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情缘之前世篇 琴麻岛之 下——阿舞
阿舞  发于:2011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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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楚气愤愤的坐在一旁,压低了声音责问道:“范七哥,为什么不让我去找风致远理论?难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不成!”

“理论?”范离沉静的瞥了一眼眼前满脸蕴着怒意的青年,抿了抿唇,冷冷的驳道:“难道在你眼中,用拳头说话便是理论么。”

说罢,范离顿了一顿,一字字的补充道:“我不要笑天再去见风少,更不要笑天再受那个人的伤害,明白?”

“你以为我喜欢见那个棺材板啊!要不是打仗不得不尊他为首,谁待见他!”乔楚白了范离一眼,解开身上的衣袍随手一甩,精赤着上身便往床榻上笑天身边一倒。

范离瞧着乔楚那副混不在意而又放浪不羁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我和笑天走后,可不许你胡来。如今前方的战役已是到了紧要关头,你又身担着后方守隘的重要职责,我可不希望在这当儿发生什么将帅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的事故来!”

乔楚闻言傲然挑了挑眉,爱理不理的,只乜斜着眸子望着范离“嗤”的冷哼了一声,接着,便歪着身子躺了下去,也不答话,只顾一手支颌一手卷着小家伙额际一缕丝般的银发在指尖把玩着。

范离瞧他这副混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的作派,真是头疼的很。这位小爷素来便是目中无人自由散漫到天不管地不收的脾性,也幸好自己的性子与他截然相反,处处严辞谨慎重,又凭着笑天的关系,他总在自己面前还收敛克制着些,不然,平日里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乱子来。

这回,若是自己送笑天回琴麻岛,少说也得四五个月,这小子本来与风致远的关系就紧张,这回笑天出了事,只怕两人之间更是要闹得僵了,也不知还会弄成怎样一派糟糕场面出来。这般想着,范离的眸色不由得愈发的阴郁沉重起来。

“你这小子……”微微俯过身子,范离用力捏住了乔楚正把玩笑天头发的手指,沉声道:“……真是一脸欠揍的模样!我跟你处了足有半年,至今还是一样讨厌你!你家孙禹以前难道从来不管教你?!”

乔楚闻言倒也不着恼,只嘻嘻一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喜欢我的人会喜欢个没够,讨厌我的人再过个一百年也不会接受我这脾气性子!你讨厌我,我可也没喜欢过你,跟你在一起,那可真是闷得死人呢!孙禹怎么了,凭他能管教我,太阳都要打西边儿出了!”

范离微眯着眼,鹰隼般的目光冰冷而锋利地从乔楚的面颊上刮过。而乔楚却满不在乎的回视着他的目光,只手上突尔发力,与范离的手指绞在一起暗中较着劲。

两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如鹰爪状勾缠在一处,都已是因过于用力而指节泛了白。僵持了许久,范离轻哼了一声,食指倏的一弹,将乔楚的两指逼得退了开来,沉声道:“罢了,我留下,你送他。”

乔楚嘴角一弯,笑得眉眼舒展,一边吹着气揉着手指,一边笑眯眯的道:“早该如此,反正你也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明县,正好让我陪着阿啸回琴麻岛。小家伙交给我,打仗的事就烦你多费心了,有劳有劳!”

“若途中出了岔子,仔细你的小命。”范离的声音虽低沉平缓,但是眼神却尖锐如刀,冰冷无声的划过乔楚那张引以为傲的俊美脸庞,带着些许严肃警告的意味。

“罗嗦!在中原,黑白两道上的人我可比你熟的多了,这一路往东海郡哪里会出什么岔子呢!”乔楚撇了撇嘴,拉过笑天的一缕银发含在口中,吃吃的笑道:“最多……带他逛逛青楼喝喝花酒罢了,这也算不得什么。旅途漫长又枯燥乏味,总得找些个乐子为阿啸调剂一下心情,也可以帮他尽快忘了那个姓风的混蛋。”

出乎乔楚意料之外的是,范离听罢非但没有动气,居然还点了点头,“若你说这一路都能忍着不去喝花酒,我是绝不会信的。也罢,反正这一路往东海,我也管不着你,只要能将笑天安全带回琴麻岛,其他的便由你折腾去!”

说罢,范离便起身将沉睡中的笑天安置妥当,瞟了乔楚一眼,道:“你出来,我帮你准备一下行程上需要带的东西。”

乔楚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唉,这些个小事七哥你作主就是了,多备银两少带东西,横竖有什么缺的,我们路上再买呗。”

他的话还没说完,范离已经听不下去,扭头便出了门。乔楚见状便嘿嘿一笑,往笑天身旁又靠了靠,闻着少年身上独有的淡淡清香,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

“哎,你这个小傻瓜……小笨蛋……中原并不合适你,还是回去的好……”喃喃着,乔楚也阖上双眼渐渐安然睡着了。

次日清晨,范离亲自将替两位小爷准备好的包裹缚在马背上,将马儿牵到笑天跟前,叮嘱道:“路上不太平,万事要小心。你也别跟着乔楚一味路上贪玩,快马加鞭早些回岛是正经。”

“哎。”笑天点头应着,唿哨一声唤过盘旋在树稍头的通灵翠鸟,抚着它碧绿轻柔的羽翼,对师兄道:“七师兄,你放心吧,我绝不胡乱玩闹,只认真赶路就是了。到了东海郡,我便让秀儿回来先向你报个讯。还有,我回岛的事儿,你再跟大师兄三师兄说一声吧,我也是来不及跟他们当面道别了呢……这一去,只怕是……”

范离的心像是被千万只手紧紧的揪拧抓捏着,一时之间,痛得连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的。只强笑着道:“大师兄和三师兄那儿,我自会跟他们说。回了岛,你要听师父的话,别老跟六师兄胡闹,那些危险的东西,尽量少玩。还有,已是过了大暑,转眼便要立秋,记得添衣裳,乔楚是个只爱风度不爱温度的,你别学他,着了凉可不是玩儿的!……”

“范七哥,怎么你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自昨儿到今日,只怕你说过的话比这半年还多!”不远处,乔楚已是骑着他那匹心爱的枣红色骏马施施然而来。

范离只当作没有听见,扶着笑天上了马,只是手却拽住缰绳紧紧不放,良久,才嘶哑着嗓音道:“去吧,要好好儿的……”

“喛……”笑天轻轻应了一声,望着师兄的眼中已是微微湿润。随着乔楚策马起了步,又转回头再望了一眼百里外青山脚下的汝阳城。

风声呜咽,蔚蓝的苍穹下,淡薄的云层如被扯散的丝絮般掠过苍茫大地,飘然在汝阳城的上空。“阿远……”笑天双唇噏动着,轻轻吐出这个让他无比快活也让他无尽悲伤的名字,“别了……永别了……”

如果,如果……如果一切都未曾发生过,是不是就不会如此惆怅?

少年抿紧了唇,抹干了脸上的泪,迎着朝阳向前方呼唤他的乔楚扬鞭赶去。金光点点的晨曦下,“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只留下一缕尘埃,在风中渐渐飘散。

 

第一百二十七章 劣势

自离了明县这一路上,乔楚为了哄笑天开心,可着实下了不少功夫。一路游山玩水逛集市看庙会,当初范离吩咐的要他们快马加鞭尽早回岛的嘱咐,早当作耳边风,忘了个一干二净。

笑天虽说来中原也有近一年的功夫,却一直跟在风致远身边,然而致远素来忙于军务,从未也曾有机会正正经经的带他在外头游玩过。是以,小家伙这些日子跟着乔楚,倒着实是开了眼界,将自己生平没玩过的没吃过的都尝了个遍。虽然每每午夜梦回想起致远之时,仍会伤心难过,但渐渐的,脸上终究还是开始有了笑容。

如此一个月过后,行程甚慢的两人这才刚刚进入焦县,离着东海郡,还差着那么老大一截子路。不过乔云二人一路上玩得兴起,谁也不着急赶路,仍是这般悠悠闲闲的一路逛了过来。

“阿啸,咱们前阵子经过的那几座城池虽已不在打仗,但毕竟萧条些,集市庙会既也不热闹也没甚好玩的去处。不过,这焦县有座青楼倒是名扬四海,今儿个我便带你去见识见识!半年多没来了,也不知里头的姑娘还是不是原来那一拨儿……”

说罢,乔楚隔着马儿勾过笑天的肩,嘻嘻笑道:“阿啸,你虽和姓风的好过一阵子,可哪里知道女孩子们的妙处!要不今儿晚上我就让你开开荤!你长得虽没我俊,可也算是一等一的人物了。俗话说的好,老鸨爱钞,姐儿爱俏,到时候呀,只怕那些姑娘们一见了你,半边娇躯就要酥倒在你怀里了呢!”

笑天听着他的话儿,也是似懂非懂的,只微微笑道:“我也不是没见识过,青楼的女孩子我认得一个呢。有一个叫冰蓝的,以前是河内郡一个什么楼有名的花魁,长得也着实好看,替阿远生了一个小娃娃,便被夜夫人接进了府做了他的如夫人……”

说到这儿,笑天又蓦然想起在汉中的那个晚上,自己和风致远在园子里散步时,曾憾言自己不能在离开他之前也为他生个小宝宝,以便留下自己的影子……如今,真的是分得彻底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连自己送给他的那个些东西,虽是宁儿收了起来,只怕他也再不会看上一眼……

思及此处,少年脸上的笑容已是黯然隐去,那双有些清亮光芒的眸子亦黯淡了下来,氤氲的雾气渐渐浮起,掩住了他眼底那一片酸楚心伤。

乔楚瞧着有些窝火,恼道:“好好儿的,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时分还尽想着那个混蛋作什么,平白折腾了自己!又添了伤心,还不趁早忘了干净!”

笑天好不幽怨的瞟了乔楚一眼,扁了扁嘴道:“忘记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我和阿远之前那么要好的!想当年我和你还没好到那份儿上呢,你这没良心的离了琴麻岛就再没回来,我不也一样还是忘不了你!”

“他哪能跟我比!”乔楚一扭头一撇嘴,哼了一声道:“我虽离了你,可没一日不想着你,后来出了事又寻不到往琴麻岛的海路,这才跟了孙禹打天下。姓风的混小子可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抛下了你,就此看来,只怕他之前对你的好,多半也是虚的,当不得真!也就你这样单纯白痴的小笨蛋才会上了他的贼当!”

“别说啦,不要再提他了好不?!”笑天深怕再说下去,又得被他说教上一整天,忙随意指了家酒楼,转移话题道:“阿楚,你瞧,这儿有家铺子看上去倒也还整洁气派,我这会儿也饿了,咱们这就先进去吃点东西吧。”

“也好!”乔楚便和笑天齐齐下了马,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小厮,并肩进了这家名为“望仙楼”的酒家。

这时才不过巳时末刻,酒家店堂里头客人也不甚多,不过乔楚素来讲究排场,又极爱洁净,见楼下有两位客吃得桌面甚是邋遢,不由得皱了皱眉,便唤过引座的小厮要他安排楼上雅座。

那小厮见云乔二人相貌打扮便知是两位贵公子哥儿,便哈着腰将两人引上了楼上靠窗的一间雅座,陪着笑道:“两位爷,这边请,想要用点什么?”

乔楚因范离帮他备下的银两甚多,这一路来便也从不亏待自己与笑天,当下便随口点了糟鹅掌、薰鹿肘、油爆兔子腿、野山菌炖鸭子、青芹百合醋溜姜丝外加甜点燕窝银耳羹。

那小厮一边听着一边咋舌,他虽在这店里跑了数年的堂,却也没见过这等阔主儿,一时更是恭敬万分,哈着腰道:“爷点的这些个菜若论平常时日,也不难整治,只是如今的世道兵荒马乱的,也指不定厨房里头有没有备得齐全,说不定还得到外头采办,容小的先去瞧瞧。”说罢,记了菜名儿便忙屁颠颠的去了。

云乔二人这边正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菜,不防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响的脚步声,想来是位身宽体肥的主,把楼梯踩得吱呀乱响。上了楼又径直进了两人隔壁一间雅座,扯着他那破铜锣般的嗓门道:“伍兄,林兄,得罪,小弟我来迟了!”

一时,又是一片纷嚷的罚酒声。“真吵!”乔楚斜靠在椅背上,皱着眉用手中竹筷敲着桌面上的茶杯,正考虑着要不要换一间雅座,不妨隔壁那胖子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几乎惊得他和笑天都跳了起来。

“两位兄台且慢罚酒,小弟来迟实在是事出有因!你们是不晓得,前头的战局已是风云突变,据可靠消息,前朝皇子已被围困在亭柏坡,只怕不日便会被生捉活擒!你们想,一军统帅一旦被擒,那整支军队还不是要冰消瓦解了么!我这才四下里找人帮我传信儿,赶紧把我那正准备去参加义军的姑表兄弟叫回来,可别枉送了他那条小命!”

隔壁那胖子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天生嗓门大,云笑天与乔楚又正好就坐在与其只有一屏风之间的地方,是以,一番话还算能勉强听得清楚。听罢,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面面相觑,彼此眼眸之中尽是惊疑之色。

“也不知那人从哪儿听来的流言碎语,倒把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乔楚不由得失声一笑,望着脸色略略有些泛白的笑天悄声道:“想他这种普通市井百姓,哪里能够知道前头的战局,略有些个捕风捉影的就咋咋乎乎起来!阿啸,不用理会这些没影儿的事,就算我不待见风致远,他在军务方面的天份我也还是极佩服的,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孙禹、你几位师兄和其他几位将军扶持着,他又素来谨慎,哪会出这种致命下策独自带兵往前线呢。”

“你说得也是。”笑天经乔楚这番解释也不由得哑然失笑,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想定定神,心里头却还终究还是砰砰急跳,怎么也无法安定下来。

两人互望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明明白白两个人心里头都还是谁也放不下这件“没影儿”的事儿。半晌,乔楚和笑天不同而约的都将椅子挪向那具将两间相临雅座隔开两边儿的花梨木屏风,将耳朵靠在屏风上头,细听那边动静。

那厢姓伍和姓林的两位汉子听了胖子的话,也是吃惊不小,纷纷低声议道:“陈胖子,你这消息可靠吗?汉朝的义军自开战以来便势若破竹,前阵子又和襄阳的曾国公联手,使当朝太子王悟宇腹背受敌。别的且不论,传闻这风少主委实是一等一的帅才啊,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便统帅一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不,统共才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义军已是连破了十二座城池,眼见得便要杀入河内郡!怎么可能突然如此不堪,被围困在亭柏坡了呢,别只怕是听了误传吧!”

陈胖子咕嘟咕嘟喝了碗酒,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这可是关系到会不会改朝换代的大事,若没个谱儿我能拿这个来忽悠兄弟们么!再说了,如若风少没出事儿,瞧着这势头推翻王藤政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儿,我那姑表兄弟去参了军,汉朝匡复后,还不至少混个一官半职的!我又何苦拿他前程开玩笑呢!”

那伍林二人听到此处已是急不可耐,忙催促道:“陈胖子,你可别钓我们哥几个的胃口了,究竟你是怎么知道风少主被围亭柏坡之事的呢?快说快说。”

这也是乔云二人心头的疑惑,两个人都愈发的将耳朵与屏风贴得紧密,都恨不能把脑袋也钻了过去。

那边雅座中的陈胖子全然不晓隔墙有耳,犹自说得唾沫齐飞,“伍兄、林兄,你们知道我在萱城还有一些生意。前些日子眼见得这义军就要打到河内郡,我也就着了急,忙着派账房去那边铺子收银子关账。那些天连日大雨,又有一支残兵部队被义军打得七零八落,灰溜溜的沿着官道逃回萱城。战败的将士穷凶极恶最不好惹,我那账房身上还藏着一千多两银子,更是一刻也不敢多留,冒着雨没日没夜的从亭柏坡山间林道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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