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樱景岚啦，好好一个优美的名字到你嘴里成了不三不四的东西。"翻个白眼，汤公子显然也和他有同样的感觉，摸着胸口打了个寒颤，"等我有胆子踏进什么死什么地的鬼地方再说。"

美人欣赏欣赏就好，特别是那种在满地恶人中生存的美人更是只可远远远远远观，脑袋里不得有一丝暇念，免得一个扑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下了阎王殿也不好意思不是。

两个人又默契极佳的同时一阵寒颤。

这时，楼底下传来不寻常的吵闹声。两人探头一看，痴肥的胖子倒在一边，一身红衣的姑娘披头散发呆坐在堂子里，而四周都是吓傻了的寻芳客和楼里费心栽培出来的倾国娇花，手下的老鸨已经呆若木鸡，连主子就在二楼的厢房里都忘了。

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两人对看了一眼，身为主子的汤典蔚一马当先的从二楼直飞一楼，常乐随手抓了一把瓜子，栏杆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看着下面的戏。

那和痴肥胖子一伙儿的人此刻正吵嚷着要一个交代，甚至仗着人高马大要开始动手。

唉，准是外地来的，连这元宵楼是汤公子开的也不晓得。

当初汤公子敢开妓院设赌场又不请打手，除了省钱之外也是吃准了没人敢惹上他。这不，还是有不长眼睛的东西闹上来了。

潇洒的使着人称纵云梯的绝妙轻功飘飘然的降临人世，汤公子利眼一瞪，无形气势瞬间镇住了这帮闹事的家伙。

"发生了什么事儿底下这般吵闹？可当我元宵楼是什么地方？"瞟了还趴着的胖子一眼，浓眉一皱。分明是被打晕了。

一旁的老鸨干净站出来解释，"这位王老爷酒喝多了，硬是揪着那位姑娘要去乐乐......结果被那姑娘一脚--踹在命根子上。"

回过头，看还呆坐地上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的小妞儿，浓眉非但没松开还夹的更紧了，"这姑娘哪儿来的？看门的呢？怎么让个姑娘家进这里！"瞧这身衣服，分明是好人家的姑娘。他是昧着良心卖人家儿女的皮肉，但是到他这儿的姑娘小倌各个都是心甘情愿没委屈他们半分，平日做生意也是给他们抽成的。有了好去处他也爽快交出卖身契还奉上一笔银子，不像其他的主儿没良心的硬是要上几十倍乃至几百倍的赎身银才让人离开。

所以他在这圈子里还是颇受这些无奈的风尘人儿的敬佩的，人人都想挤进他开的妓院里。起码在这儿，还能得到一些作为人的尊重。

缓过神儿来的壮汉立刻又羞又恼，完全没有意识到楼里姑娘老爷下人们怜悯的眼神和偷笑声，继续吵嚷着。

"你这里是怎么做生意的，老子上门嫖妓还有被打的理儿？"挥着斗大的拳头，仗着学过些功夫且有好几人，根本不将高挑挺拔的汤典蔚放在眼里。

想想也是自己这里的不是，虽然厌恶这些粗俗的东西碍了自己的眼，但汤典蔚还是吩咐鸨母好好赔礼一番。

看眼前男人高傲的公子派头不爽，几个人登鼻子上脸故意刁难，不愿接受鸨母的赔礼道歉。

真是......不知好歹！！

汤典蔚也不是个好耐性的人，看眼前也不是什么能榨出大油水的家伙，手里的扇子一扬，还没等人看清他出手，那几个闹事的家伙已经扑通扑通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了。

好厉害的点穴手法！不乏慧眼的江湖人心下暗叹。

瞧那胜似闲庭信步的轻功，看这一手快如闪电的手法加上背后谁也惹不起的势力。这汤典蔚不愧是江湖上的四大势力之一。

"拖出去随地丢了。"

垃圾就是垃圾，连丢都嫌浪费他的人力。眼儿一瞟，见满天飘落的瓜子壳，一双腿嚣张的一甩一甩，满脸看好戏的模样，汤公子的脸青了。

"你奶奶的给我打扫干净，不然就等着两天三两金子的天价吧！"谁不知道他爱干净，竟然把他布置的又优雅又干净的元宵楼当成戏园子，纯粹的欠教训。

常乐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吐出的两片瓜子壳就飘悠飘悠飘到了汤典蔚的身上。霎时，抽气声快掀翻了元宵楼的楼顶。

"主子，这位姑娘......"老鸨叫住怒火冲冲的老板，为难的问道。

"丢出去！"

那红衣姑娘听见他的声音，突然冲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裤脚，然后双手牢牢的抱住了他的大腿。

正想一脚把她踹开，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叫唤，"圆圆！"

盯着狼狈的抱住他的女子，他蹲下身子伸手不客气的往她胸前摸去，然后又撩开了遮住整张面孔的发丝。

额上爆出了鲜明的井字。

"你他妈穿这身衣服跑这里来干什么！"如雷的大吼响彻天际，惊的从元宵楼前走过的路人都停顿了三秒。

露出的小脸不及巴掌大，圆圆的猫儿眼啜着泪珠儿，红润小巧薄厚适中的小口委屈的微厥着，听到他的怒吼，顿时大哭起来。

"哇！圆圆不要我了......圆圆不要我了......"

从二楼下来的常乐看着汤公子手忙脚乱的哄着大哭的人儿，一脸狭促的举起手中的糖果。

"圆圆不哭哦，常哥哥给你糖吃。"瞪了一眼不会哄小孩的男人，常乐笑的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圆圆是他。"指着一脸铁青的汤典蔚，圆圆抽噎着吃下常乐的糖。

"该死的，跟你说了几万遍了，我姓汤！什么鬼圆圆的我不承认！"面对小鬼对他取的名字，汤公子郁闷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是圆圆，是我的圆圆。"指着汤典蔚，圆圆气鼓鼓的高声叫道。

"汤圆汤圆，本是一家嘛。"拍了拍汤典蔚的肩，常乐扶起了圆圆，"圆子来，跟常哥哥上楼换身衣服。"看了看那身不伦不类不合身的女儿家衣服，他捂着有些发疼的肚子，问道，"圆......圆子，你怎么穿这身衣服跑到这里来了？还有这身衣服是谁的？"瞧这衣料，应该不是随便偷的吧。

听到常乐不喊自己圆圆了，圆圆才乖乖回答，"是姐姐的衣服。圆圆说这里是女人待的地方，我不能过来。可是圆圆经常来，圆圆不要我，跑到女人待的地方了。"

斜瞟了眼汤典蔚，看着他赌气转过去的脑袋。"圆圆的家找到了？"

"飘水瑶。"

常乐倒抽了口气，立刻把圆圆紧抱在怀里，一脸控诉的看着他，"你怎么能坏成这样子！飘水瑶可是天下第一的......妓院啊！"其实是最知名的男倌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说出口。

瞧圆圆这副唇红齿白的俏模样，可怜生生的气质，更糟糕的是他是天生的智障儿，怎么可能在那种环境里活下去。

火山又一次爆发！"妈的，他是飘水瑶的小东家，他姐姐是飘水瑶的老板！"他是这么缺德的人么！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被他的怒火吓一跳的圆圆伸出小手扯着他的袖子，忍住了不哭，哀求道，"圆圆不要丢下我，我要圆圆。"

"哼！"甩掉了他的小手，忍着不去看他哭丧的小脸，跨着大步走出元宵楼。

"圆圆！"要去追却被常乐拉住，圆圆怒目瞪着依然笑嘻嘻的常乐，突然落下泪来。

"圆圆不要我了，圆圆不要我了......心里好痛......"

"乖乖不哭，到楼上去，告诉常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帮你把圆圆找回来。"摸摸圆圆落寞的小脑袋，看着男人离去的倔强背影，他约略猜出了几分。

唉，这个尽会逞强的笨蛋！

圆圆的眼睛一亮，不过片刻就又暗了下来，"圆圆找到了又会走的......"

"我保证这次圆圆会乖乖的陪着你这颗小圆子，你不信常哥哥的能耐吗？"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又捏了捏他雪嫩的双颊，"唉，圆子都瘦的脸上没肉了。"

好不容易被他补出来的桃子脸哦，又恢复成了瓜子脸。

吩咐与他照过面清楚他身份的鸨母整治一桌饭菜送到后院，看着鸨母唯唯诺诺的领命下去，又看了看还落寞着的圆圆。他的脸上露出了邪笑。

哼！姓汤的想卖了我？我先把你给卖了！

放下手中的笔，姑娘淡淡的说道，"夜里的风有些凉，请进吧。"

吱嘎--门被推开了，一声黑色紧身衣的异族姑娘跨进了房里。

"明珠姑娘好兴致。"看着早备好的茶水，姑娘没有任何诧异，棕色的眸子里平静如常。

"呵呵，哪儿来的好兴致，只是心里孤寂无心入眠罢了。"丹凤眼儿有些迷离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明珠姑娘你应该将那个人交给我了。"

幽幽一声叹息，明珠回过身来水色双眸注视眼前的姑娘，淡淡拒绝。

"你想毁约？"姑娘的面上平静如常，但是握在剑上的手蠢蠢欲动。

"不，只是想延期。"将一个朱匣推到她面前，"反正姑娘只是想要他的尸体来祭奠亡姐，何不在此之前让我好好折磨他一番呢？"

打开朱匣，一颗类似明珠的丹药散发黯淡的光芒。

"折磨？"

"此乃五国共同承认的极品禁药--倾世娈欢。"因为面前女子的不通世故，明珠慢慢解释，"凡是服下此药之人神魂俱丧，只知与男子不停交合，药性日夜不退，一年后魂归西天。"

"哦？"姑娘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脸。

"就照你说的去做吧。"

14.

歪着身子依靠在栏杆上，左手中拎着一瓶陈年花雕。此时月已正中，睁着被酒气所蒙的眼睛，嘴角勾勒出了嘲讽的角度。

底下，是碧霄闻名的销金窟销魂窝--飘水瑶，同时也是胭脂楼的一个分据点。

把玩着手中的玲珑球，丁玲丁玲的声音煞是悦耳动听。

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他就着瓶口豪迈的饮了一口，半睁的眸子盯着江心月白咯咯笑出了声。

"事情办好了吗？"

明珠犹豫了片刻，终于不顾自己的身份反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那只小狐狸不会亏待了他。"打了个酒嗝，身体不稳的晃了晃，最后靠着手里的抓力才勉强站稳。"怎么，觉得我很恐怖？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弟弟？呵、呵呵......"

"那颗药丸......假的吧？"明珠看着他这副酒醉的憨态，实在不敢相信。

"假的怎能骗过那个女人。是真的，当然是真的。"眼睛里的暖意渐渐消失，换上寒冰。

死不了的，他可是吃了百年幽兰的人啊。这些药物，顶多影响他一时半会，过不久就会失效了。

这么劝着自己，心中却还是一个又一个疙瘩。

"他是生是死现在就交给老天爷决定吧......我已经管他管的累了......"手中的酒瓶掉入江中，载浮载沉随着水流飘远。

到底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他也不知道......

哐嘡倒在甲板上，醉眼迷蒙中，那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竟然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灯火通明的飘水瑶中，一对笑闹着的孪生兄弟吸引了所有客人的眼光，甚至，连姿色倾城的小倌们也被迷的不知所措。

漂亮，实在是太漂亮了！

而且，还充满诡异的对称美。连动作都一摸一样，只是一个用左手另一个必用右手，以此类推，两个人面对面根本就是在照镜子嘛。

两人手中各握着吃了一半的色泽鲜亮的糖葫芦，坐在显眼的大厅中央，撑着脑袋无聊的四下打量。

"就这样放着他们不管好吗？爹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他们两个闹起来耶。"嫣红的唇边残留一小块红亮糖片，鲜艳的小舌好似故意诱惑人似的慢慢舔去嘴边的糖渣。

顿时，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们只是奉爹爹的命令监视他们，爹爹可没说让我们插进去。而且爹爹也说过宁可挖洞埋了自己也不能让他看到咱们。"想到美美的自己必须有那么个不怎么美的死法，他就毛骨悚然。

"可是再不出手人恐怕也被整死了。"嘴上说得好似担心万分，可那美少年灵活转动的眼珠里却是兴奋的成分占了绝大多数。

"呵呵，你怕什么呢？既然他七年前从万丈悬崖上摔下来都摔不死，怎么可能被这小小的淫药折磨死。"说着说着，他突然不满的娇哼了一声，"那张王八脸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那死人药真不是东西，明明当年他脸上就只有几处擦伤偏偏被他说成毁容还自做主张修成那副模样！怎么着，夸耀他们家尽出长的一个样儿的兄弟么？"

"呵呵，比较可怜的可不是君美人么。不仅连名字都改了，甚至连身份也被人给篡了。唉，可怜见着弟弟却得叫声公子哦--"拿出袖中的小镜，照着自己一江春水的动人模样，他立刻郝红了脸儿。

真是......越看越迷啊！怎么......怎么就长得这么好呢！

不用说了，这两兄弟不仅属心肠恶毒一派的，而且还都是照着镜子都能着迷上一整天的自恋狂。

眼角余光瞟到一青衣挺拔的背影，两兄弟的脸同时阴沉了下来。

"唉，如果我这张脸能和凌小王爷的换换就好了。老天爷真偏心，明明咱们已经这么漂亮了，为什么还要造个更漂亮的来压着我们呢？"那张脸蛋儿啊，给他多好啊，他一定会好好利用起来，而不像那什么凌什么风，尽是浪费老天爷的恩典。

"呵，瞧他那张脸就被打击了？那你该看看他七表哥家那口子......"想到那时的震撼，他简直又有心碎的感觉了，"看到他我当时死的心都有了！"想起那人的样子，再瞥了瞥手中的小镜子，顿时气得他使劲儿掷了出去。

"想不出！"无辜的摇着脑袋，他实在庆幸自己没看到。如果像面前的人儿一样连照镜子的兴致都日渐消弭甚至越看越觉得自己丑了，他早一头撞死在自家门口了。

"唉......"一同叹气啊，为了自己貌不如人。

"......已经......是八月十五了......"呆滞的眼睛盯着脸色殷红满脸痛苦强自忍耐的主子，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惊恐。

在昨天就陷入昏迷的主子稍早前拒绝了他的提议，甚至凶恶的扭断了那几个他费心搜罗来的壮汉的脖子，一脸倔犟的逼着他发誓，决不再妄动这种念头。

可是看着此时他痛入骨髓的模样，他毫不怀疑以主子如今的身子根本撑不过淫毒复发的日子。

即使王爷将一身高深的功力尽数传给了他，甚至费尽心机陪上无数人命和心力为主子寻来各种奇禽异果在最短时间内便将主子虚空的内力提升至一甲子以上。到如今当世，甚至未来百代亦可能只有眼前这一个人能拥有的惊世骇俗的内力，可是......这体内的淫毒实在是厉害，即使主子费尽全力也只能拖延五天。而这五天内没有宣泄的毒素累积体内，一旦爆发，所造成的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雨石，已经拖不下去了嘛？"一旁略识些医术而被留下来做下手的红线忧心忡忡的问。

"不可能，即使是当世的冷血华佗也拖不了，更何况是我。"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他的医术虽难见敌手，但是还是不如自己的师父，当然更不如连师父都甘愿俯首的冷血华佗。

眼睑垂下，红线藏在袖中的双手一握。

"我买下了飘水瑶的一个清倌儿。"

还在做着垂死挣扎的沉雨石闻言惊吓的掉下了手中的银针。

"......会死......连功力深厚的壮汉都会被他折磨死，你怎么能找个平常人呢？"

想到会随着毒素而一同爆发的内力，即便是绝顶的高手也会撑不住而在交合时被震碎经脉而死，更何况是一个普通人？

"一样会死......我打听清楚了，因为这个小倌儿乃是飘水瑶当家的仇人，所以在捉到后就喂了他一粒倾世娈欢......与其那样死的痛苦，还不如就这样死去。"喉中难咽的苦涩，令她眼中泛泪，"沈哥哥，你发誓了，他们两个也发誓了，可我没有，所以就让我这样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