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言撇过头，下半身越来越灼热，欲望开始膨胀。他死死咬着唇，肩膀抵着门板不让自己因为失力而跌下去。

秦子晋掰过宁小言的头，正要继续吻下去，却在嘴唇相碰前先触到了宁小言脸上的一片冰凉咸涩。他有些呆怔，放缓动作，静静看着黑暗中的宁小言，他的眼中被水光折射出零星的光斑，暗夜里特别漂亮。

“……秦……子晋……”宁小言看着逆光的秦子晋，声音同他孱弱纤细的身体一样颤抖得不成样子。

秦子晋原本坚定的、想要惩罚报复面前这个让人想往死里欺负的人的念头，突然就因为这三个字土崩瓦解。他放开钳制住宁小言的手，宁小言因为失去支撑而顺着门跌坐在地板上。

“对不起……秦子晋……”

秦子晋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垂着头的宁小言。

他总是没办法对他狠心。无论宁小言曾经做过多么多分的事情，他都没办法真正的讨厌他不理他。即使时隔这么多年，那些被刻意忽略掩盖的情丝也在相遇的瞬间疯狂地挣扎着逃出理智，让秦子晋觉得挫败又无可奈何。

秦子晋蹲下来，抬起宁小言满脸泪痕的脸。宁小言静静看着面前真实温暖，又有些冷漠暴戾的秦子晋，然后他伸出手，抱住了秦子晋的脖子。

秦子晋任他抱着没有动，没拒绝也没回应。他心中涌过无数念头，推开宁小言然后狠狠地羞辱他或者干脆对他做更过分的事情，让他疼让他也体会一下自己当年的感觉。

只是，这些都只是仅仅在秦子晋脑海里闪现了一瞬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子晋才推开宁小言站起身来，开了灯。宁小言被突然强光刺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地拿手挡了挡。

秦子晋看着坐在地上很狼狈的宁小言皱了皱眉，然后拿了一套浴衣递给他：“去洗个澡，早点睡觉吧。”说完就扯掉领带进了卧室。

宁小言拿着那套浴衣在地毯上坐了很久才站起来往浴室走。

从莲蓬头里喷下来的热水让全身冰凉的宁小言终于好受一点。只是，之前被秦子晋挑起的欲望却没有那么容易平息。

宁小言苦笑了下，然后手渐渐往下伸，握住了自己的fenshen。

秦子晋脱了西装外套，敞着衬衣领子坐在卧室的窗前抽烟。外面的大风重重地拍打着窗户玻璃，嘈杂的响声回荡在安静的套房里。

烟圈一个一个扩散消失，然后在卧室有限的空间里弥漫。

宁小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C城开始下雪。

他走到门口眯着眼睛摸索着找他的眼镜，在地上找了很久最后只找到一块镜片。他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听小林的，配这种无框眼镜，真的很容易坏啊。

“你干什么呢？”秦子晋这时正好走出来，看到宁小言蹲坐在地上的背影问。

宁小言闻声回过头，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看向秦子晋，“没什么……眼镜好像坏掉了……”说完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秦子晋走过来，看了看宁小言手中的一块镜片，“有度数的？”

宁小言被他的问题弄得笑出声来：“不然我戴它干什么？”

秦子晋没吭声，房间里又迎来一阵寂静。

宁小言笑笑站起来，平静道：“那时候租的房子光线不好，又常常停电，看书把眼睛看坏了……现在度数挺高的……”

秦子晋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说：“明天再去配一副吧……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宁小言点了点头，看着秦子晋进了浴室才缓缓往卧室走。

08.

浴室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洒下来，让里头充斥的水雾看起来像是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金。

秦子晋仰着头闭着眼睛，任温热的水流就那么从自己头顶浇下来。栗色的头发湿了之后更加接近黑色，衬得那遗传自母亲的白皙皮肤越发光洁如玉。身上的水滴顺着细腻的肌理滑下来，沐浴露的淡淡香气充盈了满室。

这时有熟悉的音乐声传来。

秦子晋关了水，披上浴衣，在宁小言那堆衣服里翻出一只手机，屏幕亮着，上面只显示了一个字：“顾”。《我愿意》的柔和旋律正从手机的扬声器里淌出来。

秦子晋握着手机静静地站着。黄色灯光下，原本仿佛带了寒气的俊脸此刻莫名柔和。直到从额前碎发滴下的水滴落到手机屏幕上，秦子晋才反应过来按下接听键。

“小言，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吗……”那边顾惜的声音焦急且有些嘶哑。

秦子晋握着手机皱着眉没说话，那个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又让他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但是，他听的出来，这个人对宁小言的关心非同一般。

“小言？你怎么不说话？喂，喂？小言？”顾惜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皱了皱眉终于反应过来，警惕道：“你是谁？这应该是宁小言的手机……”

可惜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秦子晋就冷笑一声把电话“啪”地挂，然后把电板抠了出来。完了之后他才怪怪地皱皱眉看了眼安静躺在那里的手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秦子晋不知道。

他擦着头发出来，发现宁小言正蹲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罩在宽大睡袍里的瘦削身躯此刻显得更加瘦弱不堪。

宁小言正出神地看着窗外飘落的夹杂在雨点中雪花，眼神有些空荡荡的，眉头却紧紧皱着，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秦子晋走过去半蹲着碰了碰他的肩膀：“不睡觉？”

宁小言回过头，见到秦子晋笑了笑：“嗯……你先睡吧。”

秦子晋皱眉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往卧室走，“随你。”

宁小言看着秦子晋高挑的背影苦笑了下，捂着胃的手失力般放下来。额上因为疼痛而渗出细细的汗珠，面色如纸。

他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可因为蹲得太久，脑袋突然充血产生一阵眩晕。胃里翻搅似的疼，像是有人在里头用针扎一般。

宁小言坐到沙发上，有些难受地闭上眼睛。明明已经很久没犯胃病了，可能是因为晚饭时吃得太急太多，让原本就脆弱的胃再次受到了刺激。

他本来想着忍一忍就会过去的，却没想到疼痛愈演愈烈，简直像是胃要被撕碎了一样。

秦子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很久宁小言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秦子晋坐起来，束着耳朵听着从客厅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声响。

可惜除了风拍打窗户和雪簌簌落下的声音，他什么也没听到。

似乎又过了很久，秦子晋终于忍不住起身，拉开门就看到宁小言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很痛苦的样子。

“喂，你没事吧？”秦子晋走过去，扶着宁小言的肩膀问。

宁小言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到透明，眉头拧得死紧，脸上因疼痛而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咬着唇看了眼秦子晋又把头垂下去，声音很小，还带着颤音：“没事……就是胃痛……”

秦子晋有些慌乱地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摸了摸宁小言的额头，喃喃道：“还好没发烧。”

宁小言忍着痛很想笑，“胃病而已，怎么会……发烧……”

“很痛吗？去医院吧，你脸色这么差……”

“没事，过一下就好了……”宁小言虚弱地朝秦子晋笑了笑，“你去睡觉吧，我过一会儿就没事了……真的……”

秦子晋皱着眉看着他，这副可怜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呢？何必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让人心疼的表情，让他原本心思坚定再度动摇。

“走吧，去医院。”秦子晋快步走到卧室换了衣服，然后将自己的大风衣罩在宁小言身上。

宁小言推开他，“我真的没事……有没有胃药？吃点药就好了……大半夜的，太麻烦了。”

“宁小言，你一定要这么倔吗？这副样子你想给谁看啊？在我面前装可怜么？”秦子晋冷着脸看着他，语气很不好。

宁小言错愕地看着秦子晋，半晌才捂着胃苦笑着道：“不是这样……”

秦子晋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几秒钟，最后不耐烦地叹口气：“去躺着吧，我去帮你买药。”

“其实真不用……”

“不想疼死你就乖乖给我去卧室躺着。”秦子晋说完就甩上门出去了。

剩下宁小言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发了会儿愣，然后脸上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秦子晋回来的时候，宁小言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还保持着那个蜷缩着的姿势，眼睛闭得很紧，眉毛皱成一个“川”字，似乎依旧很难受的样子。

秦子晋放下买回来的药，倒了杯温水过来，然后推了推宁小言：“醒醒，吃了药再睡，听话。”

宁小言缓缓睁了睁眼镜，眼神有些失焦地看着秦子晋，似乎还没完全醒过来的样子。秦子晋把药片递给宁小言：“吃了药再睡，乖。”

宁小言很温顺的接过胃药，然后全部塞进嘴里。秦子晋拿过水杯递到他嘴边：“来，喝水。”宁小言乖乖照做。

吃完药，宁小言又倒下去，脸上难受的表情让秦子晋的心脏有些抽痛。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宁小言毫无血色的脸，可是宁小言却突然因为这个细微的小动作睁开了眼镜，就那么半躺着静静地看着秦子晋。

秦子晋没有移开视线，平静地看着他，然后觉得喉头发紧。不太自然地动了动喉结，秦子晋刚想站起来逃离现场，宁小言的眼泪就淌了出来。

秦子晋突然觉得脚步千斤重，根本移不开分毫。他在心里咒骂一声，然后很温柔地将宁小言的泪痕擦去，“好好睡一觉，起来就不疼了。”

宁小言很听话地闭上眼睛。濡湿的长睫毛轻轻地覆在眼睑上，微微颤抖，灯光打过来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秦子晋就那么蹲在沙发面前看了很久，然后动作小心轻柔地将宁小言抱进卧室，仔细地帮他掖好被角才脱了外衣在宁小言的另一侧躺下来。

宁小言醒来时，外面已经放晴。

街道上只留下淡淡的水渍，仿佛昨晚上的初雪只是他的错觉。

他在床上恍惚地坐了很久，还是不太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遇到了秦子晋。因为现在空空荡荡的豪华套房里，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掀开被子起床，客厅的茶几上还有一堆散乱的药。宁小言这才确定一切都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了。

他，宁小言，真的再次遇见了秦子晋。

宁小言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可是过了一会儿笑容又很快沉下去。秦子晋人呢？

他在不算大的套房里找了一圈，人果然已经不在了。宁小言只觉得心中一瞬间空落落的，他对着浴室的镜子看着里头的另一个自己，然后试图牵了牵嘴角。

真难看啊，他想。

09.

宁小言收拾好自己，然后皱着眉把被秦子晋卸下来的电板装回去，刚开机，就被一堆短信振到手麻。

全是顾惜发来的。

宁小言看完了最后一条，然后直接电话过去。

“小言？你在哪儿？”顾惜很快就接起电话，声音有些嘶哑。

“我没事，在酒店呢，你别担心。”宁小言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接着道：“你还在北京？”

“没有，我现在在C城，你在哪里，我来找你。”顾惜抱歉地朝对面的公安局长笑了笑，捂着话筒轻声朝局长道：“人找到了，抱歉麻烦你了。那么我先回去了。”

“你公司不是还有事吗？不用……”

“昨晚接电话的是谁？”顾惜突然打断他，问。

宁小言很莫名，“什么电话？”

“飞机起飞前我给你打了电话，通了却没有人说话。”顾惜平静道，但是眉头却是一直蹙着的。

宁小言稍微一想大概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只好敷衍道：“我昨晚很早就睡了，可能不小心按到了然后接了吧……”

“是吗？”顾惜没再说什么，但是昨晚上他确实听到了听筒那头传来的一个男人的冷笑声。顾惜很了解宁小言，他相信宁小言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男生，更不会像他认识的其他同志那样滥交。宁小言是很自持很自强的人。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顾惜更加在意，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宁小言回了酒店戴上隐形眼镜才下楼到一楼的餐厅里，顾惜一言不发地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他，表情温和，眼神温柔。

宁小言却被他这样看得浑身不自在，强自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到的C城？”

“凌晨。”顾惜喝了一口饮料，有些关切地问：“小言，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昨晚有点胃痛……不过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顾惜心疼地皱了皱眉，“怎么又胃痛了？没好好吃饭吗？吃药了没有？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宁小言笑着打断他：“真的没事。你别老是那么紧张兮兮的……”

“小言，”顾惜突然有些严肃地对上他的眼睛，“我没有紧张兮兮，我是真的担心你。你不在我眼前我就会怕你吃得不好睡得不好，怕你遇上什么意外怕你受伤害怕你不开心……但是，你知道我最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宁小言怔着没有说话，瞳孔里隐约倒映着顾惜认真而有些痛苦的表情。他隐隐猜到了顾惜接下来要说的话，手指有些紧张的收紧。

“我最害怕的是，生命里没有你。”顾惜定定看着他，眼睛像是要望到宁小言灵魂深处。

宁小言突然站起来，弄的桌子晃了晃发出一阵响声，四周的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看了一眼。

“顾惜……我以为你知道的……我真的是觉得你是很好的朋友……”宁小言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要走，却被顾惜即使抓住了手腕。

顾惜很受伤地看着他：“小言，这么多年了，你就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动摇吗？是我还不够好，还是……”

“你明明都知道你还来问我。”宁小言突然大声打断他，说完便挣开他不顾周遭诧异的目光冲出门去，修长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水汽。

顾惜丢下一张信用卡然后追了出去，前面寒风里宁小言的身影闲的特别瘦小。顾惜大步走上去拉住他，微垂着眼看着他：“小言，不要逃避我。”

宁小言低着头不说话，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块扇形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言，你好好听我说。”顾惜故意放柔了口气，动作亲昵的拢了拢宁小言的后脑勺，缓缓道：“我知道你忘不掉他，我也知道我再怎么努力终究在你心里位置也及不上他……但是，小言，我不想看你一个人这么孤单单地过下去。我心疼你，所以即使你不喜欢我你永远也忘不了他，我还是希望你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小言，让我陪在你身边吧，别再勉强自己一个人撑下去了……”

宁小言的睫毛颤了颤，过了好一会儿才抖着手推开顾惜，看着他说，“顾惜，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我不能利用你的感情……我放不下忘不了全是我活该，孤孤单单一个人也是我自找的，我这是罪有应得你知道吗？以前我还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是我现在一点儿也不这么想了……我真的是个很差劲很混蛋的人……所以，顾惜，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