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拭泪痕刀————焰剑
焰剑  发于:2010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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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魄!”焦急的舞造论震惊于百般回避他的儿子,居然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够了!先把闲话省下吧!”舞剑魄一见面便是开门见山,“你能救他吗?”
舞造论不敢置信的看着舞剑魄如此坚决的对他请求,下意识顺他怀中望去。望见剑魄怀中秀丽的少年,一张毫无血色的容颜直教他暗暗吃惊。“不妙!剑魄,你得先跟我回秋水宴!”

“什么!”舞剑魄突然迟疑了起来,他真得再重回那梦魇之地吗?可是……罢了!他曾试着打通少年阻塞的经脉,却反倒被他体内莫名的真气所阻,究竟是何原因造成他的昏迷不醒?他不明白……他只感觉到怀中的气息是越来越微弱了……唯今之计还是得先随父亲回家再另行设法……他相信以父亲丰富的江湖阅历,一定会有法子救他的……

“剑魄?”那少年看来伤得不轻啊!但,他和剑魄又是什么关系?
“咱们走吧!”舞剑魄回避了舞造论询问的眼神默然尾随他身后,朝着他刚逃离的方向,再度踏上归程。
第四章·相思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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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锡君黯然离开天朝署之后便萌生退隐之念。他不想再替东瀛那背信忘义的组织做事,那种不择手段的冷血处世,让他感到心寒。他也不敢去找莫召奴,即便心头挂念他挂念得紧……

“召奴,不知你现在过得可好?”夜更深,酒更烈。九锡君猛灌着酒,企图浇灭心头莫名的苦火,可脑海中残留的明眸倩影,却久久挥之不去。
“哈哈哈……昔日的天朝署之长,今日竟潦倒至此——”他自嘲的狂笑起来,何时学会了放下?真的连一点留恋也没有吗?选择遁离尘世,只因情之一字,已沉重的教人无力承担,所以他逃了。

逃到一个无人相识的地方,若醉死山林,倒也还有寂寞相伴……明知藉酒精麻痹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但如果连心也能一同无觉的话,他也不会落得如此黯然神伤……

“召奴,我是懦弱,我是畏事,但我还是希望能在你心中保有过往那张没有心机的笑容……”九锡君酸涩的阖上双眼。伤心也罢,不舍也罢,若还能怀有一份思念,那也不再多做奢求了。两颊的温热就随他吧!酒有喝尽的一天,泪也许到了哪一天,也会忘了落下……

*     *     *
心筑情巢在惨遭祝融肆虐之后,显得死气沉沉。兴许是万物有感于昔日美丽主人的离去,就连新生也没了精神吧……
颓垣残风,暗色的影子独占一隅。黑发青年紧抿着唇耐心候着,尽管心神早已疲累不堪,他仍是分刻不敢合目。说不定下一刻,莫召奴又笑意盈盈的站在他面前,就如同往常一般,绕着他说话……“泪痕——”好怀念他悦耳的声音,那怕是只字片语也好,只要能再见上一面……

“你究竟在哪?可知我好担心……”望夜坐在一片倾倒的废墟之中,整张脸深深埋入膝间,脸上的思绪因沉重而不忍见……十指颓然插入发间,他用力拉着、扯着,妄想拉除一些烦愁,扯去一些心痛,但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凄苦,似乎仅又更深重了许多——

他仰头看了天一眼,此时火红的夕阳正滑过山头。他紧紧牢握手上的琉璃簪,丝毫不敢轻忽。
“你以为饿死就会有奇迹出现吗?你不能终日滴水不进!”释断离散着一头乱发扬长而来,随手便抛下一袋干粮与水囊。
见望夜仍是毫无反应,他不禁不悦皱起眉头。“你要是饿死了,也不用见他了!”他瞅着沉默无语的黑发青年,也唯有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久,漫天暮色渐笼,约定之期的最后一个落日终于也西坠了……这时候,望夜缓缓站起了身躯,漠然拔起地上的泣龙怨。憔悴的脸庞虽被黑发所掩,不过释断离依然可以料想他此刻的表情,肯定要比冰霜还要峻冷。

“他还是没能赶来?”揽入望夜眼底闪过的黯然,释断离心里顿时也有了底。
“就到此为止吧!”
“看来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释断离话不多说,仅快步迎前。“走吧!我们即刻启程到大漠。”
望夜略略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他自幼结识的舒海王国的少主,那张极具侵略性的笑容简直就跟国主如出一辙。在白发遮盖底下的眼神,那狂傲不羁的野心将会是他们复国的唯一希望——

在踏出心筑情巢之前,望夜又情难以堪的回头看了它一眼。这曾经美丽的小筑,包藏了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可悲的是他如今只能抓住空荡荡的影子.
“我会回来的……待我尽完为臣之责……也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他将酸楚全强忍了下来,因为他目前没有软弱的权利。凄恻的阖上双眼,再睁开眼时,便是毅然的转身。
*     *     *
秋水宴。
“怎么?你能救他吗?”舞剑魄焦急问道。
“幸好他本身内力深厚,一条小命总算保住了。”舞造论置下莫召奴的手,语多保留的边捂着长须边自榻边站起了身。
“那为何他还是昏迷不醒?”
对于舞剑魄的追问,舞造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嗯,这是因为他体内三道真气正在相互冲击,才会造成他至今昏迷不醒。”
“三道?此话怎讲?”舞剑魄的脸上浮现了疑惑的表情。
“据我猜测,这可能是当他正与人对战之时,有旁人从后偷袭他,致使他临时闪避不及。如此一来,前者的重击再加上后者所发的暗招,还有他本身功力的反噬,他不重伤也难了……为父目前只能勉强替他逼出两道紊乱的真气,最棘手的还是直透他背后重穴的阴寒之气……”

“阴寒之气!我记得当我运功替他疗伤之时,阻碍我的也是道阴寒之气,我起初还以为是我火候不足的缘故……”
“不,由此可见发招之人的狠毒。这道直透重穴的寒气,足以在刹那间闭锁住他所有功力,此道阴寒之气不除,他将永远无法回复以往的实力。就目前而言,为父也只能自叹无能为力……”

“那他何时会醒?”舞剑魄不知不觉中又回头望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
“这就得视他的复原的程度而定了。走吧!剑魄,让他好好休息,为父有事想跟你谈一谈……”舞造论搭上他的背,与他并肩步出房门。
“又是有关寒家婚事的话题吗?”舞剑魄的脸一瞬间又垮了下来。
“呃……为父想还是应该先听听你的想法才是……”舞造论看着日渐长大长人的儿子,暗自感叹岁月不饶人。曾几何时他竟得仰起头才看得到他的脸……“父亲……”突来的转圜,让舞剑魄不禁动容。望着笑而不语的舞造论,他无意中发现在武林中叱吒风云的秋水先生在他面前,也不过是名为儿忧心的斑白老父。而如今,他终于肯开诚布公的跟自己商谈。

“走吧!”舞造论对他笑了笑,怀着诚意,带着释然,踏出了属于他父子俩的新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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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的昏睡,莫召奴难忍喉头干涩而噫语连连,在一道道不间断的冰凉缓缓滑入了口内之时,他不禁贪婪吸吮了起来。
“好多了吗?”舞剑魄手上端着茶杯,唇边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耳边蓦地响起的陌生嗓音让莫召奴疑惑的睁开了眼——
是他……那夜救他之人。一想起那夜,他急忙掀被起身,怎知双脚才一着地,却顿失气力而连人带被摔跌落地。
“你的身子还很虚弱!不能下床!”一旁看的心惊胆颤的舞剑魄连忙扶他上床。
“我不能留在这儿!还有人…有人在等我!”莫召奴仓皇的仰起了头。
“你都昏迷了五天了!等你的人也应该离开了吧!”
听到他的话,他不禁愕然的望着舞剑魄。“我必须离开,你能送我回去吗?”
舞剑魄凝视着他一脸迫切焦急的模样,心底却起了迟疑。他难道不明白自己沉重的伤势吗?这样的身体岂禁得起再次奔波?究竟是什么约定会让他连性命都不顾?望着那样的容颜,他不禁迷惑了——

这时候,舞造论适巧步进房里来。其实他已在门外待了好一会儿,只是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打扰房内的谈话。
隔着舞剑魄,一双打量的目光却移至莫召奴身上。“剑魄,送这位公子回去吧!”
“父亲?”为何要答应他?他甚至可能连走路都有困难!舞剑魄不可置信的转头望向舞造论。
“你是在哪儿救了这位公子?”
“您是认真的吗?您真的要我送他回去?”舞剑魄显然对自己提高的音调浑然无所觉。
莫召奴勉强维持清醒的意识,求救的视线转而投向兀自抚起长须的舞造论。房中的沉默气氛维持了片刻,两人竟一同望向依然犹豫不决的舞剑魄。舞剑魄一时骑虎难下,只好屈服。

“随我来吧!”他没好气的答道。虽不清楚父亲的盘算,但他也不能轻易答应伤患任性的要求啊!可知这几日以来,为了看护他,他可是彻夜辗转难眠。
*     *     *
这里就是心筑情巢,是的——他来到中原的第一个家……
莫召奴笑里掺着苦涩,触目所极尽是荒墙颓垣,哪里像是昔日的世外桃源?
拖着一副孱弱的病躯在风中踽踽独行,他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随行的舞剑魄担心他触景伤情正想上前安慰之时,舞造论却先行一步阻下了他的脚步——
“父亲?”
舞造论对他摇了摇头,“让他静一静吧!”
舞剑魄默默退至一旁,虽知道他不愿任何人打扰,也不愿任何人见到他哭泣的模样。但视线却依然紧盯着风中那道白色的身影不放。
“我依约而来了……”莫召奴神伤低语喃喃,“对不住……我来迟了……”哽咽在喉咙的话语说不出口,伸出手来,他犹是与一片虚无共存。“你为何不肯出来见我?”

一旁的舞氏父子因担心他的状况走了过来。“他可能是等不到你所以先离开了。”舞剑魄好声好气扶起他,但莫召奴显然没有机会听见,乏力的身躯再度虚软而倒入他怀中。

*     *     *
回到秋水宴过了两个时辰之后,莫召奴方才苏醒来——
“你好点儿了吗?”
别过头去回避了那道忧心忡忡的目光,莫召奴一语不发的任舞剑魄替他调整垫枕的位置。散落的黑发披散在单薄的肩头,微敛的羽睫在俊雅的容颜上轻轻覆抹了两道悒色的阴影。

相对于他的沉默,舞剑魄这方面可显得积极多了。“我是秋水宴的少主舞剑魄,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嘻嘻着一张脸,但莫召奴显然无意搭理,仅轻描淡写道:“莫召奴。谢谢你的搭救——”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就留在这儿好好养伤吧!”
“我已经好多了。我想也该是告辞的时候了……”莫召奴轻松步下床,体力乍看之下真的恢复了很多,站身床头的舞剑魄也不禁对他过人的回复力感到惊讶。
“这这……你最好再休养一阵子,毕竟伤得不轻啊!”
“我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劳你费心了。”他客套的划清了主客之间的界线,然而一番客套的婉拒听在舞剑魄耳里自然不是滋味。
“莫公子,我父亲他——”他闷然看着莫召奴,心里蓦地油然而生了一个理由充足的借口。怎知就在这个时候,舞造论碰巧敲了门进来,领进一名侍仆手里端了碗汤药。

“秋水先生——”莫召奴双手作揖,正预备开口辞行之时,舞造论却抢先打断了他的话。
“若老夫没记错的话,公子应该是九锡君的朋友吧?”
蓦地听见舞造论提起九锡君三字,莫召奴的胸口不禁窒了一下。
“公子若真急着离开的话,老夫自然不好强加挽留。不过碍于你的身体状况,老夫想最好还是通知九锡君来接你——”
“不!”话一说出口,莫召奴这才发觉自己的拒绝似乎过于强烈了些。他连忙转了语气道:“不用了……他公务繁忙,总不好再麻烦他——”
舞造论见他神色有异,心里更觉事有蹊跷,他顿了会儿便又续道:“再过几天便是中秋佳节,你姑且留到那个时候吧!多几天悉心的休养,伤势也好得快些,届时要走,老夫绝不再多言。”

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的莫召奴不禁心生犹豫,虽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可是他如今连唯一的居所都烧毁了,他又该何去何从……再加上舞造论的好意又教他不知该如何推辞……百般为难下,他只好接受了他的安排。“好吧……莫召奴在此先谢过秋水先生了。”他双掌合拳揖了个礼。

听见他答应,最感到欣喜万分的莫过于一旁的舞剑魄了。
“先服下这帖药吧!你体内的淤血可能还得靠你自行运气清除……”
莫召奴自舞造论手中接过药碗,打从心底的感激自是无以言喻。他终于明白秋水宴长久以来何以能名扬江湖而不朽。眼底波光悄悄流转,他不禁又神伤想起了九锡君——

多年之情就此付之一炬,他对自己,又有几分是真呢?听见有人唤他,他便又急忙掩饰下近乎失控的情绪。温馨的粒子,因舞氏父子从客谈笑风生而播满整个雅房,此时,一名仆人叩了门,神色仓皇走了进来。

“发生何事?为何这样慌张?”舞造论迅然敛起笑意,秋水宴主的威严顿时让人望而生惧。
“秋水先生,我们在离秋水宴不远之处的九曲瑶红内发现了银座飙手的尸体!”
舞造论闻言神情蓦地紧绷了起来。“什么!”对方是他远自千里邀自大汗的贵宾,如今人在他的势力范围内被杀,说什么他都得负上一点儿责任!他二话不说便站起身来,打算前往观视一番。

“我能同去吗?”莫召奴唤住他的脚步,提出了僭越的要求。
“请便。”
不久,一行人都见到了银座飙手的尸体。莫召奴见着尸体上的伤痕,心里顿时有了底。是泣龙怨的刀伤……这样说来,泪痕应该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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