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年级都在传这件事你竟然不知道?”箫和咧开嘴乐了:“难不成那姑娘还会自导自演一出西门庆与潘金莲不成。”
“你嘴巴怎么总是不干不净的。”宋凯皱眉看他,“人家女孩子招你惹你了?”
箫和被问得一懵,什么叫招他惹他?!
“原来你是真喜欢她!”
宋凯被质问的莫名其妙,怎么事情就能被引申到喜不喜欢的地步,“我和那班长最多只说过三句话,哪里能谈喜欢,再说中考马上到了没那闲功夫。”
箫和竟然松了口气,叹声说:“那怎么别人还说你们有定情信物?”
宋凯脑袋中立马就靠了。
他总算想起来了,都是小手帕惹的祸,“那蓝手绢明明在你那儿一直不还我!是你故意害我的吧!”
箫和被吼得一怔,这才恍然大悟。
“你没说是别人的……而且我都忘了,你怎么不早说。明天上课取来还你,妈的,我就想你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开窍……”
宋凯:“……”
这话感情说的难听,什么意思?
箫和仍然没有自觉,自言自语继续道:“算了还是等等回家带给你,不然那班长还以为我偷得,别又闹出什么事来。”
“最好是这样,”宋凯脸色很难看:“把我惹得一身骚抽身倒是快,你也就这样了!”
箫和以为他真生气,便也说不下去了。
他的嘴贱是有自知之名的,当然,还有自私这一说。
两人伴着凉风习习绕小区周围跑了三圈,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然后宋凯跟他回家,在楼道里等他拿东西出来,接着连再见都没就走了。
箫和觉得自己没做错,能够理直气壮地面对任何人;而宋凯又生的是闷气,不乐意坦白,憋着憋着,箫和在他心中的阶级地位便又下了一台阶,从不值得一提变成了可以无视。
第二天回学校把手帕还给班长的时候果真闹了不小的轰动,班长眼眶里转着泪水说不出话,倒是身边的几个女同学帮忙数落宋凯的不是。
箫和躲在自己班里悄悄看着,听到后面越来越伤人,就管不住手脚冲出来回敬了对方一句,“宋凯从没说过他喜欢班长啊!你们凭什么不依不饶!”
班长一听直接“哇”的哭着跑了,而他们班的女生却又围上来一片,和箫和对峙起来,“那宋凯拿班长东西藏那么久做什么,不是有鬼吗!”
“这就叫有鬼的话那你们东西被小偷偷了,还能怪小偷暗恋你的错?!”箫和冷笑着喷道,毫不客气。
宋凯拉他的胳膊想要算了,箫和瞪他一眼:“算什么算!得讲清楚,不然你要背黑锅!”
宋凯奇怪自己背黑锅关他屁事,昨天不还等着看笑话么。
“你别闹了,我跟班长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现在你一闹腾等等又要进办公室,烦不烦。”
箫和鼻子一涩,倏地狠推了一把身后的宋凯,“你什么意思?我帮你倒成了我的不是?”
宋凯没想箫和会生气到红了眼,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没办法收回,只好愣在当场。
箫和心里更是不平,生平第一次做好人却被别人冤枉,难过的打碎牙往肚里咽,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对这个世界真绝望了。
听着身后女生越骂越凶,宋凯这才意识到原来箫和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心里除了对不起还有点变化,他开始觉得或许箫和根本没表面上演的那么坏,他只是演得好。
演得好就得受委屈,但宋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演。
晚上跑步的点到了箫和果然没来,宋凯就跑他家去找人道歉。
这事儿纵然有千千结也得及时解开,不然他们没朋友做,以后大概也会老死不相往来。
箫和爸妈还没回来,他开门见到宋凯的时候微有怔楞,继而板着脸说:“我以后不跟你去跑步了!”
宋凯没说好,踢了鞋子不请自入,跑他屋内盘腿坐下,“你在做作业?”
箫和没回答他,想赶人走,“都说不跑步了,你来干嘛!”
宋凯拿过他数学本瞧了会儿,然后用铅笔圈了个地方,抬脸说:“这地方错了。”
箫和弯腰夺过作业本看了一遍,之后一脚踹上宋凯的大腿吼道:“错你妈的,我算了三遍肯定是对的,赶紧滚。”
宋凯一把制住他的腿往膝盖戳,扯手让他坐下来说话。
“我跟你道歉来的,你别那么凶。”
箫和抽了抽嘴角,真是个马后炮:“没用了,你把我打死了然后跟我说对不起你觉得有用吗?”
宋凯不同意他的观点:“你不活着吗,活着就有用不对吗?”
箫和瘪瘪嘴,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于是在他身边坐下,放好作业本问:“刚你说哪儿错了?”
宋凯见他有意撇开话题,只好叹了声写给他看,“你公式用错了,这边不是等腰三角形是正三角形。”
“额,那是他图画的不好。”箫和总有理由能不让自己受罪,订正了题目,又把人晾在一边。
宋凯好脾气的跟他交涉:“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你那天说好不管我的,我今天震惊的也好是有理啊。”
箫和用手指甲把橡皮捏下一脚,往宋凯身上扔,答非所问:“你知道学校直升考吗?”
宋凯闻言就觉得没劲,搞了半天还是这种话题,“知道啊,怎么?”
箫和拉过他的毛巾扎兔子,嘴上问:“那你打算去吗?你有名额吧?”
“考应该会去,不过我爸妈说要是中考有把握就自己决定。”
箫和心里打了个小算盘:“那你教我数学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啊?”宋凯没反应过来:“帮你什么?作弊不帮,代考不帮,其他可以说说。”
“帮我这期末考试拿到班级前十五!”箫和在桌上拿了本大书丢进宋凯怀里,“这是上届的《走向成功》,你懂得,我做完了你帮我看看,不会的我们一起讨论,行吗?”
宋凯随手翻了翻,里面除了用圆珠笔写上的答案外,旁边还加注了一些公式,字写的挺好。
宋凯犹豫了会儿。
哪知萧何又道:“你语文是不是不好?”
宋凯点头:“一般。”
箫和精明的算了算时间,一道数学题点拨一下五分钟最多,语文可以教他背古诗,古诗背起来一首十分钟左右,自己划得来。
他说:“我问你三道题,我教你背一首诗,每天最多四首,我也最多问你十二题,好吗?”
宋凯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嘴上回答:“哦。”
箫和呼出口气,屁股挪了挪,问题解决了,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于是靠在椅背上休息,“哎,其实我觉得你挺不会做人的。”
“什么?”
“你说今天要不跟你们班长说清楚,别人真就当你们谈过了,有意思么?”
宋凯想了想,自觉不会这样。
箫和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沉默是金?沉默就是一狗屁,你越沉默,别人就越较真,你真是个闷葫芦。”
宋凯抖了抖全身,回答箫和:“那和你一样火爆脾气不是就吵起来了,再说人家姑娘也没犯错,把手帕还了不就什么都说清楚了。”
“所以说你不会做人,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箫和摸摸他的额头嘲讽:“你谈过恋爱么?”
宋凯被问得一惊,“我才十四岁怎么可能……”
“那你喜欢过人么?不说成长发育期总该有暗恋之类的事吧?”
宋凯摇头,怀疑地问:“这么说难道你有?”
“怎么可能有。”箫和耸耸肩:“我除了喜欢沈括还喜欢欧亨利。”
他学着歌剧里面的男人,举手庄重地说:“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认为人生是由啜泣、抽噎和微笑组成的,而抽噎占了其中绝大部分。”
宋凯笑笑,真心觉得他演的不错。
“那你怎么懂那么多人情世故?谁教你的?”
“怪不得你语文不好,”箫和哈哈笑:“把你做数学题的一半经历割让给世界名着,你就会懂了。”
因为这些东西并不是教出来的,而是人与生俱来就该明白的。
“宋凯,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东西。”
你知道吗?
第7章
一阵风把风铃吹响了。月光照进窗子来,为箫和的写字台披上一层银纱,电波里传来节目最后的再见二字,箫和把按键拨到磁带那一栏,拔了电源。
整理整理笔记,打算看一遍再睡觉。
而后想到窗户对面的宋凯,望了眼,依然早就黑了。
物理笔记上写到杨氏双缝干涉那一章节,看完这章然后还有衍射,还有什么射?
不知道。
箫和点着头要睡着,头敲到桌子的时候又醒了。
晃晃脑袋,干脆就去洗洗睡罢。
之后的日子每天都是这样过的,在学校里写完作业,回家做卷子,做完卷子背英语单词,睡觉,第二天起来接着背单词,再去上学,写作业……
和宋凯讲好的时间放在周五的晚上,箫和会在小花园吃着盒饭等他来,再一起去街道图书馆,一坐就是四个小时,直到十点闭馆才回家。
这样的努力着实很有成效,期末考试箫和的总成绩排在班级第六名,年级一百二,总人数六百。
宋凯的语文也没再拉下后腿,挤进了年级前十,分很高。
箫和虽说羡慕,但也为他高兴,毕竟俩人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宋凯说:“等放寒假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帮我背古诗。”
箫和说:“你要真想谢我不如寒假继续教我数学?我函数那块还是不行。”
宋凯说:“好,请你吃汉堡。”
放假第一天宋凯就带着箫和去肯德基,点了两个鸡腿堡,两对烤翅,两杯可乐。
宋凯问他够不够?
箫和点头说:“差不多,不然再来个土豆泥?”
宋凯立马对收银员说:“那再来个土豆泥!”
两人找了个一张靠里面的位子坐,箫和咬着吸管发出吱吱的声音,看宋裴吃汉堡。
这洋玩意儿味道不错,就是油了点,箫和喜欢吃里面的色拉酱,掰开两片面包就分着吃。
宋凯抹了抹嘴角的白色糊状物体,问箫和:“你怎么这样吃?”
箫和吃下生菜又舔了舔酱料,再咬一口鸡块,满足的说:“这样好吃,不信你试试。”
宋凯皱眉摇头:“当心吃的满脸都是,等等俩面包怎么办?”
“不爱吃面包,你要吗?”箫和捏起东西递给他:“这东西跟外面的切片面包一样,没新意。”
宋凯忍不住想打他了:“本来就是一类东西,你偏要吃出两种味道,你才没新意。”
箫和把面包放回盒子里,打开还温热的土豆泥,调了调:“你肯定是个墨守陈规一条大路通罗马的人。而且吃泡面一定是先放调料后加水吧?”
“不然呢?”正常人不都这样吃。
箫和啧嘴道:“你有没有吃过粉状的那包调味料?胡椒粉里面加点辣粉的。”
“你是说干脆面的?”
“恩,差不多。这东西可以当晕车药使,我初一春游的时候问别人要过,效果还可以。”
宋凯:“……”
他是怎么活到那么大的?
宋凯对他的同情再一次加深了。
“是不是有人虐待你……不然为什么不问老师要晕车药?”
箫和脸上表情丝毫未变,淡定异常的说:“老师睡着了,不高兴叫他。”
宋凯的世界观就这样被颠覆了。
他喝了口可乐,忧伤的说:“你跟我讲讲你是怎么长大的吧?”
“额?”箫和不想讲故事,“都叫你小心陨石了。”
“可我曾经的理想是做天文学家。”宋凯拉了拉领口,解开两颗扣子。
箫和顿了顿,吞了口口水:“天文学家都是被烧死的,你看哥白尼,你看伽利略。”
“那你怎么不看《小哥白尼》?!靠!”宋凯的好脾气完全被磨光了,甩出一本杂志扔他面前,标题就是《小哥白尼》,上面还写着两行字:传播科学服务教育。
箫和伸出手想拿又不想拿,最后只好扶着额说:“我家里已经定了一整年的份……”
宋凯:“……”
靠!
再靠!
晴天霹雳靠!
纵使宋凯在心里靠了又靠,也撬不开箫和的嘴逼他讲童年,于是他也给跪了,自挂东南枝去。
初三的寒假过得并不开心,真正能玩的也就过年前三天,箫和去书店买了本大仲马的《三剑客》来看,正好打发了无聊的时间。
他最喜欢里面的一句话,“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不过他更喜欢后半句,“人人为我”,跟曹操一样。
他觉得自己如果活在乱世,应该也会成为枭雄,于是就去宋凯家跟他交流意见,宋凯却觉得他只能做赵括,一辈子画小人。
箫和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直接拿着百能的圆珠笔往他手掌上戳,宋凯一惊便往后退开几步,没想撞到了书架,最上层翻落一相框,直接砸在箫和脑袋上。
宋凯急忙把人扶到沙发上坐,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湿了自己的毛巾给他敷。
箫和又想笑又想哭,扭曲着脸说:“还好那不是玻璃的,没有脑袋出血。”
宋凯叹了一声,拨开他头发瞧了瞧,果然还是肿起个包:“那框架多重,你玩脱了吧,叫你开我玩笑。”
箫和反驳:“是你先骂我的啊!”
宋凯讥讽道:“你手脚那么慢还想做曹操,怎么不去做龟丞相?”
箫和眨眨眼,摸摸鼻子,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那我还是做科学家吧。”
宋凯说:“好!”
科学家就科学家,箫和看完大仲马便又重新投入了牛顿的浩瀚真理中去了。
第二学期还没开始,陈曦的英语成绩终于触怒了他爸的大条神经。那天箫和打电话过去问情况,陈曦说:“下学期我就不去老师那儿补课了,我爸帮我请了老师,要不你也跟我一起来补吧?以前有你陪觉得学习还有点意思,现在……真没劲了。”
箫和听他声音像要哭出来,也安慰了两句:“你好好学啊,到时候考一个高中,干嘛觉得没劲,再不济为了我你也得学。”
陈曦手指绕着电话线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换了个话题:“话说我想去考体育学院,那边分低,而且我两百米在市里得过奖,搞不好他们会要我。”
“靠!你认真的?”
陈曦想了想,回答说:“不知道,反正我就想这么做。”
箫和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挂了电话,他拿出床底的画板,架在阳台的窗户上,开始画楼底的汽车。
他以为每个人都应该走一样的路,小学,初中,高中,然后看各自造化。
宋凯会问他想考哪所高中,接着列出一套方针政策借他参考,箫和也会每天抄四首古诗给他,叫他死记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