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情缘之前世篇 琴麻岛之 下——阿舞
阿舞  发于:2011年12月08日

关灯
护眼

秦梦熊爽朗一笑,道:“云少的聪明才智,只怕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你想到的法子,那自然是极好的!风少这回可算有救了!这会子也先不忙着上山,待我先回城取多几件夹袍和斗篷,山上毕竟阴冷,我们这边想法子救人,可也先得保重自身才是。”

“秦大哥所言极是。”笑天攒聚的眉心这会子已是渐渐舒展开来,又转头向乔楚道:“阿楚,用你令牌,可能调动汝阳城的工匠们立即带着工具及工料赶来陈县候命么?”

“这个只怕不能!”乔楚若有所悟的望着少年。

秦梦熊知道笑天此语必有其深意,便插话道:“无妨,我身边有孙将军和雁将军一齐签署的紧急调令军牌,原是预备着我在山下接应随时调谴军队用的,调令一批工匠更是不在话下。云少若还有别的要求,尽管说,我这就可以吩咐下去。”

笑天点了点头,便又道:“其他的也没什么,只务必知会工匠们要把木场所存的松木、椴木和橡木无论多少全部运来陈县,其他的木材则不必。”

“好!”梦熊虽不解其意,但也知必有其重要用途,忙应了一声便照样吩咐下去不提。

笑天一行人上到万蒿山山顶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布满天空的霾云层层墨染般从四面八方压着太阳,被压挤的零碎散乱的霞霭光辉,将满山的松柏桐荆映照得更是碧幽浓郁。

一行人弯着腰穿过一片刺桐灌木,行径之处,昨夜积下的雨水从茂密的枝叶上纷坠,打的地上的残叶滴嗒作响。

穿过这片密林,众人发现眼前豁然开朗,所有高大树木竟都已被砍去,围成一片约二亩大的空旷平地。在远离崖边的地方搭建着几座深棕色的牛皮帐篷,这便是孙禹雁洲他们的临时营地了。

正在这时,早有几名在外守卫的士兵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其中一个是雁洲身边的亲兵,与云笑天十分熟谂,忙笑着迎了上来,将一行三人带至正中的一个帐篷。

掀开门帷,笑天便迫不急待的俯身而入,只见雁洲孙禹等诸位将军并彦清玥都在其中,唯独首座的椅子空着,不由得心下一酸,哽咽道:“大师兄,是我……是我回来了……”

“笑天,乔楚……”雁洲疲乏的站起身来,原想好的一筐子批评教训的话儿这会儿已是一句都说不上来,只轻轻叹了口气,半垂着发黑发暗的眼睑复又坐了下来,沉声道:“既来了,便过来坐吧。”

笑天这会儿虽然累得浑身酸痛,却哪里坐得住,忙急着问道:“大师兄,现在情形如何?和阿远联系上了么?”

雁洲微微点了点头,充满血丝的眼眸中露出一丝黯然,缓缓的道:“事情发生后第三天,便通过飞鸽传书与风少联系上了。他所带的三千精兵,在亭柏坡泥石山崩之时便死了有近二千五百多人,随后又因各种意外身亡的,有近二百多人,此时仍活命的,只余不到三百之数。”

笑天几乎是呆了,听着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被雁洲以一种悲凉的态度宣布了他们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尘世,整个帐篷中一时,都充满了凄怆而又令人窒息的气息。虽然风致远仍得以暂时保全性命,但这种让人迷茫而痛楚的感觉,实在是可怖可畏,让少年几乎就要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此时,笑天清醒到只剩下一个念头,颤着声道:“还好,阿远还活着……大师兄,他还活着,对吗?”985FD4我在:)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目前,他还活着,”雁洲原本睿智的眼神,此时已是有些呆滞,茫然环顾着与座的每一张憔悴的脸庞,喃喃道:“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笑天一下子颓然坐了下来,整个身子都不住的发着抖,本已松了开来的拳头复又握紧,每根手指都深深的陷入掌心,却丝毫不觉得痛。

乔少也是个急性子,见这帮子人说话都是三不着两,叫人听得不明不白的,不由得光火,便朝着孙禹一拍桌子,恼道:“孙禹,风少现在的处境到底如何,你好歹说个明白!还有,你们在这山顶上近一个月就只是养养鸽子看看风景不成?营救他们的法子难道就半个也没想出来?”

孙禹也是拿这祖宗没辙,斜刺刺里瞟了他一眼,便取过桌案上用沙土筑成的亭柏坡与万蒿山、陈县地形仪,手指着两边交接处的坑底沉声道:“这次亭柏坡的泥石山崩几乎是毁灭性的。你们看,亭柏坡与陈县这两地之间隔着一座连绵数百里的万蒿山,所以,从古至今两处都只有一条位处万蒿山半山腰的空中索道相通。而这条唯一的通道现在已是被亭柏坡山崩时冲下来的泥石而毁。如今,再要平空建一条索道,谈何容易!”

雁洲在旁缓缓补充道:“而且,更为让人担忧的是,虽然亭柏坡通往萱城的所有驿道也被冲毁,但,那边平地铺路,要比我们这儿容易上百倍!到时,万一风少真的落入薛晴之手……”

“将军们的这些担忧也都是多余!”一直坐在一旁的沙曼华望着笑天,抿了抿唇,静静的道:“对于少主和他身边的将士们而言,这会儿最重要的是活命!只要留着命在,什么都还有机会!但,如今在山崩后的亭柏坡,他们一是缺食物,二是缺水,三是缺药物,再想不出法子来,只怕不用等萱城铺好往亭柏坡的驿道,少主他们便撑不住了。”

乔楚听这话,不由得插嘴问道:“缺食物倒也还罢了,想那亭柏坡正是因为连日的暴雨这才崩的山,哪里还会缺水?再者,昨儿晚上不还下了一场大雨么!”

沙曼华向着乔楚微微欠了欠身,耐心解释道:“乔少有所不知,亭柏坡虽是之前下过暴雨,但那雨水都融在泥浆里头,极不洁净,就勉强喝了,那水中的沙泥也会令食用者腹胀如鼓。没有药物,那浊水喝久了,人便会因排泄不通而死。虽然昨夜下过了雨,但少主他们身边可以用来盛水的器皿不多,也难挨得几日。所以,这饮水的问题,倒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雁洲听罢,微微点头道:“沙大夫所言极是,虽然风少之前想出了用将士的头盔层层铺设细石过滤泥沙水的法子,但终究无法照应到所有的士兵。而且,风少的性子又……”

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以风致远的秉性与他素日的作风,他极有可能会将有限的、经过滤而较洁净的水先拿给将士们食用……

笑天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事到如今,他的心反而不觉得疼,只觉一片宁静,身旁的人与物都仿佛朦胧成一片薄雾渐渐散去。眼前已是没有了帐篷的阻拦,那碧青的草,浓绿的树,透明的雨珠,以及,山对面那一片灰黄褐绿的亭柏坡,都在他那空无一片的脑海中着连成一片,不断盘旋在广阔无垠的苍穹之下。而在其中,有一条思路愈发清晰,似乎串连着自己的身子飞越至万蒿山的另一边,直面衣裳褴褛面黄饥瘦的风致远与近三百名将士们。

我能救你,阿远……少年凝视着他那有一丝苍凉灰暗的瞳眸,在心底低低的道,我一定要救你们回来!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笑天突然腾身而起,踢开坐椅向山崖边上奔去。众人不明就里,都怕笑天在情绪激动之下出什么事故,忙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来到外头,只见少年正扶着一株桧柏,静静的站在崖边,举目远眺着对面的亭柏坡。

雁洲放缓了脚步,默默来到少年身后,一手搭住他的肩,另一手指向半山腰处的山道,缓缓道:“你看,那儿是我们的士兵正在重新搭建通往亭柏坡的栈道。只是山势高险,一个多月了,也不过才刚刚建好了一个地基!如此推算,若没个一年半载的功夫,这项工程只怕做不来。笑天,你于这方面的才华胜过我们百倍,明儿你可去那边瞧一瞧,看能否找到更快捷的方法尽快把栈道搭建起来!”

笑天却摇了摇头,“大师兄,曼华姐刚才的话有道理,我觉着现在必须得先想方法给阿远他们送些净水,食物和药品,这样才能保证他们能活着等到我们救援的那一日!”

雁洲皱了皱眉,沉声道:“这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没有路,东西怎么送?”

“可以先用抛物机试一试!”少年的眼眸澄澈如浅湾,闪耀着熠熠波光,环顾着众人缓缓道:“抛物机大家都是知晓的,虽然其抛物距离较万蒿山与亭柏坡之间的距离还是有所不及,但如果我们将抛物机装到山顶上来,那么,它便可利用万蒿山本身的高度与亭柏坡之间的落差弥补其本身抛递物品时距离上的不足。”

孙禹听罢眸中火花熠然一闪,忙道:“果然,这法子确实可以一试!且是陈县中正有抛物机三具,可以立马让士兵们将其拆卸后再搬至山顶重装。”

雁洲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冷静的道:“只是,这抛物机因其速度极快,素来所抛出之物品十有八九会破裂,是以,我们一般都用其抛投石块或毒雾弹。若说是用其来运送干粮清水药品,只怕不妥啊。这干粮倒也罢了,就算用来装干粮的袋子破损,干粮也还能食用。但若装清水和药品的袋子残破,水和药品一旦被污,哪里还能食用?不行不行,还是得另想他法!”

“大师兄,难道你忘了我们离开琴麻岛那日我所乘的木鸢了么?”笑天对此早就胸有成竹,便转过身子望着雁洲,骄傲的脸上流露着坚毅与笃定的光芒,那充满自信的笑容,仿佛满天阴霭中忽然露出的一线霞光,瞬间照亮了雁洲忧愁暗淡的眼眸。

“笑天,难道,你是想……”雁洲一时太过震憾,吃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一旦回忆起那日的情形,雁洲不由得寒毛直竖,便断然一声暴喝道:“不行!这太过危险,你岂能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我不同意!绝不许你这么做!”

笑天微微一笑,解释道:“大师兄,你别急么,我这不话还没说完呢,这回跟那次不一样,又不用我亲自上去飞!只把要运送的东西在木鸢上飞过去就是了,简直连半分危险也没有。”

雁洲蹙着浓眉凝思片刻,又问道:“笑天,你的意思是,不用人,让木鸢自个儿飞去亭柏坡?这可怕不能吧?我记得你之前设计的那种大木鸢,是需要人在上头操控方向的,若是光让木鸢带着东西在天上飞,你又怎么能确保它会笔直的飞向亭柏坡而不是别的地方呢?”

云笑天没想到雁洲对他以前所设计的东西居然也都有所了解,不仅有些小小的诧异,定了定神这才缓缓道:“大师兄,以前在云梦山时,我所设计的那种木鸢之所以有可以操纵方向的功效,完全是为了我可以在天上借着风力任意翱翔而特意加制的!如今我自然还要再为了使其更适合运送东西而加以改进,再者说了,如今,正刮着西北风,木鸢的飞行大多是靠风力,只要风向准确,那就能成!”

站在一旁的一众人听了师兄弟俩这半晌的哑迷,都是一头雾水。这会儿听着笑天话中之意,似有什么办法能将饮水食物药品安全的送往亭柏坡?!这下子众人哪里还按捺得住,忙团团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向笑天询问不休。

笑天便耐心的解释道:“但我我在琴麻岛上时,曾设计过一种可以飞天的大木鸢,以前,我还乘着它飞过呢。如今,便照样子多做几个出来,借着风力将它与要运送的清水和药品一齐越过这道沟谷,飞到对面的亭柏坡去!至于干粮,便还是照之前我所提到的法子,用抛物机投递就是了。”

“这事儿听着挺悬乎,让东西长上翅膀飞过去?这能成么?”这些人中,除了雁洲曾亲眼瞧过笑天所做的木鸢,余者简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大伙儿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彼此目光中不由得都露出几分疑色来。虽说笑天素来心灵手巧,设计了许多举世无双的物件,但这可以飞天的木鸢也委实太过骇人听闻了些,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乔楚却从不怀疑笑天在这方面的天赋,只是有些个郁闷,愤愤不平的向他置问道:“好你个小子,有这等好玩的东西,以前我在岛上时,怎么从没见你提过?敢情你偷偷藏着一个人飞着玩!”

笑天忍不住展颜一笑,“我有玩的,向来不私藏,哪会瞒着你呢!只是你来的那会儿,我还没设计出可以飞天的木鸢呢,你若是想玩,等这一回把阿远他们救回来了,我和你回琴麻岛,再为你量身定做一只,让你玩个够!”

说罢,笑天便又面向孙禹,道:“孙大哥,我在上山之前已是让秦大哥下令让汝阳城内工匠们带着相关木料火速赶来。局时,抛物机的组装与木鸢的制作便由我和工匠们来负责,你们只要准备好要送过去的食物清水和药品就行。关于修索道的事,我心里头也已是有了一个主意,只是,我还得先去半山腰处瞧瞧山道口地形才行。”

“云少,想你连日赶路,这会儿定是劳乏了,”彦清玥见笑天竟是拔腿便要下山,忙上前拦住,温言道:“再者说了,这时辰天都黑了,还能瞧得出什么名堂来!不如,今儿便先歇下吧,明日一早,我陪你去!”

笑天的身子也委实是乏透了,便轻轻的应了一声,随着雁洲往帐篷里先行安置不提。

第二日,天才朦朦亮,从不在卯时起身的笑天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不过,待他出了帐篷瞧时,其他人也都早早的起了身。孙禹雁洲等人都忙着安排众将士们准备便于携带的干粮与清水,还有派人往山下拆卸那几具抛物机。沙曼华还要准备各种用于治疗胃疾、痢疾还有外伤的药品,并依照笑天的嘱咐用牛皮纸将各种药一层层细细的分开类别包裹起来。

笑天见众人皆忙着,便也不去打扰,只找了彦清玥与乔楚两人,三人同行一起往半山腰的栈道山口处查看。

笑天虽是这些日子日夜赶路辛苦,但毕竟年轻,休息了一晚便已是恢复了少年原本旺盛的精力。再加之他自小在云梦山上长大,山路是走惯了的,是以,这会子下起山来简直快步如飞,倒让乔楚和清玥这两个素来习武之人赶得气喘吁吁,还落下了一大截。

到了山道口,笑天便走到崖边去瞧那深邃幽暗的谷底。初升的太阳被一层薄云盖着,只透出些许惨淡的金光,峡谷极深,满眼望去谷底都是些黑森森沉碧碧的的杂木。随着风吹拂而过,呼啸如潮的松涛在一片幽暗中翻滚涌动,但谷底具体的情形却是被茂密的枝桠遮得严实,让人无法看得真切。

笑天想了一想,便搬了一块大石,先抱在手中试了试份量,随后便往山下一抛。这了好一会子,才听到深峡谷底传来一片有些发闷地吱吱咯咯的轻响,想是砸到谷底树木枝桠的缘故。

少年在心中默数着石头下落所用的时辰,屈指一算,已是得出了峡谷约摸的深度,脸庞上两道俊秀的眉不由得微微皱了皱。

清玥素来有畏高之症,这会儿听得谷底这一声响,不由得心头砰砰急跳,两腿发软几乎便要站立不住。眼见得乔楚也快下到半山腰了,清玥自然不愿在他面前丢脸,这才扶着一株老松强撑着站住了,颤着声儿道:“云……云少,这峡谷下头只怕有数十丈深吧,那么大一块石头丢下去,居然过了这么久的才听着那么一声响!唉,你也赶紧站进来些!昨儿才下过雨,山石湿滑,要有个什么闪失,那可不是玩儿的!”

“嗯……”笑天随口应着,却是一步都没挪动,只直直的向对面的亭柏坡望了许久。末了,又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清玥姐,看来一个月前这场泥石山崩可真厉害,你看,对面亭柏坡悬壁沿边上头竟已是瞧不见几株根深扎实的高大乔木,都那么东倒西歪的!峡谷又这么深,这可叫我怎么办才好呢?!”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