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赚学费,为你赚生活费,倒还错了?我容易么我?你这样说,我真的好伤
心……”
“无论怎样,你都是我哥,未来的路,我想自己走,我不想连累你了。”
“为了那个人……叫啥?你犯得着么?”
“人家叫许大石,不是那个人,我会结婚的,你甭管。”
……
自己强烈希望她成才的想法,如果能够全部注入妹妹大暑的大脑,那该多好?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爱起来简直是可怕的要命,不然单纯上进的程大暑,怎么也会堕入情网?在回来的路上,沿街的花花草草,清新泛甜的空气,丝毫没给他带来一点好心情。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妹妹能够过上他幻想的生活,替他,也是替父母,可惜,妹妹无法理解他,而自己生活的动力大部分就是希望大暑能够过上比自己更为舒心的日子,现在看来,估计要泡汤了。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巷,程小满觉得自己慢慢正在流失着积攒好久的某些东西,曾经满满溢溢的热情,每走一步就渐渐消失一些,空虚在无形中慢慢填补,刚刚看见自己熟悉的门栋牌,他就觉得自己的那些豪情仿似冒着烟的烟囱,在心的一角残喘地飘渺着。
打开门,熟悉的情景,熟悉的味道,甚至随意丢在沙发上的一条T恤,才将他的意识唤回了现实。T恤是他要洗而没洗的,而T恤的主人,却是他暂时忘记的严寒。
闻着衣服上浸透的味道,他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暗自伤怀。拨出熟悉的电话号码,传来的却是公式化的温柔女生,他的爱人不见了,他的爱人不理他了,在他现在最无助的时候,那个他,消失了。
程小满拼命地拨着电话,即将爆裂的头脑中,起初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唠叨着:你丫死哪了?要找你的时候,人都不见,讨厌你的时候,就连魂也在身后,你丫到底搞啥鬼?……”在电话的听筒已经开始发热,直至发烫时,唠叨终于变成了呐喊:“你丫有种不找我,你丫有种离开我,我再也懒得理你……",临近电话最后成为空白,呐喊就变成了嚎叫:“你快来吧,你快回来吧,我需要你,我现在需要你,只要你回来……”
山峦起伏有波折,溪流汇海有急缓,就连每天的太阳也会有不同,何况瞬息万变的感情,求个永远只是文人笔下的一个愿望而已。在依稀的迷糊中,程小满的哲理细胞在宁静暗黑的夜,显得格外的活跃丰盈。
第二天,程小满的电话没个姓严的男声传出,他算掉了新客户房屋装修的三项工料,被大李嘲笑了近半个小时。
第五天,程小满的电话没有严崽子的国骂传来,他和老板兼朋友白学喜为了预算多出来两白大洋,争个面红耳赤,搞得白老板躲在厕所里抽了半盒烟,最终做了一个决定,这月开始,给程员工补加150元生理问题解决费。
第七天,程小满的电话被他看坏了翻合盖,依然没见严王八的号码来溜达,他和一个相交甚好的客户,为了五百元小费翻了老脸,惹得客户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的小费给少了。在顾全大局的前提下,准备工程完结后给他一千大洋的一个红包。
第十天,程小满关掉了电话,躲在家里睡了三天,和周公打了99个赌,赢了周公的1盘棋。顺便消灭了家里唯一的四个鸡蛋,和约计半斤面条。
在接近仙风道骨的磨练中,程小满成功地挤入了偏瘦体质人群。
第十七天早上,程小满在去上班的路上,被神仙引诱,坐上了113路公汽,尽管工地需要他坐的是13路,但是,多了一个1又有什么关系呢?
万景路,市区唯一幽静的环境,市区交通最为便利的近郊,便是严崽子的狗窝地。
参天梧桐遮蔽了小鸟们的五谷轮回带来的礼物,透过树杈掉在地上的遗漏份子,白斑点点,昭示着人和自然的无比和谐。头顶上传的鸟声鸣鸣,此起彼伏,和程小满的迷惘沉闷,形成了鲜明对比。
曾经听严寒说过,他家住在万景园的大门口,只是,相同的钢筋丛林中,哪栋才是他的家?而自己的蜗居,全部卖掉,在万景园只够买一个卫生间而已。而可怜的自己,也只是蜗居的一个过客。
从没意识过彼此的差距,没想到差距就在面前时,曾经的豪情承诺,共度一生,仅仅只像一个肥皂泡,在真实的阶级面前,一吹就破。
不怕死,不要脸的程小满,再一次领悟着初来城市的种种感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而这次,却是一个人,一个叫严寒的小王八。
在路口抽掉了三块五一包的三包烟,喝掉了一块五一瓶的农夫山泉两瓶,上了五毛钱一次的四次厕所,啃掉湖南老乡的一块一个的五个烧饼,碾坏了花坛中的N多小草,以致环保工盯着他的俊脸瞅了十次,程小满依然没有鼓起勇气,去找奸妇诉说离别之苦。
夕阳的光晕透过树影,疏密有致,奇怪的光斑在程小满的肩头,亲吻颈项皮肤。来来去去的下班人潮,朝着各自的目标,游走接近,迎接人们的有欢笑,也会有哀伤,尽管未知,但是却充满向往。
“再也不理你,再也懒得理你,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互不相欠,你我互不来哉……”在113的起点站,就没了座位,程小满被挤到了公汽的尾部,瞧着一团团黑烟在车的后部亲吻着身后的空气,车流,他才猛然想起,严寒并不是不欠他的,起码:还有三双袜子被他穿回家了,还有两条假冒CK内裤被他霸占,所以,他还是严寒王八的债主。
黄世仁焉了,那杨白劳岂不是扬眉吐气了?不行,绝对不行!最低底线,是不是该把那笔债了结才行?程小满瞧见路边的麦当劳的门口,一个俏丽的姑娘领着一群孩子在那摇头晃脑,他又开始算计着最能讨到债,又不得罪人的阴谋诡计。
第 21 章
严王八的俏影出现在程相思的面前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本来他只是在家被老子革命教育了一节课的时间,严爷子说完话,就去品味他的正宗龙井,以增加增加口水,没成想再次转回教育基地时,听课的严同学已经闪不见了,白费了他再次酝酿的口水和激情,严爷子只好将气全部洒在了电视遥控器上,愣是将祖国的大好前景全部浏览了个够,临了,还没见严学生回来,气得只好和周公吵架去了,严老娘只得叹气加摇头,对着孤灯盼子归。
昏黄的街灯下,阴暗的树丛中,程小满依然执拗地守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这招守株待严的把式行不行得通,他只知道今天一定要见到严王八,不然,觉睡不着不说,还严重影响他的生存之路,后者,对于他来说,可谓大事,所以,为了生存大计,即便当电线杆子五小时零十八分也不算什么。忐忑不安,憋屈烦躁,忍耐极限,这些在见到严王八的影子出现在门栋口时,程小满的情绪就像神六上天似的,一下子全部涌到了脑门心。
“你丫死哪了?现在还知道出来啊?”毫不客气地抓起严崽子正宗的背靠背T恤,顺带踢上他带钩的白鞋,出来的口水也喷出了三尺远。
"你管得着么?乡巴佬!滚边去,别惹老子心烦,一边溜达去!”心里是狂喜的,嘴皮子却是最臭的,脸巴拉巴拉还是最黑的,严崽子的猴性却是永不会更改的。
“你说我管不着,是吧?那好,就当老子在这里站的五个多时间是来数人数的,你小子,有种就再来找我!亏我还死乞白赖地等着你!”望着已经低下头,明显气场变弱的严崽子,程小满明白乘胜追击的精髓,接着吼道:“几天不见,你小子脾气见长哈!我滚了,懒得理你!”
两个恋恋不舍的情侣,躲在树丛中正卿浓吾浓,听见了两个大爷的吵架立马也不你恩我爱了,站在树下对着两人旁边指指点点。“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吵架啊?都给我滚远了,省的碍眼!”正愁没地方撒气的严崽子,只得将一肚子的怨气对着那两个好事者。
程小满可不想去理会两位观众的任何反应,低着头向前,左右脚落地频率也更为频繁。
还没走到大街上,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来那么久,干嘛不给我打电话啊?瞧你这小样,小腿都开始打颤了吧?”对方讨好的语气明显,程小满知道,自己没费啥力气,再次夺取胜利。
“你管的着么?回你的家去吧?懒得理你,小山羊同学。”
【小山羊】的称呼是咋样来的?这可是严寒同学的隐私兼耻辱啊,听到这个称呼,严崽子的怒火就能蹭得老高,这招,程小满屡试屡中。
“你丫的欠揍吧?二十三天没见,你抽风了吧?"
"是吗?你还知道二十三天没见啊?你丫死哪了?死之前可得把我的内裤和袜子还给我!我就是来要账的!钱货两清后,咱老死不相往来。”
“谁说的?钱货两清?我欠你的那点东西,你还好意思开口,小气鬼一个!老死不相往来?谁允许的?就凭你?还差点!……”
“想吵架吗?小山羊同学,你还嫩点,我走了,懒得理你!”
“你再说那四个字看看,看我怎么抽你!”严寒疾步上前,拽着程小满的棉布衬衫,一个呼溜,差点没抓住,程小满没留神,差点和水泥地来个热吻。严寒的粗暴动作,让程小满的怒气更添几分,抓着严寒酷劲十足的头发,手上一阵摇晃,嘴里也不闲着:“懒得理你!懒得理你!懒得理你!……”
最后的结果就是嘴皮子被人家堵住了,身上的纽扣也被人撕开了,就连裤子拉链也被人扯开了,只是,最后,野战熄火了,因为,打更的大爷开始观战了。
回到家,程小满还没关好大门,就被主战方一通进攻,最后,回到床上的时候,主权被敌人迅速占领,程小满同志的制高点,没来由的就这样没了。
“你丫别再叫我小山羊,那可是我的死穴,就你知道,记得不?大老虎?”一边给程小满送上一杯水,一边埋头整理着战场。严寒如是说。
”记得了,小山羊。只是……我不说,以后你要是结婚了,你的老婆也会知道的,对吧?”闷头的一句,让程小满觉得已经看不见未来。两人陷入暂时性失语状态,只有邻居家依稀传来的曼联对皇马精彩解说,和几声压抑低吼的“好”。
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床铺也是乱糟糟的,就连心情也跟着乱糟糟的。严寒摆弄着两人激情差点掉下的枕头,摆摆好,拍拍,轻轻地枕在程小满的身后,低声说”谁说我会结婚?你早点死心,这辈子你就甭想了,咱俩秤不离砣,砣不离秤。”
“难道你不是回家相亲去了么?我还以为……”
“你这脑瓜子咋就不想想别的?告诉你吧,我失业了,就在回家教育大暑的时候,我把铁饭碗给丢了,以后你可得养我了……”
“咋回事啊?我不顺,你也不顺?咱俩倒霉催的。你这性子,呆在机关也算委屈,没了就没了吧,大不了再找一份工作就行,就凭你的专业,当上一个律师,应该也能养活自己了。”
“谁说我要当律师的?我可不是想的。”
……
按说,阶级感情就是在同甘共苦最容易产生,这话,用在严程身上也算很有效果,两个人不单腻在了一起,程小满还将自己最多银子的一张存折交给严管家管理,严管家也不客气,只是,接过存折的那个眼神,几乎冒出了桃心的泪水。
“别这个鬼样子,你总归会好的,记得以后发达了可别双倍还给我,本来这是给大暑预备的大学费用,看来……现在也用不上了……”
“别急,等她想好了会回头的,改天我们回去劝劝她。”
“算了,等我们劝她回头的时候,只怕她孩子都抱上了……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各自有各自的道路,大概就是说的大暑和我这样的兄妹。”
“小满,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不让我父母瞧不起,也要给你挣很多的毛爷爷,咱俩环游地球去,就是死,也要死在旅游的路上,你说,多惬意啊。”
“那是,我就看你的喽!你爸妈那里怎么办啊?不像我……”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那是,你的办法就是没办法。我还不知道你?”
“就是,反正有啥问题,咱俩一起面对就是了。小满,你说,我去深圳混混咋样?大水去了那里不到一年,都开上事务所了,我也想去试试。”
“很好啊,有前途,只是你去了能混出名堂么?你的能力……有点玄。”
"你就这样鼓励我?不损我你就不好过是吧?你就不能说说,我也去,我陪你去这些话之类的?”
"我不会去的,那里,不适合我,节奏太快,我受不了,还是这里更好,我等着你回来。”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太阳冒头,红霞撒窗,两个人都没争个结论出来,最后,还是白学喜的电话成功地阻止了这次关于深圳捞金的双边会晤。
大老虎去上班了,小山羊也回自家了,夏天就这样快要来了。
第 22 章
还没等到两人常量好掘金意向,严老娘就直捣程小满的老窝。
那天的情景,那天的心境,就算过了好久,都一直盘踞在程小满的心里,很久很久,每每看见恩爱的男女恋人,他都会想起严老娘讥笑他的那些话。本来,他从没觉得自己是哪里不正常,只是,在想到严老娘,他都会自我暗示着:“我不是男人,我不是好人,我是为了自己利益,不计男女的乡巴佬……”
严老娘一直都好奇儿子每次的彻夜不归是为了抓住严家未来的媳妇,本着对子女负责兼八卦的原则,在严寒回家之时,严老娘的眼睛就像探照灯似的,将严寒上下打量,在确定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睛依然还在原地,只是脸犯桃花状,做娘的才算安下心来,好歹只是招惹桃花,没犯啥错误就好,只是快25岁的年纪,还依然顺应潮流,在家当着啃老族,只是,出去玩了一夜,居然也会知道上进?是谁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够让他认真对待?
是谁说了啥刺激他的话,让他不再低迷?
这,不是爱情的力量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号,一大堆的不解,如果再熟视无睹,那自己岂不是不配当严寒的娘?秉承对儿子负责的态度,就算八卦又如何?
许多的问号,在头脑中打结,找不到一丝头绪,只是,那个结果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那就是她坚定地相信着自己儿子已经被丘比特的小箭头射中,而且已入骨髓。
晚上,严寒准备再去找奸夫最后定夺的时候,严老娘就干上了一回007的勾当,一路跟着,小心翼翼,幸亏,粗大条的严寒并没发现。
买了两瓶啤酒,一袋盐水花生米,外加两个卤鸡腿,严寒就跨上了漆黑的楼道。身后,严老娘因为不熟悉路,好几次差点摔下楼梯
每摔一次,就将儿子心里骂一次,直到严寒在一间木门前停住。
"这小子看来来的不少啊,还有钥匙呢,里面的是个啥样的美人呢?是金屋藏娇?还是英雄救美?……“严老娘还在天马行空地想象着未来媳妇的模样时,她却真真切切地听到男性的声音,硬锵锵的,毫无温柔。这让严老娘的好奇心愈加强烈,她更加跨上一级台阶,只是,在她还没落脚之时,她就被闷棍闷个当头:自己的儿子居然挽住了开门人的脖子,就是一阵猛啃。
这是咋回事?也许,就是那种啥关系?要不,就是好朋友嬉闹玩笑,只是,嬉闹玩笑还流行啃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