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 下————卫风
卫风  发于:2010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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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句话说得声音不算高,却很有几分斩钉截铁的意味。

 

 夜明珠的光闪了两闪,被他的袖子遮住。

 一片浓密的黑暗,象蝙蝠张开的翅,不可知的气息。

 子霏觉得有些惶惑。

 爲什麽那红色的草取名叫“狐惑”?叫做九尾的眼泪不好麽?很直白也很容易让人明白的意思。

 爲什麽叫狐惑呢?

 

 脚下突然一空,行云尖声吸气,子霏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一手搭在了洞壁上稳住两人的身形。

 脚下的坚实的石块突然崩析塌落,行云的动作也并不慢,两个人都没有摔落。

 他一点儿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地睁圆了眼:“有机关麽?太好了。”

 子霏明白他的意思,有机关,说明有玄机。

 倘若这是个没什麽藏物的山洞,就没必要有什麽机关了。

 有阻碍,正说明著这里有宝物。

 

 “塌落不会是无缘无故,一般能到达此处的人,也不会轻易被塌陷所困了。”行云眼珠灵动,转了一转:“按常理去想,一般人肯定要越过这个不足爲道的陷阱向里面去探寻……”


 “我看,说不定这个塌落的地方,才更值得推敲。”

 他这样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擡起眼来向子霏轻轻扫了一眼,唇边有个隐约的,得意地笑:“你觉得呢?”

 子霏看著因爲专注而显得更加精神抖擞的行云,心中一时不知是喜是悲,轻轻嗯了一声,没有答话。

 “哎,别这麽小心翼翼。”行云向下方探著身子看:“不知道下面……”

 “下面空间很大。”子霏冷静地说:“有风吹上来,你没感觉到吗?”

 是的,行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他思考的方向总是和旁人不一样,另辟蹊径。

 从前的行云……似乎也是这样。

 不知道那个藏起妖华狐袍的人,是不是也是有著这样刁钻的思考方式。

 行云从很多方面看,都很象一只小狐狸。

 但是高傲华丽的眼睛,又绝不会让人错认。

 孔雀公子。

 

 一直都记得他全盛时期的光彩。

 在帝都长街上欢笑纵马的行云,春风得意,年少风流。

 

 子霏觉得心口跃动的痛楚,似乎永远不会休止。

 

 既然行云喜欢,那麽,爲什麽不能让他开开心心的得到他所想要的?

 

 子霏还记得,在羽族的青山白云绿水苍穹下,他所许下的诺言。

 

 即使行云不记得,他自己却是一直记得的。

 

 子霏似是无意的,走到了行云的前面。他身手好行云是已经知道了,这小小的位置的变化倒也没有怎麽在意,只是说:“珠子你拿著,可以照亮。”

 子霏轻声说道:“不用。”

 行云觉得奇怪,但子霏走得很快,似乎是真的可以看清黑暗中的道路。洞中的确有风,呼呼的吹著,有空洞洞的回声,象是旷古的厉鬼的哭响。

 

 脚下是堆垒的石阶,有些陡峭湿滑。子霏越走越快,行云紧紧跟著,冷不防子霏突然停下,他收不住脚,撞在子霏背上。

 “怎麽不走……”行云的话说了一半就咽住,子霏身前是极黑极长的一道深涧,狂风从脚底卷上来吹得人立足不稳,他半句话在空旷的黑暗中有隐隐的回声,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寒战。


 “下面?”行云觉得刮在脸上的大风中带著水点。

 “是暗河。”子霏沈著气,侧耳听了听:“狐族不见得就通水性,那东西不会在水底,怕是要越过这道涧到对面去寻路。”

 虽然是暗河,但是水流湍急的声音在大风的狂响中隐隐如雷。

 涧极深极宽,子霏也觉得有些心惊。

 

 行云手里的珠子照不亮这深涧,只听声响也让他脸上微微变了色。

 子霏在黑暗中看著他半边面孔。他的眼力是极好的,行云秀丽的侧面在暗中朦胧如画,子霏看出他的不甘心和执拗。

 这一点没有变过。

 行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

 不管是什麽方法,要冒多大的风险,他都不会退。

 

 “你等一等。”子霏轻声说。

 行云被他推的向後退了两步,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要做什麽。

 子霏凝神聚气,身子轻飘飘的提纵,行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龙族有什麽异术,他并不一一知晓。但是子霏双臂凌空身子斜掠出去的模样,他却绝不会错认。

 那是羽族的不传之秘鸟渡之术。

 便是没生双翼的羽族之人,鸟渡之术练得精熟贯通,掠击长空也不是难事。

 可是这个人……怎麽会?

 

 子霏的身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黑布的衣衫把他的身形与洞中的黑暗融在了一起,行云只听得大风作响,水声如雷,心里七上八下。

 约摸一柱香的功夫,大风中隐隐传来子霏的声音:“左边有风漩,不留神会被卷下去。右边的风力弱些,可不要太偏。你过来罢。”

 行云稍稍放下些心事,依言而行。大风中纵然是他也很难保持身形,眼前黑茫茫一片看不见对岸。忽然一条绳子悄无声息卷上了他的腰,劲力使得极巧,一拖一带,将他身子径扯了过去。


 行云落地时轻而稳,看到隐隐的青光从甬道另一头透出来,子霏的身形在青光中朦胧可见,那软绳似活蛇一样灵动,他一落地便缩了回去,子霏手不动肘不弯,不知道那绳是从什麽地方使了出来的。


 行云回过一口气,子霏也不言语,回头便朝那青光走了去。行云定一定神,立即跟近了他:“要小心,肯定有古怪。”

 子霏倒摇了摇头,轻声说:“若传说是真有其事,九尾不会设什麽机关的。”

 行云反问:“狐性最狡,怎麽可能没阻碍?”

 子霏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如果九尾真有其事……

 看到爱人惨死面前,而後血腥的复仇过……

 结束了一切的九尾,还会想要把身上的,那件狐皮,深藏掩埋掉吗?

 

 那一天,杀了七神的飞天,提著双盈剑,脑海里都想了什麽?

 是想著接下去的人生吗?

 不,不是。

 

 想找个安静的归处,跟上那已经走远的人的脚步。

 九尾披著妖华袍,深深的躲进地底。

 它所要的,只是个安静的归处吧……

 

 子霏觉得心中有些酸痛,脚步愈发的快了。

 行云不记得了。

 行云也不会知道,永远不会知道,失去了妖华的九尾,和失去了他的自己,心中究竟会想些什麽。

 脚下的路渐渐平缓,湿气被抛在了身後。

 青光越来越亮,这空旷的石洞中的一切都隐约可见。

 行云觉得脚下踏到了软的泥地,低头便看到朦胧的血红。

 是狐惑草。

 满地的狐惑草,从脚下一下向前延伸了开去。

 

 满眼满地的淡红的血色,象是无边的血泪的海。

 行云一下子怔住,和子霏并肩站著。

 巨大的石的洞穴,穹顶高深不可见。高低起伏的地势象是一面山坡,满满的长满了狐惑草。

 

 “一定在这里……”他喃喃的,小声说了一句。

 “这麽多狐惑,一定是这里没错。”行云的眼睛亮了起来。

 

 子霏看著那一片绯红,却觉得伤感异常。

 全是血和眼泪……

 满眼看去全是九尾的眼泪。

 

 行云身法极快,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向前急纵。

 子霏隐约也明白,那件人人想求得的宝物,一定就在这里。

 只是,他却没有雀跃的心绪。

 

 行云会很开心吧。

 

 两个人奔上了高高的坡顶,向下看时,青光起处是一个小小的石台。

 蒙蒙的光,照亮了人的脸孔,却并不耀眼。

 

 行云欢呼一声,将身扑了下去。

 子霏远远看得分明。那石台上,蜷曲一团的,确实是一只狐狸的模样。

 那狐狸的怀中抱著的东西,被行云一把捧了起来,清脆的笑声里满里喜悦:“子霏,子霏,快来看!妖华袍!妖华袍!”

 

 子霏觉得自己应该是替行云开心的,可是眼睛眨了两眨,却没有露出一个微笑来。

 行云突然止了笑,咦了一声:“原来你是这个样子啊?我还以爲你脸上始终是那副怪样子呢!”

 子霏愣了愣,伸手摸了一下,脸上扣著的面具不知道何时掉了。

 是在刚才那风眼中被卷去了吧。

 

 脸上的皮肤因爲沾上了水气而凉凉的。行云看了他一眼,心情极好:“你也算是美男子,做什麽成天蒙著脸?”不过眼前有更让他欢喜的事情,把手中那雪白的一团展开了看,轻薄的皮裘象银子般亮,水似的滑,轻得几乎没一点儿份量。


 “妖华袍……妖华袍……”行云脸上的笑容灿烂夺目:“还是叫我找著了!”

 

 “穿上看看?”子霏温言说。

 行云抖开左看右看,视若奇珍,小心的又折叠了起来,揣进怀中,扬头一笑:“多亏你帮忙了,大恩不言谢啊!”

 子霏点点头道:“那也没什麽。”

 行云脸上的快乐掩也掩不住:“快走吧,回来放一个讯号给他们两个,别再瞎找了。”

 他走了几步,发觉子霏并没有跟上来,疑惑地回头道:“你做什麽?”

 子霏正弯下腰,把那干卷枯瘦的狐尸捧了起来。

 “喂……”行云睁大眼:“那个没什麽用的,不是什麽宝贝。”

 子霏没有擡头。

 在长满了狐惑草的地下,赤著手刨出一个坑来,把狐尸放了进去。

 

 行云扁扁嘴,有些不以爲然:“你倒真是……好好,快走吧。估计这会儿天都亮了。”

 子霏嗯了一声,把手里的土盖在九尾的狐尸上。

 对不住你了,九尾。

 你一定是想要和妖华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吧?

 可是被我们搅散了。

 对不住。如果要怪,就怪我吧。

 不要责怪他,他只是个孩子,很天真不大懂事。

 要怪,就怪我好了。

 因爲我明明知道你的心意,却又令你不能得偿所愿。

 对不住,九尾。

 

 两个人默默地向外走,行云是归心似箭,子霏是心事重重。

 忽然步子停了下来,行云吸吸鼻子:“好香。”

 淡淡的香。

 “哪里的香气?刚才没有的。”他左右看看,目光定在脚下。

 

 淡红的狐惑草叶上,居然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花。

 行云咦了一声,弯腰把那花掐了下来:“这麽小的花居然这麽香?”

 白色星星点点,在一地的绯红中浮现,如夜幕上一颗颗亮起的星子。

 香气由淡而浓,行云深深吸了几口气,笑道:“没想到狐惑草还会开花的,倒真是香得紧。可惜辉月没来,不然教他也闻一闻。”一面说,一面把手里那朵小花掖进袖中:“快走吧。”


 子霏嗯了一声,隐隐约约觉得这花开与他们带走妖华袍有些干系。

 

 堪堪要离开这片长满了狐惑草的坡地,行云脚步一滞,身子慢慢的软倒了下去。

 子霏一惊,抢上一步抱住了他。

 行云眼睛半睁半闭,身子软绵绵的,热度从身体里一下子发散出来,脸上有淡淡的晕红,恰似那草叶的顔色。

 子霏心里惶恐起来,手搭在他的颈子上,觉得他的血脉贲动得厉害。

 难道中了毒?

 撕下衣幅蒙住他的口鼻,子霏横抱起行云向外疾掠。

 

 怀中的身子越来越热,子霏心中也越来越慌。

 是中毒了麽?爲什麽自己没事?

 难道问题出在那朵被掐下来的花朵上?

 

 子霏把行云放了下来,伸手去他袖中摸那朵白花。

 

 忽然腕上一紧,行云反手箝住了他的手。

 子霏看到他在昏暗中睁开了眼睛,精光闪闪,刚说了两个字:“行云……”

 那热烫的身子一下子翻上来,把子霏压在了底下。

 

 蛮力发作一样,行云强横地胡乱摸索他的身体,扯散衣袍,没头没脑的啃吻。

 行云?

 

 子霏一下子明白。

 九尾的狐惑……

 九尾本来就是媚狐。

 

 本来是想要按住他颈後要害的手指,不知道爲什麽使上不力气。

 让他先暂时晕睡,出去後找些清热的草药来不是难事。

 行云的手恣意的探寻并破坏著,不仅仅是身体和衣裳,还有理智。

 

 是行云……

 是行云……

 

 那已经按住他後颈的拇指,最後还是松脱了开来。

 

 衣帛破裂的声响,凉风吹上的肌肤。

 行云的吻根本算不得是吻,凶暴而狂乱的,咬痛了子霏。

 潮热的嘴唇在身上四处肆虐著,已经勃发的欲望硬硬的抵在了他的腿间。

 

 子霏觉得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或许,他根本也不想推开。

 

 行云象是失去了理智,胡乱撕去他的下裳,粗鲁地想把自己埋进他的身体里去。

 

 子霏没有抵抗。

 他敞开了身体,包容的,甚至是纵容的。

 

 行云一下子闯了进去。

 

 子霏痛得咬住了唇,把要冲口而出的痛呼硬压成一声沈闷的呜咽。

 

 行云长长的吐气,热汗如雨,蛮横的动作起来。

 

 子霏痛得死死咬住衣裳的一角。

 

 许久许久没有情事的身体,没有办法跟上行云的节奏。

 他生疏地喘息,试图放松自己,减少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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