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微妙的羞涩，是对菲尔德？还是提尔塔森？梅淡笑着不叙谈，反切入每日必问的话题。「团长今天有欺负你吗？」

「没……这两天都没事……」青黎的反应与答覆，更是随着时间越渐淡缓，甚至今日向她寻求毛巾与冰水盆帮助提尔塔森的主动，更不言谕的说明关系已好转。

「是吗……」对于提尔塔森，无话可说是个优秀的青年，乔尽管口头上总与他冲突，也是被他的努力负责所感化才会入了团。

然而，青黎既然身为王国的小皇子，提尔塔森的身分又如此特殊，难保……

「虽然我这么说不恰当，不过小少爷还是要堤防一下团长。」

梅清楚提尔塔森的本质，尽管清楚他本应不会伤害青黎，但提尔塔森并不只为了自己而活着。

这使得青黎蹙眉，他才刚把提尔塔森自危险人物归类到一般朋友，耳边听闻梅的劝戒，这有些失落。「他难道会害我吗？」青黎想不透，他摆明穷光蛋一个，提尔塔森又会作何恶？该不会查清了他是莉莉养子一事想要绑架吧？

「这……」梅淡笑无法应答，并非针对提尔塔森，单单只是维护青黎的安危。

提尔塔森的祖父仇视着人鱼皇族，本也该是皇族的家族却被流放，而提尔塔森最崇拜的便是他祖父……即使『鱼影』初始目的是为了照顾所有的人鱼族，假若知道青黎是小皇子之一，一切难料。

「团长的本质是好的，虽然我是半途才跟随『鱼影』……不过，还是要小心。」

人鱼迹（10）

因为提尔塔森是陌生人，所以该提防吗？

梅的说辞明显是针对提尔塔森单一人，这让青黎心绪郁郁着

倘若如此，『鱼影』的任何人对他都不够熟稔，要提防也该是整团的人，尽管这愧对葛莱斯姊妹的殷勤照顾……

该不会……是提尔塔森太不会做人情，招惹到了梅？

想来他刚来的那天也被提尔塔森欺负过，这个不懂得与人相处的大少爷惹火了谁都不意外。

揣测的同时，耳边传来了高潮过后的拍掌呼叫声，激烈得令青黎忍不住抬首。「……阿……结束啦？」小剧场正结束的暂拉起了棚，等待数分之后的下一场。

掌声不断，表演完毕的几位演员正朝他俩伫立的位置走来，倏地，他赶紧鼓掌。

「刚才的表演精采吗？」菲尔德轻了声询问，青黎才留意到身旁的菲尔德饱含笑意的观察着他，距离近到即使天然的青黎也害臊。

「这……」

青黎直觉地挪开一小距离，见他反应后，菲尔德的笑意更浓。

晚餐过后，青黎仍旧接受了菲尔德的邀约前来观看，但并未入观众席，而是在帘后如幕后人员。

「嗯！表演很……厉害……」

心不在焉地回应，心虚使他汗涔，只闻菲尔德再道。「轮到提尔了。」

捉着布帘的青黎，顺着他指示的，见到了着装完毕的提尔塔森与堤丝莉。

俄臾间，他顿然体会招牌与焦点全在他俩身上的缘由，综观『鱼影』，除了提尔塔森的俊硕外，大概没有人能衬托堤丝莉的幽美了。

两人走入舞台的那一瞬间，青黎萌生了名为羡慕的情绪……

「你看傻了呢……」轻点了青黎的额间，菲尔德似笑非笑的提点。

「咦？」不晓得是被发现而害起臊，抑或是菲尔德温尔的婉笑影响，或者都不是？青黎止不了骤乱的心跳。

他垂首，无法否认的，自己方才目光确实被走向舞台的他所吸引。

「很正常，堤丝莉是我们团里最美的精灵。」赞美词由菲尔德倾吐来更形高雅，他含笑，想看透青黎日海般的双目。

「呃……」意会过来的青黎尴尬的扯了唇，吞吐的解释。「不……不是啦……」

被误以为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了……

青黎暗自叹息，他并非注意着提丝莉，但更不可能照实说他注意的是哪位……青黎被看得乱不自在了，支吾几声地扯开话题。「那个……提尔塔森他……」

闻言，菲尔德敛起了微笑，颇烦恼的幽叹。「关于你说的脚伤，我有帮你提醒他了……不过被他轰了开。」身为表哥的他自小就被任命照料顽固的提尔塔森，或许是个性使然，竟然成了提尔塔森的头号公敌。

「他一但固执起来，谁也改变不了……嘛……既然他都这么坚持了，不让他尝试他是不可能会甘心的。」菲尔德蹙眉思索，模样未减优雅，像个烦恼顽强学生的教师。

「不过，真有你的。」

忽转了语句，让青黎不解。「什么？」

菲尔德抬首看向场中央再次缓缓升起的布帘，观众热烈的鼓掌，台中央有提尔塔森与堤丝莉先后示礼，他看着两人，边对青黎述说。「我还真没注意到他受伤，提尔太会逞强了。」轻语之间，彷佛有些自责？

「因、因为菲尔你……对歌唱比较熟吧？所以……」莫名的结巴起来，青黎开始觉得，或许菲尔德并不讨厌提尔塔森，纯粹是提尔塔森单方面的情绪……？

「谢谢你，不过这不能构成我失职的理由。」菲尔德朝青黎微笑，周围的团员对于菲尔德与青黎的亲密，窃窃私语了起来。

青黎尚未明白，他已成了大部分女性团员的情敌……

「我更明白了一点，其实他并非真的是天才，只是必须要成为天才。」菲尔德淡笑，浅叹中隐约透露出他身为表哥的关爱。

片刻间，青黎仅能语塞，回溯起提尔塔森的『责任』，有些无法认同，却又身为外人而不便评语的莫可奈何。

舞台之上，提尔塔森闪耀而夺目，掌声起落不断。青黎不禁迷惑，倘若人鱼王国仍在，堤尔塔森会是何等身分？而他自己又会如何？

在提尔塔森眼里，没经历过国家灭亡悲痛感的他，或许会不屑吧？

青黎对于这早被决定好的关系有些无奈，他一日日与『鱼影』的团员接触，益发渴望与他们拉拢情谊，然而却像被早注定的城墙所阻挡。

他并不想接受这无法跨越的隔阂，而成为提尔塔森所排挤的人……

「我该去准备了，青黎，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菲尔德拍了拍他的头，拉回他走乱的思绪，因为失了神而有些结巴。「啊……嗯……没问题。」

这让菲尔德更饶富玩味之心，认为青黎是被舞台的表演煞到了k他柔和一笑，轻抚青黎的顶头。「我知道堤丝莉很美，可也别看呆了阿！」

调侃的语句，令青黎好生尴尬。「不、不是！」

霎时，一声碰撞的巨响断了青黎想辩解的打算，他闻声回首，音乐声在这一瞬刻间也骤止，热络的场面一下沁入了冷凉。

该是聚光灯的主角提尔塔森抱着纤弱的堤丝莉坐落于地面，一切的舞蹈动作暂止，众人屏息的看着这突发意外。

「难道……」青黎警觉到是提尔塔森在一波波高难度动作中加重了脚伤。

他怀中的堤丝莉似正询问着状况，青黎看到他牵起微笑想安抚，然神色转白的面容明示了惣胪垲志的苦楚。

提尔塔森一闪而过的懊恼神情，青黎并未错漏。

「得去帮他……」青黎喃喃说着，但舞台仍展于观众之前，他这乱动作恐怕节外生枝。

环视周围，团员们却目瞪口呆的等待，恐怕是没有堤尔塔森的指示他们也乱了方寸。

『鱼影』从未经历过这等意外，提尔塔森向来要求严谨，他更是人中之龙的无可挑剔，迄今为止从未在表演中出错……

「布帘！！」

身旁的菲尔德自青黎身后跨出一步，划开了寂静的空白，朝操纵布幕的人员朗道。

对方乍醒般的，赶紧将观众焦点的两人做了隔离。

青黎眼看舞台与观众席有了阻隔，无顾忌的抬了步地奔上前，抵触了提尔塔森当初要求的那点已被抛在脑后。

人鱼迹（11）

论交情不过方才改善关系，然热情洋溢的青黎就是无法撤守不管。

与对象是提尔塔森有关联与否这种问题，对于单纯的青黎来说过于复杂，毫无疑问并撇开疑问的，他人很快的便来到提尔塔森身旁。

堤丝莉的娟秀长发落散在提尔塔森胸前，她抬首，青黎的出现使她万分诧疑。「你是……」

近看堤丝莉更显得幻美，莫怪菲尔德会误会，是男人都会想保护堤丝莉的吧……然青黎也无心欣赏了，腼腆的避过眼前盈水的愁眸，对提尔塔森询问。「……你还好吧？」

提尔塔森巧妙掩饰过伤处，但若毫发无伤，概也早起身来安定众人的焦虑。

他板起脸，硬声的回绝青黎的关切。「……大惊小怪。」懊恼极自己出糗的片刻，想起身继续，但原有的伤痛在表演时，又承受支立动作的压力，让脚踝从小扭伤更发肿大——无法顺利站立——提尔塔森在尝试之中，故作镇定的明白这事实。

「你再继续勉强会更严重喔……」青黎一眼瞧出，指责之中伸手想扶他，可惜提尔塔森无法接受如此狼狈的退场方式。

他无言的盯着青黎示好的支援，以不伤害对方颜面的前提下，缓地按下了想协助他的那手。「……不用。」

那是提尔塔森表达『感谢』以及『拒绝好意』的复杂心情。

倘若是几日之前，青黎肯定认为对方是不领情的高傲，然而青黎自手背上的温热，感受到那难以言谕的矛盾……

「团长，能走吗？」一旁默自观察的乔．葛莱斯拄着拐杖来到面前，严谨的容颜无法怠慢。

乔是『鱼影』内与团长意见冲突最频繁者，尽管表面总有冲突，提尔塔森对她仍旧尊敬。

「当然。」宛若方才的惊慌是玩笑般的虚假，提尔塔森冷然回应着，昔日的团长架式。「乔女士，麻烦您整顿好团员们，五分钟后接续。」

然而，乔沉默、凝重的看着眼前逞强气势的提尔塔森，几秒间的沉默弥漫，足以扰乱其馀团员们向来安定的心。

「你不会打算继续表演吧？！」青离吓了阵，从提尔塔森的眉宇间读到了这讯息，赶在他人意识之前挑明。

「当然不能就这样断了。」提尔塔森回，一副理所当然的不容逾矩，借着堤丝莉的搀扶，仍想尝试站立。

「小心！」青黎伸手，思量阵后又缩了手，或概是先前被拒绝的缘故，提尔塔森额外留意到了他退却的模样。

眼见提尔塔森坚决如此，青黎即使难以苟同，却担心行举超过了非团员该有的范畴。

他的犹豫也呈在乔的眸瞳前一清二楚，乔沉吟了声，道。「团长，请把脚伤让我们过目下。」

此一番话又引发众人的骚动，乔自有其权威，更不可能无端引事端，提尔塔森些微不耐烦了，连口气都重了起来。「就算伤了又如何？我说要表演你们可以反对吗？」

一阵叱声，遏止了众人的杂音，布帘外的观众群此时也逐渐有猜疑的声纷纷扰扰。

「……提尔……」堤丝莉柔美的细声在宁静片刻中更显清晰，她垂首，无能力干扰提尔塔森的决定。

「迪格耶特团长，如果要守护剧团的成长，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乔冷静的截断提尔塔森发号的指令，习惯性抛出威胁的字句让提尔塔森自行思索。「……呿……」他压抑着声。「但是中途改变行程……一定……」

不能再耽搁，否则『鱼影』的名誉会受损。

念头越急迫，提尔塔森的心越烦躁。

青黎在众人屏气的瞬息一刻，逐渐感受到提尔塔森的使命感——鞠躬尽瘁，守护团长的责任、守护『鱼影』

究竟是什么让他重视『鱼影』的生存大过自身？

青黎在理解之中，喃喃地诉出口。「可是……正因为大家认同你是团长，才不希望你冒险……」

由青黎这么一个外人来评断似乎是太过了，但他却诉出了真实的心声。

乔那双肃穆的眸点了些神采，菲尔德从纠结的情绪中寻回了温尔的微笑，更点醒了仍想反抗乔的提尔塔森。

提尔塔森怔了会，再望看众人担忧的面容，才缓了怒气的降淡眼神。

了解提尔塔森已然弃械，众人跟随着乔的新指令开始动作，身为副团长的菲尔德也准备接替重大任务。

「提尔，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还是去休息吧。」菲尔德步向前，朝提尔塔森温和一笑的伸手，可惜提尔仅仅冷淡的瞧一眼，并未接受。

转而的，他反按住了青黎的肩躯想起身，这使得菲尔德颇为惊讶。

青黎直觉性的扶住靠他的提尔塔森，不久前才拒绝他的好意，这会又寻求他帮忙，让青黎错愕不少。

连同堤丝莉都难以置信的看着提尔塔森与青黎一同起身，像是担忧地位被取代的，她轻喊了声。「提尔！」

闻声，提尔塔森回首，拉起了堤丝莉，一如既往的溺爱语气。「我没事……」他微笑，与对待他人孑然不同的语气。「倒是堤丝莉，你没被我摔伤吧？。」

堤丝莉轻的摇首，晃脑之间仍视看比她靠近提尔塔森的青黎。

布满疑云的美瞳感染到了提尔塔森，再加上菲尔德凝看的窃笑，提尔塔森意识到『被误会』的状态，一阵红飞上。

「别、别误会！……是因为他不需要表演，才请他帮忙！」

愈解释愈显得起疑，堤丝莉幽水的眸中不减忧愁，仍在意地偢看着。

「咦……你说我？」所幸青黎并未进入状况，让他少了点尴尬。

菲尔德莞尔笑，并未多表示意见。「我明白的，提尔。」

然，自小常被菲尔德捉弄的提尔塔森，对他这装傻的微笑最为反感，此时他宁愿承受堤丝莉的怀疑，也不想接受菲尔德那难以揣测的思眸。

「罗唆耶……菲尔德，快拿纸笔来啦！我要安排变更的节目。」为了化解窘涩氛围，提尔塔森赶紧将话题带入要务。

青黎不甚理解为何提尔塔森傲然的气度添加了困窘的情绪，可见提尔塔森如此人性化的一面，好看过绷着神经的面容。

纵然舞台上多少耀眼，青黎却发觉表达出情绪的提尔塔森更形魅力。

而那一层情感上微妙的变化，青黎并未在意。

「……我去拿吧……」黯然回应的是提尔塔森向来疼爱的堤丝莉，给了自己好藉口，快步的离开了被取代位置的场面。

人鱼迹（12）

提尔塔森所谓的歇息，不过是退去舞台后的地方监视，就精神层面说来并未放下担子，但远比起他无视伤处的勉强，让众人减了些忧虑。

实际上，有提尔塔森的看顾，团员们才富有信心，莫不知是提尔塔森难以妥心，或是团员们深刻依赖团长的指示。

青黎无可奈何，陪同他地退去一旁。当他再望向舞台，菲尔德正以他最是温婉的腔调将这意外插曲做一圆满的解释。

……菲尔德口才真是胜过提尔塔森好几，此乃青黎当下感想。

很快地，安抚了观众慌乱的心后，乔先行将下段节目安排上来。

像是有魔法加持，舞台上的人鱼族各各闪着光芒般耀眼，天生的表演者。然……说不上原因的，即使是堤丝莉，似乎也没提尔塔森站上舞台时能给予青黎的震撼。

念及此，青黎迷惑的转向身旁的提尔塔森，他正勾着犀利的眸光驻守舞台。休息中场时，会因为菲尔德对观众温笑的语发出『真难笑』的调侃，不自觉中，见他啧声的臭脸，青黎也哧出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