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有毒----红河(苍海)
  发于:2010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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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有毒 01

  本文以前PO过网络版,现在PO的是出书版,两个版本的内容有少量改动。
  都没看过的同学就当新文来看好了,而有看过网络版的同学,若有兴趣,也可以再温故而知新一下^^bb
  
  ============游戏中毒分割线=============
  
  每当工作到夜色降临,傅重之便不开车,也不乘地铁,固执地步行归家。
  走在立交桥上,桥下车流匆匆如一。车灯永无休止般闪烁,但是这一秒看见的,已不是上一秒所看的那盏灯。
  假如回头,兴许能在桥的另一边,找到刚才错失的这盏车灯。
  若是时光也能倒流,那麽傅重之希望,将时锺拨回到一星期前。
  那晚他留在医院加班,几位警员深夜造访,要求傅重之给他们带过来的男人做检查。
  男人被指控强奸,而傅重之要做的,就是提取他的精液,以便警员拿去与女方体内的残留物作比对。
  作为内科医生,傅重之对这种事不是没有经验。让警员在外稍等,他把人领进内间,并合上门。转过身来他发现,那个嫌疑人正悠哉游哉坐上检查台,解开几粒衬衫钮扣,用手朝脸上扇扇风。
  「趴过去。」傅重之打一个翻身的手势。
  对方没有反应,只是直勾勾地望他,嘴角挑起,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傅重之感到抵触,不为他嚣张的态度,只为那一抹嘲弄般的笑容。
  有什麽理由?应该被轻视被唾弃的人,竟嘲弄别人起来。
  傅重之没好气地说:「你,请合作一点。」
  男人照旧不为所动,傅重之一度怀疑,他是否听不懂国语。
  那副异常深刻的脸部轮廓,以及那双泛蓝的眼珠,显著地表明这个人的混血成份。
  双方僵持一阵子,男人终於开口,倒是字正腔圆。
  「医生,我的名字是许佳楼。」
  「嗯?」
  「你,请记牢了。」
  「……」
  傅重之足足愣了数秒,方才弄明白,许佳楼这样讲话,是回敬自己的那句『你,请合作一点』。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个面临指控的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纠正他人的措辞口吻。
  傅重之轻吸一口气:「好,我记住了。那麽,麻烦许先生脱下裤子,趴过去,可以吗?」
  「如果我说──」许佳楼瞟了一眼傅重之戴著白手套的右手。
  「现在你伸进来一根手指,日後我会收下你的十指,你还要不要继续?」
  「你?」
  傅重之瞪大眼睛,觉得莫名其妙。
  「许先生,你威胁我有什麽用?就算我说不做,外面的警察也不会同意。」
  「那就让他们来。」许佳楼笑得好似恶魔。
  「请不要说不可能的事。」
  要一个警察那样做,他肯不肯倒是其次,关键在於,前列腺的位置和刺激手法,不是谁都拿捏得准。
  想了想,傅重之退後几步:「这样,我不动手,你自己来。」
  「在别人面前自慰,似乎不太雅观哪。」
  许佳楼低笑,双手抱在脑後躺下去,「医生,如果我说我是清白的,你信不信?」
  傅重之认真看了看他,点头。
  「信。」
  为什麽不信?
  这个许佳楼容貌出众,俊美得不似真人,即便拿杂志上的模特与之相比,也根本毫无颜色。更不要提他那身明显价值不菲的行头,以及谈吐中自然流露的,身世显赫的人所特有的傲慢嚣张。
  这样的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那又怎样?」
  傅重之耸耸肩,「查案是警察的事,判案是法官的事,我信或不信无关紧要。」
  许佳楼微微撑起上身,目光幽深地看定他:「但是,你可以帮我。」
  「怎麽帮?」
  「把你的精子借我。」
  傅重之倒噎一口气:「借什麽?」
  「我和那贱人确实是上了床,被她这样一搅,我自己的是决计不能用。」
  许佳楼将撩起前发的手指按在头上,讥诮地笑了。
  「反正是为了钱。与其把钱给那种名字都不记得的女人,我倒宁愿给你,作为你──出力的报酬。」
  「你……」
  「两百万,够不够?」
  「……」
  傅重之从震惊中回过神,表情漠然地摇摇头。
  「我一不赌二不嫖,三不筹备结婚,要那麽多钱做什麽?而且……」
  为了否定什麽似的,他又摇头。
  「这也太荒唐。我信你,不代表我得配合你作假。」
  「既然你说信我,在我蒙冤之前为我洗刷罪名,又有什麽可为难?」
  「我不喜欢被无关的事拖下水。」
  许佳楼缄默了,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去。
  「呵,世态炎凉。」
  没有情绪的几个字,却像一柄阔斧,劈开傅重之的胸膛,痛楚的感觉疯涌而上。
  脑海中浮现一张略嫌苍白的脸,不经意地笑著的嘴角,吐露这样的话语──世态炎凉唷,重之,不论哪片土地,排外情结始终都存在呀。
  说这话的人,叫季轩然。他是知名旅游杂志的特刊记者,足迹踏遍大半个地球。
  因为职业的缘故,轩然的外表看上去有些沧桑世故,但在他骨子里,却有著非常孩子气的一面。
  每次回国,轩然留给傅重之的时间,只得三分之一。其余时间,都用在各类场所中,与各样的朋友聚会。
  傅重之不明白,轩然怎能如此精力充沛。他更不明白,为何轩然一个劲地说著炎凉炎凉,可是之後仍会背上行囊,不厌其烦地辗转於那些「炎凉之地」。
  後来的日子里,轩然常常会一边吻著他的脸,一边喃喃呓语:「重之,我愈来愈读不懂你。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那麽真实生动,可现在你给我的感觉疏离飘忽,好难捉摸……重之,会不会有一天,你的心将成为我所到过的,最炎凉的地方?」
  傅重之不知道怎样回答。
  他并没有变。他的心,从来不曾变过。变了的,不是他的心。
  此时此刻,许佳楼的这一句『世态炎凉』,却撕开了他心上陈旧溃烂的伤。
  过去来不及表达的情绪,在血液里澎湃翻滚,他以自己都未察觉的音量大声说:「会觉得炎凉,是因为有所要求。但施与受应该是平等的。哪怕是一条狗,你不喂它骨头,又怎能期望它对你摆尾摇头?」
  许佳楼的背影震了一下,回转身来,双眼微眯地凝视傅重之。
  傅重之坐进靠墙的椅子里,用脚尖勾过旁边的矮凳,一只脚踩上去。他背倚著墙,一颗一颗解开白大衣的钮扣,双手最终停留在衬衫的下方,拉链的上方。
  「我可以帮你。」
  笔直地回视许佳楼的眼睛,他说,「你只需答应我一个要求。」
  许佳楼挑起眉:「什麽要求?」
  傅重之歪著头,倏忽一笑,「这个,等我想出来了,我再告诉你。」
  许佳楼沈吟稍顷:「好。我接受。」
  於是,交易达成。
  履行诺言的时候,傅重之并不感到难堪。男人始终胶著在他身上的目光,闭上眼就看不到了。
  这样做,与其说是为了对方,不如说是为了自己。
  所谓「要求」,不过是一种摆设。他不认为自己今後还会与对方有交集。他只想证明,他没有忘记怎样付出。他只是需要一点平衡,一点点而已……
  本来,傅重之是不太在意这段插曲,几天下来就忘得差不多。直到今天下午,有个男人挂号来看病,进门之後,二话不说,丢下一张纸就走。
  傅重之拈起被扔在桌上的纸片,发现这是一张支票,票面金额一百万。
  签票人,许佳楼。
  那一瞬间,傅重之就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牙关隐隐打战,脸色白了又黑。
  他严重地感到受了愚弄。这是比在一百个人面前自慰还要过份的侮辱。
  他们的交易条件,明明不是这样。
  这笔钱算什麽?那家夥怎能单方面毁约?只是毁约倒也罢了,而他居然……居然还打了个对折。
  发作都没有力气,傅重之只得苦笑,将支票揉成小团,准备投进垃圾桶。但转念想想,还是放入口袋。
  千错万错,钱没有错。与其扔掉,不如给有需要的人,花在有需要的地方。
  普通人去卖一回精子,还能得到相应的报偿。
  想虽想得开,但是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傅重之决不会为许佳楼那样做。後悔之余,他也只能感叹自己瞎了眼,帮了一个不识好歹的混蛋……
  嘀嘀。
  汽车的喇叭声打断了傅重之的冥想,他偏过头,看到一辆深蓝色布加迪EB16.4 Veyron行驶在左侧的车道上。
  由衷地为那超帅的车型暗叹,他收回视线,继续走他的路。
  嘀嘀嘀。
  车喇叭按得更凶,意识到这是有针对性的,傅重之惊讶地再次望去。透过慢慢摇下的车窗,他看见一张不知是最想看到,还是最不想看到的脸。

 


寂寞有毒 02

  将Veyron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傅重之身旁,驾驶座上的许佳楼笑著招手,「嗨!这麽巧。」
  傅重之嗯了一声,脚下步子不停,照旧走路。
  许佳楼的车亦步亦趋,问题连番而上。
  「刚刚下班?准备回家?」
  「嗯。」
  「吃过晚饭没有?」
  「嗯。」
  「要不要去我那里喝杯咖啡?」
  「嗯……呃?」傅重之及时反应过来,「不要!」
  许佳楼呵呵地笑了。
  「怎麽?把我当成毒蛇猛兽?」
  「没有。」傅重之负气地别过头。
  只是衣冠禽兽而已……腹诽著,忽然想起什麽,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把它扯平,递到车窗前。
  许佳楼扫了一眼那张皱巴巴的纸片,讶然地看向傅重之。
  「什麽意思?」
  「还你。」傅重之梆硬地说,「我不要你的钱。拿回去。」
  一刹那,许佳楼的笑容僵在脸上,目光阴鸷起来。但很快,他又似笑非笑地问了。
  「这是你应得的,为什麽不要?难道,你嫌这个数太少?」
  「我从没说过要你的钱!」
  傅重之火气上来,再次将支票揉成团,往车里一摔。
  「如果你这样做,是害怕我会拿那场交易当令箭,提出什麽无理要求,那麽,我放弃那个权利。这样行吗?你可以放心吗?我傅重之,什麽都不会向你要。」说完便迈开大步,怒冲冲地朝前跨去。Veyron跟得越紧,他就走得越急。
  白痴低级下三滥……他再也不想和这个人渣扯上半点关系!
  许佳楼在後方喊他,他只当听不见。但是不一会儿,很多车仿佛同时受到号召,一起狂按喇叭。
  傅重之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却看见那辆Veyron停在原地不动,後面积压了一条不短的车龙,并有继续加长的趋势。
  Veyron的车顶是敞开的,许佳楼站在车内,双手合在嘴边充当扩音器,大声叫道:「傅重之!对不起!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和你谈谈!」
  他的声音,混杂在聒噪的喇叭声中,格外标新立异。
  傅重之气极败坏:「你是不是疯了?快开车!」
  再这样任性下去,那些被堵塞的车主,怕就不止是按喇叭催促。万一车主们化愤怒为行动,将许佳楼从桥上扔下去,搞不好他也被连累,那可太冤枉。
  许佳楼却好不怕死,完全不理会众车的抗议:「你不上车,我就不开车!」
  「你胡闹!」
  「我是认真的!你上来,我立刻开车!」
  「……」
  这时候,Veyron後方的车子里纷纷探出头来。
  「朋友,你就上车吧!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就是啊!我们还赶时间,求求你别闹了!快上车吧!」
  这些人?!傅重之太阳穴上血管暴乱。
  反复对自己说「为了维护社会治安」,他咬著牙关,步步千斤地向Veyron走去。他一上去,许佳楼果然将车发动,为这段短小的风波划上休止符。
  但是,之後许佳楼却没有开口,一心一意开车。到最後,还是傅重之先沈不住气。
  「你到底在玩什麽?想怎麽样?」
  被质问的人表情无辜:「没有玩什麽。我只想请你到我家喝杯咖啡。」
  「我、不、去。你究竟要我说几遍?」
  「唉,刚才那麽丢脸的事我都做了,难道也不能打动你吗?」
  「丢脸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傅重之就有活活掐死他的冲动。
  这几年,傅重之没有动过的怒火,今天,似乎被一股脑地烧出来。
  许佳楼点点头:「所以,我们这两个同命相连的人,更应该一起喝几杯。」
  傅重之再也没有语言。
  他已看明白,许佳楼的思维模式,是一片银河系。许佳楼本人就是太阳,身边人都是绕著太阳打转的行星。假如行星偏离轨道,那麽,它若不是被强行拖回来,就是被排斥出星系之外。
  你想做星,就不要想著悖离太阳,因为那是不被银河系准许的──除非它先舍弃了你。
  这个男人,真的是被宠坏了啊……
  转瞬间,傅重之满腔的怒火化作无奈,和一丝丝的怜悯。
  他是遇见过的,一个与之相似的人,也是任性得近乎病态。只不过,那人的「病症」是散漫与不经心,而这位的「病症」是专制与自我主义。
  他感到疲惫,为什麽总是遇上这样的人?而且在相处时候,他永远是没辙的那一方?
  将自己深深偎进靠背中,他闭上眼睛,拒绝再苦思。他不知道,自己蹙紧的眉,哀伤的神情,都被许佳楼收进眼底。
  想为他解开眉上的锁,想为他在唇角勾勒出上扬的弧度──虽然自觉荒谬,但是这个念头,的的确确曾在许佳楼脑中闪过。
  只是在下一秒,许佳楼便将之问罪处斩了。
  「重之。」
  「嗯?」傅重之应了一声,蓦地张大眼睛,「你叫我什麽?」
  「重之啊。」许佳楼微眯著眼,「怎麽?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没什麽。随你。」傅重之移开视线,一贯的冷淡表情回到脸上。
  称呼,原本就是无谓的东西。
  要不是被许佳楼叫到的时候,心跳无端地乱了几拍,他根本不会去留意。
  「那就好。」
  许佳楼笑了笑,接著说,「我这匹『坐骑』,功率超过一千,时速可达到406公里,不错吧?」
  傅重之看了许佳楼一眼,觉得奇怪,因为他看来不像那种喜欢炫耀身家的人。不过,傅重之还是中肯地点点头。
  「嗯。极品,无话可说。」
  「想不想体验一次极速?」
  「极速?」傅重之一怔,总算明白。这才是许佳楼问话的重点。
  「为什麽不呢?」傅重之捋起前发,无畏地迎视那双写著挑衅的暗蓝眼眸。
  蓝眸中,因他的回应而浮上明亮笑意。
  「很好。」许佳楼看回路面,这一次,他是认真起来。
  市区没有可供飙车的道路,随著靠近市郊,车速愈来愈快,快到仿佛不受重力所制,脱离了地面的阻碍。
  掌控著这匹飞马的许佳楼,似乎也渐渐与之融为一体。他心无彷骛,好似一头浑身蓄满力量的猎豹,只想冲刺,只愿厮杀。
  所谓极速,即是登峰造极、突破一切限制的速度。稍一不慎,便会落得尸骨无存。敢於尝试的人不多,可一旦试过,就会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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