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若成欢 上(出书版) BY 尘色
  发于:2010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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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不抬头,依旧恭恭敬敬地站著:「是因为流火的事?」

凤殇一拍桌子,忍不住便指著流火骂了出来:「流火啊流火,以你的能力,预试根本难不了你,多下点功夫,还怕成绩不高麽?为什麽偏偏就只得个合格?你是存心不当这状元麽?」

「皇上息怒。」流火沈著地道,「流火有意效忠皇上,是不是状元,又有什麽关系呢?」

「那你以为朕为什麽非要把你定为状元?」

「因为流火是凤临人。」流火一笑。

凤殇冷笑:「对,因为你是凤临人,也因为你的能力和背景!朕就是要这天下人知道,只要有能力,不管是哪里的人,现在都是天子之民,没有任何不同。」

流火的语气也不禁尖酸起来:「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设立预试?」

「预试是给凤临人一个下马威,叫那些还有反心的人看个明白,这天下早就易主了!状元选你,就是要告诉他们,只要愿意效忠,朝廷不怕用凤临人。何况,难道你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能力麽?」

听得出凤殇语气中的坚稳,流火心中暗暗一叹。恩威并施麽?

他笑著一揖:「谢皇上厚爱。」站直身来,眼中多了几分无赖,「只是,不知皇上要如何压过朝中的反对之声呢?据流火所知,太保和东阁大学士,从皇上还未登基之前就已经在皇上身边辅助,股肱之臣,恐怕不好对付吧?而且……」

「而且什麽?」

流火一笑:「而且,连静王也没有站在皇上这边吧?」

凤殇心中一震,不动声色地道:「那又如何?」

流火似笑非笑地看著凤殇:「连静王都没有站在皇上这边,想必,皇上现在心里不好受吧?」

听了流火的话,凤殇暗吃一惊,哼笑道:「什麽意思?」

流火摸摸鼻侧,意有所指地一笑:「昨天皇上召见之後,流火随皇上身边的公公走出宫门,刚好碰上了静王爷形迹可疑地往皇上寝宫走去。」

凤殇脸色更是一沈:「把话说清楚。」

流火笑了笑:「皇上知道麽,旧时凤临皇族,对男风二字视如蛇蝎。」

「那又如何?」

「在凤临皇族中,若是有皇子世子贪恋男风,革除尊贵身分尚在其次,在那之前的各式刑罚,更是不少。」

流火看见凤殇眼中渐渐浮起一抹寒气,不敢再卖关子,「皇族中权力之争激烈,因此,在区分一个人是否爱好男风上,目光自然也更加敏锐。所以,皇上明白麽?」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凤殇眯著眼看他,半晌也随他一笑:「你倒是诚实。既然你看出来了,朕也不好否认,只是这事,你心里知道便好。」

见流火点头,凤殇也不担心,他本来就不在乎别人怎麽看,只是毓臻不愿意,他也只能多方收敛。顿了顿,又打量了流火一番,他缓缓开口:「你是凤临皇族後裔?」

流火既然特地说明凤临皇族善於分辨他人是否性好男风,又道破凤殇跟毓臻的事,言外之意,便等於表明了他自己的身分了。

流火却摇头:「流火只是一介草民,不过,」他终於笑了,「很不幸的,与凤临一位皇子,有段孽缘罢了。」

说是孽缘,只是看著流火眼中熠动的光芒,就能明白绝非孽缘那麽简单。

凤殇目光一凝:「你要替他报仇?」

自从攻下定城,涟王毓弋留在凤临,一路收复各地,凤临的皇族,该捉的,该杀的,也都清理得差不多了。

大概猜到凤殇心里想什麽,流火却又摇了摇头:「皇上错了。他并没有落入涟王手中,他本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知道他存在的人并不多。只是,他一心想要夺回凤临,流火却没有这个意思。」

「哦?」

「天下是谁的,又有什麽关系?只要那帝位之上坐的是明君,天子之下站的是贤臣,谁作皇帝,天下分成多少分,又有什麽相干?再多战乱,也只会涂炭生灵罢了。」流火似是一笑,「他却不明白。」

「你这麽说,就不怕朕令涟王加紧追捕麽?」

流火一揖到地:「臣愿发誓效忠,永不相叛。只求若有那麽一天,他落在皇上手里,皇上能给他一个机会。」

「那得看情况了。」凤殇不喜欢空许诺,要是到时候非杀那人不可,现在又何必骗流火一句效忠呢?

流火只当他答应了,挑了眉看他,目光里隐约有些放肆,却并不说话。

凤殇皱了皱眉:「想说什麽?」

第一次见流火,是个穷酸书生,到流火扬首一笑说第一句话,凤殇只觉得他是个无赖。

「皇上厚爱,选流火为状元,只不过,朝中并没有人支持吧?即使流火今日当上了状元,他日也只会受众人排斥,何必呢?」

一句话刺中了凤殇心里的暗伤。

没有一个人愿意支持。

於情,毓臻现在是他的情人;於理,静王本是他留在身边的近臣,无论怎麽说,毓臻都该站在他的一边。可朝堂之上,毓臻却不过左右敷衍了过去。

见凤殇面无表情,流火笑意更浓:「君臣授意,不外乎恩威并用,但换一种身分,话就不是这麽说了。」

凤殇愣了愣,片刻寒了一张脸,久久才指著流火咬牙:「难道你是要朕,要朕……」

「话可是皇上自己说的。」流火笑得天下太平。

一挥袖,凤殇不再看流火,半晌才怏怏道:「朕自有办法叫静王确定立场,往後,也自然有他护著你。」

流火笑著又是一揖:「那麽,流火刚才所说,足够皇上信赖麽?」

凤殇猛一抬头,不敢置信地看著流火。他连与凤临皇族的渊源都说出来了,一不小心,就是牢狱之灾、杀身之祸,以後为臣,也少不了被处处猜忌。便是世俗道德,也容不得他半分。这样的秘密也敢坦诚,实在足够让人相信。

只是既然如此,流火却居然绕了一大圈,把毓臻的事拿出来讲了,甚至逼自己承诺给他一个机会,逼自己去对付毓臻,好让他以後高枕无忧!

「你居然敢算计朕?流火啊流火,你怎麽敢!」凤殇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流火这时却正经得很,双膝一跪:「皇上恕罪!」

凤殇眯著眼看了他好一阵,才吐出口气来:「起来吧。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你就等著朕把这次的帐也一起算了!」

像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流火顿时笑了,叩首道:「谢皇上!」

凤殇看著眼前人,穷酸书生一脸痞笑,终於叹了口气:「流火啊流火,你以为朕为什麽纵容你?」

流火愣了愣,一时答不上话来了。

「因为一个故人。」

世子记著,终究有一天,沧澜是你的,不只沧澜,这天下也会是你的。到时候,就不能够因为别人的一句话,露出害怕来,不能因为一个人,乱了自己的心神。

这麽多年过去,那时应下的话,自己却始终没有做到。

流火跟那人极像,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偏偏言行举止,活脱脱就是个无赖。

纵容流火,就如纵容那人一般,多少抵去了自己心中一分歉疚。

第六章

凤殇坐在凤渊宫里,思来想去,也只能承认流火的话是对的。

见凤殇一直用牙磨著唇,毓臻终於忍不住,笑问:「什麽事烦心,让你虐待自己的唇?」

凤殇抬头看了他一阵,别开眼去,问:「毓臻,你也觉得流火不适合作状元麽?」

毓臻愣了一下,转到一边替他拿过新的奏折,笑道:「不就是个状元麽?六品小官,你何必那麽劳神。要是忌讳他是凤临人,以後别重用就是了;要是这个人能用,不让他当状元,也还是能用。」

还是敷衍。凤殇眉头蹙得更紧,忍不住问了一句:「要是我非选他为状元呢?你会站在我这边麽?」

「当然。」毓臻应得顺口。

凤殇却是禁不住的心冷。今天早朝,还不够明显麽?你却不过是两边讨好。

「瑾?」见凤殇停了手似是出神,毓臻也不禁敛了笑容,低唤了一声。

「累了,不看了。」外面正好传来更鼓,凤殇抛下手中的笔,一边解下衣衫,一边走到床边。

毓臻顿时笑得不怀好意,宽了身上衣带,蹑手蹑脚地跟上凤殇,趁著凤殇一低头,便一把将人压在了床上。

凤殇却只是任他压著,没有半分挣扎,推攘著转过身来,张眼看毓臻。

毓臻怔了怔,放开手来,软声问:「怎麽了?不挣扎了?」

「让你来。」凤殇淡淡地道。

越发不对劲了,平日在宫里留宿,两人总要在床上为谁主动的事争个半天,直到凤殇被毓臻吻得全身发软才罢休。这个每次一边热情地迎合著一边还硬著脖子说下次要抱回来的人,今天却居然不挣扎了?

见毓臻愣在那儿不动,凤殇有点气闷了,一把扯开毓臻的衣襟:「我让著你还不满意麽?」

「不敢不敢!」小猫要发火了,毓臻快一步吻住了那张淡红的唇,免得下一刻就有人张口咬上来了。

「唔……」隐忍的呻吟从喉咙哼出来,出奇的诱惑,凤殇半眯著眼,手下意识地捉紧了,胡乱地扯著,毓臻身上的衣服一一失守。

被他扯得凌乱,毓臻干脆自己动手扯掉剩下的衣物,一边抚上凤殇的身体,最後游移到他胸前突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著圈儿划,听著凤殇低哼出声。

「今天学乖了?」毓臻俯在凤殇耳边,轻笑道。

凤殇只是难耐地扭动著身体,双脚不自觉地缠上毓臻的腰。

「好了好了,哪有你这样急的……」毓臻无奈地按捺著自己,一边吻著安抚身下不安分的人,一边伸手从枕边摸来润滑的药,「不好好准备,你明天起来又有得痛了。」

「我不怕痛……」凤殇闷声应了一句。

毓臻只是笑著摇头:「为什麽今天让我?」

凤殇闭著眼,任毓臻将他的脚抬起,腰上慢慢放软,等待著一冲而入时的疼痛,哼声:「因为要你……啊唔,帮、帮我……」一句完整的话被暧昧的呻吟打上了春色。

毓臻的动作一缓,又动了起来,呼吸间问:「帮什麽?」

「我要流火作状元……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凤殇一声惊呼,猛地睁大了眼。

毓臻啃著他的耳垂,看著他如玉的脸上染上一丝难耐,轻声一笑:「这个时候还想著别人?」

凤殇拿眼瞪他,偏偏眼里含了满满的情欲,只换来了毓臻加快的抽动,让他微扬起头低低呻吟,指尖禁不住在毓臻背上刮。

「痛可以叫出声来的。」低低续续的声音只挠得心上发痒,只有背上的疼痛才让他意识到凤殇有多痛,心里多了一抹怜惜,毓臻低下头在凤殇耳边呢喃。

凤殇只是张口喘息著,一边更用力地缠住了毓臻的身体,紧密相连的身体传来的是毓臻身上的温度,耳边是毓臻轻柔的声音,有那麽一瞬间,让凤殇觉得自己是被宠爱著的。

高潮之际,凤殇终於叫出了声来。

激情缓慢退去,两人躺在凌乱的被褥间,呼吸彼此交织。凤殇睁著眼,眼中无神。

好久,他才低低地叫了一声:「毓臻。」

「……唔?」毓臻的声音含糊,似是睡意已经很浓了。

「你能不能站在我这一边?」凤殇轻声问,禁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小心地往毓臻身边挪了挪,「我一定要流火作状元。」

「好。」隔了很久,才听到毓臻迟缓的回应。

又偷偷地挪近一点,已经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温度了。凤殇满足地合上眼,昏暗中他的声音低如梦呓:「以後的路,流火会走得很艰难……你帮著他,好麽?」

久久听不到回声,毓臻像是真的睡著了。

凤殇等了很久,才慢慢伸过手去,抱住了毓臻的腰,「就当你应承了。」

依旧没有回音,好久,才听到毓臻「嗯」了一声。

凤殇慢慢地勾起一抹浅笑,靠著毓臻的背放松了下来。

毓臻似是醒来几分,动了动,才传来朦胧的话语:「那刘喜,这两天都在我门前绕……想我叫你快决定……」

空气有那麽一瞬间凝如冰霜,凤殇闭著眼不肯张开,只能感觉到毓臻又动了动,像是睡不安稳的孩子想蹭掉身上的被子。

下唇快要咬出血来,凤殇慢慢收回了手,忍著身上散架一般的疼痛,一脚把毓臻踹下了床,恨声骂了出来:「你就会扫我的兴!」

冷不防被踢下床,毓臻顿时清醒了八分,听到凤殇的声音,狼狈地爬起来,有点茫然地往床上看。

凤殇已经拥著被褥半坐了起来,被褥把身体遮了大半,墨发披肩,遮掩不住的地方却还是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痕迹,衬著一双半带雾水的怒目,咬得发红的唇,竟是诱惑到了极致。只是那眼中的怒火,教人不敢乱动念头。

「瑾?」试探著叫了一声,毓臻小心地看著床上的人。

一个枕头砸过去。

「滚!你就会扫我兴……我对你还不够好麽?你非要逼我,非要逼我……」凤殇说得咬牙切齿,一面把床上散落的杂物往毓臻身上丢。

狼狈地躲过飞砸而来的枕头,又被一条裤子打在了脸上,毓臻身上一丝不挂,尴尬地站在那儿,也不免有了火气:「你又怎麽了?」

「我又怎麽了?」凤殇恨得双眼发红,「你就是想我立後,想我找别人去,就不再缠著你了是不是?你就那麽讨厌我是不是?」

「无理取闹!」看著又一件衣服摔过来,毓臻一把接住,吼了一句。

「我就不立後,就不任你们摆布!要麽你给我当皇後,要麽休想我立後!」

听著凤殇越说越离谱,毓臻皱了眉:「开什麽玩笑!天下哪有立男子为後的道理!」

「那麽就休想我立後!你回去就跟刘喜说,休想,休想!」

「我?」毓臻有点懵了。

凤殇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你不是要我快决定麽?我这就跟你说,我不立了!」

毓臻恍惚了一阵,才隐约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刚才睡迷糊了说错话,惹得凤殇大怒,收敛起一半怒气,劝道:「好了,有话好说,刚才我说过什麽就当我睡迷糊了,你先别气……」

凤殇冷哼了一声:「不气,我冷静得很。为了你我不立後了,这样对你,够不够?」

只觉凤殇话里有讽刺,毓臻也禁不住一声冷笑出来:「皇上开什麽玩笑,皇後怎麽能不立?你我都是男子,又怎麽会长久呢?」

你我都是男子,又怎麽会长久呢?

凤殇张了张口,脸上的怒气慢慢褪去,没有说出话来。

毓臻也能感觉到气氛一窒,但话已经出口了,也只能硬著头皮说下去:「皇上还年轻,贪恋一时欢愉,哪说得上什麽长久呢?且不说绝对没有立一个男子为後的道理,就是让人知道你我君臣间行这苟且之事,千秋骂名,毓臻还不想担。」

流言蜚语,千秋骂名,怕还有尊严荣辱,哪一样都比他来得要重。

便连求他叫一声「瑾」,也不是真心的,说多少遍会记著,气恼之时,就又忘得干净。

「出去。」不知过了多久,凤殇低声开口,声音里蒙著万年冰霜,「你给我滚出去!」

毓臻死死地盯著凤殇看,见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终於攥了拳,大步走到床边,默不吭声地挑出自己的衣物穿上,走到窗边,又看了凤殇一眼,冷冷一笑,从窗口跳了出去。

片刻之後,一件物事砸在那半掩的纸窗上,纱纸立碎,东西掉在地上,看清楚了,才发现竟只是一条束发的绸带。

门外终於传来眠夏担忧的问话:「皇上?」

「滚!」凤殇吼了回去,门外再无声息,半晌,他才慢慢吐出口气来,半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气,眼中如月,却始终没有泪。

「呐,舅舅给你起名字了?」记忆里问话的人有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嗯……叫凤、殇。」他艰难地回忆著属於自己的名字。「凤凰的凤,殇亡的殇。」

「真是个糟糕的名字呢,舅舅现在满心只想著将来重夺沧澜,攻破凤临吧?不过,有名字也是好的。」

他拉过哥哥那一双冰凉的手:「哥哥也可以让舅舅给你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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