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真漂亮……”
我一口咬上去,耳边立即响起低低的呻吟——
“嗯……疼……”
“有花就有果子……我们来吃……夕萦……我们……”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混沌不清的梦境,我只知道自己真的好热,唯有身下的柔韧温软让我觉得舒服。所有的血液都凝聚到一处,叫嚣着寻找爆发的机会。身体似乎另有意识,它把灵魂屏弃开来,自己忠诚地向着快乐挺进。
“啊——”
耳边的呻吟陡然拔高成惊叫,下面紧紧卡住,背上一阵尖锐的刺痛。可是即便如此也只让我有一瞬的茫然停顿,而后便继续顺从那醉人的诱惑……
紧窒难行渐渐被热滑顺畅所取代,痛楚的呼叫也渐渐低下去,化作一片喘息和呻吟。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徜徉在波涛中的快感如此强烈,以至于湮灭了一切的理智。
今夕何夕?我身为谁?
混乱中,我看见无数星星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激得我猛然打了个寒颤。眼前的血雾和白光慢慢散去,夕萦美丽却透着惨白的脸渐渐清晰。
脑袋里轰然炸响,浑身的肌肤都好似燃烧了起来。我傻傻看着眼前的惨状,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竟对……
突然,夕萦有些红肿的唇动了动,发出沙哑破碎的音节。
呼吸与心跳几乎同时停滞,我颤抖着凑近,轻声问:“什么?”
“姜……源……”
区区两个字,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冻得我四肢僵冷,满心茫然。
夕萦已经彻底昏了过去,只剩下我怔怔望着他,耳边回响的全是那两个字。
很想笑,就在刚才,一个天大的笑话发生在我身上;很想哭,心口闷痛不已,仿佛当初被剜去一块时的痛苦。
原来事实竟然是这样……多么残酷呵!
想明白又怎样?只会让我更想笑,也更想哭。
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无论如何,离开!
挣扎着穿衣下榻,刚踩到地面,蓦然腿脚一软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向前扑倒。知觉像是干涸掉的河床上最后的水滴,很快消散无余……
38.荒唐境遇
我做梦了……那应该是梦吧?
是了,一定是场梦!反正我本就常做些个奇奇怪怪的梦,这次也一定不例外了。
我梦见自己稀里糊涂地拥抱了自己喜欢的人,但陌生的情潮尚未完全退却时,怀中人便叫了别人的名字——那个“别人”啊,还真不是别的什么人,竟然是……
怎么会是这样?!
真可笑,真荒唐呵!
所以,这一定一定只是我的梦境而已!
但是……
如果这锥心蚀骨的心痛不过是一场梦,那么我现在的状况又算是什么呢?另一场梦吗?
手脚扣着粗重而冰冷的锁链,体内凝滞虚飘不听使唤的灵力,阴冷昏暗的石室,不该出现在眼前的人……谁来告诉我,何为是、何为非?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哪个是梦、哪个是醒?
完全迷惑了,我弄不清楚,我想不明白!
指尖慢慢收拢,刺痛掌心,眼前的一切却没有如意愿中那般消失。
原来,不是梦,都不是梦……
低垂的视线里闯入一抹黑色,我知道那是绣着金丝的黑色衣摆。明明是同样的一件衣袍,两次看到它时我的境遇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抬头,对上那张带着得意笑容的熟悉面孔,我突然觉得更加疲惫,什么都不想问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不想要面对她,也不想见到其他任何人。
然而,下巴被紧紧制住,无法低头逃避。
“仙君似乎不大高兴看到洵素啊。”
其实她保养地很好,丰韵犹存的眉眼可以称得上美丽。但此时此刻,我只觉得她的脸有些刺眼。
事实很明显,我被擒到这里完全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她明着赶去洛邑,安里却折了回来,专在这儿等着抓我。
“为什么……”
是我的声音吗?怎么如此的沙哑虚弱?
志得意满的族长大人倒显得很彬彬有礼,微笑着问:“仙君指的是?”
深深吸了口气,盯着面前那人的眼睛问:“你在那盘水果里……放了什么?”
“给仙君用的东西自然不能是凡品了。‘九天石髓’可是上古巫师传下来的宝贝,天外神石炼出的精髓,统共只有那么一丁点儿而已。数代前开了封印,当时为了擒住一个仙人已经用掉一大半,剩下的这些如今也全用在你的身上了!另外还赔上我一瓶上贡宫廷的助兴极品,真是让人心疼……”她的手慢慢掐紧,直到我皱起眉头才蓦然松开,阴阴笑道:“不过,能制住你,花费再多也是值得的!”
果然……若非有人动了手脚,我和夕萦也不会——罢了,不提也罢!
其实我的原身就是解毒良药,再厉害的毒虫毒物都奈何不了我,偏偏她用的根本就不是毒!
九天石髓的名字我也曾听过的,但那时只把它当作传说而已。它是冶炼时意外得到的,凝结在神兵利器之上的晶粉。据说是形同细盐,有抑制仙魔妖物法力的力量。其实我也问过月色,天界怎么会容许凡间存有这样的东西。那时月色只说了两个字——制衡。
天界的考量自然是想要人界去抑制冥界,但没想到这东西丝毫没用到魔的身上,倒是全“供奉”给我们了。
如今我可被制得死死,虽然它的效力不会永恒,但短时内好似也难以恢复。
这就比较麻烦了……
此时感觉身上几乎全是软的,连说话都没什么气力。所幸神智已经渐渐恢复,有些事情也能慢慢琢磨出头绪。
心里已经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只是硬撑着冷笑道:“让族长如此费心,真是惭愧……不过,我实在不记得曾与族长有何过结……竟能让族长这般记恨,不惜……牺牲爱徒来算计我!”
她脸色陡变,眼中冷光一闪,而后复又笑了起来:“不错,夕萦这次是立下了大功。我知道他的委屈,但他是我资质最好的弟子,我这个位子早晚会传给他。作为下任族长,为了族人受点儿折辱实在算不了什么!”
折辱?
呵,是啊,如果不是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那样的事情确实是一种折辱吧……即便我不是有意的,即便大家都是无心的。
无心……无心啊……
原来那些温柔都是假的么?那些体贴、温存,安抚的拥抱,眼神、音调,甚至是心跳……都是假的么?
不!夕萦,我不相信那些是可以伪造的!我愿意相信你——相信你对我说“早去早回”时脸上的笑容,相信你唱那句“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时满含柔情的声音……你不会参与谋害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不会……可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你叫了姜源的名字?
我实在想不明白啊!难道真是我自作多情会错了意?
闭起眼睛,努力牵扯了一下发僵的嘴角,刻意不去在意那不时从心底泛起的苦涩。
“不知我与巫族有何牵连……值得贵徒受这样的委屈来换?还望……族长大人解惑。”
“这个嘛……说来我巫族的存亡大计还要有赖仙君相助了。”
她站直身子退后一步,双手击掌连扣三次。
石门缓缓推开,两名妙龄女子款步而入,其中穿红衣的那个居然还是熟人。
这是……?
洵素带着让我心生不安的笑容,轻轻摆手命令着:“妤茗,季嫣,你们可要好生服侍仙君呐。”
她刻意加重的“服侍”二字果然没那么简单。
看着那两名女子就在我面前宽衣解带,我的眼睛差点儿没瞪出来,声音都几乎稳不住了:
“你……你们想怎么样?”
那个可怕的女人竟好整以暇地在一旁坐下,看着我“温和”笑道:“仙君知道我巫族祖上乃是仙凡之后吧?”
知道又怎么样?我退后,退后,再退后,直至撞到冰冷的石壁。
“巫族的超凡能力就来源于天人血脉,我们也很珍视这宝贵的血统,向来不与其他人通婚。”
你们的婚俗如何我可不想干预……喂喂喂,你们两个不要过来,不是说人间最讲礼仪廉耻的吗?
“可是即便我们如此小心的保存血统,经过千百年的流传,血脉始终是不断改变了。我们的能力日渐衰落,祭祀还好说,但占卜失灵却是无法掩饰的。直到有一天巫师们错卜了战争的结果,王朝很快易主,巫族的灭顶之灾迫在眉睫……”
我一面被动地听着,一面艰难地和那两个缠上来的女人争夺着自己的衣服。
“上天怜我族人,恰有一位天界仙人来到巫族,与我族人相恋。后来诞下的孩子能力强大,他带领整个巫族走出困境,重获新王的重视,所以我巫族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原来如此,从那时起到现在已过去许多年,血脉应该又稀释了吧,所以才费尽心思来抓我……
拂开身上游走的手,我冷笑道:“说得好听,什么与你族人相恋?真是相恋你们也用不着那石髓了!”
“仙君倒是聪明……不过洵素也算不得是打了诳语。事实上,当年那个仙人也同你一样,族里那么多风华正茂的女子他不喜欢,偏偏看上了刚即位的族长郢风。好在郢风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孰重孰轻,不像我那……反正郢风最后迷途知返,用‘九天石髓’制住他,这才有了我巫族几百年的兴盛,也成就了郢风族长和他的下任常夜族长的百世英名!”
她得意地搓着双手,像是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一般:“本来以为巫族要败在我的手里了,没想到又是一次绝处逢生!我将向郢风和常夜一样,在巫族的史册上流芳千古!”
瞧她那样子,我多么想不顾天条戒律一掌击毙她啊!可是现在……这两个女人怎么这样,竟然哪里都敢摸!
随着心中的恶心、厌恶,怒火越燃越盛,身体里似乎忽然有股热流隐隐窜动,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那好像是一种奇怪的召唤,又像是尘封许久的秘密……微微握紧手,力量竟仿佛慢慢开始有了聚合的迹象。
就在我这一瞬的呆愣时,洵素已经起身离开,留下一句——
“若是达不成目的,你们便不要来见我了。”
真是……你走你的就好,干吗还要多加这句话啊= =!
结果她前脚离开,妤茗、季嫣立即再没了保留。这么久的勾引都不见效果,她们也有些急了,百般手段一个接一个的使出来。若非我心底本就是冷的,还真保不定能不能经得起这样的撩拨呢!
静静积攒着体力,看准季嫣伏下身子的空当儿,我左手抓紧链子朝她脑后全力砸上去,咣啷一声将她击得昏死。同时一翻身压住想要叫喊的妤茗,右手紧紧卡住她的脖子。她美丽的脸立刻扭曲起来,抓着我的手死命挣扎。我则不敢稍松,拼着一口气扼住她不放,直到她完全停止动作。
如果从前有人告诉我说我将会对凡间的女子动手,那我一定一百个不相信。但现在我可没法把她们当一般女人看待了——简直如狼似虎,太可怕了!
说老实话,也幸亏我的运气还好,这两个女子的年龄不大,身材也比较娇弱。若是换两个壮实些的,结果真就很难说了。
松下来才发觉,我的手简直快僵掉了,全身酸疼不已,仅有的力气都在刚刚一搏中消耗殆尽,想要去够丢在一旁的衣服都做不到。如果方才稍有失手或是一击不中,那我的境况怕是要更糟糕了。
尝试着凝聚灵力,确实有了一点儿微弱的反应,但尚不足以让我使用法术逃离。不过依我现下的状况也不能在这里久留,因为危险随时可能降临。
没想到啊,竟真有这么一天!
费力地将手移到心口,调集仅有的灵力催动暗印。平时极简单的一个动作如今却累得我眼前阵阵发黑,带着银光的铁腥沿着嘴角蜿蜒而下,一滴一滴落到冰冷的地面……
当模糊的视野里终于燃起一团红色的火焰时,我连高兴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来不及打个招呼解释几句,头一歪,便自顾自昏了过去,把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了匆忙赶来的冤大头。
39.黑色净土
没有日月,不见星辰。
抱膝坐在迎风的山坡上,身下压着干爽柔软的无离草,倒也算是舒适惬意。微微眯起眼睛,任时大时小的清风撩动衣发飞扬,并不着手归拢整束。
视野里,无边无垠的夜荧花在风中散发着柔和的芳香,淡淡的浅碧色荧光使得口袋形的花托更像是一盏盏可爱的小灯笼。姿态优雅的白蝴蝶一身银亮、大如手掌,却依然能灵巧地穿梭于花海之中,丝毫不显笨拙。坠星树浓密的枝桠间栖息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它们拖着长长的幽蓝色尾羽,偶尔响起的清脆低鸣仿佛冰珠敲击玉盘般悦耳……
永夜,原来也可以如此美丽。
话说回来,到现在我才知道传言殊不可轻信——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个安宁美丽的地方就是传说中血腥可怖的冥界魔域?
除了缺少日月星光,这里乍看上去几乎同天、人两界没什么区别。花还是有盛开有凋谢,地势还是有高隆有低凹……不过,这里同天界一样没有明显的四季变换,所幸气候不错,每天都像是在没有星月的晴好夏夜。
从前我一直觉得凡是草木生灵都离不开日月滋养,这个理念在冥界可谓是被彻底颠覆了。无论大小高低,各类花草树木都活得好好的,照样代代繁衍。它们大多有着特殊的莹光,比起阳光下的那些鲜亮的植物,冥界的草木更多了一种含蓄、坚韧的美丽。它们在昏暗的环境中自强不息地生长,用看似微薄的力量创造着属于自己的光明!
是啊,没有谁注定离不开谁呢!正如现在的我,独在异乡不也照样好好的么?
现在的我……
被冥墨带回来已经三个多月了,石髓的效力早就过了劲儿,我的灵力也能自由流转了。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使用法术时的灵光不复原先的纯白,而是混入了淡淡的青光,很妖异的颜色。更加有趣的是,自从灵光的颜色改变,我身上的仙气日渐稀薄,到现在几乎都感觉不到了。
当然,少了仙气我也没多出人气、妖气之类的,总还是原来那样。而且随着仙气的减弱,我的灵力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是越来越强了。好似一个交易,失去了一些,又得到了另一些。
伸出双手,白皙的指尖似乎也有淡淡的荧光。大约在这里住的久了,最终也会变成荧荧的样子罢?
蓦然失笑,我甩甩头站起身,迎风伸展双臂,感受着风吹过肋侧的奇妙感觉。
“啊——”
“啊——”
嗯?
且慢!第一声是我喊的不假,可这第二声,不像是回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