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情缘之前世篇 琴麻岛之 下——阿舞
阿舞  发于:2011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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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玥姐,阿远关心我的安危,令我莫要乘木鸢飞过去呢。不过,这回,可不能听他的话,我是必定要去的!”少年清澄的笑脸,让人望之如沐春风,只觉得有一股子暖意从心而发,直漫延到四肢百骸。

清玥听罢眸色一暖,柔声道:“云少,这一回,若是能顺顺利利地把少主和若兰程轩他们救出来,你与少主之间的误会隔阂也该涣然冰释了吧……”

“你少来!”乔楚见清玥话语之似有要撮合风云二人之意,忙出声打断她的话头,一把将笑天拉到自己身后,瞪了清玥一眼道:“这可一码归一码的事儿,你不要混为一谈,我带阿啸回来只为救人,完了,我们还一起回琴麻岛去!风少是要做皇帝的人,阿啸他可高攀不起!”

清玥脸色一沉,冷冷淡淡的道:“云少与少主之事,乃是他们私事,与你何干!这回少主出事,说来还不因为那个薛晴从中作梗,害得他们二人不和。少主心中积怨,这才不管不顾的亲自追她直至身入险境!而云少本已随你去往东海郡的途中,若不是牵挂少主安危,又何必重又回来救人?由此可见他们二人虽然暂有不和,但其情谊其实至深至诚,偏你在旁没安好心尽捣乱!若拆散了他们,于你有什么好处?你只怕是要满足自己一心之私欲吧!”

乔楚也不恼,只嘻嘻一笑道:“既是他们的私事,你一个姑娘家,更不该掺合在里头说这些个话!你可还没成亲呢,跟我们说这些,害不害臊呀!”

清玥突然忆起早几个月前在江夏城那晚,在营帐外头听到的乔楚与笑天那些个关于房中之事的话儿来。想到那些令人面红心跳的话儿,她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便狠狠的朝着乔楚啐了一口,想着还要骂他一句不要脸,却是碍着云笑天的面子,终究没有骂出口。

这乔彦二人在一起总是互相看不顺眼,说不上二三句话必定要互相讥讽一番,也不知是不是前世里结下了什么仇怨。

笑天瞧着也是头大的很,便忙上来打圆场道:“这些都是后话了,这会儿人还没救出来呢,说这些个有什么意思!清玥,这山上的将士里头就你懂些医药,我早上瞧着曼华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如,你先帮她整理药品去吧。我也该快些把木鸢的图样完成,等抛物机送上来,来得赶紧装配呢。”

正闹着,不妨远远儿的正往这儿走来的孙禹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立马板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吼道:“乔楚,云少好端端的在那儿画木鸢的图样,你倒还有心情跟他捣乱!这会儿抛物机都运上来了,你还不给我赶紧再喊几个人一块儿过来搭把手!”

“哼,尽把我当苦力使唤!”乔楚口中虽是嘀咕不休,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过去了。三个人这才也各自散开,各自忙各自的事儿去。

笑天收拾起心思,正待重新提起笔继续他未画完的图样,抬眸之却瞧见身着一件藕合色细碎洒金云霏缎裙的沙曼华穿过一片松林,款款走了过来。

笑天忙搁了笔,含笑起身相迎,“曼华姐,你不正忙着么?怎么得闲过来?可是有事找我?”

“云少,我……我有个事儿,要告诉你知道。就怕……就怕你知道了会生我的气……”曼华双手揉搓着衣角,深藏在长而卷的睫毛下的眼瞳含着些许羞惭之色,神色很是不同寻常。

曼华说话做事素来爽利,笑天从没见她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由得一愣,好奇的问道:“呃?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我不生你气就是了,你说吧。”

曼华望着一脸疑惑的少年,脸色一片绯红,声如蚊蚋般细细的道:“云少,那日……你和少主吵架的那日,是宁儿来向我讨了些催情药物加在了少主的茶水之中,我和宁儿原是想帮你却,却不料反害得你被少主误会……后来,宁儿和我已是向少主承认了此事,自你离开之后,少主心情一直不好,清玥也四处找你。云少,我可并不是因为这回要靠你救回少主才和你说这些,大伙儿都盼着你能和少主和好……我……”

说到此处,曼华眼中已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幽幽的望了笑天一眼,欲待再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口,只咬了咬唇,便转身跑了开去。

少年也没去追她,怔了半晌,复又坐了下来。只是心里却不免落下一个小虫子,东爬西钻的,搅得他有些个心烦意乱起来。在这之前,他可并没太多想法,回来,不过就是一心想救风致远而已。如今,经清玥和一番话与曼华的这番坦承之后,他却是不得不想得更远一些。

比如,若是把人救出来之后,他该何去何从?他,还有阿远,他们之间这段本已斩断的情丝,又会如何变化……

如果,他要来抱我,我当真能推开他么?如果,他让我留下,我当真能够毫不迟疑的转身么?如果,他对我说,还是喜欢我,我当真能不爱他么?如果,把他从我生命里完全抹掉,我当真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么?如果,如果……回到琴麻岛,我当真还能继续和以前一样快活么?

少年托着腮,就这么痴痴地想着,痴痴地望着对岸的亭柏坡,心中思绪却似惊涛骇浪、波浪起伏连绵不绝。一时,神思已是游离飘渺到那片碧波如镜的海上,映照着湛蓝的天空,那抹深邃晶莹的蓝,那里曾是他的桃源,是他快乐的源泉……

但是,在他短暂的十八岁光阴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他……

他曾经那么的好,往昔的每一幅画面,每一个快乐的瞬间,都依旧历历在目,试问,他怎么能够忘得了他?即便伤痛刻骨铭心,即便伤痕还未褪去,他又何尝能够……能够不再爱他?!

笑天从衣襟里拉出一条挂着一枚戒指的链子,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银戒上鱼儿的花纹,贴在嘴唇上感受那份微凉的温暖,轻轻闭上了眼睛。

多想,能够回到没有离开的那段辰光,两个人,戴着戒指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没有眼泪,只有欢笑。临风听海,扶云望山,让日子就这样静静滑过,一直滑到永远,永远……

可是,永远啊,又能有多远呢!笑天幽幽叹息了一声,唇边的戒指缓缓滑落在掌心。收回飘渺的思绪,他也该从美丽的梦境中转醒了过来。他的命运,从一出生便早已注定,无论和谁在一起,无论有着多么快乐的日子,都无法永远啊……

这么想着,素来单纯的少年便重又释怀,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得过一日便是一日!如若这会子能把人救回来,或者与他重又合好,战争也能即刻结束,能够和他一处欢欢喜喜的过一阵子固然是好;但如若不能,也不该自怨自艾自寻烦恼,还是该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能浪费了每一个时辰。

提起笔,笑天在图纸上角的风标处画了一朵小小的云,又在云中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相视一笑,星眸一片莹灿澄澈。

一晃又过去了三天,知道了风致远那边如今的窘境,万蒿山顶更是被一股浓郁的紧张氛围所笼罩着。好在雁洲孙禹等几位将军还算沉稳,云笑天所提出的求援方案看来也还算可行,是以,大家虽依旧忧心重重,但也已看到了一线希望的曙光。

在几天井然有序的忙碌中,由山下运送上来的三具抛物机已是在笑天与将士们的通力合作之下组装完成,并开始试着向亭柏坡投递干粮及药物。

经由翠鸟传来的消息,大伙儿都不由得精神一振。据风致远确认,他们已是收到了抛物机所递送之物品,虽有一小部分干粮及药物的包装还是被摔破或被树枝勾裂散落,或坠入泥洼,但大部分运送过去的包裹还都算完好无损。

这一好消息无异于在阴霾多日的天际撕开一道裂缝,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线久违的阳光,这迟来的明媚温暖了大家冰冻已久的心,也大大的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

不出两日,从汝阳城赶来的工匠也已是将笑天所指定的那几种木材、以及墨彩坊特制的那种一百二十针的绒圈经锦织布尽数运至山顶。

笑天将所有的工匠分为二拨,一拨帮他在山顶制作木鸢,另一拨便在半山腰,制作救援用的绞盘、绞架、安全绞索以及载人的木篮。

虽然用木鸢乃工匠们闻所未闻之物,但手握笑天亲笔所画的木鸢零件精细图,又有他当面依图讲解指点,再加之众工匠大多与笑天在江夏和汝阳几地合作多时,彼此早有默契。此时齐心协力,日夜赶工,终于在第三天午时便赶制出了第一只木鸢。

放飞木鸢时,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涌到崖边来瞧稀罕。只见这大木鸢两翼展开足有二丈多长,一丈多宽除了几处紧要的关节结合处都是由青铜打就,其余翼弦及骨架都是由质地轻巧的松木和椴木所造就,是以,木鸢本身的份量倒并不算重,只它中心处龙骨下方依次挂上了五个水囊之后,却生生的多了足有二十来升的重量。

“这么大的一个物件,当真能飞起来,不会坠落到山谷里头去么?”孙禹轻抚着木鸢两翼上那两层质地异常厚实棉密的绒圈经锦,虽是啧啧称奇,却也不由得疑虑重重。

而回答他的,只是少年那一个轻轻浅浅却充满自信的笑容。

“好,就是这样,再往下拉一些!”笑天站在放飞木鸢所搭制的简易木台之旁,冷静的指挥着工匠们将牛筋分别系在木鸢的龙骨左右两侧,又将牛筋另一头系在两边的柏树躯干上。然后,将木鸢沿着向上方斜升的木台往下拉,让两段牛筋都绷到极限,这才果断的一挥手道:“放!”

一声令下,早手持剪子候在两旁的工匠便齐齐地将维系着木鸢与柏树的牛筋剪断,只听空气中发出两声轻微的“啵、啵”声,那系着五只大水囊的木鸢已如离弦之箭,嗖的飞了出去。

“哗……”只见那木鸢,就象是一只硕大的鸟儿,借着向上的冲力爬高了丈许的高度,在蓝天白云下晃晃悠悠的往亭柏坡飞翔而去。这等奇观异景,让围观的将士工匠都不由得发出一阵阵惊呼赞叹声。

日色若金,碧蓝澄净的天空,水洗一样清澈,晶莹地闪烁着淡淡金光。几片薄薄的云在日光下几近透明,闲云野鹤般斜斜飞过天际。而木鸢便在风力的吹送下,轻轻飘荡着,轻盈而飘逸的向目的地缓缓滑翔而去。

少年以手搭棚凝神望向木鸢飞去的方向,直到木鸢轻轻巧巧的降落在一座坡头上,这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孙禹彦清玥等人见状都不由得大喜过望,一个个都笑容满面,直叹笑天鬼斧神工,技艺神奇。

只是少年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木鸢所停落的地方,已是离风致远所指定之处过了约有数十丈之遥,这一情形让他不由得略皱了皱眉。

前几日抛物机所投递的干粮与药物因抛物机本身射程是固定的,是以就算有些位差,也都会基本集中在一处,不用劳动士兵四处寻找。而木鸢则不同,每只木鸢两翼的角度在做工上都会免不了有些微的差异,而且滑翔时都会受风力和风向的影响,不可能落在同一处地方。如此一来,就势必得让风致远身边的士兵们四处搜寻。

回想风致远曾在回信中说过,亭柏坡如今山体松塌,行走十分不便,且多有危险,时常有士兵因搜寻食物踏空坠山或受伤或甚至丧命。笑天原定是计划是做成一个木鸢便放飞一个,直到确保风致远及其身边的将士有充足的食水恢复体力,自己再飞去亭柏坡实施救援行动。但这么一来,是必会让士兵们在搜寻木鸢的过程中遭受不必要的伤亡。

想到此处,笑天心中已另有了主意,便先行唤过工匠们,商议将放飞的木台高度降低。又取过图纸,将木鸢的图样拆解成一个个零部件再分配给每个工匠。大家分开来做,每人只负责完成一道工序,最后再一起组装起来,在同一日放飞。

如此,同一个部位的零件由同一位工匠完成,差异便会缩至最小而且,同一天之内,风向的变化也不会太大。这样,便可确保所飞出的木鸢,不会相距的太远,也减少了风致远那边士兵们为了食水四处寻木鸢的危险。

孙禹雁洲等人听罢笑天的建议,也觉得大有道理,便也应允了他所提的法子,相约待木鸢做好后一齐放飞,最后再递送弓弩绳索等脱身之物。

如此一来,制作反而更为便捷,工匠们的速度亦大幅增快。不过三四日,便已是做出了近十只木鸢的零件来。

而笑天却瞒着雁洲,偷偷的做了一个更大一些的木鸢。这一只,他不愿假以他人之手,因为关系到自己与风致远他们的安危,这只木鸢更是不能出半点差错。是以,这一只,便完全由他自己来独立完成。

待木鸢全部完成的那一日,按一早安排好的计划,便由彦清玥将雁洲带到半山处查看绞盘绞架的制作安装情形。而乔楚,便寻了个借口支走了孙禹。

而笑天,便趁着将士们都凑热闹瞧放飞木鸢之际,悄悄将他的大木鸢拉到另一边,一路助跑,俯撑着木鸢上的支撑架飞出了悬崖。

在将士发现的时候,他已是在蔚蓝的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追随着云朵飘逝的方向,随其它木鸢一起,翩然乘风飞向亭柏坡,飞向风致远,飞向他的宿命。

飞向……他命运的终点……

 

第一百三十章 接不归

碧蓝如水的天空下,运送净水的木鸢如一群巨大的白蝶,翩然白云下,轻盈飘逸的向着亭柏坡依次飞来。三三两两站在土坡上头昂着头瞧着这一幕的百来位将士,都不由得为这些巧夺天工的木鸢、这一幅蔚为奇观的景象所震憾,一时惊叹声哗然一片。

正在这时,眼尖的游程轩突然望见万蒿山另一侧飞出一只比之前那些更大一些的木鸢,且是木鸢上依稀还有一个瘦小的人影,那飘扬在风中的白色衣衫分外眼熟。这一恍忽熟悉的场景让程轩不由得失声惊呼道:“少主你看!好像是云少!是的,真的是他!少主,是云少乘着木鸢飞过来了!”

正在一旁的槐树下头照料若兰的风致远闻言心湖有如被石子投入,激起一阵阵涟漪,四下里迅急荡漾开来,更是不由自主的腾身而起,向程轩所指之处望去。

正午的阳光透过土坡上那几株疏疏离离的树枝桠披洒下来,斑斑驳驳的有些刺眼。压抑着内心复杂难言的激动心情,风致远凝神远望,在众多几乎一模一样的木鸢中,第一个落入他眼帘的,便是那唯一与众不同的一只。

那如云般洁白的衣裳,那银色的缎发在细碎的阳光下丝般闪亮,似要耀亮他深埋心底的封印。风致远望着这幕,心里隐隐的有一道伤痕划过,不过却只是一瞬。不得不承认,在内心里,他原是期盼着这一刻的,但同时,却又莫名惧怕这一刻的到来。

不过数十丈的距离,而木鸢却是飞得那么缓慢,仿佛,一瞬间,似乎连风都已是凝滞,而下一刻,突来的劲风又吹得众木鸢东摇西晃,直晃荡得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半空。

程轩想起一年之前海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忍不住叹道:“唉呀,这云少怎么又这么奋不顾身的乘着木鸢飞来了!上回倒还算好,不过是落在海水里头,救起来也就没事。这一回,要是落在树上还好些,若是落到地上,肯定免不了磕着碰着,就怕摔得重还得伤筋动骨……”

“程轩,你这是在一心咒他还是怎么的?!”话还没说完,风致远犀利的眼神已是扫了过来,冰冰冷冷的语气让游程轩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时自悔失言,恨不能把自个儿的舌头咬了去。

这时,空中突然有一群大雁从云笑天所乘的那只木鸢旁飞过,卷起的风引乱了木鸢那对硕大羽翼前端风口处空气流动的平衡。虽笑天已是极为维持方向平衡,但整个木鸢还是侧向倾斜了过来,让峡谷两边所有注目着这一幕的人不由自主的溢出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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