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道清澈的嗓子将这首歌传送得好远,一字一句地传入他的耳里
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著不平息,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最怕此生已经决心自己过没有你,却又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这一瞬间他懂了,是陈时道送给他的歌,也是他想对他说的话。
这是陈时道的心声,又何尝不是他的心声呢?
他妈的,陈时道你够残忍。
他窝在吸菸区,一根接著一根抽著菸,转眼的菸盒里只剩不到三根的菸,直到外头没了音乐,直到工作人员跑进来告诉他活动快结束了,他才扔掉手里的菸进入会场。
已经签完名的歌迷还不肯散场,逗留在场内,只为了再多瞧一眼偶像的光芒,後头还有十多位歌迷还没签,拿著专辑兴奋地眼巴巴望台上猛瞧。
而他始终没再多看陈时道一眼,口腔内满嘴尼古丁的苦涩,一下子窜进胸口。
「小玄,你等等就别回去,跟破晓一块回饭店休息,明天还有大阪通告要跑,今天辛苦你了。」熟识的工作人员跑过来向他说。
听完他的话,庄禹玄一愣,「你说什麽?」
「山田主管没跟你说吗?你要随『破晓』一起跑通告,直到他们上飞机。没办法,他们没带著翻译随同,语言又不通,所以只好由我们这儿派个翻译给他们。」那人瞧了瞧他难看的脸色,「你不愿意阿?要不……我再去找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顶替……」
「不用了,没关系,就我吧。」勉强地露出笑容,踏著沉重的步伐迎向乐团所在。
没多久活动平安落幕,他跟著乐团坐上保母车,他们四人坐於後排,而他则和助理、经纪人坐於前排,时不时地能感受到後头投射过来的视线,扎得他坐立不安。
开往饭店的途中向经纪人确认要跑的行程,除了明天的大阪签唱会,之後会顺便在日本拍摄MV,预计在日本待上一星期。
换句话说,他得和陈时道在相处一星期。
头隐隐作痛起来。
在这期间,他和团员简单谈起天来,吉他手叫小安,贝斯叫小昱,鼓手叫阿碰,经过交谈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未组团之前其实并不认识彼此,陈时道小安小昱是被音乐制作人从别的乐团或是PUB挖角过来,阿碰则是由阿建推荐给公司,四人就这麽凑在一块。
因为是聊天,也不好背对著他们讲话,只好侧过半面身体,眼角时不时地瞄见坐在靠窗始终不语的陈时道身影,最後忍不主地,他朝陈时道方向瞥了一眼,而他支托著下颚望向窗外,面无表情时的脸庞有些阴沉。
「对了,庄翻译,你的中文话讲得好流利,你是台湾人吗?」吉他手小安好奇问。
「呃……这个……」他不自在地笑了笑。
「他是混血儿,中日混血。」陈时道突然开口说。
「欸──」语助词拉得老长,「你们两个认识?!」
「以前是邻居,是朋友,是哥儿们,对吧?」陈时道皮笑肉不笑。
是哥儿们,亏他讲得出口。他在心里冷笑。
「……嗯。」
「操,搞什麽,既然认识你们两个干嘛一副谁也不认识谁的生疏模样?」阿碰「去」了一声,一脸搞不懂的表情。
「太久没见面了,他变得太多,我一下子没认出来。」陈时道淡然地说。
骗人,这肯定是谎话。
几年没见,他竟训练成说谎也能说得如此自然,半点漏洞也没有。
公司安排他们先到东京内的饭店下榻,等明日一早再赶往大阪。庄禹玄这才发现自己什麽也没带就两手空空跟随他们到饭店,幸好下榻饭店离他家并不远,他先回家一趟整理行李,才又赶回饭店。
吃过晚饭,小安小昱等人提议要去附近晃晃,阿碰没有意见的点头,倒是陈时道一脸无趣地说要在房间休息,由他当导游带领一群兴奋地坐不住的男人一块逛逛东京景点。
晚上的东京街头,净是下了课打扮新潮的高中生,因为他们在日本算是小有名气,以防万一怕被认出只好稍微遮掩面容。
先带他们去著名的东京铁塔,并没有上去最顶楼,只在外头拍照开眼界,之後又一连逛了好几个地方。
连续逛下来,不仅小安等人累了,连他这导游也觉得有些疲惫。
他们在速食店坐下来歇息。
点了汉堡跟薯条,他入座。
「对了,庄禹玄,你和咱们的主唱大人以前熟吗?」小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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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世界 〔二十八〕
点了汉堡跟薯条,他入座。
「对了,庄禹玄,你和咱们的主唱大人以前熟吗?」小昱问。
「还蛮熟的,你们和他不熟啊?」
「拜托,我们才成军不到半年,说熟也熟不到哪里去。」小昱重重吸了一口饮料,放下後又说:「不过啊,当初那制作人要把我挖角过去时,我心里还在想,要是我的那些团员们不是最厉害的角色,给我再多酬劳我也不屑加入,结果那天我在录音室听见老道试音,不知道怎麽的,听完後我的身体直起鸡皮疙瘩,他的歌声有一种魔力,可以把人吸入其中,乱强一把的,後来我就摸摸鼻子乖乖签约加入乐团了。」
小昱一边说,其他人一边点头附和。
庄禹玄微笑,他说的这些话并非恭维,陈时道的确有这神奇能力。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说夸赞陈时道的歌唱魔力,还说最令人震撼的是他的现场渲染力无人能比,足以感动数万人。
「我们不久後要开一连串的演唱会,到时我送你门票,你绝对要来听听。」
「好啊,我一定去。」他说著场面话。
稍作休憩後,他带他们买宵夜回去,听他们说今晚还要狂HIGH,也顺手带了份陈时道的宵夜。
房间是一人一间,回房後他立即冲澡,出了浴室时间差不多已是深夜一点钟。
坐在床上,突然发现房里静得可怕,一不小心便会让寂寞有机可乘,他从裤档内摸出菸盒,里面只剩下三根,没多久就空了。
手还有些痒,「干。」他捏皱菸盒丢进垃圾桶里。
抓了房间钥匙跟零钱,他出了饭店,打算附近商店买几包菸……不,是该买一整条菸才够。
拎了几罐啤酒,和一整条未开封的菸盒子,漫步在街道。
他低头走路,速度愈放愈慢。
「欸。」
他一抬头,就看见陈时道在面前。
「饭店的路怎麽走?」他冷著脸说。
……迷路了。
庄禹玄抿嘴,不让自己笑出声。「顺著条路一直走就看见了。」
「喔。」男人转过身体,就要往回走。
「欸。」他开口叫他。
不耐烦的男人回头,「干嘛?」
晃晃手里的袋子,「要不要一块喝酒?」他说。
徒步到附近的公园,一路上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两人坐上盪秋千,他丢了一罐啤酒给男人,男人朝他袋子内望了一眼,冷说:「总有一天你会得肺癌死的。」
笑了下,原来他是看见那条菸盒。
「干,你笑屁喔。」男人啪地打开易开罐,咕噜咕噜地灌下近半瓶。
他并没有急著喝酒,撕开模打开菸盒,取根菸点燃,重重吸一口後缓缓吐出,眯眼抬头仰望夜空,吐出的白烟遮掩他的视线,看得好不真实。
或许现在和陈时道平静地坐在公园,看同一片星空,也是一种不真实吧。
他们似乎省略了很大一串,少了一顿殴打,没有恶言相向和质问,四年前他的不告而别,陈时道想必有许多怨言。
「那一天,你为什麽没有来?」男人突然的开口,拉回他飘渺的思绪。
他知道陈时道指得是结婚那天。
「我有去。」
「干,你唬谁。」
「我真的有去,只是没进去饭店里。」
「……」
「我看见你,小心翼翼地牵著新娘子,本来要跑去找你的脚步却却步了。陈时道,为什麽要寄喜帖给我?」
「……」男人没有讲话,站起身,一口气把剩馀的啤酒都喝完,「干!干……」捏皱了铝罐,凶狠往地上一扔。
他不知道陈时道为何突然脾气爆发,然而他并未安抚他的情绪,他只是静静的静静的抽菸,一根接著一根。
或许,他其实是知道原因的。
时间带走了太多勇气,他们已经不是那个能够义无反顾抛下一切去任何地方的毛头小子了。
他们都已长大,身上背负太多无法卸除的责任。
男人忿恨地踢著脚下的砂石,扒了扒头发,回过头看他,「庄禹玄,我那时候是真的喜欢你,你那天为什麽要走?为什麽不肯相信我?为什麽你不留下来?那天如果你留下来,我们现在面临的就不是这样的局面,我也不会和她结婚……」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他回答男人。
既然没办法往回走,只好继续往前迈进。
错过的,就让它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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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世界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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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是他们分离後第一次交谈,似乎也是最後一次交谈。
一连好些天,陈时道还是冷脸以对,半句话也没对他说,唯有在面对歌迷时才会展露微笑。
他们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当初不敢放手一搏,如今更是没有勇气只凭直觉去蛮干。
不要怪他软弱,不要怪他胆小,他是真的没有作梦的勇气了。
MV拍摄已经告一个阶段,明个儿一早就会搭乘飞机回台湾,结束这七天六夜的通告,似乎还有接下好几支广告,想要逗留多玩几天也没办法。
他开始收拾行李。
晚上带一夥人外出用晚餐时,却未看见陈时道的人,「他呢?」
「你说主唱大人啊?先搭飞机回台湾了,有事。」小安说。
「喔。」
一个晚上下来,他心神不宁,发了好几次呆,还让他们取笑。
回房间後,恍恍惚惚的,他从冰箱里翻出剩馀的瓶酒,开始不要命的喝著。
如果麻痹了心,或许他就不会有失落感了。
再次把陈时道推离他心房的人明明是他自己,为什麽他会涌出一股好寂寞的感觉?
也许和陈时道在一起的他,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他,少了陈时道,就只剩下一半的庄禹玄,因为另一半的心早已遗落那个人身上。
我过得很好,你也过得很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别再相互搅和对方的生活了。
神志愈是恍惚,那些长年被他压抑的破碎记忆一下子被放大。
某个夜晚,某个大男孩不顾其他人眼光地牵著另一个男孩的手,大言不惭地说男人也可以牵手,游走在人挤人的街道,天气寒冷,心却温暖。
一切的一切都距离太过遥远,然而却又好像昨天才发生过的,那麽的真实却又模糊。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他可以做出不让以後的自己後悔的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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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乐团隔天也搭飞机回台湾。
大四的课其实不重,即便他一个星期没去上课也未有影响多少。
春天来临,他拿下大学文凭。
当父亲问他以後的人生规划时,他告诉父亲要回台湾考台湾研究所,父亲什麽话也没讲,同意他的想法。
这一波的研究所考试差不多都已结束了,只好等明年的考试。
这一年几乎是无行程地空档下来。
几天後,父亲说台湾分公司那儿缺人手,问他要不要去兼职打发时间。他犹豫五天,最後还是点头答应。
在台湾的长卖唱片工作,等於是有可能和陈时道碰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地,明明说好要忘掉他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一点。
五月,他飞回台湾。
到长卖唱片报到时,才发现缺人的原来是阿建他们的乐团,他们的经纪人因合约到了所以也就不干,拍拍屁股走人。唱片公司希望是接触过唱片内务的熟人来接手TURE的经纪人一职,远在日本的父亲偶然得知後便马上毛遂自荐自家儿子,看在总公司高层的面子上,并未有人敢反对,所以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当上TURE的经纪人。
「我没接触过经纪人的工作,我怕……」
「没关系没关系,谁不是从零开始的?哪儿不会大可问我们这些前辈,我们都会教你的。」
「谢谢。」
公司人员交给他小本子,「这是他们往後的通告以及联络资料,还有一些是厂商的资料,你有空看一看。还有啊,别什麽通告都接,这样会累死Ture,斟酌接对他们有益的通告,懂吗?」
他领受的点头。
「待会儿Ture会到公司来,我再把你介绍给他们。」
他在公司内等了近一小时,最先等到的人不是阿建他们,而是一早就到公司录音室试音的陈时道。
逃避陈时道视线似的,他赶紧低头。
等了数个小时,最後有人通知他Ture先去录通告今天可能不会来,他只好收拾物品离开,搭电梯时恰好遇见他试完音打算离开公司。
电梯内,他在前陈时道在後,里面除了他们两人外空无一人。沉重又窒闷的气氛压得他不敢大喘一口,十指因不安而绞弄著。
电梯一打开,他连忙逃亡似地快步走出,突然的,他被一股力道往後拉。
「……你干什麽?」他回过头瞪他。
「欸,要不要喝酒,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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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我记得台湾是不承认日本学历的
不过这是小说,大家就别计较罗
疯狂世界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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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很快就一触即发,忘了是谁先索求谁,或许两个人都有同样的念头,两个人紧抱著彼此分不开,摸索著对方的身体。
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退除,赤裸的上半身,平坦胸前点缀两枚突起,陈时道率先低头吻住,用舌头浸湿它,含住、嗫咬……
庄禹玄受不住的推开他,可一瞬间又将他拉向自己,紧紧抱住他的头颅,仰头、喘息、呻吟。
缠绕的舌一路往下,褪去他的长裤内裤,一团毛发的下方是微微抬头的性器,陈时道抬头朝他委靡地笑:「光是亲你就有反应了?」
「他妈的,闭嘴……」他作势要推开他,趴在他身上的男人却一把抓住他最脆弱的部位,拇指压了压头端,随即手中的柱体膨胀得更加厉害。
「这麽久没见面了,我好好来服侍服侍你。」一说话,便张口含住手中的柱体,舌头在头端绕了好几圈,舌尖不断挖抠中间的缝隙,没几秒的功夫,就喷得他满嘴腥味。
「啊……对、对不起……」
陈时道抹了抹唇角,「要出来也不说一声。」倾身,压了他的下颚命令道:「张口。」
如愿地含住两片唇,将残留在嘴里的味道全部送往对方的嘴里。
一番交缠後,他才慢慢离开。
「知道自己的味道了吧。」
他抹掉唇畔的唾液,「……他妈的,你话很多欸。」
耸了耸肩,「天性使然。」
把他转过身体,陈时道立即贴住他的後背,指头伸进太久未入侵的私密地方,一步步拓展他的柔软,确定差不多後,他把自己的欲望送进身下这人的体内。
「呃、妈的……」庄禹玄痛得白了脸,紧紧揪住床单,皱著眉头闭眼。「你的技术差透了……」
「啧,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扣紧他的腰身,开始一连串的侵袭,委靡的拍打声在房内格外的清晰。
「嗯嗯、呃……」
不知何时,他被翻过身体,空著的两只手终於如愿地攀住眼前男人的背。
两具身体火热交缠,汗水淋漓。
很热很热,但胸口的某个地方却空洞。
他爱眼前的男人,相识十五年,爱他爱了十三年。
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忘了他,到头来可笑的发现根本没办法。
爱他就像呼吸般那样自然,不去爱他,就等於是没了呼吸。
激情终於冷却下来,身体仍然是黏答答,庄禹玄转了个身,抽了几张卫生纸,把自己喷得一身腥骚的液体擦乾净,连带擦了擦那人射进体内而流出的精液。
「欸,你什麽时候回国的?」那人半倚在床头,抽了根烟,没多久时间,房间弥漫著呛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