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0号————海风
海风  发于:2010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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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在单位里加班。把钥匙忘在了家里。她打开了我的抽屉,翻看了我所有的东西......她又哭又闹,说她这几年瞎了眼、和一个变态的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难怪守活寡似的!她要和我离婚!要我满足她离婚的一切要求。否则,她就闹到我单位里去,闹到李哥家里去。弄得大家都别想做人。离就离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她!”

“那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啊?” 李世基为祖峻抱不平。
祖峻显得平静淡然,“我不是个有本事的男人。我们家穷,就那点破东西,她想要,就都给她吧。几年的夫妻了,自己又是这样的人,想想,我也对不住她……都给她,我一样都不要!”

“祖峻,你总是这麽善良忍让,宁可自己一无所有。”
“谁说我一无所有?我还有您!我还有孩子!”
“她肯放弃孩子吗?”
“我和她这一离,今生不会再结婚了。所以,这个孩子我一定得要。您不会反对我这麽做吧?”
“怎麽会?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要和你一起好好地抚养这个孩子。把她养大成人!” 
……
黄浦江和苏州河的风在这里交汇。风里带著水的鲜腥。 
李世基,一个亚雄心目中坚强的人,竟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悲伤难禁,啜泣不止。
亚雄一时找不出任何可以安慰老师的话,脑子里乱作一团。
“没有祖峻,我的生活还有何意义?祖峻是我美好生活的源泉,我,离不开他!”
“祖峻自己知道了吗?”
“这样残酷的事实怎麽能够从我的嘴里告诉他?难道要我去通知他我们情深意重的爱就要面临死亡吗?在我深爱的人面前,我做不到。我们彼此已经爱的太苦!”
“哎!我何尝不是?小辉的家人又在张落著给他找女朋友逼著他尽快结婚。我们也面临著十字路口。我的心里七上八下。我和小辉也是前途未卜……”
哲辉按照警方的来电,准时赶到黄浦公安分局凌飞被扣的那个派出所。
上得楼梯,进了一间带铁栅栏的禁闭室,哲辉一眼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凌飞。 
一个中年警员示意哲辉到隔壁办公室里坐下。
“我们昨晚接到举报,有一夥不三不四的人鬼鬼祟祟地进出於一家已经被吊销了营业执照的小型酒吧,有吸毒嫌疑。我们立即派人前去搜查,证实那是一个男同性恋者的聚会场所。没有发现吸毒者。但有人在搞淫乱活动和性交易,所有在场人员全都带回来审查。”

哲辉急的额头冒汗,“凌飞不是个坏孩子!”
“你和他家人是什麽关系?”中年警员问道。
“凌飞的父亲是一家大型卖场的老板。母亲是日本人。前年,他父亲开始进行股市投资,经朋友介绍和我相识。我们平日里常在一起喝茶聊股。彼此非常信任。我常去他家。我们之间的友谊已经超越了股票投资的范畴。”

“他们为什麽不带凌飞一起去日本?”中年警员好奇。
“凌飞自小就在中国长大,去日本外公家里生活过两年,感觉极不适应,吵著回到了上海。他母亲长住日本。他父亲上海东京的飞来飞去。而每次他不在上海,凌飞就成了一只独来独往的小鸟。”

“所以他父亲把他托给了你?”
“是的。他担心凌飞无所事事会走上歧途,特意给凌飞开了一个股东帐号,让他跟著我学股票投资。”
“凌飞搞同性恋,他家人知道吗?”
“不知道吧。你们能否不要告知他的家人?”
“你和他很熟,也不了解他吗?”
“我……不知道他会是同性爱者?”
其实,哲辉发现凌飞的秘密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那天,凌飞不在家。凌末然邀哲辉一同研究“690”怪异的走势。由於电脑出现了故障,便打开了凌飞的那台。没想到,哲辉在标题框里赫然看到了一家家著名的“同志”网站。为此,哲辉曾多次提醒过凌飞。

“看来,都光顾著赚钱了。小孩子有了这麽严重的毛病家里人竟一无所知?这种病,会害他一辈子的!真不明白?这些做家长的都是怎麽想的?小孩子的前途都不管了,就要钱了。”

中年警员有点自说自话。
哲辉用纸巾抹干额上的细汗,很恳切地说道:“警官,凌飞特别胆小!从没见他有什麽很出格的举动,如果他真的是同性恋?做了那样的事……请求你们给他一次机会吧?”
“别急,”中年警员脸上有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经我们查实,凌飞是被他的一个朋友拖去的,没有参与什麽活动。决定给予罚款处理并通知家人领回。凌飞给了你的手机号码,所以我们只好通知你了。对了,你把身份证带来了吧?”

哲辉心里的大石落了地。他交验了带来的身份证和罚金,慌慌忙忙地拖起凌飞就走。
“带他去看看吧,他还小!”刚想下楼,哲辉身後又传来中年警员的声音,“你转告他的父母,不能光顾著赚钱,要好好管管自己的孩子。这小孩心理变态。给他找个好医生治一治,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要耽误了他的前途……”

哲辉无语,逃也似地出了门。
“疯疯疯?你爸不在,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吧?”
哲辉恨不得扇凌飞一巴掌。
“你爸给你的‘约法三章’呢?谁叫你昨晚偷跑出去?”
凌飞一言不发,跟在哲辉身後。
“十九岁,成年人了,怎麽不动动脑筋,那种场合能去吗?无证?就是有证他们还不是三天两头的派便衣什麽的?在他们的眼里,就像刚才那个警察说的我们都‘有病’。你爸就要回来了。万一拘留你十五天,不全都戳穿了。”

凌飞弩了下嘴,想说话,没出声。
“都交了些什麽乌七八糟的朋友?还敢跟著去。我看,你那些朋友全是些混混,莫非你也想学他们的样?他们吸不吸毒?你和他们做没做过?他们干不干净?……”
哲辉话音未落,凌飞脖子一拧,张口说道:“是,他们都是‘MB’,我也是,好了吧,你满意了吧?我不但卖身,我还吸毒,我还有‘艾滋’……人家心里一肚子的烦恼和心事,没命的打你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接,现在反而跑来骂我?我该死,你还来管我干吗?你又不是我的父母。我吃官司、我就是死了也用不著你管……”

凌飞撒开腿,一溜烟地跑了。
哲辉愣在那里,一时回不过神来。
哲辉眼酸心烦地回到家。
摸出钥匙,发现家门竟然虚掩著。
推门而入。客厅空空。哲辉正纳闷?从奶奶的屋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哲辉一惊!
“文秀,别难过,随旁人去说吧。”
哲辉听出,是奶奶的声音。
“舌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麽嚼舌头,那是他们的自由,由不得我们。”
“可您没听到,那些个话有多难听?”文秀拉著哭腔说道:“姓李的女人不就是给我们小辉介绍过几个女孩吗?因为小辉推了,我听了她不少的边鼓话。她人前人後的抱怨说‘再也不给小辉介绍对象了,那小子是个大疙瘩,难弄!’。这次,我求胖阿姨给我们小辉物色了个不错的姑娘,她却对人家胖阿姨说‘她家小辉太挑剔,不是眼界太高、保不准就是身体上有啥问题?’……吓得胖阿姨急著跑来问我‘你家小辉到底有没有什麽毛病?身体健康不健康?’……气的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妈,您说我一个做母亲的听到有人这样败坏自己儿子的名声,这口气出的来吗?”

哲辉浑身一阵哆嗦。
“这个女人!”奶奶忿忿地说道:“就为介绍了几个对象都没成,便到处排遣我家小辉,这嘴也太毒了吧?竟然还怀疑我们小辉身体有毛病?放她妈的千秋大屁!你家小子才有病呢!看到那个没牙的女人我非好好的骂她一通解解气不可。”

“别别!您可别哇啦!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文秀见人矮三分的语气,“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我家小辉有啥毛病呢?那往後我们可怎麽做人?哪家的姑娘还敢和小辉谈恋爱?您老可万万不能赌这口气,我们赌不起!谁叫我们小辉不争气呢?这口气我们只有硬往肚里咽……”

“文秀,为小辉的事,可苦了你了!”奶奶心疼。
哲辉手发麻、头发怵、意识紊乱。
“妈,刚才我上楼梯的时候,险些被201家的那个小子吓死。”
“怎麽了?”
“天还没暗透,201家的那小子就在楼梯上搂著个大姑娘亲热呢!我的心现在还跳的厉害!”
“咳!现在的小年青不都这样?你看那电影电视里。跟我们年青那会比不得。”
“妈,您说小辉他……”文秀欲言又止。
“小辉怎麽了?”
“怎麽就从来没看到我们家小辉跟哪个姑娘有啥来往?看到女孩子他好象一点反应也没有。楼上赵家的小妹到是对小辉有意,常找个借口来接近他,可小辉好象对人家姑娘没有一点感觉?相反,他和亚雄在一起的时候却……”

“亚雄可是个好孩子!没爹没妈的,多可怜!又会哄老人家开心。他对我们家小辉比亲兄弟还亲呢!”
“我不是说亚雄那孩子有啥不好。妈,您就没看出点啥?……” 文秀的声音轻极。
哲辉脚底的热血呼地上了头顶,整个人发晕。
“别瞎想。我不是糊涂人,我懂你的意思。我们家小辉怎麽可能有那种病?你是太紧张了,搞的脑子乱糟糟的。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我也不想小辉有什麽事。他是我的儿子。他要是真的有啥不对?我都不想活了……”
哲辉再也听不下去。他偷偷地闪出门来,狂奔下楼。
“看你,满脸愁容的,生谁气呢?”
汪涛一边吩咐身边的男孩换桌布、一边笑嘻嘻地问哲辉。
哲辉往吧台前的高脚蹬上一坐,心事重重。
汪涛给哲辉沏了壶绿茶。自己点了支烟。
汪涛比哲辉大两岁。敦敦实实的样子。待人接物慢条斯理。由於他的刻意经营,“火鸟”茶吧成了志同道合者们的“天堂”。
“像亚雄这麽优秀的男人死心塌地的爱你,可不是同志们都有的福气哦!” 汪涛一脸的羡慕。
哲辉手指轻弹著杯盖,说道:“是我妈和奶奶又逼我了。”
汪涛若有所思。他往哲辉面前凑了凑,说道:“我们彼此是可以交心的朋友。有句话我还是要对你说。亚雄从小是孤儿。亲戚朋友又都不在上海。而你却不同。你的家庭情况是不能允许你有亚雄那样选择的。”

哲辉目光迷离。
“亚雄他可以终身不婚。但你总得为你家的那两位女人著想吧。她们不幸又不易。眼看著把你抚养成人,大学毕了业,有了好的工作。你说,是不是到了你该回报她们的时候了?”
“哲辉,可能我的话不中听,但有些道理你应该想的明白。我也想看到你和亚雄能白头到老,一生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可是,我允许,却会有很多人不允许!因为你我都是实实再再生活在现实社会这个大家庭中。这个大家庭的家长不会理解你我的想法、也决不会赞许你我的做法。他有上千万条的理由、有难以想象的桎梏让我们身不由己的投降。你想抗争吗?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谈何容易!说好听点,我们只能顺势而为!说的不好听,我们只能投降!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汪涛狠吸了一口烟,用力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这个大家庭的家长是不可侵犯的!在他眼里,我们都是些令他讨厌又学坏了的孩子!不但需要调教,有时还很欠揍!没办法,你我很难逃出他的掌心!很难!现在,我也面临著和你同样的问题。家里也在催我结婚。我的心里也烦著呢!”

“我多想回到学生时代,可以不用考虑这些烦恼又揪心的事。”吧灯下的哲辉显的无奈落寞。
“人生好比一辆停不下来的列车,一站又一站的经过,过去了就不能再回头。沿途有美景、有欢愉、也少不了风雨。我们每个人,无论扮演的角色如何?应该有一点共性,就是做人不能太自私!” 

有个侍应生过来,拉拉汪涛的袖,说了句:“她来了!”
汪涛立时起身,向哲辉打了招呼,神神秘秘地往包房里去。在他身後,有个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哲辉看到了她沈稳的步伐和一头超短的发。 
不经意间,“火鸟”里的气氛渐向高潮。几个男孩正在反串时装表演,走步绝对专业。
电话铃响。响的不是时候。哲辉正烦。
“哲辉,明天有空吗?”
哲辉不解?反问:“谢枫,这些日子你跑哪去了?”
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有点事……明天想和你聊聊。”
收了线,哲辉正为谢枫的来电纳闷,铃又响。
哲辉烦的直想关机。犹豫片刻,接通。
“谁?”哲辉没给好气。
“小辉,是我,老公啊!”
原来是亚雄。
“撞枪了?满口的火药味?我刚去过你家,妈妈说你没回过家。急著打电话给你,想再和你商量一下那件事。可你的手机老占线。和谁聊呢?这麽投机。”
由於工作关系,哲辉的交际面很广。为此,亚雄一直很敏感。有时,会偷偷地翻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和通信录。
哲辉听出亚雄话里有话,不由烦上加气,随口一句:“谢枫,我们一起泡吧呢。”
哲辉和谢枫相识已久。两人十分投缘。
酷爱歌唱的谢枫比哲辉小两岁,家境贫寒。朋友一场,哲辉总是热心地帮助他。日生夜长,谢枫对哲辉有了感情,认定哲辉就是他一生都在寻觅的意中人,多次勇敢地向哲辉表白想把感情发展下去的愿望。虽然,哲辉一再向他表明自己已然有了最爱的亚雄,但,执著的谢枫依然我行我素地坚持自己的感情。对此,亚雄耿耿於怀。每次从哲辉的嘴里跳出“谢枫”的名字,都会满腹狐疑地好一阵不开心。

此刻,亚雄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口气自然变的生硬,“你不会告诉我说,他又在缠著你吧?”
“没错,他就在我身边,我们聊的可开心呢。他还邀我一起去玩!对了,你要不要和他聊两句?” 哲辉偏就生生地气他。
亚雄挂断了电话。
哲辉愣了片刻。感觉自己过分。为什麽要把烦恼和不悦一口气撒在自己的爱人身上呢?
哲辉刚想离开,边上突然有个人开口道:“你好有趣哦!明明自己一个人,偏偏要说谎?我没猜错的话,你骗的这个人是个爱你的人。对爱自己的人,为什麽我们常常会有意无意的做出伤害对方的举动呢?真是怪事!”

哲辉诧异?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紧挨著自己的男人:四十上下。穿著奇装异服。留一袭栗色长发,还加了烫。脸面敷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夹著烟的手指向外挑出,手指又细又皱,大大小小的戒指套了个满。烟雾不时地从他涂著唇彩的口里飘出来。身上浓重的香水味险些把哲辉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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