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种种罪状。他心里不禁地打了一个冷战,咬牙切齿地望着那个不请自来的少年,恨不得将他大御八块,但狡猾成精的
他脸上却佯装平静。
“这位少年郎,赵某自问光明磊落,行事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从未干过这等天诛地灭的奸邪之事。赵某敢对天发
誓,话中如有半句虚言定必天打雷劈。”说得倒是言之切切,但赵于锋的心里却是冷哼一声,“哼!这小子胆敢在我的
大好日子中生事,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起来,赵某与少年郎你素未谋面,这些流言诽语你又如何得知?所谓身正不怕影斜,赵某唯恐少年郎你年纪尚幼,
未懂江湖险恶,被那些居心不良的邪魔外道唆摆……”赵于锋仗着少年势单力薄顺溜溜地编起了故事。
在场的人都知道北辰教教主被赵家庄的少主大败一事,于素来自高自傲的北辰教而言何等羞耻,派一两个喽罗来闹事也
大有可能。听着赵于锋这一段无懈可击的善言,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他是被诬蔑的,反而对少年的来历起了疑心,没想
到他却依旧老神在在。
灰衣少年掏了掏耳朵,仿佛赵于锋的脏话碍得他耳朵生痛。
“好!说赵某是无恶不作的小人,少年郎你又有何人证物证?你当真以为单靠这满纸荒唐言就能蒙蔽诸位武林同道?”
众目睽睽之下赵于锋要顾着正派身份不能手刃少年,也只有从言语上进行反击。
“我就是人证。”众人为之一怔,个个侧目望向堂外的来者——赵于铠!
“尚年幼时,我亲眼目睹当日赵老贼将我生母李氏杀害的情形!”赵于铠无畏地直指堂上的赵于锋,一身凛然正气震慑
众人。他扔出一块碧绿玉佩,竟然是赵家庄的传家之宝。“这个就是物证。你声称玉佩在追凶的过程中跌落到万丈深渊
中,为何我能拾到,而且是在娘亲的尸身上。”
言惊四座!容不得脸色铁青的赵于锋辩驳些什么,与此同时,神色凝重的唐秋梨就在怀瑾的陪同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虎毒好歹不食儿,赵老贼你却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你做贼心虚,怕我入门后发现你跟李姨娘的丑事,于是将红
花粉末投到我的安胎汤药中。哼哼,恐怕成事了,还要弄个什么断发明志不再续弦博几分名声。”想起不幸夭折的亲儿
,唐秋梨激昂的语气染上几分哀戚。“唉,可怜我儿一出生就夭折了,若我不是发现得早只怕也到了阴间。见我不死,
你还设计三番四次地加害于我。若不是我装疯扮傻哪能活到今日揭发你的丑事!”一口气说到底,唐秋梨解恨地痛诉赵
于锋种种恶行,横眉怒指。“各位武林同道莫被赵老贼的假面目给蒙蔽。君子之气,我呸!他根本就是一个人人得而诛
之的伪君子真小人!”
话语铿锵有力,一出口众人立马离开赵于锋三丈远,随身的兵器都举起来了,就连方才谩骂灰衣少年的一党人也狐疑着
后退了好几步。
两方人马在人潮中孤立起来,各据一方,怒目而视。
“赵于锋,你这辈子作下的罪孽多不胜数,你可知道致命的是那三件?第一,你不该让我这个孽种生下来;第二,你不
该教唆他人去刺杀雷堡主;第三,也就是你做得最错的一件,你不应该小看我这个亲生儿子!”
赵于铠这番话说得痛快淋漓,媲美越王卧薪尝胆击败吴王夫差恢复王国,一洗多年来咽下的巨大耻辱。看到赵于锋气得
头顶冒烟,恨得牙关打颤,凶狠的眼神如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狼犬,赵于铠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无所畏惧地继续痛骂下去。
“你以为我真的是贪生怕死?哈哈哈……人生匆匆数十载,白驹过隙,不就是在人间走上一趟。既然你把我最重视的人
谋害死,我何不在你名成利就时狠狠地反咬你一口。我就是要看着你由道德君子直坠到虚伪小人的位置上,我就是要把
你最在意的名利毁得灰、飞、烟、灭!”
君子报仇十年未为晚。赵于铠痛快地将心中匿藏已久的话语全数倾吐,霎那间绽放的风采让在场的一众惊叹不已,包括
那些曾将他压在身下百般玩弄的人。赵于铠就是赵于铠,那些人根本无法削去他骨子里高傲。他只为一个人低下头,之
后再也没有人能让他服软。
“哪怕要坠入阿鼻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块垫背。”赵于铠抬头一笑,如春风拂霭,但平淡的语调却像火上添油,足以
让赵于锋恨得撕碎他千万遍。“你懂吗,爹?”
赵于锋料不到操控在手中的赵于铠会反咬他一口;料不到疯疯癫癫的唐秋梨竟然是假装的;料不到被他送予忘苦老道作
为谢礼的赵怀瑾出现在眼前;料不到计划百密一疏恰巧在今天被戳破……赵于锋霎时血气冲顶,一道道青筋在脑门上暴
起,满布血丝的眼球锁定赵于铠的身影。
一阵凛冽掌风刮到,不通武艺的赵于铠被狂怒的赵于锋一把抓住作为人质。一手扣着喉咙,一手反剪双手,牢牢地将赵
于铠压制在手中。
“没想到你这赔钱的小子真的爱惨了那个姓向的,竟为了给他报仇连性命都不顾!”说着赵于锋扣紧了几分,赵于铠如
缺水的鱼拼命呼吸空气,满面涨红,双手乱抓挣扎求存,只怕挨不了多久。
事情发展得太突然,众人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反应。怀瑾手按在腰间的破风刃上,刚抽开了一点就想起赵于铠先
前耳提面命的嘱咐,只得继续在唐秋梨身侧保护她。梁上的灰衣少年一直静观其变,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顿时鸦雀无声,兰君堂上流淌着死寂,只听得见赵于铠的越发清晰的喘息。
“哈哈哈……你看你,根本没有人愿意救你这贱货!”赵于锋稍微松开了钳制,冷笑着环视眼前的一众人,漫不经心地
说:“吴帮主,你不是说这小子皮光肉滑比青楼名妓还要妩媚。‘金陵双飞’,你们两位不是说这小子淫荡得要命。陈
寨主,你不是说要老夫把这欠男人操的小子让给你。还有段少侠、丘真人、郑堂主……啧啧,所谓一夜夫妻百夜恩,你
们一个二个三个四个怎么不念念旧情?”
大半被点名的人面露羞愧之色,恨不得立刻挖个洞躲下去,但有面皮奇厚者粗着脖子死活不认,反过来厉声苛责这统统
是诬蔑。没有理会一浪高于一浪的谩骂,赵于锋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们这些混蛋就只知这小子的身子甜美,可曾料到老夫留了一手?老夫早就在这小子身上下了无药可解的奇毒‘永相
随’。哼!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这些跟他有枕席之交的别想看到明天的日出!”
伴随着一阵哗然,兵器坠地的声音相继响起,一些江湖上有名望的侠义之士吓得面如死灰。他们断然想不到色字头上一
把刀应验在自个的身上。
场面混乱之际,怀瑾察觉到赵于铠在嘴边扬起一抹冷笑。
16.
——“怀儿一定要留在梨姨身边,半步也不可以离开。这是铠叔唯一要你帮的忙。赵家已经欠梨姨太多太多了,我不能
再让她有半分损伤。”
——“你说我?我自然有安排,莫为了我分神让赵老贼有机可趁……”
回忆起先前那段错漏百出的对话,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恶意挑衅,还有那一抹藐视众生的冷笑。刚烈如赵于铠要的分明不
是一个公道,更不是洗雪沈冤,而是——玉石俱焚。
“铠叔——”
随着怀瑾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咋起,赵于铠微笑着拨动了弓弦,怡然得如文人墨客清闲时摆弄七弦琴,发动藏在袖子
里的弓弩。
“嗖——”
两尺长的锐箭宛如山洪野兽一般飞射而出,势如破竹直捣黄龙!羽箭在一瞬间穿透赵于铠的心脏直刺入赵于锋的心脏,
劲道之大竟将两人活生生地钉在了墙壁上。温热的液体染红墙上的白日雄鹰图,血淋淋的一例“父子连心”。
倒吸凉气的声音惊起一大片,无尽的恐慌。
赵于锋脸色煞白,目光不可置信地在众人和赵于铠之间转换,数次后终被那剧烈的锥心之痛唤醒。一手推开那副已经瘫
痪的身躯,赵于锋痛得双眼涣散无光,丑陋的脸容不规则地抽搐,扭曲成一团干瘪的烂泥。
“老夫……是是……武林盟主有谁……谁敢不听……本盟主的号令……本盟主是……是最高无上的……谁都……不能替
代……”断断续续宛如离群秋雁的哀号,几番胡乱挣扎后赵于锋跌落在地上,直到一动不动倒毙在堂上。
神秘的面具少年早就翻身而下,在赵于铠坠落地上的瞬间稳妥地接住了他的身体,将之交给迅速赶到的怀瑾和唐秋梨。
亲眼看到赵于锋利欲熏心的惨淡收场,由一个人人称道的真君子暴露为惹人唾骂的真小人,在场的武林人士面面相觑,
不禁唏嘘一声。
“阿弥陀佛。”少林寺的空无大师捻数手中的佛珠,念起了往生咒。
昔日熙攘的赵家庄,竟然不消半日就瓦解了。雕栏依旧林立,朱颜不再笑语。奴仆散的散走的走,全都不见了踪影,留
下的只有一场冷清,凉风放肆在空荡荡的亭台中呼啸。
怀瑾站立在红漆剥落的偌大门扉前,愁思难舒。这里度过的日子都随冷风飘散,唯独那短暂的三个月是如此真实。说起
了,他其实早就察觉到赵于锋的不轨用心,不然在兰君堂里得到他的认可时,怎会没有狂喜反而心存不安。一旦尝试过
被真心对待的滋味,之后的虚情假意也就难以蒙蔽心眼,不攻而破。
“小姐,我们随时可以启程回唐门了。”马夫呼喊道。
“好,我知道。”兜兜转转十多年,成过亲生过孩子的唐秋梨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称作小姐的一天,不由黯然一笑。
她转过头仔细地端详眼前的秀气青年,最后一次询问道:“怀儿真的不跟我回唐门?”
“孩儿早就主意已决,请娘亲恕孩儿的不孝。”怀瑾作势跪下叩拜,唐秋梨立即伸手制止,她颇有感触地说起了一段尘
封的往事。
“我曾梦见一卷锦帛翩然飘落到怀中,之后我就发现有了孩子。于是我悄悄地给孩子起了个小名‘锦儿’。可谁知道…
…”不愿提起那些伤心往事,唐秋梨浅笑带过。“后来,当我看到襁褓里的留书上说你姓怀名瑾,我的心中不知有多高
兴。瑾与锦同音,我想定是锦儿怕娘亲寂寞,所以才把你带到我的身边。这可是几生修道的缘分啊。只可惜那么多年了
,我一心为锦儿报仇没有顾虑到你。看着你被赵老贼使唤来使唤去,却一点都……”
“娘……”怀瑾了然地摇头,拉起唐秋梨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手背,温和地笑了。
闻言,唐秋梨鼻子一酸,眼里不禁闪着泪光。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她故意呵呵笑道:“真是的,都七老八十了还是爱哭
鼻子,怀儿莫要笑话娘亲。”
唐秋梨虽然为亲儿的夭折而痛心,可是同时她庆幸孩子死得早,不必认那个人面兽心的老贼作父。因此,这些年来看着
赵老贼对怀瑾的百般折磨,她心里非常的内疚。但如今怀瑾这一个呼唤这一个眼神这一个动作,足以让她明白当初抱在
怀中疼爱的孩子并没有责怪过她半分,有的只是满满的感激。
母子依依惜别,相互叮嘱了不外乎添衣加食之类的话后,马车启程了。不久,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随着车马碌碌远去,原本隐藏着的一众蒙面人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们从四面八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或刀或枪或剑或
棍,个个虎背熊腰,约莫三四十人。怀瑾握紧腰间的破风刃,眼神一瞬间凛冽起来。他对唐秋梨说要留一会儿,为的就
是断后!
虽然那些欺凌过赵于铠的人被唐秋梨一句‘奇毒无药可解,挥刀自宫可保一命’给打发了,但那些伪君子听到救命方后
脸色摸黑一片的场面令怀瑾仍记忆深刻。那些人对赵于铠怀恨在心,难免不会做出鞭尸之类的事泄愤。念及昔日情谊,
怀瑾决不能让沉睡在后山青松下的赵于铠不得安宁。
“赵公子……”为首的大汉虽则孔武有力却也是个有心思的人,刚开口就想起怀瑾的真正出身,赶快伶俐地换了称呼。
“不,现在应该称一声怀公子才对。在下与你无仇无怨还请公子行个方便。只要说出赵于铠那贱人的墓地所在,我等决
不会为难你。”
果然是冲着铠叔来的!
赵老贼死后,德高望重的空无大师主持公道。他认为一切缘起缘灭皆是罪,如今赵家的人无一幸存已遭到报应,事情就
该作罢了。还要在场的人莫要为难怀瑾和唐秋梨。本就是色欲熏心惹的祸,那些人哪有面子说一个不字。不过,面上说
一套实地做一套正是伪君子们的本色。表面上黑着脸说不计较,如今暗里又要派人来找茬子。
“我说不呢?”破风刃已开封,怀瑾这句话分明没有退让的意思。
“哒!”大汉打了个响指,蒙面人会意地把怀瑾围得水泄不通。见自家形势大好,大汉胸有成竹地狞笑道:“受人钱财
替人消灾,怀公子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寒光咋现,破风出鞘!
怀瑾冷静地面对敌众我寡的不利形势,边估计着蒙面人的实力,边思考着最省力的战略。不知是不是那迷药的余效,胃
中酸水翻滚,老是觉得恶心作闷。无奈此时事态严重,怀瑾只好一味用内力压下去。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只怕他撑不了
多久就泄了底牌。
“看来怀公子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的,兄弟们上!给我好好‘招待’一下怀公子。”大汉一声令下数十个蒙面人一拥而
上。
众人拾柴火焰高,饶是绝世高手也定然在车轮战下吃亏,更何况怀瑾并不是一个绝世高手。击倒几个人后,怀瑾已经得
体力不支,连疑惑武功为何退步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尽力应对各方的凶狠攻势。
“住手!”
一声喝止,怀瑾和蒙面人都不由地侧目一看。原来是个消瘦如柴的中年人,除了须发白如翎羽有点刺眼外,那一身破烂
行头也不见得有何厉害。
“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孩子,这样子太丢脸了吧?”但见他胡乱挥动了手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门外汉。然而他却
嬉皮笑脸自信满满地对怀瑾说:“乖乖的别怕,叔叔会帮你打走坏人哦!”
大白天见鬼,怀瑾一听冷汗透衫。而那些蒙面人面面相觑,心想:“这老家伙是什么东东啊?”为首的大汉狐疑地搔搔
头,总觉得这个人怪眼熟,可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鹤发童颜……
“啊!”为首大汉惨叫一声,腿根一软跌坐在地上。他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于是慌慌张颤抖道:“撤……撤退!他
、他就是……”没等大汉说完话,一干人等连怀瑾在内顿时个个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