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泽有那么一点明白了苏文璟的意思。
大概他也明白这次暂时饶过了他,之后林风还是会被自己找个借口狠狠的罚一顿。
他还真是,善良。
可自己喜欢他这样,越是离他近一些,就越克制不住的看见他的好处。
“你往后就跟着文璟吧,只是万事谨慎,莫要再向今日一样鲁莽。”这话却是对着那林风说的,声音不重,却很严厉。林风不断的磕头,一边又谢恩,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好事惊昏了头。
宫中最好的王太医提了箱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苏文璟打了个哆嗦,暗暗后悔没能及时拦下苏文泽。
他伤在后面……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人瞧么?!
没等苏文璟开口,身子一轻,苏文泽抱着他站起来,进了里殿的房间,把他轻轻的放在床上卧着。
苏文璟抬起脖子瞧瞧,织阳和织飞没有跟来,幸好……
那王太医还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胡子花白着,又不敢问,还是小孟识相,跟进来凑到太医耳边说了原委,才推门出去了。
苏文璟趴在床上哼唧两声,苏文泽就着了急,瞪了王太医一眼,怪他磨蹭。
屋子里就三个人。王太医咽了一口口水,才颤颤巍巍的道:“还……还请主子脱下裤子让老朽看看。”
31.上药
如果刚才是绿色,那么现在苏文璟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色。
太尴尬了……想翻身坐起来,才挪了一下就忍不住哀叫了一声。
苏文泽按住他,冲他温柔的笑笑,放下了帘子。
看那个人把头埋在胳膊里,耳朵通红,一边暗笑,一边又心疼。手法尽量很轻的帮他解开外袍掀开,又解开裤子。
明显的察觉到了那人的细小颤抖,可还是把裤子扒了下来。
苏文璟呜咽了一声,不知是痛还是别的。
听到苏文泽耳中却带了引诱的味道。
那里的确摔得不轻,青紫了一大片,微微的肿胀起来,苏文泽把症状和王太医说了,又按着他的教导按了按那里几下,确定并没有伤到骨头。
王太医从箱子里翻出一瓶药来,恭敬的递给苏文泽,就不声不响的推门走了。
苏文璟抬起头瞄了一眼,委委屈屈的看着苏文泽:“都紫了……”
“还不是你自己非要悄悄过来?”苏文泽瞪他一眼,语气却温柔。“替你抹药,可能会疼,忍着点。”
“我自己能来。”
“你自己能够得到后面?”苏文泽哼了一声,让他乖乖趴好了,打开药瓶从里面抠出绿色的透明药膏。
“我……尽量轻一点。”
苏文璟傻乎乎的看着他,落到苏文泽眼睛里,简直就是煎熬。露出的那里白玉似的,又……圆润。
呼吸都忍不住粗重了些,怕被苏文璟发现,就刻意放缓了呼吸,心里也知道这样很傻,可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看他。
轻柔的把药膏涂抹在受伤的青紫部位,苏文泽一边深呼吸,眼观鼻鼻观心,深深的钦佩自己的意志力竟然有这么坚强。
苏文璟虽然疼,可毕竟不像他……连涂个药,都呼吸粗重全身滚烫。
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冒出来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个时侯苏文璟还很喜欢自己,和自己一起洗澡,背着自己偷偷的……
他那时不明白苏文璟的感情,觉得不可思议,又生气。如今自己却比他更严重一些,风水轮流转,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是报应。
好不容易把伤处都抹了个遍,苏文泽额上都冒汗了,看苏文璟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双眼睛里漾着水,大概是自己动作还是重了。
替他提上裤子,又把苏文璟抱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回去?”苏文璟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你……不继续再呆一会儿么?”
“待在这里做什么?”
他现在首要想做的事是去冲一个冷水澡,哪里还有心思待在这里下棋。
要不是织阳留他,又实在是热情,他大约早就回了书房。这样一来……苏文璟也不会被摔到。
一时间对苏文璟摔到了“那里”觉得又庆幸又心痛,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把苏文璟抱的紧一些,小心翼翼的不去碰到伤处,苏文泽出了门,向织飞告辞。
苏文璟抬了头,看了织飞一眼。
他这次在织飞面前出了大糗,恐怕他会更加瞧不起自己。
谁料到织飞却冲他笑了笑,真诚柔软的,“这次摔得着实厉害,皇后倒是坚强的很。”
说什么坚强……是开玩笑的语气,却分明的没有丝毫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
“可要好好的养伤……织飞改天去探望,不知皇后欢不欢迎?”
“当然欢迎……”
要不是苏文泽抱着他的手忽然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伤处,苏文璟一定会再加一个大大的灿烂笑脸。
一脸苦相的欢迎人家来……幸好织飞并没有在意,对苏文泽点了点头,就拉着织阳恭立着送他们。
看来摔这么一跤也是值得?苏文璟窝在苏文泽怀里想东想西,原来织飞喜欢看人家受挫了的样子么,自己一摔把他的怜悯之心全都摔出来了?
回想起他四仰八叉怎么说怎么狼狈的姿势,苏文璟在苏文泽怀里不甘心的拱了拱,他也是会武功的!只是太久没有用,怎么竟然被人家一掀就飞了出去!
苏文璟不停的乱动,却苦了苏文泽。
一手止住他,一手掀开帘子看看到底到了没有。
不是不想和他共处一较,只是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保证不了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
离苏文璟的住处还远,苏文泽想寻个话题,摸着苏文璟顺滑的头发问他:“听说前阵子梅妃去看你了?”
“嗯……”苏文璟懒洋洋的回他。
幸好因为他是男后,苏文泽特地免了每天众妃子的例行请安,不然他哪里得的懒觉睡?
“她可有说什么?”
“能说什么?不过是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是客气客气罢了。”
苏文泽点了点头,“那女人厉害的很,你要小心一些。”
苏文璟失笑,有这么说自己的女人的人么……倒像是防贼一样。不过他也明白,在宫里,能混到妃子的人谁没个几两手腕?只是不知为什么,苏文泽这么防着她,还把她好好的留着,还封了妃……
八成又和朝政有什么厉害关系,奇怪了,他不是早就肃清了朝中官员么?
“想什么呢?”苏文泽拨开他的留海,细细看了看苏文璟头上的那块疤痕,“淡了许多,抹了那么多东西还是有用的。”
想起这件事苏文璟就来气。
自打他那天在织飞面前说了疤痕难看的话,苏文泽就一天一种珍药的往他的明虹殿送,不抹还不行,非要看着他擦上了,才让他继续做手头的事。
天天擦这个擦那个的,就算是木头也被磨掉一层皮了,能不淡么?
苏文璟抽了抽鼻子,把瞪苏文泽一眼的念头重新咽进肚子里压着。
想着自己头上的疤痕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要没了,照着镜子也觉得有些寥落。
说不上为什么,疤痕去了是好事,只是他还留着自己的那几分固执。
想好了要忘掉前事,却固执的想留着什么作为见证。
究竟还是放不下么……
冷不防额头上热了热,苏文璟迫不及防,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文泽的唇已经离开。
“不发烧啊……怎么总是神志恍惚的?”
他……他……他怎么能这么正大光明的亲他……虽然是试他发布发烧,可是用手也行啊,干什么非要上嘴……
脸上赧红了一片,苏文泽却一脸轻松,细小的换了一下手臂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抱着他。
呃,这么个大男人,都让人抱着了,小时候不是比这样还要亲密么。
他想这么多干什么。
到了地方,苏文泽又把他抱下来。苏文泽这样宠溺的对待他周围的仆从都已经看惯了,可还是忍不住暗地里互相递着暧昧的目光。
被抱着回了内室,小楼见他这幅样子,吓了一大跳。到底还是小孟镇定,吩咐着扑了厚厚的褥子,又叫人去拿了热水之类的过来伺候着苏文璟擦了脸和手,才放他俯在床上。
苏文泽送他进来就出了屋子,说是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哪里有这么多事情……”
一边抱怨,一边也明白苏文泽确实是很忙。
每天那么多奏折要批,政事又多,还要顾及着自己这边的事情。
苏文璟沉沉叹了口气。小孟看他一眼:“主子,皇上也不容易。”
苏文璟塌下肩,把头埋到被子里。嗡嗡的嗯了一声。
连小孟都觉得苏文泽可怜,他身为“皇后”,却总是给他添麻烦。他实在是应该改正了,不然哪天就会和海清一样的下场。
小楼在外面传报:“主子,织公子来见。”
哪个织公子?
织飞摇着折扇进了门,苏文璟差点吐出舌头,不是说改天来拜么,没想到原来是改时……幸好他衣服穿戴的还算整齐,只是趴着实在是有些不雅。
算了,不喜欢也是早晚的事,没必要为了讨他喜欢折磨自己的身子。
“皇后娘娘……”
是故意学当时林风的语气,苏文璟一天里不知第几次青了脸,“织公子好兴致,大冷天还摇扇……”
织飞眨了眨眼,凑到苏文璟床前的软椅上坐下:“在下今日看皇后娘娘被皇上抱着上药出来,两个人都大汗淋漓,才知道原来天还不算冷。”
“……”
他那是疼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都默契的忽然笑出来。
“叫我文璟就好……什么皇后娘娘,你是看我今天摔得还不够狠么?”
织飞收起扇子,也不再客气:“不是不敢叫,就怕哪天被皇上听见,织飞还想过一阵舒心日子……”
“那有什么?”苏文璟翻了个白眼,想说文泽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又想起来他平时端着个脸严肃的样子,大话又被咽进肚子里。
“私下叫不就得了。”
织飞不置可否的样子,看他姿势僵硬的躺在床上,又笑他:“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看见那个侍卫了,他武功不错,你倒是有眼光。”
武功不错?苏文璟吐舌头,他看也就一般般啊,等自己好了和他比划两下,也不见得会很差吧?
“不信?”织飞点点他的鼻子,“你想啊,放在皇帝身边的人,能是什么人物?”
嗯……也挺有道理。
32.惊变
窗外花开得正好。
织飞顺着苏文璟的目光看过去,“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苏文璟打了个哈欠。
“倒是好诗,不过太过悲凉,也被世人用得多了。”
“哦?”织飞的扇子在床头敲了敲,“私以为这首诗来形容帝王的后宫才是正解。”
苏文璟对上织飞探究的目光,“你这次却不怕他追究?”
“事实而已。”
“人生百态,我看这首诗形容谁都可以。地老天荒,天长地久,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期望的东西?”苏文璟反驳他。
看织飞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苏文璟换了个姿势好好趴着,把头埋在手臂里。
他要睡觉了,是明显的拒绝的姿态。
织飞却没有意料中的告别的动作,苏文璟趴了一会儿,他还是那样半点动静也无。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一眼,才发现他在盯着那丛花发呆。
大概被是他们刚刚那些话勾起了一些回忆。
织飞一贯冰冻的表情,竟然带了些……怅惘。
苏文璟有些百无聊赖,虽然织飞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还是因为后面不时的疼痛觉得心情不好。
织飞这个人……也太不会看人脸色了。
不过他这个人大概生来就是这样。高傲也有高傲的资本。
再这样呆下去,苏文泽都要回来了。
到时候要不要顺便留织飞一起吃晚饭?
苏文璟摇了摇头,果然他是想得太多了,苏文泽晚上会去哪里还暂不能定,自己就想到之后的事情。
“织飞,要不要留下吃饭?”
被打断了思绪,织飞的目光恍惚了一下才找到焦点。微微犹豫了一会儿,微笑着点头。“好啊……”
“可以叫阳儿也来么?”
“……”
“可以。”苏文璟冲着织飞浅笑了一下,恹恹的枕着胳膊,看着织飞托人去给织阳送信。能不能来还不一定呢,干什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难道一开始看他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都是看错了?怎么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和他弟弟的关系么?
还是故意的?
……没有这么无聊的人吧,何必一边主动跑来示好一边做让人反感的事情。
大概是不放心他弟弟自己一个人吃饭吧。
叫了小楼进来,嘱咐晚上的饭食一定要做的好吃些。又问了问织飞织阳喜欢吃的菜品。织飞自己倒是随便,只是帮他弟弟数了几种爱吃的菜色。苏文璟看在眼里,实在是感叹织飞待他弟弟的用心。
那……他自己呢?他和苏文泽。
他们如今半是兄弟,半是……夫妻。
什么都半斤八两的吊在空中,没得定位。但他对苏文泽,的确没有织飞对织阳那样的细心。
其实也不是,只是,只是苏文泽什么都太好了,太完美。完全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
他用不着自己,自己又何必非要执着于此?
两个人又聊了些闲话,看看日头落的倒快,一天过得风刮似的。
小孟进来,垂着眼看不出神色:“主子,皇上晚上要来这里用膳,奴才已经让人去加菜了。”
“嗯。”苏文璟点了点头,眼睛里流光一转,“小孟,把小楼叫进来。”
一会儿小楼就进了房,凑到苏文璟跟前,听他对自己的私语。
苏文璟一边傻笑,一边看着小楼满脸犹豫的出了门。
不知道一会儿织阳来了吃到他特意加的料,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在一道菜里多加些辣椒,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织阳总是仗着织飞宠他,他只不过辣他一辣,算是便宜他。
“文璟?”织飞带了些好奇的问他。
“没什么,不过是嘱咐一下准备上好的酒水。”
织飞失笑,上下打量他,“怎么你还能喝酒么?”
苏文璟直勾勾的盯了他一会儿,想到以前织飞也总是瞧不起他,心中激动:“莫非织飞兄以为我应该会女儿绣工,或者望月吟诗之类的事情?那倒教兄台失望了……”
“自然不是!”织飞没想到会惹恼了苏文璟,组织了一会儿词句,才道:“只是你那里伤了……本是不应该喝酒水之类的东西。”
反应过来自己原来误会了他,又想到自己今天下午的窘状,刚才自己的反应就的确过激了点。苏文璟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多……多谢关心,少喝一些应该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