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山空海空
山空海空  发于:2010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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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子从碗堆里抬头,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一眼,又埋头忙碌起来。

小川这人就是这样,舌头快,忘性也快,每天乐呵乐呵,偶然也会埋怨生活,但转过头睡一觉就又恢复了,简单直率,而且快乐。

 

热辣的阳光在头顶片刻不离地照着,不多时三子额上便蒙了层汗。这几年的生活好也不好,身体虽然还是老样子,人却是实实在在豁达起来。

人的心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地方,积存太多总有一天会崩溃。曾经以为无法跨越的东西回过头看其实也不过如此——心放下了沉重,才能腾出更多地方,去看更多,去想更多,感受更多,譬如快乐。

不经意瞄到手心的裂痕,曾经鲜明的疼痛和狰狞的伤口都已经褪去,剩下的只有凸起的一道创口,直剌剌将掌纹从左而右地破开。

曾经听人说,人的命运是出生那刻便已经注定,证明就是掌上纵横交错的纹路。每一道,都是生命的轨迹,是上天刻画的棋局,生、老、病、死,都无法逾越。

只是,他的棋局已经被改变,过去和现在划下了鲜明的分野。上天给与他一个机会,让他在最后幡然醒悟——

这是他的命也好,不被期待也罢,从今之后,他只愿为他自己而活!

 

汗滴已经流进眼角,涩涩的很不舒服。三子——三寒两手都沾了水,只能侧着脑袋用肩膀轻轻蹭去。

蓦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余光中。他控制不住浑身一僵,手上拿着的碗“噗”地掉进盆里,溅起不小的水花。

“三子,怎么了?嘿嘿,昨儿太累了吧?”小川闻声也看过来,脸上露出暧昧神色。

这种半咸不淡的笑话平常也听惯了,这下三寒却无暇理会,目光定定地望着喧闹的人群中。

“咦?你看什么出神成这样?有哪个漂亮的大姑娘经过吗?牛家老么还是程家小妹?”小川好奇地凑过来,一手跨过对方脖子搭到肩上。

三寒正呆愣间,忽然就吓得汗毛都炸起,连忙挥开对方,眼看小川不解的表情却忍不住歉意地摇摇头。

“怎么了吗?是不舒服了?”小川收敛起嬉皮笑脸,一手按在他额头上探了下,“也不像啊……”

三寒好不容易按捺着,含混地敷衍了对方。回头一看,人群中那似曾相识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倒数~~~~~~~

今晚中国男篮vs梦八队的比赛真是精彩!热血沸腾了!中国加油啊!

七十三

这几天天气太热了,连带人也有些垂头丧气,像是被骄阳晒蔫了的禾草一般。

豆腐摊的生意也受到影响。这东西不比其它杂货,大热天的搁得久了就要变坏,要是过午还买不完恐怕就要倒掉。三寒也不在意,倒是便宜了小川,空闲下来便能多吸溜吸溜几碗送的豆腐脑。

眼看当头的日影快要西移,剩下的豆腐还有大半桶,三寒心想生意横竖也做不下去了,不如早些收摊回家。正要收拾,便听见背后有人道:“小兄弟,我买豆腐脑。”

回过头,见是一位笑意温厚的中年,三寒觉得有些眼熟,正要揭开桶盖,又听那人问:“你这里还剩下多少豆腐脑?”

三寒比划给对方看了,那中年人又说:“那全卖给我吧,”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绸缎庄,“就送到那里去好了。”

大生意上门,哪有不接的道理?三寒点点头,依言做了。

至此之后,那中年几乎每天过午都会来光顾,每次也不计较,反正剩下多少都全包了。一来二往,两人也熟稔起来。

“小兄弟,看你模样不像本地人,你家乡是哪里?”

三寒脚步一窒,却轻笑着摇头。

“你不知道?”中年人——绸缎庄的掌柜脸色有些古怪,立马又笑起来,“也对,男儿四海为家……那你这些年去了些什么地方?”

三寒霎时沉默起来。自从“那里”离开,有段时间很是无法适应,一直身处在方寸之中,竟对大千世界有种惶恐和陌生。既为难得的自由而欣喜,又不由浮想无根飘零的孤寂。

某次仰望苍穹,但见繁星点点银河如昼,耳边和风拂过青草地,卷起阵阵淡淡的草香气息,不禁想起唯一一次与少年放风筝的情景。

——“凤凰凤凰快快飞”……

这是少年教会他的口诀。

凤凰总会展翅,于涅盘之火重获新生,从此无拘无束,翱翔天地。

合上眼,宛若仍是身处火海之中,被灼热所包围。

疼痛,连皮肤被灼伤的感觉都是那么真切。

猛然睁眼,面前却是漫天星光,仿佛千万双眼睛,温和地垂视着他。

抬手,指尖在星空下泛起盈盈的光。

涅盘,然后新生。

凤凰、凤凰、快快飞……

放手,所以才可以把握更多。

他,也一定可以。

 

想开之后,人便彻底轻松下来。这几年虽谈不上走南闯北,也着实去了不少地方,他从来没为自己定下目标,走走停停,最后才在这个地方留了下来。

走,只是因为自己想走;留,也只因自己要留。

从心所欲,自由无所拘束。

他珍惜,而享受。

路上遇到不少人,碰上不少事,有苦有乐,却不再着他的心,该抗争的绝不退让,该苦恼的也一笑置之,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蜕变,走出困局,迎向新生。

 

“小兄弟?”

三寒微愣,才发现自己陷入回忆之中,竟把身边的人冷落了。连忙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绸缎庄前,此时已经装修完备,三寒对于与过往相似的事物排斥心性已经淡了很多,不觉便打量起来。店内装璜典雅华丽,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才能消受的高档货品。

伙计正要把封好的招牌挂上门楣,掌柜有意无意地看了三寒一眼,感叹道:“咱们‘祥云布行’,这么些年过来,也算是越做越红火了。”

名字甫入耳,三寒便觉仿佛头顶惊雷炸开般,脑中顿时一空,脚下踉跄了下。

“这边只等当家一来就可以正式开业,看来就这么几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

今天中国队依然勇猛啊!加油!!!

七十四

这天刚过午时,居然破天荒地下了倾盆大雨。小川因为生病好几天没有来了,三寒没有带伞,生意是做不下去了,便匆匆忙忙收拾好往家里赶。

雨势滂沱,没走出几步就浑身都湿嗒嗒的不成样子了。三寒脚针扎似的发酸发痛,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蹒跚去了,肩上的担子好像比来时还重上几分,脚下一个不稳便往左边栽下去。

全部家当都“咣啷”摔在地上,剩下的大半豆腐脑糊在泥水里,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出现,他忍不住睁开眼,视线所及却是一片被水氲湿的青蓝。

很温暖的怀抱。

不由得一震,他费力挣开,对方也没有纠缠的意思,很爽快地松了手。

三寒有些恍惚地抬头,从倒在路旁的油纸伞到那身已经被水汽彻底浸润的青蓝,再往上扫去,最终对上一双眼眸。

漫天豪雨之中,那双眼眸也紧紧锁着他的,三寒身上一僵。

那人睇矃了他一会,终于先动作起来——他收拾起一旁的纸伞,重新撑起,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三寒眼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停在他面前。

雨点被隔阻在纸伞外,发出清脆的响声。纸伞之中的世界像是一下安静下来,除了这密密麻麻的单调雨声便再无其它。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当他再度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屋前。

仿佛彼此有了默契,他没有疑惑那人是如何得知他住处的,而那人也只是静静地仃立着,沉静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由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

“我来了。”

没有客套的嘘寒问暖,没有激动的他乡重逢,更没有质问他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甚至连起码的疑惑好奇也没有表露。

就好像从来他都不曾离开那个地方,又或者——他始终在他掌控的范围之内,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见到。

只是,这可能吗?

那人没有多言,看着他走向小屋,手扶上木门,便转身离开,不紧不慢地消失在雨幕里。

 

雨下了一天一夜,小屋前段日子顶上有些破损,一到风雨天就会渗水,三寒还没来得及修葺,只能翻出木盆将就一下。

水滴声伴了他一夜无眠。

黑暗中,三寒睁眼注视着房顶上某一点。在他搬来以前那里就结了个蛛网,听老人说蜘蛛网是不能打的,蜘蛛丝,结相思,打了便破坏千里良缘。

他听了也只觉得好笑,却没有真的把它打下来,久而久之,亦已习惯。有时候发呆的时候看着那处,想着其实人生也无非如此,自己结网,自己困网,作茧自缚,无法自拔。

没想到今天回来的时候,发现蛛网还是破了。风雨太大,狂风这么一刮,那小东西就被打得无影无踪。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习惯了。习惯了某些存在,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患得患失,心里被挖去一块似的,变得空空落落。

想着也不觉自嘲——只不过,是习惯而已。也许作茧自缚还不是最可怕,最无法解脱的,是习惯。

就像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怕,已经足够坚强,没想到一见那人便溃不成军。

就算是他如此对待,他仍旧无法去恨。

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哪天会从不恨到喜欢,从喜欢,到爱。

想不到,他早已为自己结下了这么广这么大的一个网,无论多少年月,走到何方,还是如影随形,只要对方一个举动一个表情,就可以把他击败。

——习惯了被掌控的时光,他,已经无计可施了吗?

三寒霍地起身,从床上翻下来,将藏好的这些年的积蓄和一些衣服打成包袱。

天边已经鱼肚白,天地围困在漫无边际的雨幕之中,平常的鸟啼声也听不见了。他推开门,清新而润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淅淅沥沥的雨涤荡轻尘,有些人家已经早起,从屋舍里亮了灯,在这片晦暗之中隐约的几点光明。

桌上留了讯息给方老六,待他看到自然明白。这屋东西从此与他无关,身无长物,走的时候也轻松一些。

将肩上的包袱提了提,大步走了出去。

过去种种,再与他无关。

惹不起,躲得起——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他必不能错过。总有一天,他会真真正正远离那曾经有过的岁月,无论要付出些什么,他也甘愿。

泥泞满路,走起来有些湿滑,昨晚上一直折腾忘了上药,此时便锐痛起来。

痛,但痛快,他咬牙,往出城的路而去。

“三寒。”

背后突然一声。

不由脚步一窒,那叹息般的话语仿若诅咒一样,狠狠地揪住他的心。

“三寒。”那声音更近,仿若就在身后,然后,身体从后被狠狠禁锢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哽咽的声音不断响起,在他听来却犹如无止尽的梦魇:“我找了你很久,我再不要放过你,你也不准再离开……”

手中的包袱不知何时掉在地上,被溅起泥点的坑洼之中映出他苍白的脸色,以及身后紧拥的少年。

“你要走,我就打断你的腿……我说到做到……”

少年抽搭着重复威胁的话,双臂不断用力锁紧。

三寒无神的眼睛忽而若有所觉地看向前方。

不远处的大树下,一双熟悉的眼眸正紧紧盯住他的。

此时,他才看清对方眼底——

阴郁的,冷冷的,像不见得的幽深的湖。

绵密的冷意终于从脚尖漫了上来,竟让他一时无法呼吸。

 

原来,他从来没有走出这个困局。

就算曾经有过,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完结了TAT

撒花~~~~~

七十五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要来点废话……><

后记:

哈哈哈!撒花!

从3月23号开坑到现在,历时5个月的《破局》终于“破”了~~~~~~(囧,睡眠不足+兴奋导致语无伦次orz)

说起这篇文写作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四个字,一句话:我瓶颈了。当时虽然已经处理好了提纲什么的,但感觉老是不对,于是就每晚咬被角发狠撞豆腐= =然后越愤怒越睡不着(同时填不了坑),越睡不着越愤怒,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一个短篇:某攻将受欺压啊欺压,然后受跑了,但他自以为安全之后,攻突然出现: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磨爪状奸笑)……这么一个白烂的狗血泄愤故事,后来再整理下,不知为啥多出现了一攻……然后再思考下,情节又逐渐多起来……反正,故事就是以上看到的了(说了等于没说)orz

最近写作似乎形成了个习惯,就是没提纲就不懂写文了,于是很快的写好提纲,开工。但说是“发泄文”,在写的过程中还是踫到很多问题,例如“骨头”(提纲)有了,“肉”要如何表达?在这个时候,a会如何想?b会如何做?等等等等。再加上本人是个彻头彻脑的细节控加偏执狂,于是每更新一次就会出现很多拖沓的地方,然后还要经过一次(或以上)的阅读(主要是错别字和病句)以及给朋友检查(有没有bug等等等等,在此谢过给我意见的某的云仔和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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