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香红渠 上————苏雅楠
苏雅楠  发于:2010年08月31日

关灯
护眼

方子安搂紧子胜,鼻子有些发酸,轻声说道:“子胜可是大哥的心头肉,大哥怎会不要子胜呢?你又掉豆了,也不怕盈儿羞你!”子胜这才慢慢有了喜色,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撒娇,方子安见盈儿转着眼珠站在一旁看子胜的笑话,忍不住笑着问她:“盈儿,子胜说梦话你都能听见,难道你是千里眼顺风耳不成?”子胜这才反应过来,稀奇的绕着盈儿转了个圈,仔细看着她的眼睛耳朵,盈儿气的直跺脚,恨恨的说:“亏我还怕你难受,半夜不睡想去陪你,你竟跟你大哥合起伙来欺负我,哼!”方子安大乐,这两个孩子的情谊倒是深厚,只盼他们以后顺顺利利和和美美成了一对儿才好!

作好作歹哄住了盈儿,方子安要上街采买石料,索性问他们要不要跟他出去玩耍,子胜和盈儿拍着手叫的震天响,方子安带着他们去了小食街,就在韩景斌带他去过的那家店里点了同样的几个菜,子胜和盈儿对那鹿肉串情有独钟,吃的小嘴上都是黄油,会了钞带他们出去,盈儿又嚷着要吃糖葫芦,方子安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串,连声嘱着小心点,别被签子扎着了,盈儿许久没出门,这一出来就像脱缰野马般再不想回去了,求着方子安要去他的新庄院玩耍,子胜咬着糖葫芦也是一脸期盼的看着方子安,方子安应了声好,先带他们去踏月街选石料,无意间竟见着了上品封门青,急忙让店主把那块青田石取出来,又给公孙柘选了块黄金黄,带了两个孩子要走,盈儿直盯着他手里的石材,问道:“大哥哥,你买这些石头干嘛?”

方子安笑道:“大哥哥买回去刻成了印章,写了字盖个印,别提多好看了!”子胜记起他送给韩景斌的小木盒,忙拉拉他手,小声求着:“大哥,你给子胜也刻一个吧!”盈儿听的眼热,急忙叫着:“我也要,我也要!”方子安连连点头,又选了两块小的黄金黄,笑道:“我刻好了,让人在印鼻上打个孔,你们俩可以戴到脖子上,写了字就能取出来盖印,好不好?”

盈儿高兴的又蹦又跳,子胜也是笑的小脸像菊花似的,方子安冲一直跟在后面的轿夫挥挥手,他们抬着轿子急步上前,方子安见轿内狭窄,就让两个孩子坐进去,自已跟在轿旁走着,盈儿问他:“大哥哥,你怎么不坐轿?”方子安笑着说道:“我在外面看到有好东西了,才能买来给你们!”子胜又是一阵嘿嘿傻笑,到了庄院,方子安使人去司徒府报说他留两个孩子在家过夜,又让人给他们做了宵夜,拉着两个孩子回了房,宝儿正坐在桌前发呆,见他带着两个孩子,竟欢呼一声,奔过去抚抚子胜的头,赞道:“这就是子胜吧?长的真是乖巧懂事!”又歪着头看盈儿:“盈儿?盈儿真是个漂亮姑娘!”子胜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盈儿却撅着嘴,直扯方子安的袖子,方子安俯下身来,她嘀咕着:“大哥哥,我不喜欢他,你赶了他走,把司徒师叔叫来吧!”

声音虽小,宝儿仍是听见了,笑嘻嘻的说道:“盈儿,我叫宝儿。你看,咱们俩的名字很像呢!我听方大人说你的武艺很高,我却是什么都不会,不如我拜你为师,你教了我吧!”盈儿毕竟年幼,怎能敌得过这精通眼角眉梢的人精儿,听他赞她武艺高强,不禁高兴的应道:“好,我就收了你为徒,以后你就是我们灵山最小的弟子,见了我要叫师父,子胜是你师叔,你可别不懂规矩混喊一气!”宝儿连声叫着:“师父!师叔!”子胜被他叫的涨红了脸,盈儿却是洋洋得意的对方子安说道:“大哥哥,我收了这徒弟,你跟司徒师叔是平辈,那他以后就要叫你师叔祖了!”越说越高兴,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宝儿说道:“以后见了师叔祖要懂规矩,磕头行礼一点儿也不能含糊!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你要敢对师叔祖不敬,我就要动用灵山的家法整治你!”宝儿一迭声应着,方子安见盈儿这鬼灵精竟想着法子让宝儿守规矩,不由失笑出声,宝儿打叠起精神来,让人从库房取来巨大的爆竹,带着他新认的师父、师叔去院子里放焰火玩,方子安一眼瞥见桌上竟放着一套上好的刻章工具,心里一凛,也没表露出来,取了石料,坐到桌前细细雕琢起来。

仍是给公孙柘刻了“寿如金石”四字,只是这回的印没有外框,只有四个篆字,那方上品封门青因是要送给韩景斌的,所以格外仔细的刻了“舍得”二字,盈儿和子胜的涵义非比寻常,分别是“琼瑶”和“木瓜”,都是没有外框的印文,看着无比的洒脱,这次有三方黄金黄,所以费时更巨,耳听外面敲了二更,方子安才揉着眼睛收了刀,抬头就见宝儿候在一侧,方子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子胜和盈儿睡了吧?真是对不住了!这两个孩子皮的要命,难为你一直迁就他们了!”宝儿叹了一声:“哎!子胜倒是老实,那盈儿却是极之难缠,主意既多架子又大,硬是把咱们库房里的爆竹放完了,这才肯让人带她去歇息,我看子胜以后是有的苦头吃喽!”

方子安险些笑出来,说道:“不止是子胜有苦头吃,也少不了给你苦头吃,你不是刚认她做了师父吗?你以为哄着她高兴就没事了?明儿一大早她定会来寻了你去扎马练功,你还是早些歇着吧,若是明儿练功不专心,被她动用了家法,我可是也护不住你!”宝儿张大了嘴“啊”了一声,苦着脸求他:“大人,您明儿下了朝就送她回去吧!”方子安只是摇头,有些兴灾乐祸的叹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呐!你还是先想想明儿怎么应付你那小师父吧!”说完伸着懒腰踱到床边,宝儿让人打了热水就要来帮他洗脚,方子安摆摆手,说道:“我有手有脚的不用你伺候,你去歇息吧!”宝儿闻言乖巧的站到一旁,见他擦了脚,紧着把水端出去泼了,这才告退,方子安躺下来,紧紧捏着那品封门青细看,想着韩景斌回来,又该掏出他那宝贝锦囊,把这印珍而重之的收进去,心里就甜丝丝的,捂着嘴傻傻的笑了很久。

公孙柘一大早竟驾着马车来接方子安同去上朝,方子安心知肚明他定是为了那方印来的,紧着换了朝服上了车,取了那印递给他,公孙柘顾不上客套,捧着翻来覆去的看,喜欢的不行,下了车他二人随着人流涌进金鸾殿时,还是一副痴痴的神气,方子安忙扯扯他的衣袖,轻声说道:“老师,皇上就要来了,您收收心,别让皇上知道了,再把你这印要了去!”公孙柘一惊,赶紧把那印收到怀里放好,站的端端正正规规矩矩,一早上的奏对都是这副神气,引得宝座上那人不住的拿眼瞅他。

下朝时方子安紧紧跟在司徒梓允后面,一出殿门,就扯着他的衣袖,笑道:“梓允,昨夜我把子胜和盈儿留在庄里过的夜,你看能不能让他们俩在我那儿玩耍几天?”司徒梓允冷冷的看他一眼,一抖衣襟拂下他手,只说了句“请便!”径自去了,方子安心头一阵乱跳,十二万分的不舒服,强打着精神走到墙边,扶着墙定了定神,公孙柘要送他回去,被他婉言谢绝了,自已溜着城墙慢慢走着,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吃早饭,心里竟是越来越难受,手脚有些发冷发麻,渐渐的半边身子都麻了,方子安暗惊:不会是中风了,以后会偏瘫吧?正想着身子已经顺着墙根出溜了下去,这一会儿散朝的大臣都走的差不多了,也没人发现他,方子安眼前一黑,有双大手及时扶住了他,急急的问他:“子安,你怎样?你怎样了?”

第二十八章:信物

方子安一点力气也没有,光动着嘴唇就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那人搭他手腕试了试脉博,惊叫着:“你心怎么跳这么快?是旧疾又发作了吗?”方子安摇摇头,虚弱的挤出一句:“思羿,给我些热水!”乐思羿扶着他的手颤个不停,嗓子都直了:“好,好,我让人去给你找些热水来,你挺住啊!”回头不知对着什么人叫道:“快去给我弄些热水,快!快!”有人飞也似的跑远了,乐思羿帮他撑着身子,伸手来掐他人中,方子安觉得两只手渐渐痉挛起来,手指勾的像鸡爪一样,乐思羿也瞧见了,急的伸手握着他手,触手处竟是冷硬如铁,慌的直叫唤:“来人,来人,快去请太医!”那先前去寻水的人奔了回来,手捧着一杯热茶,乐思羿接过来凑到方子安嘴边,见他牙关紧闭,把杯沿磕的叮当乱响,不禁急道:“子安,你把嘴张开,我喂你喝些热水!”方子安闭着眼能听见他说话,可就是使不上力气,乐思羿揽着他动也不敢动,好容易有人请了太医来,方子安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阵金星闪烁,就人事不知了。

耳边有孩子的哭声,方子安十分不解,睁开眼就见子胜和盈儿伏在床边,两个都是哭的双眼通红,见方子安醒了,子胜呜咽着:“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老是病,老是病,你是不是就快死了?”盈儿听了连连啐他,喝道:“你别胡说,大哥哥只是有些累了,他多歇息几日就好了!”方子安无奈的伸手抚着子胜的头,说道:“子胜,大哥答应你要长命百岁,永远陪着你的,你怎么总是不相信大哥呢?”子胜被盈儿训的直抽抽,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外面的人听见屋里的响动都涌了进来,宝儿扑到床边就紧着问他:“大人,您这一会儿可好些了?我让人给您煮些粥垫垫肚子吧!”

方子安笑着点点头,问他:“宝儿,我这是怎么了?太医诊了脉说是什么症状?”宝儿见他面色回过来了,不禁嗔道:“哪是什么症状啊,您就是饿的了,这些日子不沾荤腥,今儿一大早又是空腹去上朝,您那身子骨弱的很,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方子安恍惚忆起是乐思羿及时扶住了自已,忙问宝儿,宝儿笑道:“乐将军送了您回来,嘱我们好生给您备些吃的,他要回府取些老山参送来给您补补!”盈儿不耐烦的说道:“宝儿,你快去给你师叔祖弄些粥来吃吃,别老围在这屋里!”宝儿连声应着,对方子安微微一笑,退了出去。子胜怯生生的问盈儿:“师姐,你怎么对宝儿那么凶?他对你可是很好的!”盈儿恶声恶气的说道:“我一瞧见他和大哥哥说话,就心里不爽,若是司徒师叔在这儿,我早让司徒师叔把他打出去了!”方子安吓了一跳,听盈儿这些日子的语气,好像要给她那司徒师叔保媒拉纤似的,这孩子人小鬼大,以后可要留心自已的言行,别惹恼了她,像整治宝儿似的整治子胜,那自已可该心疼死了。

不一时宝儿端了粥进来,盈儿顺手接了靠在床边要喂方子安,方子安没好气的笑道:“我这么大人了,怎能让你喂?我自已来吧!”盈儿嘻嘻一笑,把碗递给他,方子安闻到那米粥的清香,不禁勾起了馋虫,三两口喝了个精光,盈儿接过碗呼喝着:“宝儿,再给你师叔祖添一碗来!”宝儿乖乖上来接了碗,应了声:“是,师父!”方子安正要取笑他两句,听见乐思羿压低嗓门在问门外的仆役:“方大人醒了吗?”方子安忙叫道:“思羿,我早醒了,你快进来吧!”

乐思羿捧着几摞盒子,一股脑儿都放到桌上,笑着说道:“子安,我府上有些老山参,你身子虚,就多喝些参汤补补吧!”方子安知他为人实在,也不推辞,说道:“思羿,这参我收下!生受你了!”乐思羿咧嘴笑道:“你说哪儿的话,以咱们的交情还用得着说这些!”子胜瞪着黑豆子似的眼睛直盯着他瞧,乐思羿看见了,冲他招招手,子胜一步步挨到他身边,乐思羿抚着他头,轻声说道:“子胜,以后常到我府上去玩耍,我教你些行军打仗的兵法要领,你大哥不是说你以后想做将军打胜仗吗?”子胜高兴的连连点头,盈儿嚷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乐思羿笑着逗她:“这行军打仗是男孩子学的,你学了没用!”盈儿瞪了他一眼,喝道:“子胜,他不带我去,那你也不许去!就在家陪我玩,哪儿也不去!”子胜可怜兮兮的瞅着她,盈儿却不看他,翻眼瞅着屋脊,乐思羿和方子安不禁对视一笑,乐思羿叹着气笑道:“子安,你弟弟怎么被这小丫头管的死死的,连你半分聪明劲儿都没有,他不会是你爹娘抱来的吧?”

子胜听的一惊,急忙去看方子安,方子安连连冲乐思羿摆手,说道:“怎么会呢,这可是我的亲胞弟,他胆子小,你别开玩笑吓着他!”乐思羿见方子安甚是护犊,忍不住摇摇头,劝他:“若是不多经些挫折,怎能长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总不能一辈子都把他护在身下吧,下次我再领兵打仗,你就把他交给我带出去历练历练,保证还你个生龙活虎,一身男子气概的弟弟!”方子安还没说话,子胜已是听的两眼放光,扯着他袖子不停摇着,方子安笑着应了,乐思羿陪他坐了一会儿就辞了回府,盈儿见宝儿候在门外,捧起桌上的参盒交给他,吩咐着:“宝儿,你把这些参收好,今晚给你师叔祖炖些参汤来补身!”宝儿仍是乖巧的应着去了,方子安忍不住替他求情:“盈儿,你别总欺负宝儿,他自小被家里人卖了,实在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你既收了他为徒,也要有个当师父的样子不是?”

盈儿慢慢低下头,“嗯”了一声,方子安见这话说的她脸上挂不住,不禁暗责自已没想到女孩儿家脸嫩,当着子胜说这话实在是欠考虑,一心想要弥补,想了想取出昨夜刻好的那两枚印章,笑道:“盈儿,你看这是什么?”盈儿抬起头,立即喜笑颜开,一把抢过去,爱惜的什么似的抚着,子胜站在一边看的眼馋,却不敢向她讨要,方子安想起子胜那次抢了自已刻好的章送给韩景斌,觉得乐思羿的话倒真有几分道理,这孩子有些欺善怕恶,实在是要被带出去历练一身男子气概的。

寻人给印鼻打了孔,方子安描了两种很别致的花纹,让宝儿拿去那老伯的首饰铺照样子打两条金链来,没多久链子送来,方子安把那印当成链坠穿好,给盈儿和子胜一人一个戴了,盈儿特别喜欢那链子,喜滋滋的问方子安:“大哥哥,我司徒师叔有没有?你给他也做个同样的链子戴吧,他这些日子心里不痛快,你若能也送他这链子戴,他定会很欢喜的!”方子安笑了笑,也不答她,好在还没过一会儿,她想去玩捉迷藏,拉着子胜跑到花园里去了,方子安自已一个人坐在屋里,想到司徒梓允这些日子对自已的冷淡,和以往比起来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自已那些日子怕是伤的他狠了,反而激起了他一身傲气,方子安长叹一气,摸出贴身放着的那品封门青,在手心摩挲了许久许久。

这晚宝儿哄两个孩子睡下了,那位九五之尊来看望方子安,带了些养颜的雪莲花来,方子安心知是宝儿跟他通的气,想着被他知道自已为了些暗疮竟不吃荤腥,是以特特送了雪莲花来,就说不出的别扭,那人放下雪莲花详细说了用法,淡淡看了他一眼,扭头去了,方子安有些啼笑皆非,怎的这些人说对他好,就一股脑的都贴上来,也不管他喜不喜欢,说不理他,立时态度就是大逆转,司徒梓允是冷脸相对,这人却是不停的送些好东西来,什么话也不多说,不过怎么说算是件好事,只要他们别缠着他,就比什么都强。

宝儿送那人出了门,折回屋里捏起那雪莲花怔怔瞧了半晌,方子安见他神气有些不对,忙笑着唤他:“宝儿,这花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吧!”宝儿忍不住回头紧紧盯着他,脸上罕有的现出沉痛的表情,问道:“大人,你那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对你这般用心,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哎!”话没说完,就长叹一气,放下那花去了,方子安被他说的心里突突乱跳,忙又摸出那枚封门青捏在手心,这才定住了神,急急取了纸笔,写信问韩景斌的归期。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