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山空海空
山空海空  发于:2010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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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因为激愤而狰狞起来的神色在眼前开始模糊。那个爱说、爱笑、喜欢说教,甚至因为担心自己而眼眶通红的女孩子,有可能会这样做吗?

疑窦一旦在心头扎根,便会无法控制地发芽抽枝。所有的事情,其实也可以说得通了。

那个人,的确有这样的可能也说不定。

脑中浮现的,是很早很早以前见过的面目也已经模糊的丫头的身影。

房里糜惑的喘息,少女娇羞的憨态,最后的冰冷的尸体……

在他眼中,那个女孩,只是再没有利用的价值和余地。

但是,自己对他又有何价值可言?

“你心里定然是觉得大哥一直回护着你,那么,为什么在你被指证的时候,他从来没出来说一句话?”

没有,确实没有。

那时候的自己,被禁锢在牢里,被扔在柴房中,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想要被解救的祈望?

冰冷,无助,痛楚,屈辱……

寒至心底的颤抖……

忽然一震,他想起那天夜里扣在喉间夺取呼吸的手。

干燥而冰冷,却连逃避都不可能。

惯于主宰一切的冷漠无情。

那人的手,指头很长,厚实绵软,指间的薄茧触碰皮肤的时候总是有些麻痒,被抚摸的时候总是带了几分温柔和多情——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如果对方只是想引起他的疑虑……

——所有你不喜欢的都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还会不高兴?

那人当时叹息着,问了一个明知没有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就要高兴呢?

为什么,要这样温柔……

看着他的眼眸,永远都是淡淡的,偶然会微微弯起,深得像一泓湖水。

他永远,也未必能看懂他。

这人对他,似乎尽是包容和温柔。

——只是,他也惯看了这人的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来晚了……幸亏还没有过12点……

感冒发烧ing……明天休息一下orz

六十五

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

“若是通过你,让我知难而退,让爹永远把我看成逆子,或许也很不错。至少……这步棋,他是走对了。”少年将对方的情绪波动看在眼里,紧盯着三寒双眼将话说出口,“我承认我也有错,但我不后悔!”

“三寒……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等爹把气消了我们再回来。我们在一起,我发誓,永远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你了……”

因着这句话三寒心头一颤,猛然回过神来,嘴边难掩苦笑。

每个人都说着为他好。

于是要让他高兴,说着不着边际的承诺,却从未问过他到底要如何。

每个人都是为他“好”,却都是在伤害他。

他只是一个人,会哭会流泪更会痛。

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对他“好”,却没有想过他到底会不会好。

伤害,或者无心,或者有意,有何目的,有何计较,其实与他有什么关系?

少年见状上前一步把对方手腕捉在掌中,急急地说:“你相信我!我知道自己……曾经不对,但是,你,你……”

三寒抬头看向少年,手覆上对方扣着自己的手,渐渐露出微笑。

“你……”少年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得意,笑着开口,“那么我们现在就……”

话音未落,魏从旭却惊讶地看着对方缓慢而坚决地用手掰开紧扣的束缚,一点一点,却毫不迟疑。

“你什么意思?”

三寒报以一笑,然后摇摇头。

魏从旭因为欣喜而微眯的眼神变得变得危险起来,语气也压得更低:“你不愿和我走?”

点头。

“你……嫌弃我?怕以后吃苦受罪?”

摇头。

少年的神色在对方的一点头一摇头之后越发阴沉:“你……喜欢他?”

口中的“他”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三寒没有再表示,定定地回望对方。

“呵,你以为,他会在意你?”

“……”

少年恶毒地说着:“你以为你一个又哑又瘸的废人,他高高在上的魏大少爷会在意你吗?如果他在意你,你不会是今天这样——这些,你还要装胡涂?”

“……”

“你还不肯面对现实吗?”对那人说出的话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一般毫无回音,少年恼火十分,忍不住一巴掌甩在对方没有半点血色和表情的脸上。

揪着那人衣领,单薄的身体也被大力扯起,少年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到底听懂了吗?你不过是个被玩弄于股掌的棋子而已!”

三寒半边脸上被扇出一片红印,但仍然是淡然地注视着对方,不挣扎,也不响应。

少年眼中一阵痛楚,却忽地冷笑出声,以言语将之十倍摔向对方:“哼,你这么一个废物硬要倒贴上去,倒能风光到什么时候?爹和娘亲已经给魏从希点了门亲事,他二话没说就应了——你以为到时候新娘上门,还容得下你这么个靠张开双腿巴结男人的兔儿爷吗?!”

三寒表情依然匮乏,但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的心绪,魏从旭穷追猛打:“到时候,你再要小爷我可怜你,我还不要别人玩剩的……啊!”

三寒猛然一推,魏从旭竟也被推开几步,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稳住。被这么一打断,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他狠狠瞪着眼前这人,不再说话。

“少爷,时辰差不多了,不能再拖。”

不远处传来悄然的话语,三寒认得那是方才领他来的那人的声音。

“我最后问一次,你,要不要和我走。”

三寒抬头,坚定而决绝地看着他。

魏从旭浑身一颤,凶狠地瞪了他最后一眼,不发一言转身而去。

忽地,背后伸出一手拉住了他。

“啪!”

魏从旭正以为对方要回心转意,心头难抑狂喜,没想转过身来,脸上猛地一痛。

三寒将扬起的手放下,魏从旭的喜悦和怒气都被这一巴掌打散了似的,脸色颓丧不已,轻轻地抚上被掌掴的部位。

“你……这是要还我?”

三寒别过头,不再看他。

“这是最后一次。”魏从旭再度转身,声音有点辽远的含混,“你本就没有心……我真是傻瓜。”

说完,绝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肥来了~(汗……最近这句话重复率真高……orz)

精神还是有点恍惚,慢慢爬吧,希望在前方……

六十六

三寒的手,因为用力的缘故微微发麻。这一巴掌,算是把他们的所有作个了断。

不知道魏从旭是作何想法,于他而言,虽然抵不上曾遭受过的痛楚、屈辱与难堪,但至少,割裂了继续下去的借口,也便杜绝了可能有的伤害。

少年临去的表情颓丧无力,像失了生气的人偶一般。曾经,这个人也对他关怀备至,率性敢为,偶尔撒娇赖皮,却每每让人无法生气,他与他,如同最亲厚的兄弟。

只不过,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在此时,这些一厢情愿也是他最不敢回想的。这个人的“好”,只会让他的悲伤更加深刻,要想抹去,说不定会痛掉一层皮。

三寒将颤抖的手捂在胸口上,那处不知为何隐隐作痛。

伤口,得不到治愈,就会慢慢恶化,最终变得不可挽救。痛楚倒是其次,虽然还是会难受,但总会有好的一天。他真正惧怕的,是憎恨。

而他,却不想。

胸口莫名的痛愈发强烈,竟像要夺去呼吸一般。

酸软的腿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他跌坐在地上,压在胸前的手却是冷汗涔涔,身体的所有痛觉诡吊地钻到一处,像是要引他发狂般,剧烈而分明。

耳边,是树叶“沙沙”的响声,手中,是怦然的搏跳,一下一下牵扯起绵密的疼痛,微弱而持久。

三寒将头仰靠在树上,眼前阵阵发黑,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好不容易待疼痛渐渐退去,嘴唇上有点咸热,竟是不知不觉中被咬破了。抬手抹去,三寒撑起身体,方要举步却又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连忙伸手扶住一旁的老树。

掌心此时才漾起一片火辣,张开一看,只见其上早也是血迹斑驳将干未干,指甲沿上也沾了些许,如同染上蔻丹似的嫣红艳丽。

纷乱的掌纹被划得更加支离破碎,繁杂而不可辨,三寒看着,身形未动,竟无意勾起嘴角。

“二少爷?”去而复返的下人未料他仍逗留于此,急匆匆送走了小少爷正要回头收拾便见这人无声无息表情古怪地亍立,也不禁出言问道。

三寒置若罔闻地抬脚,步履虽轻却仍稳稳地前行,拖曳的足音缓慢而坚定,渐渐淹没在无边的冷寂之中。

 

魏府最近门庭若市,车马奔走络绎不绝,魏老爷脸上一扫多日阴霾,众人也是喜上眉梢,看来是好事将尽的兆头。

“这个月十八是个好日子,诸事皆宜,举办喜事正是合适不过。”

“江府那边也征询过了,他们并无异议。”

府里到处张灯结彩,打点礼品,上上下下都为此大事奔波走动,忙成一片。

花园中,魏仁礼打开名册仔细看了,又递给魏从希:“宾客名单大致无妨,就这么办。”

“是的,爹。”

“从希,”魏仁礼难得和颜悦色,显然是心情大好,“这是魏府头等大事,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

“爹,您放心。”

“嗯。你做事,我向来放心得很。”魏仁礼端起茶盏啜了口,方要续道眼角余光便瞄到繁花丛中一个熟悉的人影,“三寒?”

那青衫少年衣袂翻飞,无声无息地仃立于各色海棠月季中,白削的脸更衬得一双如漆眼眸黑不见底,猛烈的日光下,嘴唇竟泛着几分泠泠霜色。

魏仁礼眼中复杂难辨的神色一闪而过,又笑着向少年示意。

“天气热着呢,过来坐坐。”

老爷边招呼着三寒过来,一旁伺候的丫环早已乖巧地备好茶。少年无声落座,魏从希抬头,冲他点点头。

“三寒,半月后你兄长便要迎亲,这段时间……着实冷落你了。”

魏老爷这般说着,目光复杂地一瞥义子,而三寒自从坐下便再无动作,静静地握着茶盏,闻言也只是低头垂目地轻轻摇头。

简单寒暄过了,魏从希依然埋头思索,间或提笔记下些什么,再请示父亲,父子二人近来都是忙得焦头烂额,繁琐要事应接不暇,便又紧接着商量起来,你来我往的倒也不觉得冷场。

老爷叫他过来似乎就是让他这般坐着,既没说要走还是要留。三寒也只好乖乖从命,听着二人筹备着不久将举行的婚宴。

“三寒,你在希儿那边住得还适应么?”

不知为何,魏仁礼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少年不觉握紧手中茶盏,抬眼看向对方。

魏老爷笑笑,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呵呵,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你义母想你得紧,只是风寒卧床,不便来探看,好几次向我问起你来。”

三寒心头一动,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白玉观音——那不常见面的慈祥妇人,总是真真切切的挂念自己。失而复得的关于母亲的关怀,让他不禁勾起嘴角。

魏老爷也露出宽慰的神色,伸手去轻轻握住他的手,又放开:“有空去看看你义母,她定然会很高兴。”

手掌很厚也很暖,一瞬即离。三寒抬头张了张嘴,忽而肩上一重,却是魏从希拍了拍他,见他回头淡然一笑。

三寒垂目,胡乱地点点头,却引得魏老爷难得笑起来:“哈哈,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以后可不能这样别别扭扭的,成什么样子了……”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可以改变了的……你明白了吗?”魏从希看着他的目光温和带笑,也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爬……看晚些时候能不能再更点><

六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开篇之前,说个很囧很冷笑话的事情……

我家的网络昨晚被雷p了……orz秋深如晦,缱绻着的落叶铺了一地,仆役们忙着打扫,见他走过也是讨好地哈腰一笑。

走到院前,正好碰见绿柳端着药碗出来。三寒走上前去,绿柳有些疏离而客套地笑了:“少爷。”

三寒闻言略为局促地点头。

绿柳将人引到门前,推开门对三寒行了个礼便徐徐退下。

这屋里依然熏着浓浓的檀香味,其中又夹杂了些药材的刺鼻气息,像密不透风的空间之中长出的双双诡异的手,狠狠揪住来人的嗅觉。

三寒甫进门也不禁屏息静气。

轻抚胸前的玉坠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滋味。自从听了魏老爷的说法,就一直想着去看望,思前想后好几天,这日听到夫人邀他“过来坐坐”终于还是忍不住上门来了。

屋里早早点了灯,妇人斜靠在藤榻上半阖着眼,听见响动顿住手里捻着的念珠转过头来:“你来了。”

脸上隐约是淡笑依然,三寒有点恍惚,妇人已经下了榻登,坐到一旁的靠椅上,手捧茶盏对他点点头:“来了过来坐吧,别客套了。”

妇人的表情坦适自然,三寒却心里冒起说不清的陌生之感,顿时呆立原地不敢上前。

大夫人放下茶盏,抚弄着袖子上的皱褶,抬头开口:“怎么了,三寒?”

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却把他吓了一跳,对上夫人如昔的关切神色,只暗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行了个礼便远远坐下。

房里并无他人,三寒无声地乖巧坐着,暗里觑见夫人虽然形容有些疲乏,但依然素雅端庄,脸色也不至于苍白失常,便稍稍放下了心。

夫人叫他过来也无甚安排,两人对坐着两下无言,夫人只管半阖双目,静谧之中只听见手中的琉璃念珠互相碰击的细微声响。

三寒禁不住暗下端详眼前的妇人。比起年前,她仿佛要瘦了些,疏朗眉目在余烟袅袅之中分外有种清净之气。记得上次再见之时,他仍是“戴罪之身”,妇人却未究前嫌为他拂去污水,那种贴心与轻柔……三寒按了按怀中放着的帖帖服服的手绢,不禁又红了眼角。

“三寒,你我情同母子,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可明说。”大夫人总算开口,“旭儿做的事情,我也已经全都知道了。”

三寒浑身一僵,虽知晓对方未必能明白一切,但也不由得心底发虚——他虽没有错,但在他人眼中,却也定然没有“脱罪”的借口。别人的目光他大可不必理会,然而,若是眼前对他如此温和厚待的妇人……

“我所在云南的娘家姓江,本也就是一方大户,向来家教严明书香世代,历朝也出了不少名士。”大夫人自顾自地说道,手中依然不紧不慢地拈着佛珠,半点没有怠慢。

三寒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心下虽然有些奇怪,也只是认真地听着。

“到了我这辈,父辈也是地方上名望不俗的大儒,幸而也思想开通,未因我是女儿之身而有所轻慢,自小书礼通达无一不授,将近花信之年才与指腹之人结了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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