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半缘 下(生子)————秋至水
秋至水  发于:2010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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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任何人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沈雷随意擦了一下嘴角,直挺起背,客套道:多谢柳姑娘关心,只不过是多喝了两杯,柳姑娘若是来道喜的,恐怕现在有些不方便进去。他现在的身份毕竟是青楼女子,实在不宜出席白霁昀的婚宴。
吴云烟浅浅地笑了笑,眉宇间却有股说不出的忧伤,转身凝望着那满堂的喧哗,既不属于沈雷更不属于他,只是白霁昀的,无论是他还是沈雷都无法与白霁昀同享这片喧闹,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沈雷其实一样悲哀,一种说不上来的悲哀,一种只能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悲哀!
白将军多虑了,我不过是打算在外面远远地看上一眼,只是想要看看哥哥做新郎的样子,只要一眼我就知足了。吴云烟不设防地说道,少有地流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来,此刻在他的身上看不到阴谋与算计──他不过是一个情场失意人罢了。
看着如此的吴云烟,却令沈雷更加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那滋味便如同他方才吐出的苦水一般涩得令人心酸,注视着吴云烟此刻坦坦荡荡毫不遮掩的眼睛,在那双眼里他看到和自己一样的伤,有些意外吴云烟会将心底的愁绪袒露在自己的面前,转念一想,他除了在自己面前能够表露又能在谁的面前表露呢?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都是相同的人,有着同样的伤与痛,同样的孤寂,只能在无人之时暗自舔着伤口
收敛起脸上客套的笑,沈雷淡淡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倚着柱子,凝望着堂前穿梭着的那抹红色,那醒目的颜色十分地适合白霁昀,令他更显得艳光四射,让周围的人全都黯然失色,只怕就算是今日的新娘也难与他相媲美了!脸上的笑衬着那一身的红,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只是如此美丽的白霁昀却不是他的。
明知道呆在这里看下去,只会令自己越来越难受,却自虐地不愿意离去,只是痴痴地看着白霁昀,如同吴云烟所说只是想要看他一眼,他永远也不会为自己穿上这红衣,却依旧贪恋着想要看他此刻的模样。
强迫着自己将全过程看完,目送着白霁昀进入洞房,然后看着房门严严实实地关上,半明半暗的烛光印着屋内一男一女的倒影,分外黑分外明显,看着他们的影子脱去衣物然后熄灭烛火,他心中的某些火也跟着渐渐地熄灭了,只剩下未燃尽的蜡油滚烫着冰冻的心。
走吧。吴云烟恋恋不舍地看了那紧闭的房门最后一眼,将目光转向了夜空,漆黑的夜空空寂一片,无星,只有一轮明月显得分外圆分外大,显得格外冷清,幽寒得令人瑟瑟发抖,这一声走吧不仅仅是对沈雷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沈雷没有回答他,直挺挺地站在夜风之中,依旧痴痴地望着那门,那扇他永远也无法闯入的门。
吴云烟叹息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离开了依旧灯火通明的白府,有些单薄的身子投入了沉沉夜色之中,似乎又是寂冷的一夜,他苦笑着,耳边却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玉箫声。
他猛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一棵梧桐之下,一个欣长的身影吹奏着清幽的乐声,那乐声有些伤感有些失落,配着这清寒的月光更令人想要潸然落泪,似乎很符合此刻的他。
收敛起脸上的苦笑却藏不住自己的落寞,走上前,淡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事情都办好了吗?
嗯端木昭烨止住手中的玉箫,轻轻地应了一声,怜惜地看着看上去格外无助的吴云烟,忍不住伸手捋过他落在额前的发丝,意外地是,吴云烟并没有如往常般地推开他的手,沉默地接受着他亲昵的动作,闪着水光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他许久,却在他打算开口前的一瞬转过身去,惆怅地说道:什么都别说了,今晚我只想喝酒。
好。端木昭烨轻柔而有力地应了一声,不管他想做什么,他都会陪伴着的,就算他不稀罕,他也决不会弃他而去,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发现白霁昀并非他唯一的选择,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永远对他不离不弃的自己
吴云烟离去之后,沈雷又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东方吐白,旭日渐升,他才缓缓转过身去,看了一眼一边的假山,一声长叹而悠然离去。
待到他离去之后,假山之后缓缓地走出一个人,却是那日一口回绝了齐三小姐的卓靖晁,他复杂的目光投射在那红艳的门上,手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却也只能选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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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雷哥!白霁昀笑着跑向沈雷,沈雷却并没有理会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迟疑地又叫了一声:沈雷哥?
似乎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沈雷缓缓地转过身来,脸上的笑一如既往地清雅而令人猜不出心思,他不语地笑看着白霁昀,那双眼眸深不见底,闪烁着冰冷而无情的光芒,突然他一个起身,与白霁昀擦肩而过,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沈雷哥!白霁昀嵯峨地转身看向沈雷没有丝毫眷恋的背影,猛地上前想要拉住沈雷,然后他的手却在瞬间穿过了沈雷的身体,怎么会这样!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手,待到他再抬头之时,沈雷却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了
沈雷哥──沈雷哥──竭尽全力地吼叫着,白霁昀一身冷汗地从床上直接跳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还好!还好只是梦而已!沈雷哥!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一边的床铺,却是空荡荡的,偌大的床帏内只有他一人
不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令白霁昀皱着眉头摇晃着脑袋,他记得昨日是他的大喜之日,然后他虽然看到沈雷哥独自一人离去,却又不能追出去,她便狂饮了不少酒,接着昏昏沉沉地便入了洞房,然后他却是梦到自己与沈雷哥
你醒了?一个淡然的女声毫不在乎地问着,白霁昀一转头便看到齐若艳一身红妆头戴金凤珠花,自内厅走入床帏之内,看她这模样似乎早已梳妆打扮好了,看样子是已起床多时。
他挑了挑眉,眼角瞄向床铺上的点点血迹,该是齐若艳昨日的落红,这倒令他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她早就是卓靖晁的人了,却没想到还是个处子,只不过夫人,还真是瞧不起我,昨夜居然对我用了春药!
昨晚上他虽然喝多了却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知觉,居然会梦到自己与沈雷欢好,自然是有蹊跷,而这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香味,他这久在情色场里厮混的人又岂能不辨?
呵呵,倒不是臣妾看不起夫君,只是臣妾心中多少也有些担心夫君满心皆是他人,又如何和臣妾圆房?齐若艳笑道,昨夜里白霁昀叫了一晚上的沈雷哥,虽然刚听到之时她颇为震撼,没有想到声名狼藉的白地大少却原来恋着一个男人,说起来她当是确有鄙薄之心,更是对白霁昀满满厌恶,但是慢慢地聆听着白霁昀哭哭笑笑好生深情地唤着沈雷的名字,那一脸掩不住的浓情却不禁令她心生感叹,看来他亦是在这情场之中患得患失之人,而他的这一份情只怕如自己一般终不得善果。
情这东西还真是不管你恋的是男是女,始终都是如此的煎熬人心,令人心痛,一思及此,她突然对白霁昀有些同情起来,她对白霁昀亦算得上同病相怜吧是啊!爱着男子又如何?若是情深意重却比起那些个寡情薄义的负心汉来更叫人叫好!
白霁昀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冷笑道:夫人只怕也没比我好上多少吧。
齐若艳微微一愣,看向白霁昀,眼光中有些闪烁,难道他知道自己和卓靖晁之间的事?目光瞄向床上的落红,淡淡地松了一口气,她和白霁昀之间本来就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为的不过是彼此的权益,谁又在乎有没有情爱呢?就算自己对卓靖晁有旧情又怎么样?一切早已是不可能的了!而被卓靖晁这般对待之后,她心中的火焰早已灭了,现在的她别无他求,只有那最后的希望哀艳地笑道:夫君说笑了,臣妾自然嫁入白家,自然以夫君为天地,无不二之心。
最好如此白霁昀并不信任她,而他也没有指望她对自己能有什么忠心,只是她既然嫁给自己了,他却绝对不允许她对自己有肉体上的背叛,至少在生下他的继承人之前,他是不允许的!审度地打量着她,却发现她少了那日在齐地的张扬,眉宇之间多了股除不去的愁绪,思及她与卓靖晁之间的事,了然地点点头,也好!心死了便不必担心一些不该有的麻烦了!
少主公,少夫人,可醒了?该是祭祖的时候了。门外的白成叫嚷着,提醒这对新人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知道了。白霁昀换上了另一身礼服,带着齐若艳拜过了祖先,又去拜见了白竑,白竑的脸色十分的差,咳得比白霁昀刚回来之时还要厉害许多,草草地说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下了。
白霁昀本该陪上齐若艳一日,令她熟悉家中事务,只是白竑病重,朝中大部分事情都要交给白霁昀处理,而他对于朝中事务并不熟悉还要白成带去和各管事的会面,便不能陪着齐若艳了。齐若艳倒也不在乎,怡然自得地穿梭于白府,一天便已经在白府混得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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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霁昀虽是新婚期间却不得休息,反而比往常更为忙碌,白竑的身子骤然变差,什么准备也没有做好,白霁昀接手起来便有些艰棘,好在他适应能力甚强又有白成和沈雷辅佐,半个月下来已经得心应手了,朝中大小事应付起来亦十分的自如。
沈雷默默地在旁边看着白霁昀一点一点地蜕变,既有一种自家弟弟终于长大成人的骄傲,又突然间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与伤感,总觉得他和白霁昀之间有着说不出的鸿沟,而这鸿沟不断地扩大着,撕扯着他的心,让他觉得分外煎熬,只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凝望着正在与朝臣们商量事务的白霁昀,认真而严肃,脸上带着客套而收敛的笑,这样的白霁昀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陌生得令他起了点点寒意
白将军?白将军?昀儿在叫谁?沈雷有些反应不过来,迷茫地看着白霁昀,那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担忧之色──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白将军?你怎么了?白霁昀有些担心地看着沈雷,从方才议事开始,沈雷便恍恍惚惚地不在状态,一直在神游,看得他分外忧心,从来没有看过沈雷这般心不在焉的。
沈雷怔怔地看着白霁昀的脸,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叫自己,不由地微微苦笑着,自己怎么都不习惯他这一声白将军,一脸疲倦地收回心神,问道:少主公有什么事?
白将军似乎心不在焉?白霁昀皱眉问着,这话听上去有些责备之意,但是只有白霁昀知道这话中满满的关心之情,最近这些日子沈雷总是精神恍惚、面色苍白又消瘦了不少,这样的状况实在是令他担心不已,然而他却又不能让沈雷去好好地休息,所谓万事开头难,他现在正是开头之时,少不得要沈雷伴其左右扶持自己。
抱歉属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沈雷摇晃了一下身子,他最近身体特别容易起倦意,吃什么都没有什么胃口,做什么事情都没办法上心,怪异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弄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嗯,也好,白将军可要好生养好身子,许多事情还要仰仗你呢!白霁昀冠冕堂皇地说着,说得沈雷又是一阵恍惚,他的昀儿到底也学会了这些官场上的客套话,而这些客套话还是对着自己说的,实在有股说不出的疲软感,暗淡地笑了笑,自己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曾经设想的一切一旦成为现实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坚强反而是脆弱得令自己也不齿!在心中暗叹着,也许现在的自己正越来越不适合在白霁昀身边了
强打起精神行了个礼,他便转身离去了,没有看到白霁昀的忧形于色
少主公,这白沈雷也未免太不将少主公放在眼里了!众人之中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对着沈雷离去的背影不满地说道。
白霁昀藏起自己对沈雷的千愁万绪,慢慢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那人他认得,是被任用不久的一个谋士,叫做方谭,此人见地颇为独特,不少意见很对他的胃口,他倒是有意要栽培他,不过敢直接这么当中指责沈雷却也有些胆大妄为了,虽然他很喜欢这份妄为,不过表面功夫却是少不得的,板下一张艳丽的脸来,他大声训斥道:白将军功高不赏,又与我情同兄弟,在我面前随意一些何尝不可?岂论到你来说三道四!
我方谭自觉是在为白霁昀说话,却不想他反而来训斥自己,心中不服地抿着嘴唇,他还以为少主公是个可以效忠的主子,原来也不过尔耳!
念你初犯,我只罚你三个月的俸禄,若是再敢在我面前说白将军的不是,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白霁昀厉声训斥着,一双眼珠子却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将众人的神情暗暗记在了心里。
是臣下这就去领罚!方谭很不服气地敷衍了一声,愤然转身离去,却见白霁昀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来,转而说道:今日议事到此结束吧,有什么事留到明天再说。
待到众臣散去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美玉来,递给白成说道:你去和方谭说,这块玉是我的贴身之物,算是补他这三个月的俸禄的。
白成瞧了瞧玉又瞧了瞧白霁昀,会心一笑,道:明白了。转身便去追赶方谭。
别有深意地看着白成的背影,白霁昀冷冷笑了笑,如今张廷敬已经倒了,他必须找出更多新的张廷敬来牵制住沈雷的势力,否则这白都之内的势力就要一边倒了!微微一叹,沈雷哥啊沈雷哥,我对你自是再信任不过了,但是我却要堤防你底下的那一批别有用心之人!还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方才托白成之人虽说让亲自去的效果更佳,不过他现在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无暇顾及那个方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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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雷回到府中草草梳洗了一把,便往卧室里去了,沾了床就再难睁开眼睛,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抚摸着,只是他实在太倦了以至于根本无法睁开眼睛,任由着那手在自己的脸上游走而不愿意去多加阻止。直到他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一句似有若无的沈雷哥,令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昀儿?!
白霁昀见沈雷醒了,温和地笑道:沈雷哥,你醒了?他来了好些时候了,只是他来的时候沈雷便睡得很沈,一直警惕的他居然连自己不收敛的闯入也没有被吵醒,看来是真的倦了,有些不舍地描摹着他刚硬的轮廓,暗自下定了决心要再些加快步伐才是!
你怎么来了?沈雷支起还十分疲乏的身子,十分地惊讶,自白霁昀成婚以后他们便再也没有私下里单独见面了!勉强露出笑容,而这样敷衍的笑却令白霁昀僵住了脸上的笑,他怔怔地盯着沈雷,已经掩饰不住的倦乏难道在他面前也不能赤裸裸地表现出来吗?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他去信任,难道就不能对自己有一丝地示弱!非要用如此隔绝人的笑容来应付自己,仿佛自己对于他来说与其它人没有多少区别一样!
我想你了,沈雷哥,你可有想我?白霁昀期盼地看着沈雷,至少希望能够看到一些不一样的表情,一些专属于自己的表情!
沈雷微微一愣,瞧向白霁昀,突然苦笑了起来,他还有心思想自己吗?若是以前自己听到这句话必然会觉得兴高采烈,然而为何如今的自己听着这话却觉得有些真假难辨起来了,他甚至想反问一句昀儿你真的有想到我吗?,只是他不是白霁昀在外面的那些个莺莺燕燕,这样的话他问不出来!他所能做的只有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还要面不改色!强迫着扯出一丝笑容道:我们分开不过片刻而已
片刻吗?可是我们已经有半个多月未曾独处了白霁昀失望地耷拉下了脸,沈雷哥还是如此,而他又在期待着什么?突然间想起了这些日子总是不停做着的梦──那个沈雷哥离开他的梦!他骤然紧张了起来,一把拉过沈雷,紧紧地抱着他,恨不能将他揉入自己的血脉之中,彻彻底底地无法离开自己!
昀儿?沈雷不解地问道,白霁昀一声不吭地紧抱住他,陡然便将他压倒在床,双目炯炯有神地凝视着他,那顶在他大腿上的炙热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白霁昀的欲望,他不由地一阵恍惚,质疑着白霁昀究竟是以一种怎么的心态来拥抱自己,他从来都不怀疑白霁昀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只是这份情究竟是属于什么性质的,他很迷茫,也许就连白霁昀本人也不是很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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