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膝盖和脚下传来的疼痛，转过身，连离开的礼节也不顾，一步一步地向门口移去。

看着董吉显得有些飘浮的脚步和无力垂着的又肩，燕唯政想喝哧他，声音却卡在咽喉，紧抿的嘴更是连张开都显得很吃

力，就这样任他消失在门的那边，他只能更用力地握着双拳，愤怒已不是他所以的情绪，他觉得感觉在愤怒之下有着揪

心的痛。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没看到董吉如自己所想的般出现失控的表情，他才会这么不甘到心痛吗？可

是为什么他离开时无力的背影却一直浮现在脑海里挥散不去？他应该有受伤吧？不然背影不会透着失落，该高兴吗？不

，为什么笑不出来？因为他伤得还不够深，还是他根本搞错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小银子着急地在素心阁外的走廊上来回的走动，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一个心慌得紧，于是开始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都说了我也要跟上，为什么不让我跟呢。”嘴里念念有词，烦躁地搔了搔头，掂着脚尖，伸

长脖子又向先生离开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突然眼前一闪，脸露喜色冲了过去。

“先生，先生。”挥着手跑过去，越走近，小银子越发觉得先生有些不对劲，无意间直盯着董吉脸的眼睛扫了他的下身

，惊得赶紧加大了脚力，冲到先生前面就抓着他的衣襟着急地追问：“先生，您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血？血从哪里来的

？！”

“小银子……”眼神有些涣散的董吉盯着小银子的脸看了很久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谁，不禁温柔一笑，然后再也支撑不

住跪坐在地。

“啊……”感觉手上一沉，先生竟跪坐在地，小银子也连忙心慌地跪下身，抚着董吉的肩膀轻轻地摇了摇，眼泪已忍不

住涌出眼眶，恐惧地哭喊着：“先生，先生，您别吓小银子啊，您怎么啦？到底怎么啦！！”

“……没……”董吉想说没事，让他不要担心，但是膝盖、脚掌和手掌转来的疼痛却让他只能无力的唤着：“……痛…

…小银子……我好痛哦……”明明是手脚痛啊，为什么他的手却紧紧的抓着胸口？那里并没有受伤啊，为什么会觉得这

里会比较更难受？

“先生，先生……”将流着眼泪，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先生抱入怀中，小银子哭得更大声了。到底发现了什么事？为什么

先生会这样？难道之前的伤害还不够？他到底还想让先生多痛苦才肯罢手？竟然无心给先生承诺，当初为什么有频频给

他温柔？就那么不喜欢先生吗？就那么厌恶先生吗？到底先生犯了什么错，他要对他如此折磨？好恨啊，为什么先生不

看看自己呢？如果是他，他会好好地珍惜先生的，不会让他哭，更不会让他这么痛苦难过，但是为什么先生不看看他呢

？难道他就不行吗？

“先生，我们离开吧，到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就算先生看不到他也没关系，只要他不再这么痛苦，只要他可

以永远留在他身边，一直做他的侍从也可以，至少那样先生也可以不属于任何人。就让他贪心一会吧，就算死后上不了

天也可以，在看到先生根本没能得到幸福之后，他再也不想任孤军奋战了，受了这么多的伤，也该松开那份强留不了的

期盼了。

咋听小银子说要离开，董吉双眼猛地一睁，但最终无力垂下，双臂慢慢地环上了小银子的腰，将脸整个都埋进了不如那

个人宽敞地胸膛。那个人的胸膛再宽厚结实，但最终不会属于他，从今而后就连那个人一寸一发都是他的皇后的，而自

己可能连他的一个眼神都要成为奢望。

“那我们说定了，今晚就离开吧。”将董吉的沉默当成默认，小银子忍不住有些欣喜。

“……好……”点点头，董吉忍不住又收紧了手臂，枕着的胸口上传来小银子平稳的心跳声，这让他好多少安下了心，

尽管心里不是闷闷地，但不是还活着吗？还会感觉到痛，还能倾听到心跳声不是吗？路还很久远，总有一天感情会淡下

来……吧？

夜深

小银子与董吉背着简单的包袱有些鬼祟地往皇宫的后门走，因为今天是皇上的大喜之日，所以平时巡逻巡得紧的侍卫队

今夜对这边的巡视也显得松懈了很多，而宫女及太监自然也去了正宫那边伺候。眼看后门越来越近，小银子和董吉不禁

都松了口气，但走近后看到门口阴暗处一左一右都站着带刀的士兵后，一颗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董吉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抓着小银子的衣袖，仿佛他是他唯一的浮木。

“没事，没事的，我先过去看看是不是我认识的人。”其实他早有离开的打算，所以才会知道这里有个后门，而且时常

无事就到这逛逛，随便笼络一下人心，时间就了也就多少认识一些人。

“那你小心点。”董吉有些不安的拉起小银子的手。

“嗯。”安慰似的在先生紧拉着自己的手上拍了拍，小银子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向后门的两个士兵靠近。

“咦？这不是小银子吗？今天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啊？”守门的士兵察觉到有声响，随着声音看过去，竟是好几日没来找

他们玩的小银子，高兴地连忙开招呼。

还以为会怎么样的董吉，见那两个士兵好像和小银子认识，而且很快交谈起来，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至少

知道他不会有害怕，也就放下心来，安心的等待。静夜中突然响起“噗”地声音，董吉好奇的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又听“啪”地一声，五彩缤纷的火花在黑夜中显得更加绚丽，声音一声盖过一声，火花一次美过一美，董吉就这样站直

着身子静静地看着。

“先生，先生。”小银子在后门处叫了很多声，却仍不见董吉转过头看向自己，沿着他的视线看向天上的烟花。真漂亮

，但却很刺眼。收回目光，小银子长叹了口气，慢慢地走回先生身边。“先生……”

“啊？”回过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已经到自己身边的小银子，董吉面露苦涩道：“……很漂亮对不对？”

“嗯，很漂亮，出去后我们一起看更漂亮的。”牵起董吉的手，小银子笑着承诺。

“嗯。”轻点了点头，董吉任小银子拉着自己走，当下一声烟花响起，他仍是忍不住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其

中却包含着千万种心绪。

“皇上，您怎么啦？”察觉到身边的人有些心不在焉，蒙丽娜关心地问道。

“不，没事。”给了蒙丽娜一个安心的笑，燕唯政拿起桌上自己的酒慢慢地品尝着。眼睛冷漠地眯了起来，说不上来为

什么，燕唯政心里有着怎么压都压不下的烦躁感，好像有什么事正在发生。握着酒杯的手一紧，目光一冷，一个不好意

念头闪过脑海：“小李子。”

“在。”一直站在燕唯政身后的小李子连忙上前。

燕唯政看了小李子的耳朵一下，后者马上意识到他眼中传递的讯息，将自己耳朵凑了过来。

在小李子的耳边轻轻说着什么，听着的人边听边点着头说明有听到。

“下去吧。”回过面看向场内载歌载舞的舞姬，燕唯政不甚在意的朝已经直起身的小李子摆摆手。

“是。”应声后，小李子在蒙丽娜皱眉注视下安静退下。

“……”目送小李子离开，蒙丽娜又将视线转回到身边貌似认真看着舞的燕唯政脸上。他刚才跟小李子说了什么？

“怎么了？”注意到蒙丽娜停留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燕唯政转过头来，对她温柔地笑着。

“不，没事。”摇摇头，蒙丽娜借此也甩去脑中的胡思乱想。

“是不是太累了，你可以先回凤晰殿歇息。”

“不，我不累。”

点点头，燕唯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回头继续欣赏那些舞姬婀娜多姿的舞蹈。

“来来来，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嘞。”醉红尘门外，红娘如往常一般出来拉客人。看到熟客就攀谈两句，开口闭口这爷

那爷的，把那些来寻欢的人哄得是哈哈大笑。

一会儿功夫又送了几位爷进了醉红尘，转身出来时却看见大街左边那头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那两个人的身影又进了些许，而且比较矮的那个也好像看到了自己死命的挥着手大

叫：“红姐，红姐！”

“妈呀，还真的是小银子和吉儿啊。”一拍大腿，红娘赶紧迎了上去。小银子看见红娘迎了过来，更是拉着董吉小跑过

来。

三人接头后，红娘劈头盖脸就是一个连一个的问题：“怎么了，你们不是跟颜公子走了吗？大晚上的你们到这来是不是

发生了什么？”

“等一下啦，红娘。你一下问我们这么多问题，让我们怎么回答啊。”将先生护在身后，小银子任红娘的口水喷在自己

脸上。

“哎呀，算了，算了，赶紧进屋，赶紧进屋。”甩甩手，红娘硬是插进小银子和董吉中间，拉起两个的手就往醉红尘走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慌慌地，好像再在外面呆一分钟就有不好的事发生。

“说吧，怎么回事？”递给小银子和董吉一人一杯茶后，将自己手上的红丝帕揉成一堆塞时衣袖中，着急的等着他们的

回答。

将茶杯放下，小银子看了看身边正在细细品茶的董吉，然后又转向一脸紧张着自己的红娘，深吸了口气后，才一脸严肃

地道：“我们是逃出来的。”

“逃！”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红娘赶紧用手捂住了嘴，确定房内只有他们三个人之后，她放下心来，上身探近一点

，才小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是逃？”

“嗯，因为……他成亲了……”

“成亲？颜公子吗？怎么会？”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人挑今天成亲？红娘担心地看向一边自顾自低着头喝茶的

董吉。有那么难过吗？这么久没看到她，他却一句话也没对自己说。

“……嗯。”

“天，难道颜公子是……”一个姓燕，一个姓颜，名字一样，成亲的日子也同天，身份完全是一个迷，却是孙候爷也敬

畏的人。红娘怎么说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一点头脑还是有的，更别说颜公子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不可违抗的人。

原来是这样吗？叹了口气，红娘无力地软倒在自己从的椅子里，看着小银子默认的表情，僵硬的扯着嘴角道：“你们还

真是敢啊，说吧，回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她不认为他们是想重新在这工作，那不是等着那个人来抓吗？

“是先生说要回来的。”

红娘把目光投向仍是一声不吭的董吉身上，犹豫了一会儿，终是选择问小银子：“吉儿怎么了？”手上还缠着绑带，她

拉他手的时候就发现了。

“……不小心摔得……”小银子言辞闪烁。

“……”红娘盯着小银子躲避的眼睛，最后长吁了口气：“算了，你不愿实话就算了。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

“嗯，那我先回先生以前的房间去收拾一下。那边应该还没人住吧？”

“嗯，暂时没人住。”任小银子离开，红娘另有所思地支着头看着对面的董吉，很久后才开口道：“真的打算离开了？

”

“……”双手捧着茶杯，董事静静地看着茶水中的茶叶。

“才多久？你们之间到底有发生了什么，离开醉红尘的时候不是还很幸福吗？”他还记得他回醉红尘跟自己说想让小银

子跟着自己时的表情，那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说要把我送人……”垂下的眼睫抖了抖，一颗晶莹的泪水掉入了茶水之中，荡开了层层水波。

“送人？”

咬咬下嘴唇，董吉觉得自己真的很难堪，不仅得不到那个人的心，连呆在他身边的资格也被剥夺了。他是艺妓，身份低

微；他喜欢他，所以姿态谦卑。这条路，在走上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去留了，他不应该再坚持，那只会让自己连最后的一

点尊严也丢掉。

不惊讶是骗人的，她实在不敢相信半年前的颜公子找她为董吉赎身的时候明明很自信地对自己说他会对他很好，尽管那

时候她从他眼中看到的占有欲多过爱意，但是对董吉有那么强的占有欲的他就算不爱他，也不应该会把他送人啊。他们

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其中搞不好误会的成份大过于有心。

放下茶杯，双手紧握成拳按在桌子上，董吉无助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还能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其实我一直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却抗拒不了他的温柔……以为自己能承受……最后竟会这般狼狈……”不甘

，已经不能他心内的苦涩，只因那个人从开始到结束一直没有说过“喜欢”。

见董吉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红娘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起身走到他身边从下，将他的头抱入自己的怀中，轻声安慰道

：“这个世界上得不到自己爱的人的回应的人很多，没道理所有的好事都要求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甘也好，伤心也罢，

总会有过去的一天。这一次你们离开，我不知道你们还会不会回来，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们觉得可以回来了，或者无处可

去了，你们都可以回醉红尘，就算不卖也可以，我希望你们有把这里当成过家。”

“红姐……”紧紧回抱红娘，董吉觉得自己欠她的实在太多了，嘴里说着一遍遍的谢谢，却怎么也不能表达自己内心所

有的感谢。

“笨蛋，说这么多谢谢干什么。不是都叫我红姐吗，坐姐姐的对弟弟好是应该的啊。呜呜……”最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

。

“姐，姐，姐……”一遍遍地叫着姐，好像这样就能冲淡即将分离的情愁。

“……诶……”她的心里也有千万般的不舍。三年多前董吉晕倒在醉红尘门口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现下却又是这般情

形离开，这让她这个做姐姐的情何以堪。

第八章

“啪！”手上的竹卷被奋力甩至跪在殿厅上单膝跪着的李枫脚下，衣袖一卷，双手握拳背于背后，绕过审批奏章的台案

，俯视着下面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的人，沉声道：“找不到？”

“是，小人已经找遍了皇宫大大小小的地方，就连……就连冷宫我也去找过了，可是……仍找不到董公子和他的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