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直起身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这个......好象应该是由他来做比较好吧。昊伸出手帮然扯下衬衫，手--别抖啊！真是！
「你不是没做过吧？」然轻皱眉。
「啊......呃......」昊支吾着，在心底哀号：为什么然这么轻易地就发现了啊？他有那么差么？！真是太、太丢脸了！

然的眉皱的更深了一点，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昊咽了口口水。他怎么觉得然一副很想掉头就走的表情？应该不会吧，然顶多是把他踢出去，毕竟这是然的家。可是，他不想走啊！在这种情况下，他怕这一走，然就再也不会理他了，虽然以前然也没搭理过他，可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进展，他可不想再回到起点。

终于，在昊忐忑的心情下，然再次俯下身，趴到他的身上，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儿里。

昊没敢动，心如小鹿乱撞。然是想继续么？太好了，不会被赶走了！

昊紧张地等着然的下一个动作。

但，没有动静。

怎么？是他太紧张，还是时间静止了？

又过了一会儿，昊的耳边传来然均匀的呼吸声，脖子也被然温热的气息弄得痒痒的。

昊狐疑地抽出手轻抚然的背。

「嗯......」
然发出像是嘤咛一般的声音，吓得昊立刻把手缩了回来。但然只是挪了挪身体，把头靠在昊的脖子上蹭了蹭，就又不动了。

不、不会吧？

然睡着了？太夸张了吧。

不过，也好。昊吁了一口气，手再次抚上然的后背。这感觉，真好。能这样静静地拥着然，感受然的体温、心跳，他不是在做梦吧，他可以这么幸福么？如果是梦的话，让他不要醒吧；如果不是的话，让他不要睡吧，他想就这样拥着然到天亮，他想看着然醒来。或者，让天永远不要亮吧，让然永远不要醒吧，让他就这样静静地拥着他，直到世界尽头......

昊小心地维持着姿势不变，渐渐地，也睡着了。

黑暗中，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闷闷地抽着烟。

那之后，群另外找了一家旅馆当服务生，今天是他轮休的日子。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群还没有回来。肖知道他去哪了，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不安。

群，不会不回来了吧。肖郁闷地想着。如果那个叫什么然的也还对群有感情，群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那家伙走的。肖再迟钝也看得出来群的感情放得有多深。虽然群答应住他这儿了，虽然群知道他的感情了，但他们俩之间还什么都没有。群说他还不能接受他，没关系，他可以等。但群太倔强，有的时候倔强得让他心疼。就连他想把床让出来的时候，群还是坚持要睡沙发。这样的群，伤的，会是他自己。要是他没有告诉群然的地址--啧，怎么能这么想，这是他答应了群的，他不能食言。

掐掉不知道是第二十几根还是第三十几根烟，肖烦躁地站起身，穿上外套。不行，他不能再就这么等下去了，他要出去找群，也许群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出了什么事。

肖拉开门，愕然地发现群就靠在门口的墙上，睡着了，眼睛有些肿。

「群？快醒醒！别睡了！」
群被肖摇醒了，有些费力地睁开眼，「肖？」

「是我。」群的手好冰，肖连忙把外衣脱下给他披上，「你怎么在外面睡，着凉了怎么办？」

「我忘带钥匙了。」群跟着肖进屋，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干嘛不敲门叫我？」肖关上门，不放心地摸摸群的额头。

「黑着灯，我以为你睡了。」
「别说那么多了。你好象发烧了。赶快躺下。」肖把群拉进了他的卧室。

群皱皱眉，「我躺沙发就行了。」
又来了！他就不能不这么倔？明明就是不舒服的样子！肖知道跟群说下去也是白废话，干脆打横将他抱起，趁着群惊愕的当儿把他放到床上，拉上被子给他盖严。

「好好躺着。」肖说完转身出去端了杯热水回来，又从抽屉里翻出药片递给群，「把这个吃了，再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群大概是真的挺难受，所以没再犯倔，乖乖地吃了药，然后躺下。肖替他掖好被子，「睡吧。我先出去了。」

「肖。」

「嗯？」
「了结了。」群平静如水的声音。

其实这件事肖在看到群睡在门口时就猜到了。群红肿的眼泄漏了一切。他哭过了，那么倔强的他。群心里一定很不好受。肖很想安慰他，但又怕会伤害他。肖深知群倔强得不愿接受别人的好意，强迫他接受只会弄巧成拙。既然群不提，肖也就不问。毕竟，他还是回来了。能这样守候着他，够了。

现在，群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不能不让肖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群答应过他等这件事了结了就试着考虑接受他。群，在暗示他这个么？

肖走回床边。群的脸由于发烧的缘故微微有些发红，眉头因为身体不舒服而轻皱着，眼睛红红肿肿的被困意搅得有些迷蒙，刚刚喝过水的嘴唇湿湿润润的。肖情不自禁地俯身欲吻群。

群别开脸，有些尴尬地，「会传染......」
肖急忙道歉：「对不起。」天可明鉴，他绝不是想要逼群的！「我还是出去了。」

肖手摸到门把的时候，听到群小声地说，「过几天，等我好了吧。」
「嗯。」肖笑，关上门。

然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却是懒懒地没有动，他觉得就这么靠在昊的身上还挺舒服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别人睡在一起却没有做，感觉有点新鲜。

昨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他有些乱了阵脚。一切，都从他看到群的那一刻开始。
群会在他家门口等他，是然从来没想过的，或者，是他避免去想的。自从他上了大学离开那个生他养他的城镇后，就再也没见过群了--除了那次偶遇。

忘了是哪个周末了，大约八九个月前吧，他漫无目的地走在一条书街上，在人群中穿行。很无聊，无聊到他开始打量起过往的行人，不期然地对上一双久违了的熟悉的眼--群！那一刹那，他楞住了。然后，他看到了群那空洞的眼中流露出的惊喜。于是，他开始往后跑。群追。他跑到路边，打了辆车，匆忙离去。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群一眼。

就是从那时候起，然发现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群，纵然他是多么刻意地想要忘记。

群是他的第一个人，也是他唯一用骗的得到的人。群对他而言其实和其它人没什么两样，除了，他只对群说过「我喜欢你」。群天真地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他，甚至对他死心塌地。但，他仍是厌倦了。所以，他走了，再也没回去过。他不相信爱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人，但当群哭着说就算他从没喜欢过他，他也要一辈子跟着他的时候，他竟信了。他不相信自己，却相信群是真的爱他。很奇怪。

那之后和多少人上过床他不记得了，也许很多，也许根本没几个。他渐渐地淡忘了群，至少，他相信是如此--直到那时候。

五年不见，当他再次对上群的眼时，他竟觉得，群仍爱着他。那一刻他忽然发现，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群，所以，他逃了。那一刻他才知道，群，是他想忘，却一直没能忘得了的。那一刻他终于承认，他，一直在逃避--逃避群的爱，逃避自己对群的愧疚。

总以为，别人的感受，是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的。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对群做的事有什么不对。是群自己太傻太苯，才会被自己耍得团团转，才会相信他的谎言。渐渐地，他开始烦群，烦群体贴地对他嘘寒问暖，烦群坦率表达的关心--那，想必就是他感到罪恶感的开始吧。群对他越好，他就越是急切地想摆脱群。他不想群爱他，一点也不。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群恨他。

所以，看到群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不能再逃避了，他也逃避不了了。群，就站在那里，等着他过去。这一次，在群的眼中，他什么也没看到。群变了。他再没有看向群的眼。

群打了他。群的拳头，他已经等了很久。
我知道你恨我。进了屋之后，他这么说。但，其实他不知道，群，恨他了吗？
他知道他欠群太多，但群想要的，他给不起，所以，恨他吧，然后狠狠地揍他一顿，是不是就能让群彻底摆脱他了？而他，也就能彻底解脱了，从他对群的愧疚中解脱，再也不用再自欺欺人地逃避什么。

没错，这是他真正想要的，群，竟真的成全了他。

谁也不欠谁了。他想起群临走时的那句话。群，究竟是说给谁听的呢？

不管怎样，终于，了结了。

......
竟真的了结了么？
为什么群走的时候他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为什么他竟有点不能相信，群，已不再爱他了。

如果连他曾经相信过的群都违背誓言，他不知道还能再相信谁。所以，当昊靠近他的时候，他像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刺。

就让他一个人，他不需要任何人。

但，昊执扭的关心，让他想到了群，那一瞬间，他放下了所有的心防，首次有了诉说的欲望。群的事在他心底纠缠了太久，也许，说出来会好一些吧。

说完了。为什么那种奇怪的感觉仍萦绕在他的胸中？空虚、愧疚、怅然、失望......被这从未有过的感觉摄住，再回过神昊的脸已近在咫尺，他下意识地别开脸。

接吻，除了群以外他没和别人做过。而那时的接吻还是为了让群相信他喜欢他而做的，后来便成了他们做爱之前的惯有程序。跟别人上床的时候，不需要接吻。

突然间他很想做爱，疯狂地做爱，忘掉这种快要将他淹没的陌生感觉，至少，暂时。

昊不会拒绝他，他知道。但这一次，他要说清楚，他要的，只有身体而已。
昊没有反对。
但，昊的生涩，不禁让他有些怀疑。

昊没有否认。
第一次。他想起了他和群的第一次。突然间再没有了做爱的兴致。
那时，他是该赶走昊的。怎么，就那样睡了呢？奇怪。

【第四章】

昊醒来有一会儿了，被然枕了一夜的肩有些酸疼，手臂好象也麻掉了，但，昊却强迫自己没有动。然好象还在睡的样子。

静，好静。昊享受着这个宁谧的清晨，听着「滴嗒、滴嗒」时间流逝。能和心爱的人一起迎接早起的第一缕阳光，幸福，不过如此。

如果，只是如果，能和然一起看夕阳，就更好了。昊有些不知足地想着，忽然记起今天是礼拜六。或许，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做着美梦，昊不禁轻笑出声。

「你醒了？」然闻声抬起头。

「啊，你也已经醒了？」昊暗暗咒骂自己的白日梦，他有种偷鶏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然坐起身，扔下一句「昨天的话当我没说过。」就转身要下床。
昊一把抓住然的骼膊，急切地，「为什么？！」

然回过头，冷冷地说：「我不和没做过的人上床。」然后伸手想掰开昊妨碍了他行动的手，但还没碰到就猛地被昊扳倒在了身下。昊不由分说地吻住他。

这回昊是真的急了。经过昨天这一晚，他绝不能再忍受然像以前那样当他不存在。没做过？现在做不就行了！

完全凭着本能地，昊伸出了舌头。
然被昊压在身下时是不太高兴的，他不喜欢被用强的，更何况还是被一个没做过的人。但当昊吻他的时候，他却不想反抗了。

然下意识地在昊的吻中寻找着群的影子。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突然间然厌恶起这样的自己，为什么总是想着群？群已经不是他的了！于是他想做爱--做得天昏地暗，做到忘了一切！

正吻着，昊忽然想起然说过不喜欢接吻，便放开了然的唇，纵使他无限眷恋。不曾想然的舌却缠了上来。昊还没搞清状况，就晕晕乎乎地被然一个翻身压在了底下，一阵舌枪唇箭的猛攻。

最原始的本能被挑起，两个人的身体火速升温，互相纠缠着，撕扯着，被人类最深层的意识疯狂占据。一时间，然的卧室内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钟表的滴嗒声。

窗外洒进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被强烈的快感吞噬，然狂乱地扭动着身体，一心只想寻求更多的快感。终于，随着一半从喉咙深处逸出的抽气声，然从昊身上弓起身，全身抽搐着将热流射在了昊的下腹。紧跟着，昊也射了。

明明是同样的事，两个人一起做就能这么舒服！
昊还沉浸在刚刚做爱的余韵中，然已经披上衣服下了床，昊急忙问：「你去哪？」

然头也没回地，「洗澡。」随即走了出去。
隔壁传来哗哗的水声，昊傻笑着。做了。竟真的做了。虽然一开始是他强迫的，但后来就都是由然主导的了。然，竟真的和他做了。虽然做的和他平时自己自慰差不多，但然的一切都让他兴奋莫名。回味着，昊的欲望又有点蠢蠢欲动。

这时，然冲好澡回来了，扔给昊一条浴巾，「你也洗洗吧。右手边那间。」
「好。」为了掩饰窘状，昊匆忙抓起衣服和浴巾逃进浴室。

热水流过身体，忽然间昊听到肚子在咕咕叫。对了，昨天晚上都没吃饭。被食欲占据，昊将刚刚的欲望抛到了脑后。

洗完澡出来，昊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然好象在厨房里。
昊打量起整个房间。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一套组合柜--左边是书柜，中间是一张计算机桌，两边摆着一套不错的音响，右边的柜子放着打印机，底下整整齐齐地码着两摞光盘，一摞是CD，一摞是VCD；两张沙发，单人的，前面一张小茶几；没有电视。昊不禁怀疑起然平时都在家里干些什么。看书，玩计算机，听CD，看VCD？

正瞎想着，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昊，似乎有些意外，「你还没走？」

昊盯着然手上端着的冒着热气的粥，笑得无辜，「我饿了。」
然稍稍楞了一下，随即走过去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外面应该还有卖早点的。」然后夹了口咸菜，自己喝起粥来。

「可是我想喝粥。」昊锲而不舍。

「外面有卖粥的。」然继续低头喝着。

「我饿得等不及到外面了。」昊有点死皮赖脸，说完肚子还很适时地叫了两声。

然瞥他一眼，「锅里有剩饭。」意思清楚明白：想吃自己动手。

于是昊兴高采烈地起身去熬粥了。走之前还说了一句：「你也还没吃饱吧？一碗粥怎么够，我多熬点儿吧。」

然没理他。其实然是有点没饱，他忘了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吃了。但，和别人一起在家里吃饭，很别扭。他不是没带人回家过，但那些人基本都是做完就走的，至多到第二天早上也一定是早早就被他打发走人了。所以，饭，他向来是一个人吃惯了的。然当然是想赶昊走的，但不知怎的昊让他有种怎么赶也赶不走的感觉，他也就懒得跟他白费唇舌了。由他去吧，反正他自己也还有点饿。

不一会儿，昊端了两碗粥过来。然吃完了觉得还不饱就又添了一碗，昊也是饿极了，一口气连喝了三大碗把锅刮了个底儿朝天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至此，早饭告一段落。

「吃饱了就走吧。」然淡淡地说，然后收拾了残局准备去刷碗，希望出来的时候昊就已经不在了。
昊仿佛没听到似的。他觉得刚刚使的碗有一半是他的「战绩」，全让然刷了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跟着跑进了厨房，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同意，伸出手就去抢然手中的碗，「还是我来刷吧。」

当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他抓住的不是碗，而是然的手。昊只觉得脑子一热，竟就这么糊里胡涂地吻上了然的唇，还是法国式的深吻。欲望，复苏。

而然--他是懒得拒绝别人懒惯了的，所以昊吻他的时候，虽然不是很乐意，也就任昊吻了。反正又不会少块儿肉。但当昊加深这个吻的时候，然的身体很自然地有了反应--六年的时间幷没有让然的身体忘记接吻之后就是理所当然的做爱。

于是，两个人的肢体再次纠缠在了一起。然和昊一路从厨房吻到了卧室，沿途胡乱扔了一地的衣服，最后跌倒在床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是一丝不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