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水长东 下+番外——墨夏
墨夏  发于:2011年11月26日

关灯
护眼

能瞧出点端倪,同时也可以约束消息的外露。

褚贻潇没有将自己的揣测告知任何人,他始终不愿相信这一点——除非拿到确切的证据,他不想莫须有的罪过刺伤沈祁

或者任何一人。

立冬之后,静懿王旧疾发作,病势不轻,在府中静养起来,再不见外客。而静懿王妃以节俭为由,遣散了王府内因为大

婚而增加的近百名仆役。

戴月明隔三差五倒是奉诏进宫面见皇后,皇后身子已经逐渐痊愈,皇长子也被立为了太子,国本得以稳定,内庭外朝都

是一片欣喜。皇后自己春风得意,自然免不了为戴月明关照有加,每次召她进宫都有封赏。

有一回戴月明偶感风寒,肠胃不适,不知怎的传到了皇后耳朵里,皇后竟然当天就差人送来了几味安胎养神的药剂,弄

得戴月明哭笑不得。褚贻潇也暗笑,心想自己这位皇嫂还真是个急性子。

戴月明在宫中为褚贻潇打掩护,每次奉诏回到王府都会将经过向褚贻潇转述,一来二去,两人相处时也熟稔了不少。戴

月明渐渐察觉到褚贻潇其实性子十分随和,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骄纵顽劣,待人反而十分细心,恭谦温良。在面对褚

贻潇之时,戴月明也渐渐放下了戒心。褚贻潇也对戴月明的爽朗态度颇为赞赏,两人之间隔阂少了,相处之时也更自在

,偶一玩笑便如同是兄妹一般。

年底很快便到了,王府里张灯结彩,以往这时候京中的达官贵人都会来拜访问候静懿王,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但今年

褚贻潇托病不见外人,便省却了这项事务。戴月明指挥着府里的丫鬟老妈子打年糕,褚贻潇觉得好奇,也在旁边瞧着。

他在宫中之时,御膳房也会制年糕,只是他皇子之尊自然不会去御膳房,出宫后也是游历在外的时间多,这还是他第一

次安安静静的待在府里瞧着所有人为迎接新年而忙碌,倒是一番新奇的体验。

生年糕很快做好了,整整齐齐地在竹匾上码放好,老妈子用木印蘸着鲜红的苏木水给年糕点红,红红的印记衬着雪白的

年糕,煞是好看。仆妇接着将做好的年糕覆上稻草,放在墙角背风处。

戴月明看着竹匾一个个被立起来,脸上有些雀跃的喜色。“好了,晾干了过几天就能吃了,王爷也尝尝臣妾的手艺如何

?”

“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做打年糕这样的事。不过王妃亲手制成的年糕,那是一定要尝一尝的。”褚贻潇微微一笑,他见

过戴月明房中的陈设,虽然知道她是将门虎女想必也会些拳脚,但是见到墙上挂着的弓箭刀兵之时还是为之一惊,他实

在难以想象她这样一个身量纤长的女子挥舞阔背五环大砍刀扬刀立马的样子。

093.死志

戴月明听他这样揶揄,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房中的十八般武器,不由得也是一笑:“我家的亲戚人人会武,我和三位哥

哥自小过生日时,亲朋好友们总会搜罗一些上好的武器送来当做贺礼,长此以往,便占了满墙满室。其实说起来,那些

武器有一多半我倒是从来没碰过的,王爷见笑了。”

褚贻潇打趣道:“有本事的人往往谦虚,王妃武艺如何我倒是颇有兴趣,不知何时能得一睹王妃的风采?”

戴月明笑了一笑:“臣妾武艺不堪得很,也就是会一些最粗浅的功夫罢了,王爷府中高手如云,我又怎敢在鲁班门前弄

大斧!”

褚贻潇忽然见到门外有个人影一闪,他这段时日为着密探的事情有些敏感得过了头,立即大声喝道:“外间是谁?鬼鬼

祟祟地做什么?!”

门外那人转过身来踏进院中,竟然是林葭萌。

“请王爷、王妃恕罪,葭萌只是……只是听说王妃带领大家在打年糕,便想过来看看……只因从前娘亲也是带领全家人

一起打年糕,所以一时有些触景生情……”林葭萌说着说着眼圈微微泛红,那幅样子看了令人也动容。

戴月明摆了摆手:“无妨,我不怪你,你起身来吧。等年糕做好了也送你一份就是,对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份。

”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谢恩。

褚贻潇也有好长一段时日没见过林葭萌,他近日似乎没有再去城外的鸣泉寺,整日都待在房中。这时一见林葭萌,他脸

色惨然,人也消瘦得不成样子,惟有眼睛还迥然有神,但他脸颊深深凹陷了下去,衬着一对大眼看起来分外渗人。褚贻

潇也没想到他竟然憔悴成了这样子,忍不住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生病了?还是有谁欺负你了?我让大夫给你诊治

一下。”

林葭萌勉强一笑:“多谢王爷费心了,葭萌很好,没有生病,也没有谁欺负我。不必请医延药了。”

褚贻潇道:“我听说……你这些时日都没有再去鸣泉寺?为何?”

林葭萌道:“并无特别的原因,只是这几日都懒怠动弹,不愿出门。”

戴月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看还是请个大夫来为你诊治一下才是……”

林葭萌淡然道:“多谢王妃关心,只是葭萌没有这个福分,一条贱命,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褚贻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林葭萌这是见着王府内的喜庆团圆气氛,自伤身世,一时身心憔悴,所以才会有了这样的心

思。褚贻潇也暗自为他感到揪心,但是却别无他法,只得道;“我瞧你衣服都挺单薄,怎么不多穿一些?安总管莫非没

有为你准备新的冬衣?”

林葭萌道:“不,安总管一直很照顾我,新的冬衣也早送过来了,是我自己没有穿上。”

褚贻潇想了想,实在找不出话来安慰他,只得让他退下。林葭萌行了礼,转身向门边走去,谁知他刚抬起一只脚跨过门

槛,身子晃了一晃,便突然倒在了地上。戴月明惊呼一声,急忙吩咐身边的仆妇去扶起他,却见林葭萌已经昏了过去。

府里的大夫来为林葭萌诊治,说是偶感风寒,本来也没甚么大的毛病,是林葭萌自己不爱惜身子,饮食失于调理,他又

穿得单薄,这才加重了病情,发了热以致晕倒。大夫开了一副药,叮嘱道病人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若是再受凉,恐

怕病情会再有反复,就不易痊愈了。

林葭萌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褚贻潇令下人煎好了药,掰开嘴给他灌了下去。喝过药,林葭萌没有醒来的迹

象,仍然在昏睡,单只是气息略略平稳了些。林葭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他整个人消瘦得厉害,乍一看,层层被褥之

下便似根本就没有躯体。褚贻潇回想起林葭萌晕倒前说的话,似乎他根本就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隐约地萌生了死志。

094.魇

直到大夫离开了好一会,林葭萌才缓缓苏醒,一眼看到坐在屋中的褚贻潇,似乎是瑟缩了一下,随即便要掀被下床。他

病中手足无力,挣扎了两下却没能撑起身子来,手一滑,几乎跌了下来,早有眼疾手快的侍女抢上前扶住了他。

“你躺着罢,还嫌自己折腾得不够吗?”褚贻潇不悦地盯着他,“你这是怎么了?缘何把自己弄得这样风吹就倒?”

林葭萌紧紧揪着被子的一角,望着褚贻潇,嘴角扯出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来:“王爷还是别再管我了,葭萌自知

恐怕即将不久于人世了……”

“瞎说!你这也不是什么重症,调养些时日就好了。”褚贻潇说了这句话,竟见林葭萌脸色愈加难看,隐约觉得不同寻

常,复又温和地道:“你有什么心事么?究竟是怎么了?”

“我最近……见到……父亲和母亲,他们时时都在!时时都在!”林葭萌呢喃般地重复着,“就在我身边……”他猛然

回神,意识到房中还有褚贻潇和服侍的侍女,又闭上了嘴,不肯再说一字。

褚贻潇更觉奇怪,再三追问,林葭萌竟哭了起来,只说自己活不久长了。褚贻潇见他一副受了天大惊吓的样子,也不忍

再逼问,唤来安彤照料他,自己走了出去。

“王爷!”刚从林葭萌房中走出,沈祁就从角落里转出来,叫住了褚贻潇。“王爷,请借一步说话。”

褚贻潇屏退了左右,随沈祁一起到了花厅之内。褚贻潇在椅子上坐下,抬眼看着沈祁,道:“有什么事?”

“王府的卫戍值夜方式以及巡夜路线都已更换过了,而影子卫并无一人知晓,这是出于您的主意吗?”沈祁神色镇静,

但语气却与以往大不相同,颇有咄咄逼人的势头。

褚贻潇被他这一问问得有点尴尬,借故清了清嗓子,才道:“是。怎么了?”

“您这是不信任我们吗?”沈祁眼底骤然蹿起一道怒色,“影子卫的弟兄们已经近两月没有见到您一面,也没有得到执

行任务的命令,大家都在猜测莫非是您对我们或者我们中的某些人产生了怀疑,刻意避而不见!若果真是这样,王爷既

然不信任我们,那么还将我们留在身边又有何用?”

褚贻潇从未见过沈祁这般大动肝火的模样,心里也涌上一丝歉疚之意,但又觉他的态度委实有些过分。拧起眉毛,道: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沈祁看来也是气恼到了十分,紧抿着嘴唇不说话,那意思竟是默认。

这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虽然他以前对待影子卫是与众不同,沈祁又是他身边最亲厚之人,彼此间不大拘于礼数,但是这

样顶撞他,还是头一回。褚贻潇沉下脸:“杵在我跟前像什么话!跪下!”

沈祁在他面前跪下,仍然直愣愣地瞪视着他,眼底又多了几分阴郁伤心的神色,看起来倒是怪可怜的。

褚贻潇毕竟心中有愧,便放柔和了声气,道:“有什么事先坐下。变更卫戍的事儿没有让你们参与进来,确实是我欠考

虑了。”

“您是怀疑王府内有‘那边’派来的密探吧?可是王爷,我们是随着您一起长大的,这多少年的情谊,都抵不过一个毫

无根据的猜忌吗?”

静懿王府的影子卫私下一向用“那边”来称呼隶属于大内的影子卫,久而久之,这称呼也就成了惯例。

“好了,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这就取消之前的禁令。”褚贻潇见沈祁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又似笑非笑地道:“怎么?

我都这般低声下气了,还要怎的?要主子给你赔礼认罪不成?!”

沈祁叹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方才是属下冒犯了,多谢王爷宽恕。只是……王爷,您只是怀疑我们吗?”

听出他话里有话,褚贻潇道:“怎么说?”

沈祁欲言又止,摇了摇头道:“属下自己也是千头万绪理不清,但是属下只想说一句话,请王爷留意身边人,密探绝不

会在影子卫之中。”

沈祁的一番话令褚贻潇反而更加左右为难,他原本就不希望无端的猜忌刺伤了影子卫诸人,然而却事与愿违。他取消了

对影子卫的禁令,又将王府卫戍变更如前。如此一来,查询密探之事只能更加扑朔迷离。

林葭萌的病直至正月间才逐渐痊愈,只是他身子虽康复,然面容仍是憔悴不堪,更兼他又消瘦了许多,越发地显得没有

了生气。褚贻潇也无计可施,只得嘱咐安彤在日常生活中对他多加照料而已。

095.诡谲

开春后天气日渐转暖,褚贻潇假托养病之名已经多日没有出门,在王府里待得愈发气闷。自从那一回被皇后召回京城“

相亲”之后,一连串的变故使得他疲于应付,根本无心于嬉游。

白云从带着囡囡离开京城后,偶有一封简短书信寄来,还得辗转数次才能到得他的手中。白云从往往也不多说别的,单

是只字片语简略描述江南风致,又或是一些琐事,也会提及囡囡的近况,抑或是叮嘱他保重身子云云。虽然只寥寥数语

,隐于其中的深情却是跃然纸上。他最近写来的一封信描绘了江南的草长莺飞、斜风细雨,褚贻潇看了数次,几乎都已

经能倒背如流。江南的春光总是比京城来得早,再瞧瞧王府花园中刚刚抽出嫩枝的垂柳,褚贻潇更觉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不安。

也许是近来压在他心上的事情太多,他开始前所未有地想念白云从。

铺开一张泥金笺,提笔却又不知该如何落墨,直到墨汁顺着紫毫尖滴落到了纸上,晕成好大一团墨迹。褚贻潇这才落笔

,就着那团墨迹写了一个“念”字,铺满了整整一张纸。

仲春时节,皇太子忽然大病了一场,数日高烧不退,药石无效,把皇后急的几乎哭死过去,皇上亦是焦急万分。后来看

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请了京中有名的高僧进宫为皇太子施法趋咒,谁知过了几日皇太子的病症竟然有所好转,皇

后大喜过望,待皇太子的病情稍有起色,便许下大愿,在京中八大禅院中每日布施香油百斤,在佛前燃灯为皇太子祈福

然而不久之后,宫闱里渐渐传出一条流言:说是半年前皇后分娩之时难产,以及皇太子这次重病都是有心怀叵测之人行

了魇胜之术所致;前一次皇后得脱劫难是因为她一胎双胞,其中一位小皇子帮她挡住了灾祸,所以才会一出生便夭折;

而此次皇太子逃过一劫则是因为有高僧护法的缘故。

一来二去,此事竟然传得沸沸扬扬,皇后笃信佛法,也不禁开始疑心起来,于是下令整顿六宫,彻查后宫中的巫蛊之事

。皇后原本对此只是半信半疑,谁知一查之下,竟然真查出一名姓刘的选侍暗中缝制人偶诅咒皇后。刘选侍立刻被打入

宗人府审查,她并不认罪,说是有人陷害。这其中也确有蹊跷,那用于缝制人偶的锦缎并非普通的丝绸,而是外藩进贡

的软烟罗,宫中只有少数几名品级较高的妃嫔才有这种布料,而刘选侍根本没有得到过封赏。

怀疑的矛头很快被指向了郭宁妃与苏淑妃,查证之后,郭宁妃原本得到的半匹软烟罗果然不见了,郭宁妃却说不清它的

去向,于是被下入了大牢。几日之后郭宁妃身边的一名女官上奏,声称她亲眼所见那半匹软烟罗其实是被郭宁妃送给了

娘家人,而郭宁妃之所以不说出实情,是因为担心牵连到娘家人。于是郭尚书家人又被提审,一查果然属实,那半匹软

烟罗被裁成了两份,在郭宁妃的嫂子与妹妹手中,都还没来得及裁制衣裳。将宫中物品私运出宫,这罪过虽不小,但郭

宁妃总算脱了行魇胜的嫌疑,被罚俸半年,降为才人。

而苏淑妃这边,她已经将软烟罗裁去五尺做了长裙,用剩下的零散布料做了鞋面,或是随手赏给了身边的宫女,根本无

从查证。苏淑妃身边的宫女都被关了起来拷问,一班娇滴滴的女子被折磨得鬼哭狼嚎,终于有人顶不住酷刑招认苏淑妃

一向在背地里恶言诅咒皇后,并且在皇太子病重期间显得尤为开心。虽然并无实质性的证据,但既然有人招认了,自然

得顺着这条线索再查下去,于是苏淑妃的心腹侍女也被关了起来审问。但是审了许久,这名侍女也始终不肯承认自家主

子行魇胜妖术,半个月后终于不堪折磨,死在了牢里。

案子审到此处成了僵局,苏淑妃的宫女又被放了出来,但一个个早已不成人样。苏淑妃因恶言诅咒皇后与皇太子,被废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