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水长东 下+番外——墨夏
墨夏  发于:2011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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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见状,立即有人去传大夫,有人检查食盒。此前因为褚贻潇假托生病的名义闭门不出,为了假戏作足,所以府里也

请来了京城里一位小有名气的罗大夫为他调养身体,这时赶紧将罗大夫从被窝里拖出来救人。

毒蛇的死尸也被收敛了,褚贻潇仔细看过,这是一条蝮蛇,蝮蛇是不难见到的毒蛇,夏夜出来活动也属常事,只是无端

地出现在王府的食盒中,这绝对不单纯。

安彤很快赶来了,一听事情经过,脸色也不大好。他道:“幸亏没能伤了王爷,否则真真是不堪设想!现在要不要把厨

房的人都拘来审问,还请王爷示下。”

“不必打草惊蛇。你暗中查访一下就是,没必要弄得府里人人成了惊弓之鸟。这事情尽量压下去,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两人正说着,沈祁过来汇报,说是罗大夫已经施救完毕,蝮蛇毒性虽猛,但救治及时,那小厮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不过

罗大夫不擅救治蛇毒,小厮高烧不退,若是三日之内退不了热,恐怕就性命堪虞了。

褚贻潇叹了一口气,道:“刚才揭开盖子的若非是他,恐怕这会躺着的就该是我了。沈祁,你派人手去京里的药房打听

打听,有没有专解蛇毒的药,或者有没有擅长救治蛇毒的大夫,都请了来吧,不过,注意别惊动了宫里。唉,这小厮叫

什么名字,我都还不知道,却……”

安彤接口道:“他叫李顺,是厨房里洪师傅的外甥。”

褚贻潇神情怅然,道:“你去给他家人二十两银子,尽一尽人事罢。”

100.秦大夫

沈祁带着几名影子卫在京里寻访了整整两日,第二日下午带回来一位秦大夫,据说是京里“济世堂”刚从江南一带招揽

来的名医,别看年纪轻,可是于解毒之术上颇有口碑,向来是最擅解蛇毒的。这位秦大夫不苟言笑,还有个怪癖,施行

医术之时最不喜他人在侧。秦大夫一进府就声明他施术之时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搅,只准他随身带着的一名仆从打下手,

这仆从看来也年轻得很,明明是个少年,名字也女了女气的,唤作小月。安彤虽然对此心有疑虑,但也只得照办。

这秦大夫果然有些本事,经他经手之后,李顺持续了两天的高热当晚就退了下去,第三日早间已经有了一些知觉,迷迷

糊糊地会喊疼了。

褚贻潇来看过李顺一次,但李顺神志不清,问他话他也不知回答,只一味地呻吟挣扎,显见确实痛苦。秦大夫倒是颇有

些隐士的脾气,见褚贻潇进来,只是躬身行了一礼,便不再说话,架子端得十足。安彤咳了两声,连向秦大夫使眼色,

秦大夫瞧了他一眼,再瞧瞧似笑非笑的褚贻潇,这次重新行了礼,但却不见得如何恭敬。

褚贻潇也不在意,客气地道:“秦大夫费心了。不知我这家仆现下可还有救?”

秦大夫干巴巴地吐出三个字:“死不了。”

安彤再干咳几声,这次秦大夫只作没听见,不理会他。安彤只得道:“秦大夫想必是化外之人,不大通世俗礼教,不过

跟王爷说话,可不能这样儿。”

秦大夫的目光锋利得像是剜了他一眼,却又看着褚贻潇道:“你家王爷都没说话,你着什么急。”

安彤在王府当总管多年,也算得上是长袖善舞的了,却从来没碰过这么大的钉子,顿时大感尴尬。褚贻潇也难得见他这

副为难的样子,也是一笑,道:“安彤,你退下吧,当心惹秦大夫生气了,吃不了兜着走。”安彤还想分辨几句,转念

一想这位大夫常年跟毒物打交道的手段,再转头一看,秦大夫正瞪着他,一对深潭似的黝黑双目精光流转,立时不寒而

栗,赶紧告退。

安彤转出门来,正碰上秦大夫带来的那个小月,他手里端着刚从厨房熬好的李顺的汤药,正要进屋。安彤叫住了他,想

要仔细询问李顺的病情。哪知这小月然生就了一副跟他主子一样的古怪脾气,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既然不信我家公子医

术,何必请他来,既然请了来,就别问”,把安彤的话全顶了回去。安彤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站在原地愣神了半晌。

耳边忽然传来沈祁的一声轻笑:“安总管可算领教到这对主仆的厉害了罢?”

安彤见沈祁满脸可称得上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哼了一声,道:“你这半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请来了这尊大佛,就不见

你踪影,难不成是怕得避之不及?”

沈祁笑嘻嘻地道:“唯恐避之不及的应该是晓楠才对,他昨天一个不留神,被秦大夫的小 仆训得狗血淋头呢,这对主仆

不光架子大,规矩也多得很。”

安彤道:“那你这半日到何处去了?也没见你人影,刚刚忽然转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沈祁道:“还能做什么,左右不过是去为秦大夫跑腿,在城里到处采买药材。”

“药材?济世堂莫非没有么?再说了,咱府上不也还有好些历年来御赐的上好药材,还须得着你四处采买?”

沈祁皱了皱鼻子道:“你不知道,这位大夫规矩可大了,他开的方子里有几味药材说是必须得用城北回春堂和城东同德

堂的,他那药引子也稀奇古怪,居然还要去到西市上的德彩珍!我正寻思,那德彩珍不是女人们买胭脂水粉的地方么,

仔细一看方子,嘿,还正是要用上好的胭脂。如此这般地折腾下来,买完东西,大半天也就过去了。”

安彤也忍不住一笑:“他不会是故意整治你吧?”

沈祁道:“就算是这样,那我也没法子,谁让咱有求于他呢。不过,我瞧他脾气虽然乖戾,医术倒还是不错的,李顺烧

也退了,大概也就该醒了吧。”

安彤道:“我正要问问李顺的病情,就被他们给赶出来了。李顺这条命看来是捡回来了,不知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他可不能有闪失啊,有好多事情还得着落在他身上。”

沈祁道:“快了,应该就在这几日吧。我听秦大夫说,李顺身子底子不错,两日之内就能醒过来了。”

101.密探现身

夜半。

整个静懿王府一片寂静,惟一亮着灯的房间就是李顺住的小屋子。

看护李顺的两个小丫头已经昏昏沉沉地开始打盹。

一阵风吹过,桌上的灯被吹灭了。

小丫头们头一栽,靠在桌上更沉地睡了过去。

一道黑影闪身进了小屋,蹑手蹑脚向着躺在床上的李顺走了过去。李顺沉重的呼吸声在静夜里显得特别明显,他似乎睡

得极不安稳,呼吸声时断时续。黑影端起放在李顺床头喝剩下的半碗汤药,放到鼻端闻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

纸包,打开来向碗中抖出一点粉末,然后将碗放回原处。

突然,床上的“李顺”翻身坐起,探手抓住了黑影正要缩回的右手,劈面便是一记手刀。

黑影大惊,他反应亦是奇快,挥手格住,飞起脚尖直踢床上那人的肋下。那人侧身避让,手未免一松。黑影趁机飞身便

向窗外跳去。

不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窗门竟然被人从外面扣上,忽然之间灯火齐明,门被推开,数人走进了屋中。

那黑影四顾之下,心知脱逃无望,索性站定在屋中,望着屋中进来的人。

进来的人是褚贻潇、方晓楠以及数名影子卫。床上的“李顺”也起身下地,原来是沈祁。方晓楠一挥手,立即有两名影

子卫将趴在桌上中了迷烟昏睡过去的丫鬟抱走。

褚贻潇走到桌前坐下,望着屋中站着那人,不错眼地看了许久,终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葭萌,果然是你。”

原来这人竟然是早就被安彤送离京城的林葭萌!

林葭萌转过身来,惨然一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也不早。我是在安彤将你送走之后才隐约感到不对劲。”褚贻潇的目光扫过林葭萌的眉眼,痛心地道:“你那时

许久没有去过鸣泉寺,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怀疑过你。直到前些时日,我才知道鸣泉寺里出了变故,寺里的三

人一夜之间都不见了。他们……想必已遭不测了吧?”

“你猜得不错,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了。”林葭萌语气森然,似乎毫不在意,”我也不必瞒着你。我是皇上的密探,

我之所以一直不肯离开王府,就是为了就近监视你。你也想不到吧,我在外人面前弱不禁风,其实,功夫还不错。”

褚贻潇张了张嘴,觉得有无数句话堵在嗓子眼,临了却一句也问不出,只得苦笑了一声:“哦。你的功夫确实还过得去

。”

沈祁站得离林葭萌更近了一点,顺手抽出了一旁一名影子卫腰间的的长剑指着林葭萌,防备他暴起发难。林葭萌向他看

了一眼,说道:“你不必如此防备,我也没必要逃掉。”他看向褚贻潇:“要杀要剐,你动手吧。”

褚贻潇很是难过,涩声道:“葭萌,我们怎么会到如今这个地步?你……唉……”

林葭萌神情间似有所动,眼底的寒光有所消退:“殿下,你一直都是至诚至性,更难得的是这许多年一直都没有变过,

可是,人和人是不同的。葭萌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沈祁持剑又逼近了一步,问道:“李顺中了蛇毒,这事可是你所为?你是大内的影子卫么?”

林葭萌摇了摇头:“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他冷笑一声,接着道:“前些时候你们影子卫是大大地受了冷落,如今

看来,是为了做给有心人看,令人放下戒心吧?”

沈祁带着问询的眼光看了一眼褚贻潇,褚贻潇道:“你们把他带下去吧,不准任何人接近他。还是……就把他关在他自

己的房间里吧。”沈祁便领着几名影子卫带走了林葭萌。

方晓楠见褚贻潇神情黯然,显然是不想再有人打搅,便也屏退了左右,又道:“毒蛇一事总算是有了个头绪,王爷也该

早早歇着吧,夜已三更了。”

褚贻潇道:“你认为毒蛇一事真是林葭萌干的吗?”

方晓楠迟疑了一下,道:“这事还有疑点,若是他此计得逞,毒害了王爷,那又有何益?何况,他若果真是大内派来的

影子卫,只需好好打探王爷言行举止就好,断断不会干出这等不明智的举动。”

褚贻潇点了点头,从腰间扯出自己随身的香囊,道:“我前晚才忽然想到当时那蝮蛇只咬李顺却没有伤我,并非我躲避

及时,而是因为这个香囊。时值盛夏,我随身这个香囊中除了更换香料,还另装有雄黄粉驱除瘴疠之气,我回想起来,

当初那蝮蛇在近我身前五步之时就即裹足不前,正是因为有雄黄粉的缘故。我这个香囊的配料是府里做的,府中但凡稍

有身份之人都用了同样的香囊配料,而林葭萌也有,我想,他即使想要用毒蛇毒害我,不会想不到毒蛇惧雄黄粉吧?”

方晓楠接过他手中的香囊来瞧了瞧,忽然一笑道:“那么,此事还得由安总管着手细细调查才是。”

102.清醒

李顺在第二日午间时分果然清醒了过来,此前为了防止他被害,将他转移到了另一间相对隐蔽的厢房内,秦大夫和小月

一直寸步不离地照料着他。得知李顺清醒过后,褚贻潇立即亲自来看望他。

褚贻潇见他还十分虚弱,言谈间对当日之事亦是极为害怕,听到“蛇”字便会冷不防打个哆嗦。于是褚贻潇也没有直言

询问,只旁敲侧击地问了是谁令他来送宵夜,李顺回说是从厨房端来的,安总管此前有吩咐,若是见王爷在书房内太晚

没歇下,当值的小厮就得去厨房端宵夜来伺候王爷加餐。

李顺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令王爷亲自过问,又听说王爷此前赏了不少钱给他家人,神情间感激涕零,还要挣扎着下床行

礼,褚贻潇做这些事原本不是为了施恩于他,这时见状倒有些不耐。

秦大夫冷哼一声,令小月将他重新按回床上,说道:“你这条命能不能完全捡回来还不一定呢,好个奴才样子,谢恩也

不着这一会儿急。”

李顺迷迷糊糊地道:“完全捡回来?敢问大夫,这……这是什么道理?”

小月道:“我家公子的意思是,你若是现在就忙着下地,当心后半辈子永远下不了地!好好给我歇着吧你!”

褚贻潇一怔,倒是有些关心,小声向秦大夫问道:“你是说,他会半身不遂么?”

小月插嘴道:“那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他中毒后耽搁了太多时日才得到有效的救治,虽然人醒过来了,可是蛇毒恐怕也

不能根除干净,他很可能会落下病根。”

李顺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啊?那是什么病根?大夫您可得救救我啊!”

秦大夫冲着他龇牙一笑,亲切地道:“放心吧,死不了的。顶多不过是会性喜阴凉,白日里无精打采,晚间精神十足,

对了,小心你的门牙,”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咧开的嘴,“以后会越长越长,说不定还会有毒呢。”

李顺两眼一翻,直挺挺地一动不动了。

小月伸手一探他脉搏,回头冲着秦大夫不悦地道:“公子,我还要再说多少遍您才肯听!我行医的时候您别再打岔了!

他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被你这么一吓又过去了,好好的吓唬他做什么。”

秦大夫笑了一下:“小月,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吓。我保证以后没下次了。”

小月皱起眉头:“算了,我可不敢再相信您了。您还是请出去吧,不然这人若是当真死在我手上,没得毁了我名声。”

秦大夫笑着指向自己:“就算要坏名声,坏的不过是我这位‘济世堂’从江南请来的半拉子大夫,再怎么也砸不到你莲

月少侠的金字招牌上头,放心好啦。”

小月无奈地向着褚贻潇看了一眼,褚贻潇偷笑一声,随即敛容道:“我们这就出去,不打扰你了。这些日子真是多谢你

了。”他狠狠一扯秦大夫的袖子,“给我出去吧,还嫌这儿不够乱是怎么着?”

秦大夫不再说话,任褚贻潇拉着他袖子出了房间。房间外正午的阳光正烈,四周树木环绕,不时传来蝉鸣之声。

这位所谓“济世堂”从江南请来的大夫自然便是白云从,他这次进京是特意带着莲华门下“风花雪月”中最擅解毒之术

的莲月,实际上救人的是莲月,白云从才是打下手的那位,故而决计不允许有外人在场观看。褚贻潇身边的亲近侍从几

乎都见过白云从的真实面容,为了安全考虑,褚贻潇原本是不希望白云从进府,但没想到白云从相思心切,竟然戴着人

皮面具装作大夫大摇大摆地进了王府。褚贻潇竟然也没能认出来,得知真相后也只得无可奈何。

莲月天生性子冷峻,又是自幼跟在白云从之母贺兰夫人身边长大,被贺兰夫人教养得举止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白云从为

了配合他,不得不在人前装出一副棺材脸,背了人却是变本加厉地本性毕露,莲月被他闹腾得头都大了好几圈。

白云从瞅着褚贻潇,忽然笑了起来;“真好啊,即使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咱们还是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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