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若成欢 上(出书版) BY 尘色
  发于:2010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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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过去,凤殇低低笑出声来:「好,好……好一个伶牙利齿的小柳,你说的话,朕记下了。」

小柳看不透凤殇在想什麽,只能耐著不安低首道:「小柳逾矩了。」

凤殇笑了笑,转身向外:「毓臻藏著的人,朕见识过了,闻名不如见面……时候不早了,这便回去。今天的事,就当作小柳与朕的秘密吧。」

「……是。」小柳迟疑著应了。

听到凤殇的脚步声渐远,小柳才敢抬头去看,有那麽一瞬间,他竟觉得凤殇缓步走去的背影单薄而苍凉。

半晌回过神来,小柳自嘲一笑:「他有什麽可怜的,他一句话,就够你死千次万次了……」话音渐细,小柳的脚终究是无法遏止地颤抖了起来,最後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那个人,没有什麽好可怜的。

天下都是他的,只要他一声令下,谁都不能违抗。

他比自己尚且还要小上半岁,这个江山,十年,二十年,都在他掌中,便是那容貌,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及他半分?

「比不上啊……」小柳颤声低低地念,第一眼见到凤殇,他就知道,比不上。

比不上那少年天子,更比不上毓臻心中的那个人。

那样的姿容,坐拥天下,那样的人有什麽要不到呢?即便是偶尔一物得不到手,也没有什麽好可怜的。

第五章

回宫路上,凤殇一直没有说话,到了凤渊宫,他只是挥退了宫人,独自走了进去。

直走向偏殿东南安排给毓臻的房间,连门都没有敲,凤殇直接推门而入,便看到毓臻从书案边抬起头来,一脸愕然地看著自己。

片刻,凤殇才慢慢放松下来,微微一笑,没说话,掩上了门,向毓臻走过去。

毓臻见他身上穿著便服,心中一动:「出去过?」

凤殇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低声补了一句:「去你的静王府。」

毓臻脸色一变,忍不住问:「去干什麽?」

凤殇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似的,野小孩一般地跳上书案,坐在毓臻面前,漫不经心地道:「没干什麽,就是好奇,想见见你的小柳。」

毓臻的神色顿时一凝:「你把小柳怎麽样了?」

凤殇怔了怔,看向毓臻,半晌才扬起一抹浅笑,别开了眼:「没怎麽样,只是听人说过,他跟哥哥像,所以去看看,话几句家常。」

毓臻将信将疑地看著凤殇的脸,神色和缓了一点。「他只是跟怜儿一样,身体都不大好,我曾答应他父亲照顾他,平时便花了点心思,下面的人就是爱嚼舌根。你既然好奇,怎麽不跟我说?我把他带来就好了。」

凤殇笑了笑,不想再说了,敷衍道:「我就是突然想起,趁著空闲去见见。很伶俐的人,难怪你宝贝他。」

终於听出点苗头来了,毓臻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轻声笑开了,凑近一点,直盯著凤殇看:「难道,小瑾儿吃醋了?」

那麽亲昵的称呼,让凤殇脸上的淡定顿时瓦解,微微失措地躲开了毓臻的注视,嘴硬地叫:「谁吃醋了!」

知道自己没猜错,毓臻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凤殇脸上一沈:「你笑话我?」

「不敢,不敢!」毓臻嘴上说著不敢,却还是笑个不停,一边安抚道:「我只当小柳是兄弟,你别多心。不是人人都像你,一个不高兴就往别人的酒里下药的。」

旧事被挑起,凤殇更是恼羞成怒,瞪大了眼直盯著毓臻,恨不得把人掐死了好,毓臻却有恃无恐地嬉笑著看他,完全不把堂堂天子的愤怒看在眼里。

凤殇坐在书案上,本来就比毓臻高出一点,这时见了毓臻的模样,一发狠便向前扑了下去,把毓臻连人带椅子推倒在了地上。

「上次不算,这次我来做主!」一边说著,一边便要解毓臻的衣服。

这大半月下来,两人算得上亲密,无人之时,吻个天昏地暗都是平常的事,只是再进一步的亲热,却始终没有提起。

这时被凤殇发狠地压在身下,毓臻也不由得有点失措了,连声求饶:「瑾,瑾……现在还是大白天的,外面有人……」

「我不管!」凤殇一边嚷著,一边已经将毓臻的衬裤扯了下来。

身上的伤没好尽,一张椅子被自己压著,背上生痛,尤其是伤处,被凤殇这麽撕扯著衣服牵连到了,更是痛得分明。毓臻轻抽了口冷气,苦笑著叫:「瑾,我的伤还没好……」

凤殇扑腾了两下,停了手,一脸不甘地看著他:「你就是不愿意被我压在身下。」

当然是不愿意,毓臻暗笑,趁机翻了个身,将凤殇半搂入怀,笑道:「上次不也很愉快麽?」

凤殇板著脸看他:「别忘了你把我丢在地上就走了。」

毓臻一阵心虚:「任谁被下了药都会生气吧?」见凤殇脸色不善,他避开了话题,反问:「说起来,那天你去萱辰宫,究竟惠妃说了什麽,让你那麽生气?」

像是被问到了丢脸的事情,凤殇脸上浮起一抹薄红,挣脱开毓臻的手,有点狼狈地爬起来,不肯说话。

「瑾?」毓臻有点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些天他早把凤殇的喜好摸个清楚,凤殇喜欢自己抱著他,现在却居然挣脱开了?

凤殇迟疑了一阵,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时候就是被你气的……结果一进萱辰宫,那惠妃就一个劲地说什麽真是高兴啊,真是荣幸啊,真是什麽的,我听著听著,就控制不住了。」

毓臻有点不懂了,「真是」?那些话,并没有什麽不妥吧?後宫妃子不多,争宠之事反而更激烈,难得凤殇参加寿宴,那妃子在其它人面前炫耀,说出那些话,实在不奇怪。何况,那跟自己又有什麽关系?

忍不住看向凤殇,他脸上那一抹红却格外分明,毓臻茫然地想了一阵,突然「啊」地叫了出来,有点哭笑不得了。

是「真」。那个「真是」的「真」,跟自己的名字,同音。

只是没想到,凤殇会因为这麽个原因,就闹出那样的事来。

听到毓臻那麽一叫,凤殇知道他已经明白了,更是藏不住羞,正想找什麽来分了毓臻的心,门外却传来一阵低促的敲门声。

凤殇一皱眉:「什麽事?」

外面传来眠夏的声音:「皇上,礼部送来了奏折,说是皇後候选人的名单,您要现在过目麽?」

眠夏的话音一落,凤殇就倏地僵在了原地。半晌,才轻道:「先和其它奏折放一块去吧。」

「是。」眠夏应了,不一会,脚步声便消失在门外。

毓臻见凤殇的模样,半晌唤了一声:「瑾?」

有那麽一阵,房间里只有一片死寂。就在毓臻要叫第二声时,凤殇才慢慢扬起一抹微笑:「我会好好考虑的。」

「瑾……」毓臻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满是心虚。

如果那天不是自己开口,凤殇根本不会答应刘喜的要求。

凤殇没有说话,好一会,才猛地抬头,直直地看著毓臻:「你要不要抱我?」

「啊?」毓臻失声叫了出来。

凤殇褪下身上的衣服,径直走到毓臻面前,又重复了一遍:「你要不要抱我?这里,现在。」

「瑾……我,伤还……」

凤殇眼中闪过一抹轻嘲:「如果今天这麽说的人是哥哥,你也会这样回答麽?」

毓臻不说话了。

「抱我,或者让我抱。」

凤殇不再管毓臻的答案,褪尽身上的衣服,赤裸著走到毓臻跟前,缓慢地贴上去,小心翼翼地吻住了毓臻的唇。

一吻极尽挑逗,却小心得让人心疼。毓臻终於败下阵来,感觉到身上逐渐升起的炽热,一把将凤殇抱了起来,大步走到床边。

随手摸来自己用的伤药,抱歉地笑了笑,毓臻用指尖挑了一点,轻柔地往凤殇身下探去。异物进入体内的不适让凤殇不禁皱了眉,毓臻只是专注地开拓著他的身体,直到放入第三根指头时,不经意地抬头,才看到凤殇眉头紧锁,双唇已经咬得有点发白了。

低头吻住那唇瓣,片刻纠缠,放了开来,毓臻一边缓慢地用指头试探著,一边低声问:「很痛?」

凤殇喉咙里一声轻哼,似是难耐至极,半晌才哑著嗓子道:「没关系,我不怕痛……你快,快点……」绝色的容颜上,是抹不去的媚。

毓臻心中躁动,身上的反应也渐激烈,终於按捺不住了,抽出指头,将凤殇双脚高高抬起,半跪在他大腿之间,挺身而入。

「啊唔……」凤殇哼了一声,随即咬住了唇,半晌才松开来,不住地低喘著。

「痛?」见他那模样,毓臻咬牙按捺著一冲到底的欲望,控制著速度缓慢地推进,一边细碎地吻著身下的人,想要安抚他。

凤殇只是摇头,慢慢扭动著身体迎上去。那样的主动,让毓臻不禁加快了速度,凤殇似是极难受,却始终没有哼出声来。

像是死死地压抑著,疼痛,和比疼痛更深的东西。

没顶的快感逐渐将两人的理智吞灭,凤殇才慢慢地低声呻吟出来,那一声一声,宛如叹息,更让毓臻无法控制地沈溺下去。

「怜……」

凤殇全身一僵,身下的疼痛因为身体紧绷而加剧,他咬了咬唇,又慢慢放松下来,死死地搂住毓臻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肩窝里,感受著身下一次次的冲击,合眼而笑。

已经在这个人怀里了,他愿意抱自己,愿意接受自己,还有什麽不满足呢?

哪怕他会毫不留情地问「你把小柳怎麽样了」,哪怕他依旧顾忌著两人的身分,哪怕在两人交缠时他依旧会叫出哥哥的名字,那又怎麽样?在这个人怀里的,是自己。

可是,心里的失落,又该何以命名?

激情过後,两人瘫软在床上,低促的喘息声交织。

好一阵,毓臻才撑起身来,凑到凤殇面前,看著凤殇失神的双目,迟疑了一下,终於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对不起。」

凤殇眼中凝住了一缕光,半晌又散去,低笑一声:「什麽?」

「刚才……」虽然只是一个字便收住,他还是能感觉到凤殇在那一瞬间的变化。

凤殇笑著合上眼,微一翻身靠入毓臻怀里,听著那规律的心跳声,半晌才轻声道:「没关系,你忘不了哥哥也没关系,把我当成哥哥的替身也没关系。只要你记著,在你面前的人只能是我,在你怀里的人也只能是我,永远都不会是哥哥。」

顿了一顿,宛如起誓,「我可以等。」

那麽轻的几句话,却让毓臻心中钝钝地发痛,下意识问:「值得麽?」

凤殇抬眼看著他,浅淡地笑开了:「你值得。」

那笑容让毓臻一阵炫目,半晌才敛住心神,笑了笑,伸手搂住了凤殇的腰,心里却莫名地掠过一抹不适。

像是欣喜,又像是嫌恶,还有更多的说不出的情绪,或欢喜,或失落,意外的陌生。

又是一个月过去,天气正是盛夏最热,若要说朝中有什麽比盛夏更火热的,那必定是新科状元了。

新朝恩科在原有的乡试、会试、殿试之外,还加上了专门针对凤临而设的预试,到最後皇帝有意点为新科状元的,却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凤临人。

新科状元即便是照例封为翰林院修撰,也只是从六品的小官,连早朝的资格都没有,偏偏这准状元还没受封,就连著三天被皇帝四次召见,红了众人的眼,也让朝中渐渐出现了反对的声音。

「皇上,臣等以为,新朝恩科,凤临的流火在预试中成绩仅仅合格,这次选其为状元,恐有後患。」

凤殇看著殿下三人,太保,东阁大学士,都察院右都御史,不是功臣便是重臣,如此出班,分明是要逼他收回决定。

两个月前他才当殿杖罚了毓臻和刘喜,这三人还敢如此,看来是志在必得了。

凤殇自然明白朝中那些人眼红,尤其是最初辅助自己的那一干人,一边是把自己推上帝位,一边是压制著不让自己建立亲信,想要将皇帝控於掌中的意图如此明显,他又怎麽能轻易如了他们的愿?

「三位爱卿是认为,流火才华不及其它人,还是说,只因他是凤临人,便不能够成为状元?」

凤殇似笑非笑地扫视殿下三人,「凤临预试是朝议通过的考试,哪怕流火的成绩仅仅合格,就表示他也有资格与其它人一争高下。

「预试只是为了防范凤临还有不服的人在,不是为了选拔人才。流火既然通过了,那麽他的预试成绩不应该成为最後考虑的项目。」

「皇上,臣也认为,流火不适合。」又一人出班,却是当初反对预试的颜左丞相。

「预试既是为了安全而设,难保有人侥幸,在应答时恰好过了要求。何况在恩科掌事处,流火的身世报备不详,实在可疑,请皇上明断。」

「这事朕已经私下问过流火,他有他的苦衷。」

凤殇仅一句话,就把左丞相的理由推翻了,偏袒流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左丞相迟疑了一阵,终於低头退了回去。

凤殇满意一笑,见殿下那三人似乎还要纠缠,便提声道:「朕想听听其它各位卿家的意见。」

殿下三人相顾不动,其它众人也自然不敢随便出班,一时间,大殿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就有人往一旁的毓臻看去了。

平日这种时候,要麽无人出班,要麽静王表一下态,事情便可有个了解了。

凤殇看著那些人的小动作,也忍不住暗自偷笑,一边有意无意地向毓臻看去。

毓臻没有响应凤殇的目光,只是沈默半晌,走了出来:「臣有一言。」

凤殇看著他,目如璃火:「说。」

「几位大人认为流火不宜选为状元,那麽如果今日,这选为状元的人不是流火,而是一个预试成绩极好的凤临学子,几位大人又如何认为呢?」

「那当以学识定论。」

凤殇微微一笑看著毓臻,等著他说下去。

「皇上,既然众位大人并不是因为流火是凤临人士而见弃,那必定是经过多番考虑才提出。天下广大,并非只有流火一个人才,相比选一个让人见疑的人,换一个既让人信任,又有能力的不是更好麽?

「只是皇上私下与流火的交谈,臣等却不知晓,所以臣以为,若流火有让皇上信服的理由,皇上自可选他,若是没有,不妨另选贤能。」

凤殇本以为毓臻会帮自己,哪知道几句下来,毓臻分明是既不打算帮殿下那三人,也不打算帮自己,只是两面整理了一番,便敷衍过去了。

他自小便受君王教育,所思所想难免将人揣度得功利,加上这一个多月来跟毓臻虽然是亲密了许多,毓臻却还是处处顾忌,这时毓臻两边讨好,在他看来,却已经是毓臻偏向了反对一方,只是有所顾忌,不愿殿上拂逆自己而已。

如此想著,他心中难免气闷,脸上却没有表示出来,淡淡一笑:「既然如此,这事就再耽搁一天,朕自去再问问流火。众卿要反对,也不妨再搜集理据,好让朕信服。」

听到凤殇似乎有点松口的意思,殿下的人自然欣喜,再没多说什麽。凤殇脸上笑容不变,又道:「那麽这事明日再议,众卿还有什麽要上奏麽?」

殿下众人相顾一阵,礼部尚书刘喜便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跪奏道:「臣有事启奏。」

凤殇微皱了眉:「说吧。」

「一个月前,礼部已经将皇後候选人的名单送入宫中,不知皇上是否……」

刘喜话还没说完,凤殇已经一挥手,站了起来:「这事朕尚在考虑。看来众卿再无要事,就此退朝吧。传流火到御书房来见朕。」说罢,连看都不看殿下众人,快步走入了内殿。

准状元流火一身白衣,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光景,温文儒雅到了极致。凤殇第一次见到他时,只觉得这人从头到脚都是书生的酸气。

流火一入御书房,还没来得及行礼,凤殇就先把宫人都挥下了,一张脸上多了几分怒气,等流火行礼罢了,敷衍地挥挥手,便让他站起来。

「皇上似乎,很生气?」流火试探著问。

「你以为呢?」凤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以你的聪明,应该能猜到朕在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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