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抽鼻子,振奋一下精神,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该去工作了。"
看着他离去的老人简直气歪了鼻子,连连摇头。
"孺子不可教也!"
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慢吞吞爬起来,拄着拐杖,悠悠的往回走。
爱情哟,你这东西到底毁了多少人。
现在哟,你还算计着毁去多少人。
到底,多少人以你之名害了多少人?
你有罪还是无罪?
不知道,老喽,糊涂喽,脑袋记不清喽......
"爷爷......"老而昏花的眼睛在看到那丽颜时亮了。
"我的乖孙孙。"哎,真亏了当初拿命死乞活赖紧紧抓住了,现在,哼哼,看他幸福的。
所以,该出手时就出手。真到他这把年纪再来后悔,晚喽,不可怜喽!
17.
擦身而过,却,在这一次回头......
因为,那短短的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已经逝去的人......回头,是人海茫茫,没有他为之回头的人存在。
也不知是失落还是遗憾,他又踏上这条属于他的道路。
"你挑的孩子还真迟钝。"躲在暗处的一双丽人手挽手紧紧盯着离去的人儿。
"......"
"什么啊!在山上时死求着我带你下来见他,见到他却又变成哑巴,我真不该心软带你下来......"男人絮絮叨叨的念着,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的酸味。
"走吧。"第一次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再一次回头看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一开始就错了......只希望这次,能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
两双洞察天机的眼睛,都充满无尽的算计看着这一幕。
"你何时知道的?"琥珀色的茶水散发渺渺清香,热热的雾气模糊了视野。
"你何时知道便是何时我知道。"对面的人深深吸了一口香气,狡猾的将这个问题丢回给他。
"小家伙,你的底牌确实多,但是也不要尽藏着拽着,等先机失去了就算牌再大也赢不了。"
"呵呵,笑到最后才是赢家。我一向不出没把握的牌。"手中反复把玩刚才在街上一时冲动买下的两个泥人。
"真的么?"对面那人一直不畅的神色此时却完全舒展开来了,"小鬼,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注定是个输家。"
嚓!泥偶的一个手臂被他扳了下来。
孩子气的嘟起了嘴巴,见怎么都无法把那手臂接上去后男子便气愤的将那泥偶辗成粉末。
"你啊,怕输,也输不起,所以只能选择绝对不会输的局。"
那男子也不生气,大方承认。
"对啊,我是那种摔跤爬不起来的人,所以我才要手上拿着比所有人更多的筹码才能继续玩下去。"
"可怜了被你做筹码的人。一旦有一点不对劲就会被你牺牲掉,你哦,也不知在我背后做了多少孽。"
男子故作可爱的眨眨眼,"即使我做到天怒人怨你也不会落井下石的,对吧?"
"难说,难说......谁知道你小子是不是时刻算计着我。我只能说,你不犯到我,我绝对帮你,但你犯到了,我便将你捆起来扔到仇人堆里。"
男子失望的垮下双肩,"唉,看来是动不得你了。"
挑起一边眉毛,"这么说来你真的将脑筋动到我头上来了?"
男子讨好的一笑,"嘿嘿,谁叫我们是同一种人--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呵呵......你说得是呢。"
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痛快的笑了起来。然后有默契的同时收声,诡异的再对视一眼。
"你是那种嫌不够乱朝人堆里多丢几枚火药的人。"
"你是那种嫌不够闹朝显眼地方再放几把火的人。"
"真是有默契。"两个人再度同时开口。
接下来,谁都不再开口,同时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
"会很愉快的。"
今天的桃蕊夫人异常的......安静。
仔细小心的梳着那一头长长的褐发,肖雨却觉得心里什么地方一跳一跳的安静不下来。
今天的桃蕊夫人没有忙着绣族长的嫁衣也不曾去最喜欢的书房,只是眼角带着疲惫嘴角微垂难过的很的模样。她盯着窗外族长独居的园子,从太阳升起到现在月亮升起,眼中的担忧越来越严重却还是抿紧嘴巴什么也不说。
直到夫人就寝之前一刻,才端着烛台命令他跟随在侧。
战战兢兢的,他完全猜不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到底有些什么心思,此刻,对于他来说,他更想回到那个人身边。
"乐,现在应该回来了吧?"夫人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小人不知。"也确实不知,蓝流的族长看起来总是那么悠闲,却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暴露出比任何人都脆弱的疲惫。他到底在干什么?他总是在想这个问题。
"呵呵,你也许不知道比较好。"打开衣柜,将藏在最深处的箱子拿出。里面,是大大小小的药瓶,挑出最小的褐色瓷瓶,交给他。
"带回去吧,你会需要它的。"
"是。"握着手中的瓶子,他却觉得烫手。
"你喜欢上了他吧?"从箱底拿出一张薄笺,放到烛台上,随着落下的还带火星的灰,淡淡麝香飘散在室内。
"不,小人不敢。"是的,他确实不敢。卑微如他,怎么能谈喜欢二字呢?
"最好没有。否则......"没有被灯光照亮的半颜忧郁非常,"蓝流家的男人,只会令喜欢他们的人坠入地狱。"
迷迷糊糊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在自己所倾慕的人的隔壁。
轻轻的呼唤声唤回了他的神智。
悄悄的进入那间寝室,那个人又躺在了窗台上。只是,这一刻,从眼角滑下的两条银线令他痛彻心扉。
"......救命......"无论是谁......救救我!
我害怕黑,我害怕一个人,我害怕地牢,我害怕利器......我不要做个有用的人!我不要这一切,不要!只要当一个普通人就好,只要平平淡淡的过活就好......无论是谁......救救我......把我从这个沼泽里拖出去......
脸上的泪被人温柔的拭去,一片朦胧中,他伸出了双手,紧紧搂住这片温暖。
被搂住的肖雨回应了他的怀抱,紧紧的抱住了他。
只有这一刻,请让我享有吧......
被温柔的气息所包围,半睁的眼眸闪过贪婪、残忍,环在颈后的手指迟疑的不断缩放。
"不要离开我......"放纵自己的软弱,埋在那个馨香的比自己薄弱上许多的胸膛里,假装自己还是在梦中。
"......"几乎脱口而出的是来到舌尖,却因为心中的自卑而迟迟不能说出。
我是多么想答应您啊。或许,不要离开,应该是我向您索求的承诺吧。
听不到回答,他落下了绝望和心痛的眼泪。
"......还是想离开吗?"回应了自己的求救,又放自己一个人......好可恶,好可恨,得到了却马上失去不如一直得不到......
凶性在半睁的眼底积聚,推开了那个怀抱,坐起的身子背对着月光解开了重重的束缚。
裸露的男体出现在他惊愕睁大的眼瞳中,层层叠叠的纱布宛如第二层皮肤将那具对他充满吸引力的身躯若隐若现的包裹起来。
红色,是最艳丽的点缀,兰芷馨香清澈却比任何香味更诱惑人。
松开的纱布,露出了伤痕。残忍、伤痛同时美丽。
颈上传来痛楚,背对月光的人儿已经近在眼前,却,比天上的月亮更遥远。
"看见了么......这个身体的秘密......"冰冷的手指移到他的眉心,一瞬间,无数的记忆好似汹涌的海潮倒灌进他狭小的脑海。
在明白他的痛的那一刹那,还来不及抚平他的伤痛,迎接自己的是--消亡。
他看到了什么......属于,两个人的记忆......
人生的最初,也是最幸福的时光,他的名字--常乐,作为双胞胎中的弟弟,继承了生父的容貌,被所有人宠爱。
作为湮没在历史洪流中的国监一族最后的血脉,天生异能,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力量甚至超越了差点难产而将自己痛苦生下的爹爹。可是,太强大了,甚至能动摇天地的根本,最重要的是幼小的肉体根本不可能承受强大的力量所带来的压力。为了存活下去,所以在还没有成长时力量便遭封印,只能作为平常人。但是,很幸福,满满的幸福包围着自己,从此甘于平凡。
年长至五岁,幸福在一瞬间破碎。没有人的院落里,那个下雨天里,活着的他并没有真正的晕厥过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舅舅遭到凌辱,顿时,愤怒,
深沉的愤怒将那作为平凡人的他毁灭了。封印因为仇恨而破碎......弱小的身体却还无法承受这种力量,所以仍然没有去挽回。
被救起的他在父亲将被丢到乱葬岗的表弟的残缺的尸体抱回来时,第一次用了那禁忌的力量。天地的秩序被破坏,死去的身体得到新的灵魂,再次,复活。而他,被天地惩罚,身体承受那股天地间的悲愤怨气,衰弱下去。
八岁,还是一样的幸福,可是已经弥补不了被天地剥夺的那部分灵魂,记忆时刻混乱,所以不正常了。人们管那叫"疯子"。"你只能这样活着,因为你犯了罪。"那还残存些许其他记忆的表弟是如此对自己说的。是的,他犯了罪,犯了名为固执的罪,人世间的法度管不了他,所以天来收他。他明白他不后悔,所以继续自己的罪孽。他们是一家人,所以谁都不许拆散他们,他们该在一起。表弟死了,那就让他复活,舅舅死了,还是能复活啊......如果天想阻止,就杀了他,不然他会一再犯这种罪,将天地的法则践踏在脚下,辗碎。
只是天都赢不了他的固执,所以他继续活,继续混乱。常常,他记不得自己是谁,也记不得面前的是谁,也许是亲人也许是仇人也许是陌生人......混乱的记忆令他的凶性越来越高涨,最后选择了用血洗礼。一命还一命,定下游戏的规则,满足自己的嗜杀本性,享受鲜血飞溅到身上的感觉,成为名副其实的疯子,那时,有人曾叫他--冷血华佗。那么,他就这样活下去吧,质问天意,你能拿我怎么办?
罪孽,越来越深重。偶尔清醒时,看见爹爹的泪和亲人的血,心里好痛。他到底怎么了?
为了救他,爹爹将他送入了佛门,而那和尚怜悯的看着他,为他剃去了满头的乌丝,代表和尘世的了断。"逝者已矣,何必追去。"不想,便不疯,便不伤人,所有人都会好过心也不会痛。他就不想吧。
再度为人,法号常乐,再一次为常乐。清清淡淡平平静静,这种日子便是幸福。不去想,今日变昨日便是不用他想的东西,记忆无用,所以不会疯狂。
十五岁,见那少年,和自己一样孤独,被巨大的链子锁在山上。感觉找到了知己,所以放不下。一边找着草药,一边教导他世事人常。不知是因为想助他认识人世还是自己不想忘记人世?多数的情况下想不透,因为不敢往深里想,就怕自己因回忆再一次伤人。师父说,那是因为他有了慈悲心,原来的他,应该是没有那个的吧,所以做下的事情即使被人提起也只有恐惧神色。
不过有时候那东西还真的是个拖累人的东西。被制约着,想保护那孩子也不想伤人,所以被打下山崖也是注定的结局。只是他还不能死,为什么?因为曾经他的爹爹哭着将化为疯子的他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告诉他不能死。所以不死,因为答应了他。吃下那朵千辛万苦找到的兰花,他活了下来。在冰天雪地里,痛苦艰难的等待有人将重伤不能动弹的他救起。
当那人将他脸上的纱布解开时,面对换了一张脸的自己,他茫然。这张脸,熟悉,不是自己的。或者说不是常乐的,不讨厌,和自己有些相像。
"喜欢吗?看到这张脸,我才能更享受虐待你的快感。"
救了他的那个姓蕊修的男人深刻的痛恨着这张脸的主人吧......
"胆小鬼,懦夫!"真正的,这个男人的本质!
其实他并没有对他作出什么称得上虐待的事,甚至他对待他的温柔就好像对待自己所宠爱的一条狗。不过,这个男人的本质邪恶、血腥。他带着他,面对那些已经被他刑求的人不像人似鬼七分似兽两分的肉团不断仔细讲解那些血腥的过程,当他脸上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恶心或什么其他情绪时,笑着在他面前将一个正常的人照着他讲解的过程再一次真实的重现过程。有时候,看着不如真正的上刑,心里上的痛苦才是真的痛苦。之后,当他开始夜不能寐时,男人终于将他当成了一个实验品,摆在了试验台上。
其实和那些血肉模糊的试验相比,他可能是幸运的。男人只是尝试着将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放进他的脑袋里,所以他的身体上不必忍受痛苦,只要忍受住其他人的记忆和原来的记忆交织冲突产生的疼痛就行了。他很幸运,所有的人,成为这个实验的实验品的人,不下于一百人,却只有他活了下来。因为他习惯了不去回忆,所以多了一个人的记忆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笑看着那些不甘的眼睛充血的瞪着他,然后被白布覆盖抬出去。实验品都是些才十三、四岁的少年,自己属于比较年长的,已经十六岁了。接受了所有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后,他有些不习惯,因为他开始分辨不清他的名字到底是蓝流乐还是常乐,要知道,没有名字的话也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男人不喜欢他不回忆的习惯,因为这让他有失败的感觉。所以他强迫他回忆,强迫他用另一个人的记忆去生活。很快的,他开始分不清活下来的是谁?蓝流乐或者是常乐?或者谁都没有活下来?也许这些记忆都不是自己的也说不准,毕竟哪一部分都是存在的如此完美无缺。
一直关着他的铁栅栏被打开,一脸温柔的陌生男人将衰弱的他抱了出来。透过他的肩,他看着那个饲养了他一段时间的男人,虽然他对于人世间的美丑观念在这时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还是能分辨出这个抱着他的,叫斯文,而对面那个虐待他的,被称为阴柔。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斯文的男人温柔的将他身上的污渍擦拭干净。"你的名字,叫蓝流乐。"
我的记忆告诉我,他是我的父亲,亲身父亲,他叫蓝流仲擎。可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同时,脑海里却有个模糊的身影,灵魂告诉我,他才是我的父亲。
面对歇斯底里的女人,时而温柔时而疯狂,和他一样的疯子。他不喜欢,但是记忆却告诉他,这是他的母亲。
"你是要支撑起整个蓝流家的人。"父亲一遍又一遍不断的对他重复,然后手把手教导他一切作为一个族长应该学习的东西。生活很忙碌,所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思考他是谁的问题。
偶尔看见那个美丽的男人,蕊修真泱,和父亲一样高贵的另一个族的族长,听说还是死对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愿意帮助父亲呢?当然,是在私底下,人前,他们还是死对头,甚至这个男人有当众嘲讽侮辱父亲的喜好。
所谓的蓝流家,早在几代前就从核心腐烂,如今只是个烂摊子。即使父亲娶了另一个贵族的母亲,还是没能制止这种每况愈下的情况。可是却在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托起这个早应该毁掉的家族。他知道,那只手属于蕊修真泱。也知道,父亲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份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所以他拜托了蕊修真泱制造了一个能掌握大局的他。为了培养他,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这个问题,也在那美丽男人的仁慈下得到解答。
坐在暗格中,看着那个以悲悯的眼神看着他的男人充满爱意和怨恨的将父亲的身体把玩在手心,肆意的折磨凌辱然后像对待易碎的宝物一般将快崩溃的父亲搂在怀里。他笑了,看到自己的父亲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胯下他竟然只是笑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很笨,这么容易理解的问题竟然还跑到男人的面前要求解答,难道不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