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那是在金色深载秋意浓的十月底。
「他是父亲所介绍的书生,要在这里借住。」奏带回来一名年约二十岁的学生。奏只向一叶说明这些而已-一叶除了觉得
困憨的同时也怀着焦躁。「这样—来,我的身分不就有被发现的危险吗?」一叶希望奏能重新考虑,他不想过得比现在更
辛苦了、无奈这次的心愿依然传达不进奏的耳里,得到的还是绝望。
「我会安排欣哉住在离你的房间最远的西北角,既不会打扰你、也不会有什么机会交谈。如果在走廊或客厅打照面的话
,你就像往常般娴静的微笑即可。对一个乡下来的学生而言,你的贵妇气质就是最好的牵制。」
洋楼内外除了奏,住的全是妇女。伯爵可能单纯认为居家安全上多个男人比较有保障而建议作此安排的吧!不过一叶暗中
发现,奏也并非全然乐意接受让欣哉与夫妻俩同居的建议。要是一昧无端推辞的话,反倒会引起伯爵的怀疑。这种由上
至下的威权控制体制在这种时候最令人痛恨跳脚。
在奏的眼里,一叶等于是尊没有自我意志的人偶,
不被当作「人」看待的大环境折磨着一叶。真要将人的位置用上下来比喻的话,本来奏和一叶应该是人与人平等的个体
。但针对今天的状况,奏压根儿没尊重一叶这个,人,的想法。一叶只是奏发泄欲望的人偶,只是奏为了保护他的真爱
对象所施放的烟幕弹。
那么自己不就是奏以金钱买来配合他逢场作戏的龙套演员了吗?
他能允许自己继续顺从地担任奏的泄欲工具吗?这样的疑问在一叶胸中逐渐扩大。刚嫁进门之初,一叶告诉自己决不可违
背奏的意思。凡事听话讨奏的欢心,假以时日的话就能获得奏的认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当一叶个人的自我意识开
始撞头以后,他便无法容忍自己必须永远扮演人偶角色一事了。
和欣哉的首次会面仅止于互相点头示意而已。接着躲回房间放空的一叶在全身紧张消除之际,反抗心忽然迅速膨胀起来
。
这个完全不懂体谅别人心情的冷血男!一叶心中霎时涌现嫌弃奏的念头。与其说他讨厌奏,还不如说是自卑心仵祟。妻的
相貌堂堂,举手役足中展现的优雅魅力皆是同为贵族一员的自己所憧憬的目标。而这份与奏的差距让一叶嫉妒,变成因
爱转憎的矛盾情结。再加上被欣哉这个出身乡野的木讷青年那仿佛见到珍奇异兽般的痴情眼光注视良久,内心的感觉就
更不舒服,迟迟冷静不了。想起欣哉看他时的认真以及陶醉得眯成一条缝的细眼就令一叶浑身不自在、
一叶好想对他大叫:我是男的,别用那种热切眼神看着我!而且听到收哉喊他「夫人」时,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跑出来了:
欣哉的声音带着含糊的黏稠感,听了直数人发寒?
没有确切的理由,和欣哉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实在让一叶坐立不安、虽说靠感觉判断人是有所偏颇,但他对欣哉就是没有
好感,遑论奏还给了欣哉房间住。
「今天晚上我不想、」
欣哉搬进家里的那个夜晚,一叶第一次拒绝了奏。
他对父亲的事、欣哉的事等等这些总是藐视他人权的处理方式感到极端愤怒。他不想冉乖乖地忍气吞声了,至少要报一
箭之仇给奏瞧瞧。
正准备脱下一叶睡衣的奏露出难得失算的讶异表情。可是当他看见叶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顽固视线后终于将手从一叶的身
体离开,轻轻地叹口气。
「是吗……」
躺回隔壁的奏转向另一边,床铺随振动摇了摇。
一叶没料到奏会这么干脆放弃?此时下床钻出帐幕的奏拿起挂在椅背的外衣披上后喃喃说道:
「也罢,人偶尔也是有这种时候的吧。」便走出主卧室-
这次换一叶愣住,奏他真的走掉了?
一叶屏息静待,不久后便听见邻近的房门开关的声音。奏今晚似乎是打算待在书斋里的专用休息室渡过的样子。
我们之间果然只是这种程度的关系…
一叶感到彻底的心灰意冷。
由此可见奏对一叶可说是毫无执着。虽然每天晚上做着爱做的事,但被拒绝时也就这么算了。那个贪求一叶肉体的奏呢?
这判若两人的行径也许代表奏已经对男人间的性事感到厌烦了不是?
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双人床上,一叶闷闷不乐地想。
如愿报了复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奏从身旁消失成为现实时,寂寞和空虚不知为何便向他袭来。自己到底希望奏怎样对待
他?又希望跟奏保持怎样的关系?种种暧昧的思绪缠绕着一叶。
说实话,一叶承认自己的确是一点一滴地被奏给吸引了。他的心灵深处开始萌生想要理解滋野井奏这个神秘男人的欲望
,对奏的一切开始感兴趣。举凡奏的思考模式、个性、嗜好等,无论什么范围都想知道-尽管桃子并没有和奏正式交往过
,但奏是他最重要的妹妹所爱上的男人,说不定奏还尚盲未被他发现的魅力之处,谁叫奏太难以捉摸了,是个充满谜团
的人。好想听他谈谈像他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看自己的?也好想一睹缺乏表情他的露出人类喜怒哀乐时的面孔。
啊……原来如此;一叶慢慢明白了-
他早就全然习惯奏的爱抚?身体也早就沉溺于快感。而思想却偏要骗自己认为那是受苦。
会这么想其实只是要对方更多的关心,得到对方的注意,所以如果奏斥责他任性的话反而好。
可是奏就这么不愠不火地离开,根本不在乎他,
一叶心情低落的原因就是来自被奏忽略的失望。奏跟自己在一起已经失去兴趣了吗?
和同性发生性行为的初期也许很新鲜、感觉也还不赖,因此才会那么熟中。也就是说,奏的行为并非是出自于对一叶的
爱,而是单纯在享乐。
假设奏明天又回到自己身旁睡,这—来一叶就更无法分析自己的心意了。虽然知道他这种欲拒还迎的心态很奇怪,但他
真的这么觉得,初夜的他是那么地吃惊、屈辱和羞耻而困惑,过了将近一个月同床共枕的生活之后,居然渐渐变得自然
了。一叶对自己的适应能力之高只能感到佩服。
整夜失眠的他就这样迎接早晨的到来。
在早餐餐席上露脸的奏神色看起来和平常没两样。对一叶说过早安后就是照常那副漠然表情,跟欣哉对话的次数比跟一
叶还多、但听他们的交谈也不过是讲些与天气、学业相关的客套话,没什么实质内容。
一叶抱着忧郁的心情从座位起身准备离开。
「啊…夫、夫人您已经吃饱了吗?」
欣哉见状,支支吾吾地询问一叶、
一叶朝奏的位置偷瞄,他正自顾自地暍着咖啡连看都不看。
「……恕我失礼先行告退。」向欣哉点头示意俊,一叶捞着裙摆辞去「那……请让我送您到房门口吧?」「谢谢你,可是
不必了。」这次回答得更斩钉截铁。
奏的冷淡和欣哉的热心过度使一叶相当不以为然。他快步穿越餐厅,通过客厅的阳台到庭院,蹲跪在花坛盛开着的波斯
菊前。
这种时候能够抚平他紊乱情绪的只有默默无语的花朵和可爱的小动物了。不过这么个
大清早那只幼大也还没钻进来,所以一叶只好对着红色与桃色的花朵们倾诉。
高柳子爵家的庭院也种着波斯菊。
这阵子父亲的情况变得怎么样了呢?希望他老人家能快点忘掉酒和赌博,回到原来那位勤勤勉勉爱书的好父亲。倘若父亲
有个万一,一叶也会丧失活下去的力量。
深切想念父亲的心在痛。
还是再向奏拜托一次好了。这样就有了谈话的契机的想法。
一叶约半小时后进屋,他下定决心拿出勇气去问奏,也可以顺便推敲奏对昨晚那件事餐厅内早就不见奏和欣哉的身影,
只有松子正忙着收拾餐具「少爷呢。」他尽力装出女性的柔和声音问松子,松子则是用怜悯的目光回答:「少爷刚刚和
欣哉先生出门去了。」一叶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地回到二楼,在镜台前颓坐了下来。无边的寂寞侵袭着惨白的面容
映在镜子里的脸显得无精打采,一瞧就知道不是幸福的新婚妻子模样,难怪松子会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他。
叶忽然觉得最需要被关心的不是父亲,而是自己。连午饭也没吃就这么关在房里闷的一叶终于禁不但冬子的恳求而步出
房间。
反正奏也在外头逍遥着,好不容易下决心要找他谈的事情被这么一耽搁,一叶的心态又因为赌气而退回原点。好像钟摆
在两端摇晃的自己真的很可笑,不过现在的他还没找到平衡点也是事实,
后来欣哉果然比奏先回来了。
在下楼的途中与正要上凄的欣哉挟路相逢,一叶不由得吃了—惊,浑身戒备。
「夫人!』
欣哉圆形镜片底下的双眼一亮,丰厚的嘴唇忘神般微微地半张着,彷佛是看一叶看傻了以至于说不出话似的,一叶最讨
厌面对欣哉这种夸张的反应,实在很想拜托他别这样。
如此对女性品头论足的眼光令一叶的男性自尊十分反弹。他在奏的床弟间虽然是扮演女性角色,但在性别的自我认知上
根本是两码子事、奏知道一叶是男人,并且在知道的情况下将一叶当成女人对待。双方对一叶来说都是耻辱,不同的是
欣哉的视线和态度比起奏更令他感到不快,奏对高柳家尚有恩义,多少还能用看破的心态去回应,那欣哉算什么呢?所以
一叶极度厌恶欣哉的视线,避之唯恐不及。
欣哉腼腆地搔着他理得垣短的平头说:
「…夫人,少爷要我替他向您转告今晚可能会晚点回来。」
一叶望着别处点头表示知道了。想必这样的举动在欣哉眼里会被解读成丈夫不在的寂寞眼神吧!
「如、如果夫人您不嫌弃的话,我、我可以陪夫人聊个天什么的……请、请不用客气,有事我随时可以为夫人效劳!」
欣哉兴奋且支吾地提出他的建议-听起来是满窝心的,—叶却意兴阑珊地随口含糊应。「呃…夫人您、您是要去暍下午茶
吗?」还想跟一叶多聊几句的欣哉又开口询问:「只是去庭院散个步。』一叶不愿在此多停留任何一秒,有点不耐烦的回
了这句后便提起脚步从欣哉身边经过。「夫、夫人!」背后回荡着欣哉懊恼的呼唤。一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心想所谓的
书生就是像欣哉那样的人吗?高柳子爵家以前也曾收留过书生,可当时一叶年纪太小早已没有印象。欣哉他也许没有恶意
,不过对于抱着天大秘密的一叶而言,像欣哉这么爱纠缠的存在是个麻烦兼威胁奏在的时候最起码还能减轻部份心理的
负担和不安,但他总是经常不在家。
一叶好恨奏……他明明答应过会保护我的。
「桃子夫人!」
定过厨房门外时冬子有叫住叶却充耳不闻地直接到庭院去。他现在正火大没有悠哉暍下午茶的心情。
幼犬出现在庭院里等着他。
由于喂食的关系,小狗已经对一叶建立起信赖感了。它安分地让一叶抱在怀中逗弄还发出愉快的低鸣。
「我好羡慕你喔!」
一叶抚摸幼犬的灰毛,用半认真的语气说着。自己一定是累到无法自我解嘲了。「叶少爷……」远处传来细小的声音呼
唤他的本名,便弯腰松手放下小狗。幼犬天真无邪地抬头望着一叶,汪汪地叫着要食物。「我在庭院摆好桌子,可以开
始喝茶了。」一叶点点头。「我再去拿点吃的安顿小狗。」「谢谢你,冬嫂。」「哪儿的话。冬子还希望桃子夫人能向
我多撒点娇呢!」「真的谢谢你……」冬子的贴心使得胸口暖烘烘的,一叶在此时体会到自己并不孤单,「父亲大人那边
的情况如何?」「是,后来少爷一度亲临拜访,两人还谈了好久。」「你说奏少爷去看父亲大人?」奏意外的行动令一叶
瞠目结舌,冬子继续加以肯定。「虽然少爷总是一付沉默寡言的模样但私匠下却是非常关心桃了夫人您和芒爷的事。连
岩重也这么说。」真是这样的吗?一叶有点茫然,「冬子认为您嫁对人了……虽然有许多难处,不过我相信少爷不会辜负
夫人您的人也相信冬子。」从自小就陪在身边的冬子口中所说出的话竟是这么有份量。一叶似乎又窥见奏的另一张新面
孔了。外表冷硬的他内心果然还是有柔软的地方一叶之前就想要相信奏,只是缺乏一个契机而已。到了晚上,奏好像什
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照常钻进—叶躺着的被窝、而一叶在放下七忑的心之际忽然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情欲。想被奏拥抱的念
头令他既羞耻又狼狈。也晓得那里变成什么状态,当奏发现一叶的异状时并没刻意等着看好戏,反而是伸手轻抚着一叶
的身体。
一叶想起白天冬子对他说过的话,这个时候的奏确实是观察入徽。
他开始感受到奏的爱意了,
奏的身体覆在一叶上方,那份重量和温暖使一叶安心许多,才一晚不在身边而已,感觉起来倒像有三、四天之久。可见
一叶有多习惯被奏抱着睡。
羞涩的他动也不动,任凭奏的手在他全身游移。当吻如雨般落下,一叶环抱着奏的背舍不得放开。
「不要……啊、啊啊!不要这样…!」
嘴巴上说着拒绝的言词,两腿问的男性象征却昂首挺立液濡湿了奏的下腹部和缠绕其上的手指。
「讨厌,快停止、我不要…」由顶端不停地流出蜜液,一叶一边发出艇意识的呻吟:心里想的则恰恰相反;呐喊着「不
要停」透过凄切的娇喘和汗水淋漓的身体都让奏探索到一叶的真心;
但是这个样子在形式上也会被解读成丈夫侵犯没有配合意愿的妻子
奏的呼吸声既急促又煽情。
一叶到过程的最后还是无法放开-他承受奏激烈抽插与腰部的摆荡哭喊着「不要」边沉溺在失神边缘的快感中。
「啊啊啊、啊!」
勾在奏背上的手潮渐收紧。一叶呓语连连,全身激起强烈的痉挛。
「不、不要…我…我不行、了!」
奏趁胜追击,一而再、再而三的冲撞
「让我、啊……唔嗯、嗯…!」,
一叶……奏在耳边轻轻呼唤他的名字了,那声音转为解禁的讯号,同时间奏在一叶体内也解放了。两人缺氧似的用肩膀
喘着,紊乱的气息喷向彼此。「……你就这么讨厌我?」朝耳后亲了一口,奏坏心眼地问一叶。他的话使—叶的颈子迅速
红得发烫-这家伙,明知故问。一叶懊悔得转过头去不想答腔。然而奏修长的手指扣住一叶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笼
罩在黄色照明下,—叶开始近距离觊察奏。
奏长得确实是很美。他的美绝非女性的美,是如清澈的泉水股冷冽脱俗、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和魅力。
同样的,奏也正以怜爱的眼光注视着一叶。
他的眼睛浮现了深长的感叹和满足之意,这是出自于什么样的心情?一叶好想听奏说说看。不知他会怎么形容总是被说
与桃子像在照镜子的自己。
此时尚在一叶体内的雄兽又二度蓄势待发了,一叶刷红了脸,垂下眼睫,好想再一次。就算他是这么想也不能让奏知道
,可是身体永远是诚实的,一叶的后孔早巳泄漏密贪婪地收缩着刺激里面的奏。「看来好像可以再一次呢。」
奏读出一叶的心思,坚挺的分身又积极地冲撞起来。
「啊啊!啊!不要!」
爱说谎的唇骗不过欲望的真实。
主卧室的门此刻忽然喀的一声,一叶还以为自己听错。排除有人走动的可能,是不是其它风吹的声音就不得而知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