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世界----小步
  发于:2010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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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知道了……他是同性恋,陈时道也是同性恋……
他们……他们下一步该怎麽走?公司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介入他和陈时道之间。
「你以为公司会这样饶过你们──」
「别说了。」陈时道冷声打断她的话。
经纪人气结,这可是攸关破晓乐团的生存,整个公司的营运啊。不受他的威胁,继续说:「上层要你和陈时道分手,从此不相往来,要不然……」
「我说别讲了!」声音如冰森寒。
「解约赔偿毁约金!」
经纪人最後那几字重重落在他的心上,他瞠大眼,看了看陈时道,又瞧了瞧在场其馀的三人。
解约赔偿毁约金不是那麽简单的事,他并不清楚破晓的合约上写什麽,如果只是陈时道毁约赔偿那还是小事,但如果是要整个破晓成员一块赔偿,他怎麽对得起无辜的他们?毁约金额肯定不是小数目……
「解约就解约!大不了我不当主唱!」陈时道大吼,冲到愣在一旁的他面前,抓住他的手,「我不会和他分手的,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庄禹玄回神,他呐呐说:「……陈时道,你冷静点。」
「冷静?你要我怎麽冷静?我已经失去你四年了,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事情总有解决的馀地,别急著解约,你解约了,破晓怎麽办?他们要怎麽办?」
「我管他们怎麽办,大不了他们换个主唱,你担心什麽?」
冷不防,旁边传了一声嗤笑,经纪人嘲弄的眼神看著他们两人,「换个主唱?你以为事情就这麽简单?」
……果然。庄禹玄心顿时下沉。
「你到底想说什麽?」
「别忘了,当初合约是你们四人一起签约盖章,上头明明白白写了游戏规则,其中一项是不准做出对乐团名誉毁坏的事情,你,陈时道破坏合约规定,自然得解约,而他们,」她指了指一旁的三人,「和你一块签约,难道不该一块解约?一块赔偿毁约金?」
虽然相处了这一年已和他们培养出感情,但她是效忠於长卖公司,任何对公司不利的因素她都要强力驱除。
不仅庄禹玄白了脸,连他们三人也都一脸苍白。
「你不能这样。」
「大夥都是照著游戏规则走,半点违规也没有。当然,如果你和庄禹玄分手,并且不再和他纠缠,你不会被解约,不用付违约金,他们也会相安无事。」
「我不会和他分手。」
陈时道挡在他面前,宽阔的身影挡住锐利的视线,手里紧握著他的手不放,恍如要和他一起对抗恶势力,一起作战。
可是,这不是线上游戏,也不是GAME OVER之後还能重来一次,眼前的是血淋淋的现实人生,走错一步就没法後悔的世界。
陈时道,这就是我们生存的世界,你懂吗?
一指一指地扳开陈时道的手指,陈时道诧异地回过头看他,他对陈时道笑了笑,哀戚的笑颜。
来到她面前,「可以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吗?」
「可以。三天後我等你的答覆。」她答应的爽快。
「嗯。」他没胆再看陈时道一眼,往门口走去。
「庄禹玄!」
停下脚步,背著陈时倒,他微微勾唇,明明不想笑,却还是笑了。
明明不想坚强,情势却让他非坚强不可。
「这三天,先别找我,我想静一静。」
「他妈的,庄禹玄,不准你走!你要静什麽?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不要这麽轻易放弃我们的感情!」陈时道在後头咆哮,阿碰和小安制止他往前冲的举动。
「阿道,你别逼他……」
「逼他?我逼他什麽了?你们又懂什麽?干,放开我放开我……」
离开会议室愈远,陈时道的怒吼声也跟著减弱,电梯门阖上後,彻底阻断陈时道微弱的吼叫。
欸,你知道吗?
就算我们长大了,有些事依旧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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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世界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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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辞退了。
回到五楼,间接从其他同事口中得知,庄禹玄经过整整一分钟後才吸收完这件消息。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是,发生这麽严重的事,他怎麽还会天真以为自己能继续待在公司内?
东西也不多,收拾带来的几样物品,告别始终对事情一知半解的TURE,离开公司。
他不像陈时道有利用价值,陈时道能帮公司赚钱,而他没办法。犯下滔天大罪後,自然被人一脚踢开,省得碍眼。
回到家里,他把自己闷在棉被中。
少了熟悉的怀抱他根本睡不著。
他的脑袋乱成一团,说什麽要冷静,其实他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他不想失去陈时道。
爱了十三年,想了十三年,好不容易柳暗花明,谁不想和自己爱的人双宿双栖?
但他不想他和陈时道的幸福是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上,他大可能和陈时道离开,可是破晓的其他成员该怎麽办?庞大的毁约金他们付得起吗?
以为长大了,肩膀结实了,胳臂强壮了,可以扛起以前没办法扛的重担,背起以前没办法背负的责任,可是左一个金钱,右一个义气,把他们打回原形。
原来他们还是长不大的孩子,没有自己想像中伟大与坚忍。
哈,哈哈……
眼角带泪。
陈时道,怎麽办?我看不见我们的未来。
他们和他父母不一样,光是性别就有了差异,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天真想法,认为他和陈时道能如父母一般?
分离了四年,此时此刻的现在,这才是我们的结局。
终究还是得分离。
未来黯淡无光。
要他别找他,陈时道竟也乖乖听话。
两天了,没有接到陈时道的任何一通电话,一封简讯。
从那天之後,他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失去联系。
两天未阖眼,庄禹玄的精神状况十分不佳,加上没有胃口,这两天几乎没吃到什麽东西。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戒的菸,没多久就破戒。这两天菸不离手,之前买来囤货的两大条菸盒,仅不过两天,剩下桌上搁著的那包。
苦涩的尼古丁味道在嘴里久久不散,嗽口也冲不掉。
明天就要做出他的决定,一想到明天,胸口就像被人剖开,半颗心不见了。
他和陈时道任何一人少了谁,就像缺了一半的圆圈,怎麽也没办法变成完整的圆。
火圈燃烧到菸屁股消失了光亮,把菸蒂往桌上那一小堆山扔去,抽出最後一根菸,挑开打火机,最後狠狠一吸,让致癌物充斥在整个肺部。
慢性自杀行为。他懂。
没了陈时道,生存也没意义,不如早点解脱。
最後这一根菸,不到几分钟也燃烧殆尽。
抄起桌上的皮夹,往门口走。
才一刚开门,什麽都没瞧清楚,他被一股强大力量拉入熟悉的怀抱内。
「你……」
「我们私奔吧。」
他诧异,抬头,陈时道红著那双眸子望他,杂乱的胡须爬满他的下腮,「私奔,我们私奔吧!」
一瞬间,视线被泪水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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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世界 、(三十九)
青绿色的X联客运车行驶在南下的高速公路。
从窗外望过去,半边山壁因长年的台风侵袭雨水冲刷,早已走山一半,光秃的山头没有半点翠绿。
他还在恍惚著,掌心被温热覆盖上,他抬头看向陈时道。
「後悔了?」
他摇头。
只要是能和他在一起,做什麽他都愿意,更别说後悔。
但是……
「我们好自私。」
只为了自己快活不管别人的死活,那些庞大的赔偿金阿碰小安他们该怎麽偿还?
陈时道什麽话也没说,只是拉过他的脸往怀里靠。
眼泪很快地在衣服上渲染出一片湿痕。
「你说,我们怎麽能这麽自私?会有报应吧……」
「别想那麽多。」
他轻抚地拍著庄禹玄的肩,神情复杂地望著外头的天空。
所有的责任由他扛,报应冲著他来就是。
他会保护庄禹玄,为他守住他的世界。
哭累了,他马上沉入睡眠中。两天未阖眼,加上旁边有熟悉的味道,没多久的时间便靠在陈时道的胸前睡著。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转暗。
查觉到他的动静,陈时道低头,轻声细语说道:「醒了?」
「嗯。现在几点了?」
「晚上七点半,等会儿下交流道就到终点站。」
「要去哪?」一觉过後,他的情绪似乎也缓和下来。
「先在高雄落脚过夜,隔天就前往你的基地待命。」
「……基地?」
啊啊,他想起了几年前他和陈时道的对话──
「请问外星人先生,你的飞碟停靠在哪里?」
「我怕它被人发现,所以把它停在海底里。」
「等我们明天到达基地,就乘著你的飞碟,去世界尽头,好吗?」陈时道说。
愣了愣,眼眶发热,他微微点头,「……好……好,就去世界尽头……」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也许是平日的关系,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到达总站时刚过八点。
下车前陈时道拿出鸭舌帽遮掩面容,一手牵住他,在高雄市区的骑楼走。走没几步路,就见到一家饭店。
进入房间後,他呆坐在房内的椅子。
陈时道拉过他往怀里带。「别想除了我以外的事,想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笑了笑,笑容没有半点活力。「我只是很不安。」
「我说过,什麽都别想,把一切交给我,我会扛下你的世界,你的梦。谁也别想拆散我们,庄禹玄,我爱你,我爱你……」
……扛下他的世界,傻瓜,那是多麽沉重的责任。
明白了他这次心意的坚决,却令庄禹玄拧疼了心。转过身子和他面对面,他抚著陈时道的脸,笑中带泪地说:「笨蛋……我的世界太重了,你扛不起。」
「谁说我扛不起?比起四年前,我不再是小孩子,你瞧瞧,我已经长大了……只要你愿意让我扛,多麽重我也会咬牙扛下。」
欸,傻蛋。
长大,不代表什麽事都能做。
长大,不代表成了无敌铁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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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庄禹玄睁眼到天亮。陈时道似乎也是两天没阖眼,缠绵完後,立即倒头陷入昏迷,只是手掌紧紧扣住他的掌心,怕他临时脱逃似的,就算睡著也没放松。
当陈时道义无反顾地和他说「私奔」两字时,心里的某处恍如有什麽地方断裂,那时他将手交付给他。这是他们唯一的路,走到这一步,他和陈时道无路可退。
所以……所以……
继续走下去吧。
把世界交给陈时道,把心蒙蔽,把眼阖上,把耳朵关起,不看不听不想。
陈时道爱他,他爱陈时道。
他们要在一起,永远永远。他只要想著这点就够了。
发觉手心的力道有些松脱,他抽出手,下床穿上衣物,拿了皮夹下楼到附近的超商将所有的存款提出,顺便买了早点和报纸。
回到房间时,陈时道还在睡。
边咬著面包,打开电视,习惯性地转至新闻台。虽然每天的新闻都差不多,不过比起卡通和电影,新闻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破晓乐团主唱毁约脱逃,急坏长卖唱片公司,毁约金高达上千万」
新闻画面斗大耸动的标题挂在下方,他一瞧,身体僵硬。
「去年出道的乐团破晓,专辑成绩亮眼,然而主唱却因未履行合约而和经纪公司爆发冲突,昨天中午离开自家後,踪迹成迷……」
萤幕顿时黑掉。
不知何时起床的陈时道站在他身旁,手里拿著遥控器,「别看。」
「……」
「……别担心。」
该如何叫他别担心?陈时道撑起了他的世界,却毁了自己的世界。这算什麽?他不是懦弱需要被保护的女人,他不要躲在陈时道的羽翼下睁只眼闭只眼。
思考一晚上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却又开始动摇。
算了吧,投降了,他们根本斗不起──
「打消你心里的想法,我不会和你分开的。庄禹玄,如果你敢通报公司,我会恨你一辈子,我是认真的。」
「陈时道……」
「我不准我不准我不准,乖乖带在我身边,哪里也别去。」
「不值得……」
陈时道抱住他,像要把他融入体内般,身躯紧紧密合。
「值得,有你在,一切都值得……都值得……」
未来依旧看不见。
我们能逃避多久?一天、两天?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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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世界 、(四十)
天空是蓝的。
心情是灰的。
中午离开饭店後,辗转搭了火车,最後乘坐乡间小巴士,才来到台湾最尾端的县市──屏东。
颠颠坡坡地坐了将近一小时的路程,然後在车窗外,看见海洋。
推开车窗,他闻见海的味道。
他的基地,他们的世界尽头,就在那里。
陈时道的精神没有很好,明显在出神,他推了推陈时道,他才愣愣地看他:「怎麽了?」
「海边。」
「啊啊……喔……」
「你的气色很差。」
「有点累。」陈时道虚弱地露出笑容,要他别忧心。
庄禹玄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体温有些异於常人。「好像有点烫。」
陈时道拿下他的掌,「你想太多,我好几年没感冒了,只是晕车而已,等一会儿下车後就生龙活虎。」
庄禹玄也没多想,点点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下了巴士,并不急著到基地报到。问了几间民宿,选择一间价格合理且环境优美的民宿投宿。
搁下行李,民宿老板十分亲切,指引他们通往海边的方向,并且阿沙力地免费借台脚踏车给他们当交通工具。
陈时道牵著脚踏车,气色依然没好到哪里。忽然他身形踉跄了下,庄禹玄连忙扶住。「你还行吧,我载你好了。」不容许他拒绝,抢过脚踏车,坐上椅垫,示意陈时道坐在後头。
民宿离海边不知道有多远的距离,踩著脚踏板,没一会儿脚就酸了,车子移动速度明显缓慢。陈时道从後头环抱住他,脸贴在背部。
「欸,陈时道。」
「……嗯?」
「唱歌给我听好不好?」他说。
「想听什麽?」他沙哑著声音说。
「疯狂世界,唱副歌就好。」
「……」
「好久没听了,你唱唱。」
……
「我今天的声音状况不太好。」
「没关系,我想听。」
「……我好想好想飞,逃离这个疯狂世界,那麽多苦,那麽多累,那麽多莫名的泪水;我好想好想飞,逃离这个疯狂的世界,如果是你发现了我,也别将我挽回……」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和歌词很合……」逃离这个世界,疯狂世界。
因为太多痛,太多苦,因为承受不了外界的压力,所以逃离。
人生可以像歌词那麽容易就好,说走就走,说逃就逃,不需顾忌逃离的後果。
他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正为他们此次的行为受罪著。
无话可说,肩上的道义压得他喘不过气。
「……庄禹玄,我们这是为爱而战,不向恶势力低头。」陈时道说。
他只是沉默,没有讲半句话。
踩了近半小时的踏板,他们才真正投入海洋的拥抱。
把脚踏车锁在路边。
因不是旺季,加上非例假日,海边的人潮并不多。
他的飞碟,就停靠在这儿。
脱下鞋子,一步步往海洋迈进,踩在脚地的细沙软绵绵,完全包覆脚掌,熟悉的触感使他兴奋起来。
好几年没到海边,从前的记忆一下子全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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