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 上+番外————禾韵
禾韵  发于:2010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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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脸抽动,什么时候……断袖之风已经吹便神州大地了?还在他眼皮下遍地开花了?

“ 不成体统 ,都是乱来胡闹————简直是败坏风气!”

继续不可理解的怒着,忽然一个想法唰的闪进脑子里,他冷吸一口气,看向自己思想开放的儿子。

难得见儿子为什么事说好话,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他继续冷气连连,声调都古怪降了八度:“皇儿……”

楚烈眼里藏着幽光,看着他。

“皇儿你迟迟不肯娶妻,难道也——” 下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真是不吉利,祖宗的脸那是万万丢不得的。

楚烈咳了声,屏息半刻,脸色有些怪异,缓缓道:“ 父皇多虑了 。”

他慢吞吞的,拖长尾音嗯了声。

“ 儿臣只是觉得,拘泥于那么多东西只会更累而已,民风开放点,也不算坏事 。”

他对断袖一事似懂非懂,但太子的一番话再如何有理有据,也改变不了他的立场。

那种颠倒阴阳的风月场所,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一把火,把那里面的污秽肮脏全烧个光。

十六年前,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一把火,烧平了当时京城最大的男馆。

可烧了又如何,人不是野草,不会春风吹又生的。

永宁,永宁,他一直觉得这是个很圆满的名字。

直到现在也这么觉得。

“ 年轻人,年轻人,年轻真好。 ” 他笑着,把手里的棋子扔进了棋盒里,摆摆手:“ 你也退下吧 。”

楚烈站起来,衣决微动,略带遗憾地看着那盘残局:“ 可惜了,是盘好棋 ”

不耐烦的闭着眼,他道:“ 叫人留着,下次再接着下好了。”

这不过是应付的话,青年自然是知道的,挺身长立在逆光下,太阳就洒在青年宽厚的肩膀上。

“ 那儿臣先行告退 。”

其实再好的棋,没了当时下的心境,之后也不过是盘残局而已。

楚桑独自坐在已经空了的亭子里,棋盘被收走了,他一个人闲在那无事可做,端着热茶,借着腾腾热气巍巍伸出手指,触在自己眼角间。

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的,他只知道棋跟人一样,残了就残了,没得回头的。

20.万岁第十九声

他还是找了个时间,让人把楚乔叫进了宫。

孩子是瘦了,可也精神了,官袍穿在身上也显得大了许多,楚乔万分欢喜地冲他笑着,一个劲的说最近同僚们都待他极好,连容大人也对他有三分好脸色。

“ 知道听话的好处了吧。 ” 他摇摇头,微笑地看着后辈:“ 寡人以前跟你说的话,你有几句听得进脑子的?”

楚乔不好意思地搓手指头:“ 那是我笨嘛。”

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那么乖巧,他是打心眼里疼楚乔的,于是也不禁语气重了起来:“ 乔儿,听你父王说,你最近常去烟花之地,是不是?”

小孩脸上藏不住话,诺诺道:“ 我……我只是去找人而已,没做什么的。”

楚桑冷冷道:“ 找人,找什么人?找个人能把自己的母亲都气病?”

楚乔俊俏的脸唰的就白了,不安局促垂着头说:“ 不是这样的,娘他们不明白,我是真心喜欢方勤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我是一时冲动被蒙了眼睛 ”
      委屈地咬着嘴唇,楚乔眼角都红了:“ 心是我自己的,是不是真的我当然知道。”

“ 你还小,现在以为是真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衰了败了。 ”

十四五岁的孩子,只会把真心真情挂在嘴上,比街上的小吃还要廉价,他硬着心看楚乔呆呆的站在一边,失魂落魄地咬嘴,把唇都咬红了。

“ 我……我看见他就觉得欢喜,特别的欢喜,陛下……您没有遇过这种吗?只要一看到就觉得心满意足的人……”

楚乔越说越小声,最后近乎自言自语的嘟哝了。

他一怔,被这句反问哽住了,低声斥责:“ 那你就可以把生养你的父母忘在脑后吗?乔儿,你太让寡人失望了。”

楚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声回荡在御书房里,听得他心口生痛。

“ 父王母妃他们还有大哥二哥们……但方勤只有我,只有我而已……我一定不能对不起他 。”

你不负他,但不担保别人同心同意的会如此待你啊,傻孩子。

泪珠子啪嗒的滴在御书房的地砖上,渐渐聚成一滩,他看着少年单薄的背脊微微抖动着,越发觉得自己像那拽捏着金簪子乱画银河的王母娘娘。

一样的高高在上,面目可憎。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抱着乔儿,小孩子不怕生的吮着他的指头,纯真又可爱,真让人恨不得放到心坎上疼,这一晃一闪,原来那么多个年头过去了。

“ 永福郡主与你年岁相同,如今尚在闺中,乔儿,寡人最后问你一次,这旨,你是接还是不接?”

楚乔抬起头,额间红肿青紫,眼里泪花闪烁:“ 臣,不能接。”

他当然不是真要把郡主立马赐婚给这孩子,他只是在试探,皇家最重面子血统,如果乔儿选择继续跟那小倌厮混在一起,那这对他的仕途都是百无一利的。

“ 小表叔…… ”

他很失望,他不想楚乔因为一个断袖,就把自己的前途给断掉了。

他已经想不通这些年轻人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了,楚烈先不用提了,现在连楚乔也要下凡去找情郎了。

那股鱼死网破的眼神,真让他心酸。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扰心的事太多,连一向不理外事的太后也要蹭上一腿 ,招他去慈宁宫讨论为先皇祈福的各项事宜。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必去凉夜寺吃斋念佛三天,为先皇积福,每年如是,明明都是惯例了,但太后还是放不下心,巨细靡遗的叮嘱着。

用完了斋饭,他搀扶着太后坐下,好生安抚道:“ 母后别担心了,祈福的事寡人留心着呢,不会出岔子的。”

一向雍容大气眉目慈祥的太后难得的叹气了,而且一口气叹得千转百回,幽深似谷,听得他心里发毛。

“ 你父皇……已经走了三十年了。”

是啊,他三岁不到的时候,先皇就驾崩了,母后也从当年鲜活水嫩的少妇变成了现在香火阵阵的女菩萨。

“ 念儿 ” 太后保养适当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先皇的样子,还记得住吗?”

念微是他的小名,据老宫人们说,这个小名只有先皇才会叫,他却着实不喜欢这名字。

谁晓得他那命薄的父皇是在纪念谁呢。

“ 寡人最近记性衰退的厉害,已经记不住了。” 他也跟着叹,同样叹得千转百回,幽深清远。

太后眼神有些迷惘,收回手,低声道:“ 也是,这都三十年了,哀家也有些记不住先皇的样子了。”

他扬眉道:“ 寡人难道和先皇生的不相似么?”

太后苦笑着摇头。

他又问道:“ 其实常有隔辈相似的情况,难道烈儿和先皇也没有相似点吗?”

一提到楚烈的名字,太后秀丽的眉毛就隐隐蹙起,似是不太想听见这个名字,“ 太子并不似先皇,先皇仁和宽厚,性情随和,太子……”

太后闭上眼,不想再说下去了,他颇无奈的笑了声,太后不喜烈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年皇后难产而死,太后心怜幼儿,则躬亲抚养。

说来烈儿应该和太后情最深,可事实却是,楚烈越大,太后则越发的不愿提起这个名字。

21.万岁第二十声

那种脾气的小孩,不讨喜是自然的,他只好转开话题,和太后闲聊起宫里宫外的趣事,以搏老母欢心,谁知道这话还没说完,宫门口就传来林贵妃与兰贵妃领着一干后妃来给太后请安的消息。

他瞧着门口越来越清楚的绰绰人影,揉着发痛的额头,他还真赶上时候了,这下子大小菩萨全部汇聚一堂了。

领头的两位贵妃朝他盈盈拜下:“ 臣妾给陛下请安了。 ”

原来他来的不巧,这个时段刚好是太后与后妃们念佛打坐的时间,他与后宫妃子们素来冷淡,别说浓情蜜意,就是温言暖语都没有,见面不过几句干瘪瘪的老套话,谁叫……太后当年最喜这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女子呢。

不过来都来了,面子功夫是不能不做的。

要是早些年他才没那心思听佛理,现在倒可以心境如水了,兰妃讲解着手上那本新翻译来的珍本,他时不时挑几句点评一番,也算给足面子了。

一抹异色不经意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来请安的妃子较多,一些等级底下的只能站在一边,穿着也算不上华丽精美,他瞅见林贵妇椅子后站着的那个女孩,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样貌并不算出挑,但双精灵水汪的眼却很对他胃口。

像小鹿一样惹人怜爱的大眼很不安分的四周看着,忽然注意到他的目光,脸立马红了一片,赶忙又规矩垂下。

他忍不住笑了,有种逗弄小动物一样愉悦的心情,那双怯怯不安的眼又朝他这儿偷偷看了眼,女孩脸蛋略带圆润,眉眼俊俏,那股天真可爱的劲头和乔儿倒有几分相似。

想起楚乔那要情不要命的凄楚眼神,他心头略略惆怅,孩子们长大都是要飞走的, 留不长的总是人,总是情。

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还是需要有人陪的。

什么方式都好,孙子也好,儿子也罢,他想疼人,可老是找不到对象,烈儿大了将来是稳坐皇位,无人撼动得了的。

他对皇后的诺言也算是分毫不差的实现了,既然这样,这个时候添个皇子或者小公主也不算大事,完全不会给太子带来任何实质威胁。

最好,孩子不要太聪明更不要那么能干,要是能有乔儿小时候那么惹人怜爱就更好了,他又把视线停留在女孩的身上,打量着,如果孩子像母亲,那一定是非常可爱的孩子。

一边愉悦的这样想,可不知为何,又觉得悲哀起来。

身边的太监总管服侍了他二十多年,察言观色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刚离开慈宁宫,总管便在他耳边说:“ 陛下,刚才那是玉才人,去年刚进宫的。”

那群身姿卓约的妃子们不沾尘的在他眼帘里逐渐飘走,跟在最后的那小才人带着好奇羞涩偷偷回头,不小心踩到裙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所有的他都看在眼里,不禁都扬起嘴角,眼神都带着柔柔春风,那些笨手笨脚羞怯的表情在他看来是最可爱不过了,就跟容府的腌萝卜一样,看着就让人觉得鲜活年轻。

“ 陛下,今夜要玉才人侍寝吗?”

不知怎么的,竟生出些许梨花压海棠的落差感来,跟那么活力十足的女孩在一起,总感觉自己也可以春光倒回了,在这种想法下,他便吩咐下去了。

“ 嗯,去准备吧 。”

22.番外:皇帝很吉祥

番外二

天开始下雪了。

摄政王长身玉立的站在窗前,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雪景,直到手都冻麻了,才让人关上。

明明刚才还在念书的小孩趁着大人一离开,就趴在案台上打起了瞌睡,因为怕冷的小皇帝全身包裹的严实,头带着厚茸茸的皮帽,黑碎的刘海软趴趴的搭在额头上,长相奢华的脸总是嘟着的样子很有让人狠掐一下的欲望。

摄政王敲敲桌子,小皇帝吓了一跳,弹了起来,瞪着黑白分明的眼,左脸颊因为睡姿问题而红了一块,谨慎又无辜地眨眨眼:“ 三皇叔……”

“ 刚才太傅给陛下布置的功课,陛下完成了么?”

酒窝越来越深,小皇帝微笑,老气横秋道:“ 寡人认为劳逸结合才是正确的,而且哦,愚公移山尚且要歇息,寡人年纪尚小自然需要好好休息。”

“ 那好,陛下也好久没有出去活动过了 ” 摄政王油盐不进,道:“ 今日雪景甚美,陛下和臣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脸皱在一起了,小皇帝不情不愿着:“ 外面冷死了……会冻着龙体的……”

摄政王道:“
      臣记得,陛下夏天的时候说外头太热,会烫着龙体,秋天的时候说外头太湿,会霉着龙体,春天呢,陛下又说这是睡觉的好季节,一年不过四季而已,陛下要选在什么时候出去呢?”

眼睛心虚的想移开,最后移到了自己手指头上,又黑又大的眼里雾气蒙蒙的,

泫然欲泣的表情:“ 除非三皇叔抱……寡人走不动。”

摄政王暗中咬牙,握住拳头,好,这是他自己造的孽。

这孩子是来向他讨债的。

于是让宫人们拿来厚皮风,又把小皇帝裹多了一层,小皇帝昂着小下巴,站着让皇叔给他系披风带子,然后张开手臂,小小年纪就风流溢出眼眯成一条线:“
      三皇叔,抱!”

小皇帝巴着摄政王的脖子,下巴就抵在皇叔的肩膀上,整个人缩成精致富贵的毛皮绸缎里。

就算雪景如何美轮美奂,小皇帝都不肯离开大人温暖的怀抱,“ 寡人冷,原来龙是怕冷的啊。”

摄政王把人托上去一点,稳稳地走在雪地里,朝不远那篇梅林走去,“ 谁说龙怕冷的?嗯?”

“ 当然是寡人说的……寡人一言九鼎!” 接着小皇帝偏着脑袋又在摄政王脸颊边亲了口:“ 香一口,香香,虽然三皇叔的脸不香,可寡人还是很喜欢呀。”

摄政王笑道:“ 就算陛下喜欢臣,最喜欢,非常喜欢,但今天太傅布置的功课还是要完成的。”

于是头晃了几下无力地垂了下来,手指在摄政王的袍子上绣纹上抠着,甜软童音:“ 寡人……才没有那么心思险恶……”

寒梅绽放,暗香沉浮在冰霜寒雪间,别有一番风情,摄政王一手抱着小皇帝,一手抬高轻触枝头,修长漂亮的手指染了香气,
      冰寒感让一直不肯探出头的人打了个寒颤。

“寡人龙体很重要会关系千万百姓的……” 打了个喷嚏,小皇帝挣扎着要缩回去:“ 冷啦……”

摄政王双手穿过小皇帝的腋下,把楚桑硬是转过去抬了起来,把人举高后,才缓缓道:“ 陛下,您瞧这花开的好吗?”

这才将信将疑地睁开眼,顿时乌瞳亮晶,对着那片色彩明艳的花笑逐颜开笑起来:“ 香香!寡人要香香!”

摄政王怂恿道:“ 陛下要是喜欢,就去摘一朵。”

“咦……三皇叔摘给寡人不行吗?”声音软了下来, 手指动动,无奈手短脚短,完全没办法。

“ 不禁风霜如何得春色,陛下,如果您想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自己动手,旁人不过为助力。”

小皇帝面对那锦绣风采的蕊寒枝瘦,动动小鼻子,深吸三下,听着大人的大道理,只好退让:“ 那再高点才行,寡人实在够不着呀。”

摄政王颇为无奈道:“ 臣并不是武将出生,陛下您的分量实在有点……富贵。”

“ 咦……”

和同龄人玩绝对是小皇帝最开心的时候,这种时候不用听摄政王没完没了的大道理,更不用听老太傅絮絮叨叨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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