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香红渠 上————苏雅楠
苏雅楠  发于:2010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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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丞他们三个直直盯着方子安,见他扯着那鸨母出去,过了一会儿引着位面覆轻纱身段婀娜的姑娘坐到窗边塌上,取了琴给她,又放下塌前竹帘,这才坐回席间,一脸兴味的说道:“海棠姑娘,这便请你即兴做了曲来弹唱吧!”帘内那姑娘微微敛首,拨了弦弹了首听着曲调怪异,但却别有风味的曲子,轻启樱唇曼声唱道:“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忆往事,思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一曲终了,王一丞他们瞪大眼睛,还未及说话,楼下忽然有人暴喝一声:“好!闻之令人忘俗,敢问是楼上哪位姑娘的词曲?”方子安听出是江思逸的声音,笑着开门伸出头去叫道:“思逸,我是子安,你快些上来,咱们正好凑一桌!”江思逸连声应着,急步跑上二楼,他身后跟着董铭宸,两个都是一副惊喜模样,方子安忙上前一手一个拉着进了屋,王一丞和那时、平二人早立起身站在屋里,见董铭宸和江思逸进来,忙不迭的施礼,董铭宸随意摆摆手,望着那竹帘内的姑娘,轻声问着方子安:“子安,这位便是海棠姑娘吗?”方子安摇头笑了笑,挑开竹帘,冲那抚琴的女子说道:“小翠姑娘,请您移驾,让我这些朋友一睹芳容!”

那抚琴的姑娘咯咯一笑,起身来到席间,伸手掀掉蒙面的轻纱,王一丞“咦”了一声,说道:“你……你不是刚刚站在门外的婢女吗?红袖院当真藏龙卧虎,连个婢女都能弹出这等好曲,填的那词更是绝妙,真不愧是风月场中的翘楚!”那姑娘听他说的夸张,掩着嘴笑的好不欢畅,娇声说道:“小翠哪有这等才华,这曲和词都是这位方大人嘱咐小翠在席间演试的。”江思逸和董铭宸早见惯了方子安的奇才,闻言相视一笑,王一丞和那时、平二位却是耳闻的多,亲见的少,这时听她所说,竟像是方子安出去那片刻功夫,便谱好了曲,填好了词,不禁大为震惊,王一丞摇了摇头,叹道:“子安,今日我算是服了你了,谁曾想你还通乐理,那词也就罢了,你本就文才过人,可这曲竟谱的如此动听,着实难得,行院之中能听到这等仙乐,实是我们几个的福气!”

方子安连声谦让,他其实不通乐理,只是把调子哼给小翠听了,那红袖院对姑娘的调教甚是苛刻,便是年纪幼小的婢女,也早早学了抚琴,就为着万一哪位客人想换换口味,看中了院中的婢女,怕婢女粗俗扫了客人的兴致,这小翠极善抚琴,是以听他哼了一遍,便把曲谱了出来,此时见方子安连连逊谢,不禁又是一阵娇笑,凑到他身边讨好的说着:“方大人,你这词曲便送了小翠吧,过些日子鸨母就要给小翠挂牌了,小翠还想借着这词曲卖个好身价呢!”江思逸放声大笑,说道:“这词曲给了你也行,不过却要你拿东西来换!”小翠见方子安含笑听着,知他定不会惜乎这点子东西,忙笑着问那江思逸说道:“江大人,那您说要小翠拿什么来换?”江思逸冲方子安挤了挤眼,一脸坏笑道:“当然是要你以身相许了,方大人可是连皇上都赞过‘文才超众’的,他的词曲等闲人那是万金难求啊,他若成了你的入幕之宾,你还愁没有身价,待到高床软枕之中求他随便写个十七八首曲子给你,你定会红过那海棠的!”

第二十四章:风月

小翠听的颇为心动,已借机歪到方子安身上,媚眼如丝呵气如兰,附在他耳边轻道:“方大人,您今夜便留在小翠房中度宿吧?”王一丞离的方子安近了,听了个明白,拍着手笑道:“子安,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便留下来度宿吧,人家姑娘都亲自开了口,你总不好却了人家情面吧!再说了,我瞧着这姑娘长相秀美,人品又极是温婉,比之那海棠想也不惶多让,怎样?”董铭宸和江思逸连声起哄,那时、平二人也是一脸坏笑盯着方子安,方子安红着脸连连摆手,急道:“使不得,使不得!”小翠一听,立时玄泫欲滴,红着秀目直盯着方子安,江思逸起身拍着方子安的肩膀,笑道:“最难辜负美人恩,子安你今晚就留下吧!”说着和董铭宸、王一丞他们推着方子安随那小翠去了,王一丞哄笑着:“子安,你别害羞,待到你尝过这般温柔滋味,只怕会夜夜笙歌,在这红袖院中度宿,到时就可惜了你那片宅子了!”

方子安心中一动,再不挣扎由着他们推了他去了一间布置精美的绣房,那老鸨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小翠,董铭宸哈哈笑道:“鸨母,若是小翠能留得住方大人,你定要收拾一间上好的绣房让她搬进去,方大人可是不惯在客房度宿的!”小翠一脸娇羞伴在方子安身侧,方子安慢慢露出笑容,冲那老鸨叫道:“明儿你就给小翠收拾一间上好绣房着她搬过去,我先包她一个月!”王一丞他们哄的一声,冲方子安眨眼拧鼻做净怪相,方子安笑着冲江思逸说道:“江兄,你回去的路上,烦请替我给建王府大管家捎个信,就说我今夜不回去了!”江思逸他们见他已恢复了以往风淡云清的模样,小翠又是不时偷眼瞥着他,随口调侃了两句向他辞了,方子安趁没人在意,偷偷取出放在袖笼里的银票递给王一丞,不等他推辞,拉了小翠进房关了门,董铭宸见他情急,不禁摇头笑道:“这子安平素看着也是一副道学面孔,谁知私底下竟如此猴急,哎!”江思逸他们又是一阵哄笑,站在门口说了几句玩笑话,结伴回了府。

小翠被方子安拉了进房,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见他站在桌边倒了茶喝,烛火映照下当真是颜如美玉,貌比潘安,越看越是喜欢,渐渐凑到他身边,柔声说道:“方大人,小翠命人打了洗澡水来侍候您沐浴吧!”方子安笑着摇摇头,指着窗前的小榻说道:“小翠,今夜我就睡在这榻上,你若要沐浴,我可先行回避!”小翠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问他:“大人,您的意思是……”方子安苦笑着:“我想请你陪我合演一场戏,让外人以为我在你这儿风流了一个月,你放心,我自会写了词曲送你,以后你若想要新曲,也可随时奂人来我府上讨要,可好?”

小翠毕竟是混迹于风月场的,听了这话也不多问,立即换了一副笑脸,轻声说道:“好,好,大人,您怎么说怎么好,只是您睡小榻不合适,就睡到床上去吧!”方子安面上微微一红:“我一向不喜与人共寝,你自已睡吧,我宿在这小榻上就行了!”小翠笑着摇头,扯过屋角的屏风挡在小榻前,说道:“您睡床上,小翠睡在这榻上,我和几个姐妹合住的那间小屋,床铺还没这小榻睡着舒服呢,您是贵人怎能让您睡在这上面,若是给人知道了,怕是要骂我一句不懂规矩了!”不由分说把方子安推到床边坐下,自已开箱取了薄被衾枕转到屏风后,方子安见她坚持,也没再推,踢掉鞋子躺到床上,扯了被盖了肚腹,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小翠在屏风后面轻轻哼着今天所唱的曲子,似乎很是陶醉,方子安笑着翻身向里,想着今天无意间走的这步棋,竟是能解了自已这许多天的困境,这一场文士风流的戏码,必能替自已多争取些时间想出对策。

第二天方子安起了个大早,大总管派了秋水送朝服过来,方子安由着秋水给他换好衣服,走到正对着镜子梳头的小翠面前,俯身在她发际一吻,柔声说道:“小翠,你先好生歇着,我下了朝就回来陪你!”小翠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故作羞红了脸,伸手替他拂平朝服上的折印,嘱咐着:“那我命人整治了酒席,等你回来一起吃饭!”方子安痴痴望着她连连点头,秋水见时辰不早了,急的连声催他,方子安这才恋恋不舍的下楼乘了轿子奔王城去了。

今日早朝上没什么事情奏对,很快散了朝,方子安见司徒梓允犹豫着想近前和他说话,装作没瞧见他,一溜儿小跑奔到轿子跟前,急急催那轿夫快去红袖院,江思逸的大嗓门在后面起着哄:“子安,你不会是急着去红袖院寻你那相好的去吧?”董铭宸听的一阵大笑,说道:“这子安呐,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原见他文文秀秀,身子弱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谁知这人自昨夜后,竟是一时也离不开那小翠了,哎!少年纵欲,岂不闻‘酒是穿肠毒药,色是伐骨尖刀。’这样一日日在那销金窟中流连,早晚会掏干他那身子骨的!”江思逸推他一把,怪叫着:“人家现在好的蜜里调油,你却来说这扫兴的话!”

司徒梓允在一旁越听越糊涂,忍不住上去问江思逸:“思逸,董大人说的什么流连销金窟?你又说的什么好的蜜里调油?你们说的是子安吗?”董铭宸叹道:“不是他是哪个,自昨儿在红袖院看上了个姑娘,当时就宣称要包下她,昨夜春宵一度后,今日下了朝竟是急的什么似的又奔那红袖院去了,哎!梓允,你和他走的近,得空多劝劝他,年纪轻轻的,别总沉缅于女色,凡事需有个节制。”司行梓允只觉脑中一晕,险些摔倒在地,江思逸自和董铭宸的妹子成了亲,渐渐和他亲近起来,见他叹息,不禁笑着拉他:“哎呀,梓允心中有数的,你就别瞎操心了,昨儿你说得了一方好砚台,走,走,走,带我去你府上瞧瞧!”董铭宸一听他提到那砚,顿时两眼放光,不住口的叫道:“我那砚确是稀有的珍品,走,咱们这就回去,我拿出来叫你好好瞧瞧!”两人兴致勃勃的一起挤进董铭宸的轿子,有说有笑的去了董府,司行梓允扶着额头靠在城墙上,好半天才缓过劲儿,他府上随来的小侍见他面色不好,忙上前搀着他上了轿,司行梓允坐到轿里,回想起刚刚那二人的对话,浑身竟像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这么炎热的天气,竟是手脚冰凉,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方子安摆脱了他,见离的王城远了,这才命轿夫们把轿抬到踏月街,见那家首饰铺已挂上了他写的牌匾,兴高采烈的下了轿,那位老伯站在柜台里,老远见了他,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引他在窗前桌边坐下,又让人看了茶,问道:“子安,今日这么早就下朝了?前些日子我听人说你出了几个绝难的上联难住了哲罗最有学识的官员,让他们当场佩服的要跪地拜你为师,可有这事?”方子安骇然失笑道:“哪有这种事?老伯千万不可相信这市井传闻,那哲罗使者只是略通些文墨,子安实是胜的侥幸,至于什么要跪地拜师纯实讹传,老伯得了空要多替子安澄清真相啊!”那老伯笑道:“便让他们一直误解吧,这些日子冲着你给我提的这块牌匾,来买那照你所描花样打造的首饰的人是越来越多,若给他们知道你经常来我这店里闲聊家常,只怕会从早到晚堵在门口,只为见你一面呢!”正说着,就有一个少年踱进门,唤道:“店家,把照方子安大人所描花样打造的首饰都拿出来,我家主人一样要一套!”

柜台里那位曾用鼻子哼过方子安的伙计堆着笑说道:“客官,最早后天我们的匠人才能打造出一批新的来,先前的存货早卖光了,要不先给您定下来呢?”那少年连连点头,甩手五十两的定金,那伙计急忙写了凭据盖了印给他,他又催了那伙计尽量快些,转身出了门,方子安看的目瞪口呆,那位老伯哈哈一笑,说道:“子安,你的那些花样我可买的太值了,现在的货紧俏,常常只能是价高者得,你可是帮我赚了不少银子呀!”方子安扭头微笑着注视他,这位和蔼的老伯,在自已落魄时没有丝毫的鄙夷轻视,在自已发迹后也没有丝毫的谄媚奉迎,仍是一如既往的叫着自已“子安”,仍是一如既往的和自已闲话家常,实在是难得的磊落洒脱人物!那老伯见他眼中有些敬仰的神色,淡淡一笑提起壶来又替他把茶续满。

在那老伯店中用了午饭,方子安辞出来坐轿子去了红袖院,鸨母引着他去了新分给小翠的精美绣房,方子安仰面倒在床上,猛然想起认识那老伯这许久了,竟还不知道人家的姓名,不禁暗责自已粗心大意,小翠坐在桌边托着腮凝视着他,方子安摇着头从床上坐起来,捧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一顿狂饮,喝完拿袖擦擦嘴角,见小翠不错眼的看着他,才意识到这屋里还有人,不禁有些尴尬,小翠微微一笑,取了琴坐到屏风后的小榻上,叮咚叮咚的弹起来,方子安舒了口气,又倒回床上,听着曲想着心事,竟是说不出的自在,说不出的适意!

第二十五章:绮思

这日下朝后,方子安习惯性的钻进建王府的轿子,还没起轿,王城时追出来几个太监,指着那轿夫把他抬到密山脚下的新庄院,方子安满心不自在,也不好表露出来,他这新庄院占地极广,里面婢女仆役甚众,见了方子安俱是紧着施礼,那几个太监满脸堆笑,引着他把新庄院逛了个遍,方子安也不置可否,淡淡点了点头,转身让人去备轿子,有个年纪大些的太监偷眼觑着他,轻声说道:“方大人,庄上已备好了午膳,您先用些再出去吧!”

方子安笑着摆手,唤人送他们回去,自已仍是坐了轿子去红袖院,小翠正坐在窗前拨着琴弦,一副不痛快的神气,方子安跨进门,见她撅着嘴在那儿生闷气,不禁失声笑道:“你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了?”小翠只是不答他,轮指把那琴拨的越发快了,她身边的小丫头燕子乖巧的回道:“方大人,今日海棠姐姐新做了一首曲子,把您送给小翠姐姐那首曲子比了下去,小翠姐姐也想自已做首绝好的,可一直没做出来!”小翠翻了她一眼,喝道:“谁要你多嘴?你怎知我就做不出来?”燕子不敢搭腔,方子安笑着劝她:“好了,好了,我当多大的事儿呢,你也别恼了,我这就做首新曲给你,省得你老在这儿恨棒打人!”

小翠脸上慢慢泛出喜色,娇羞的白了他一眼,方子安摇头笑着踱到书桌前,燕子紧着上来磨墨,又取了枝狼毫给他放在笔架山上,方子安笑着:“燕子,今儿不用狼毫,你给我换只羊毫吧!”待燕子取了笔,方子安伸手接过,蘸了墨,仰头想了片刻,提了李清照的醉花阴,选了首轻雅的配乐哼给她听,小翠闻之狂喜,急着拨琴把那曲谱出来,又合着方子安的词试唱了一遍,痴痴迷迷的竟是不能自已,方子安叹了声“乐痴”,倒了茶来慢慢啜着,隐隐听见楼下有人在叫着“子安”,燕子见他露出关注的神色,忙开门站到廊上寻人问了缘由,过了一会儿喜滋滋的进来,说道:“方大人,有位司徒大人来找您,现在就在楼下候着呢,要不要请了他上来?”方子安点点头,起身站到小翠身侧,小翠这些日子早知道他最喜在人前做出与她恩爱的模样,见他靠过来,很自然的把头偎到他身前,方子安伸手抚着她的一头秀发,面上带出柔情蜜意,问她:“小翠,你教了我抚琴可好?”

小翠笑着抓起他的双手放到琴上,轻声教着他指法,方子安这时一心两用,既要留神门外司徒梓允的动静,又要分心学琴,着实手忙脚乱了一番,小翠拿手指忤着他的额头,娇声说道:“你呀,真笨!”方子安含笑握住她的指头,俯身上前,便要香她面孔,燕子在门口咳了一声,说道:“大人,司徒大人到了!”屋里这两人忙装作慌乱的分开,小翠红着脸站起身,给司徒梓允斟了杯茶,司徒梓允下死眼直盯着她瞧,小翠见了咯咯一笑,方子安上前揽着她腰在司徒梓允对面坐了下来,指着凳子对他说:“梓允,坐呀!”司徒梓允顺了顺气,笑着说道:“子安,你好些日子没去我那儿了,子胜和盈儿很是想念你,今儿让我来请了你去陪他们玩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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