面还有秦兵的兵器冶炼之术,秦兵就是靠他们最锐利武器横扫六国。方尧他如是贼心不死……
李君鹤打断他的话说道:“将来,他如真要反过来危害大宋的江山,害得百姓流离失所,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韩浩源尖刻地道:“真有那个时候,你拿什么来不放过他?”
李君鹤手一抖,盘子咣一声落在地上,大咳起来。方尧听着这咳声不对,忙飞奔过来,李君鹤已是咳得满脸潮红,胸
口一阵一阵地巨痛。
方尧一面给他顺气,一面冲着韩浩源吼道:“你愣着做什么,快去给他拿水。”
韩浩源激得李君鹤气脉不顺,心里有些后悔,但是有些观点还是要跟李君鹤讲明白,趁着方尧去校场阅兵,他便又去
找李君鹤。
李君鹤也知道他的来意,抢先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对他有成见,但是你看清楚,现在是他在守边关,跟辽军拼命。
”
韩浩源道:“纵然他现在手握重兵,守着边关,他曾经做过的事,总是改变不了的。他想过逼宫位,甚至也这样做过
,就是乱臣贼子。”
“我没说他不是。”
韩浩源气道:“那你是说,就算他是你也喜欢他。”
李君鹤躲开他的眼神,道:“懒得跟你说。”是的,他就是喜欢他的。他到了边关之后看到的方尧跟以前他在朝中听
说的方尧的不同,他于老札生日那晚听到的方尧,跟他平时看到的方尧又有所不同。每一个方尧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都是无法预测的惊喜跟震慑。每一个方尧溶合成天天在他面前,宠着他,疼着他的方尧。狂妄的,骄傲的,勇敢的
,果断的,温柔的,深情的方尧。尽管他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但是他自己骗不了自己,他就是喜欢他。
韩浩源理重心长的说道:“你要想清楚。你是礼部侍郎,这分桃断袖的大帽子压下来,你这礼部侍郎还怎么做,他脸
皮厚,逼宫的都做得出来,名声这东西,想必他也不怎么看重。”
李君鹤在心底翻了一个白眼,礼部侍郎,当他好稀罕么:“行了,你不要口口声声逼宫逼宫了。当日他如铁了心要反
,带兵出征的时候,就可以围住京城,别说你我身首异处,朝廷上下,除了方相的党羽,谁也别想活,可是他做了吗
,皇上都相信他不会放任辽军铁蹄进来蹂躏中土,你看他的军队比起刘氏兄弟的军队,刘氏兄弟的军队在京城里那么
横,他们却不敢上边关来。”
韩浩源强辩道:“那是皇上没让他们来。”
“皇上都不信任他们,宁愿相信方尧。你还计较着逼宫的事不放。再说了,当日假冒他笔迹的人是我,用萝卜雕出信
符的也是我,在太庙以念诏书为名拖住他的人还是我。他就算要算帐,也是找我。”
韩浩源只急得赤眉绿目:“就是因为都是你做的,我才这么担心,如是我做的,大不了被他一刀杀了。你自小念着圣
贤书,又骄傲跟那啥似的,他如是跟你用强,或是用权势拢络你逼你,你肯服软么?所以他想着用这招骗你,虚情假
义哄着你,等你一头栽进去了。”
“韩浩源,我不是小孩子虚情假义我还是分得清的。”
韩浩源见李君鹤气急之下,脸都白了,连忙放软了口气道:“你看你看,现在就为那个混蛋跟你最好的兄弟大呼小叫
了。”韩浩源长叹一声,知道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口气愈发的小心柔和:“你记不记得入朝为官时,答应过皇上
:三人同心,其力断金。方尧他跟我们同不了一条心的。其实他能不能危害到大宋江山,只是其一,我最害怕的是他
伤害到你,你对自己喜欢的人从来不设防,我真的很害怕他就是看到你这一点,才会给你编一个温柔乡,把你罩进去
。”
李君鹤坐了起来,认真地看着韩浩源,正色说道:“韩浩源,撇开一切私人恩怨不谈,你用你的眼睛去看,方尧到底
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看清楚了再来跟我说!”话一说完,他又躺了下去,为防着韩浩源再啰嗦,素性用被子蒙住了头
。
过了好一会儿,被子被人轻轻地拉了下来,他以为还是韩浩源,正要发怒,却是方尧,见他有些生气的样子,问道:
“怎么了,我以为你睡着了,跟谁生气呢?”
李君鹤掩饰着道:“没有。你手里拿的什么?”
方尧的神情有些黯淡,长眉紧蹙:“最新的战报,耶律鹏立功心切,带了部分队伍联合辽西的守军强攻三百里外的白
水沟。我要带队伍过去支援。”
李君鹤心里一惊,忙坐了起来:“那这边呢?”
方尧说道:“这块地方易守难攻,留部分人守着,这营地倒不会出事,我只是不放心你。你现在不能受累,而且那边
战况激烈,我不能带你去。我想……”
李君鹤打断他的话:“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他明白方尧的意思是想他退至安全地带,但他是监军,不是寻常士兵,
阵前退缩不是他的作风,也有辱他监军的身份。他刚刚才决定放开所有的一切束缚,来面对自己的心,却马上就身处
到这种局面,真是世事难料。
方尧抚着李君鹤的头发,纵是病中,他的一头乌发依然柔滑如墨缎:“我过去之后,不管敌人怎么进攻,最好都不要
出去迎战,守着就是了。”
“那边的守军不够,如是一味防守,辽军说不定会还派兵增援白水沟。如是出去迎战,还能牵制止住辽军。”
方尧笑了笑,但眼底的忧虑丝毫未减:“你果然是最聪明,这么复杂的军情,你一想就能明白。你跟韩浩源都文官,
留守的副将并不是不听你们的,而是主动迎战,一旦惨败,防守不及,这营地就会有危险,你的性子是宁死……宁折
不弯的,断不会丢下军营独自逃生。到时候,谁来救你?”
“我会有分寸的。有我跟韩浩源定能保住你这营地。”李君鹤坚定地说道。
李君鹤从前的岁月方尧从来就没有机会溶入进半分,但这世上有韩浩源,有阮平陪他一路走过来,一路的风雨同舟,
一路的精彩无限,从山青水秀的诗画江南、镂金错彩的繁华京城、漫天黄沙的荒漠边关,一直走到他的身边,纵是风
雨肆虐,山河变色,他们也会挺起自己脊梁,为大宋撑起一方天地。只是这战场拼得是真刀实枪,他二人再怎么聪明
绝顶,终究只是两个书生。
方尧想了想说道:“阮平跟舒楠,常常跟我出征,虽从未独当一面,但于乱军中护你二人安全定能胜任。另外我把戚
靼戚寇留给你。还有老札,他会留在这里。”
“什么时候走?”
“今天连夜动身,我这就去中军帐会汇众将领,你就不要去了,我会叫上韩浩源,这边的事,我会一一交待给他听,
如是你有什么闪失,我宰了他。”
李君鹤唯有在心里苦笑,这大半年来,他早已习惯了两人的日日相见,乍要分离,那份酸楚难以言喻,更何况,这一
次,两边都是战火纷飞,人命如蝼蚁。他出了事,方尧要找韩浩源的麻烦,可是方尧要是……他又该去找谁?他张了
张口,喉咙有些干涩,竟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尧自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搁在他手里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这些年来,一直不曾离身,你带着吧,我娘在天之
灵,也会护着你的。”
那块玉是浅浅的翠色,绵软透亮得像一汪春水,的确是块好玉,只是上面略有一个黑点。
方尧道:“我娘给我这块玉的时候跟我说过,大羹必有淡味,至宝必有污秽,情深必有大伤,慧极必有大恙。”这四
句话就雕在玉佩上面,他从方府出来的时候,除了这块玉,他什么都没有带。他一直相信,无数次他与死神擦肩而过
,就是因为这块玉的缘故,是母亲在庇护他。
大羹必有淡味,至宝必有污秽,情深必有大伤,慧极必有大恙。李君鹤在心底默默地念了几遍,慢慢地体会这其中的
滋味。
方尧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转过身准备出去。
“方尧。”这是李君鹤第一次叫他名字,叫得连方尧都有些发愣了,如果他不是去打仗,能听到他这般叫他,该有多
好。
李君鹤沉默了好一阵,才颤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方尧笑了笑,回转身来,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你放心,我会回来的。”然后,炙热的唇小心翼翼地落在他冰凉的
双唇上,四唇相接的那一刻,甜美得让久经风月的方尧都为之心颤。
这个吻方尧屑想了很久很久,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和李君鹤的第一次亲吻会是在临别之际。——所以,为了你
,我纵是死,也会回到你身边看着你无恙,才会闭眼。
第25章
方尧走后,换成韩浩源精心照料李君鹤,到底是多年的知己,什么话都敢说,说出来了,该放心里的放心里,不该放
的,自会忘得一干二净,依旧心无芥蒂,两个人都是文官,这军中的公务处理起来还是有些吃力,两个人分工明确,
李君鹤处理一切来往文书,军中杂务,韩浩源负责巡营,打起仗来的时候,就是韩浩源上去压阵,李君鹤后方支援。
对面的辽军知道方尧去了白水沟,日日前来挠营,而且不在是在营外叫阵,而是纠集人马强攻,李君鹤依着先前方尧
的叮嘱坚守阵地,偶尔也留守的将领和阮平一起出去迎战,双方互有胜负。
而朝廷那边也有异动。
从朝廷的邸报里涉及到的官员的升迁,韩浩源几乎可以断定后帝两派势力的矛盾渐渐公开,他很想回京,只是李君鹤
伤势未愈,方尧出征未归,他不敢擅离。
方尧对李君鹤的情谊,他看在眼里,他更担心方尧是想等后帝两派两败俱伤了,他再出来坐收渔人之利,想必皇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