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上和脚上,都戴满了黄金和纯银的臂镯和脚环。镶著的无数珍贵的宝石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瓦伦斯环顾四周,看著瞠目结舌的众人,微笑著说:"这是波斯後宫的舞姬的惯常的装束。也很适合他,是不是?"
塔希尔的眸子雾蒙蒙的满是疑惑,被厚重的织锦盖住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一旦掀开,过於明亮刺目的光线让他一时更加茫然。当他慢慢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的时候,他低下了头看著自己。手腕上除了繁复的手镯外还戴了一条锁链,双脚也被锁在一起。一条细金链从他锁骨上的两个金环上穿过,锁在笼门的锁上。
塔希尔发出了一声狂叫,疯狂地在笼子里挣扎起来。他一动起来,浑身的饰物和锁链就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一头卷发像黑色的火焰一样纠缠地舞动。他拼命撞著身旁的粗大的铁栏杆,但那关猛兽的铁笼子绝不是人力能撞开的。他的眼神丽而绝望,嘴唇已经被他咬破了,一缕鲜血顺著唇角流下来,一直滴到修长优雅得如同天鹅一样的脖颈上。
瓦伦斯的微笑始终是温和的,他缓缓站起身,自皇座上走下,走到了铁笼前面。他注视著笼子里的人,这时候的塔希尔,不再像只柔媚温顺的小猫,而像是一头被困住的美丽绝伦的豹子。他突然伸手扯过穿在塔希尔胸前锁骨上的金链,把他一扯扯撞到了笼子上的栏杆上,擦伤了他的额头。
"怎麽,美人,在这里面呆得不痛快?"
塔希尔狂叫起来:"放我出去!"他竭力想挣脱瓦伦斯的控制,他手上的锁链太沈重,几乎抬不起来。他不得不顺著瓦伦斯拉扯他的方向滑过去,否则一定会把锁骨撕裂。
"放你出去?我觉得你在这里面的模样很美,从来没见过你这麽美过。噢,就像是开得最的花,那麽光彩夺目。光照人......"瓦伦斯轻轻地说著,转过身回到了皇座上。几个侍从打开笼门,把塔希尔拉了出来,扔在地上。
"前两天,有一批犯人,被一群野牛踩死了,或者是被牛角挂在了牛头上,简直像是一个胜利的勋章。"瓦伦斯微笑地说,"塔希尔,你想死吗?"
塔希尔仰起头,他嘴唇鲜得如同盛放的蔷薇花瓣。"不。我只想看著你死,而且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死。"
坐在一旁的贝利撒留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瓦伦斯朝他点了点头,说:"贝利撒留,坐下。没关系。只是余兴节目而已,他也只是一个男宠。不用太在意。"
贝利撒留慢慢放下握在剑柄上的手,坐了下来。凯莱尔的眼光在塔希尔和瓦伦斯之前游移,他一杯接一杯地在喝酒,那双眼睛里面已经是水雾迷漫。
他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响,压过了其余的嘈杂声。"瓦伦斯,你能把他送给我吗?"
瓦伦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要求让他吃惊。"......不能。除了他......别的你要什麽都可以。"
凯莱尔笑了。"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他又喝了一杯酒下去,坐在他下首的克雷达有一种奇怪的冲动,想伸手到他的脸颊下方,因为那眼睛里的水好像马上就要滴出来了。
凯莱尔做了个手势,他身边的卡利塔双手捧上了一个很大的陶罐。"虽然你那麽吝啬,不过,瓦伦斯,在我走之前,我送给你一件礼物。"
瓦伦斯吩咐身边的侍从接过来,刚才打开,就有东西迅速地窜了出来。那个侍从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痉挛了几下,就不动了。
那个陶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从里面爬出来的,竟然是一条条的蛇。三角的蛇头,鲜红的蛇信,都是剧毒的蛇。
四周的人都坐直了,满脸惊异甚至警惕的表情。瓦伦斯盯著凯莱尔,看了好一会,从皇座上走了下来,走到了凯莱尔的面前。他盯著凯莱尔的眼睛,声音很低地问:"你处死了海伦娜?为什麽?"
那些蛇,应该是海伦娜养的。瓦伦斯对海伦娜的嗜好一向很清楚。
帝国迷情39
凯莱尔的眼睛更湿润,似乎在笑,又似乎在流泪。"为什麽?难道我们要留著她来为乔维安报仇?"
"她是乔维安的母亲!乔维安爱她,他会希望她活下去的。"
凯莱尔抬起头,注视著他。"乔维安已经死了。他什麽都不知道了。所以,我已经不在乎做任何事了。何况......你在元老院的会议上当众指控她跟别的男人通奸而生下了乔维安,还制造了很多伪证来证实乔维安不是朱利安的儿子──这对她而言是最大的羞辱──不如死了更好,不是吗?"
瓦伦斯沈默了。在元老院时的景象记忆犹新。如果海伦娜有足够的力气,她一定会扑上来杀死他的。她恶毒而狂怒的诅咒声,此时还在脑海里回响。
凯莱尔低下头,看著满地蠕动著爬行的毒蛇。"让她死在她自己养的毒蛇的毒牙下,想必也是她希望的死法吧。像埃及那位女王一样,不是吗?"
尼罗河旁阴暗的洞穴里藏著的毒蛇,胸脯上一个小小的牙印。没有痛苦的一种死法。
瓦伦斯猛然抬起头,盯著凯莱尔看。他的眼光里甚至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但凯莱尔没有看到。他已经从瓦伦斯身边走了过去。
"再见了,瓦伦斯。"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躬下身目送他离开。凯莱尔的笑声,从厅口飘了过来:"结束这场无聊的宴会吧,瓦伦斯。你心里如今想的,是你脚下的那个人。你总是这麽压抑自己,你就不怕总有一天会疯掉?"
塔希尔陷在宽大的床里。宴会结束後──一直等到宴会按预定的时间结束──他才被送回了瓦伦斯的寝宫。他的眼睛燃烧著愤怒的火焰,瓦伦斯却只是轻柔地把一个精致的银盒放在他的手边。
塔希尔看著那个银盒。瓦伦斯常常送他礼物,但他实在不认为在这个时候瓦伦斯会有送他礼物的心情。他抬起头,看著瓦伦斯。瓦伦斯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透明和清澈,那是双让人什麽都看不到的眼睛。
不,还是能看到。能看到自己的脸和眼睛,充斥的都是怨恨和愤怒。
瓦伦斯并不理会塔希尔眼里要喷射出来的怒火,轻轻地把那个小盒子放在他手上。"来呀,打开。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一定要收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还带著怜爱与宠溺。塔希尔突然一抬手,把那个盒子摔在了地上。他正要发作,盒子里掉出来的东西让他呆了一下。
是那只黄金打成的盘蛇手镯。
瓦伦斯弯腰拾了下来,用惋惜的口气说:"这麽美丽的首饰,你却不肯带走而留在了我为你布置的房间里。来,把它戴上。"
塔希尔一挥手想把那手镯再次打落,却被瓦伦斯抓住了手腕。"听话,戴上。"
"别再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了,皇帝陛下。现在我已经在你手里了,你可以用你喜欢的方式处死我。"塔希尔大声地说,迎来的却是瓦伦斯微笑却冰冷的眼神。
"处死你?你就那麽想去见你的情人吗?"
塔希尔浑身震动了一下。他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乔维安,他,他......他死了?"看到瓦伦斯的眼睛里浮起了一丝残忍的笑意,他叫了起来,"你杀了他?"
瓦伦斯俯下身,把他压在床上,然後慢慢把他的右手掰开,拉到头顶绑住了。"我?不是我杀他的。我并没有打算杀他,那不是我的作风,你知道的。我来到亚努斯宫殿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看到塔希尔嘴唇都在发颤,瓦伦斯心里那根尖针刺得更厉害了。"怎麽?伤心了?难过了?想去陪他吗?"
塔希尔慢慢仰起下巴,他的眼睛高傲而冷漠。"是,我很伤心,为他而伤心。我愿意去陪他,因为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有一个真心爱我对我好的人。他在最危险的那时候,还想著我,把我送走而不是要我跟他一起冒险甚至为他陪葬。他活著的时候,我没有对他好过,就算有也没有真心。现在,他死了,我愿意跟他去死。"
瓦伦斯盯著他看,忽然一挥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塔希尔被打得头偏在一边,却根本连动都不动一下。瓦伦斯的声音阴沈了下来。
"我说了,把手镯戴上。这是我送你的东西,你不能取下来。"
塔希尔淡淡地说:"我不要。戴上了,我也会取下来。你的一切,我都不要。"
瓦伦斯把那镯子拿了起来。"是吗?"
那盘蛇的黄金镯子外面看来是没有什麽不同,这样举起来一看,才能发现在镯子里面有几颗黄金的小钉,非常锋利,可以刺进人的骨头里。
"这样,你还能取出来吗,塔希尔?"瓦伦斯把那个手镯,缓缓地套上了塔希尔的左腕。
塔希尔咬住嘴唇,骨头被黄金的钉子穿透,他没有叫。汗水密密地渗出来,一颗颗地掉下来,和著嘴唇咬出来的血一起滴下来,他还是没有叫。一缕缕黑发已经湿透了,水淋淋地纠缠在耳边,眼睛弥漫著重重的水雾。脸色白得像白色的水晶,因为痛楚而让脸颊都在痉挛。
还没有停下来。那手镯的盘蛇一共有三层,黄金的钉子有三颗。还有一枚相连的指环。
十指连心。
塔希尔头往後一仰,昏了过去。指环上的小钉刺入他手指的时候,他痛得再也忍受不住。舌头都已经被他咬伤,鲜血从嘴里流出来,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叫出来。
醒来的时候,他的眼光落在了剧痛不止的左手上。黄金的手镯如同一条妖异的蛇缠在他手腕上,手腕和指节都在流血,鲜血如同最明的红宝石。这条纯金的蛇也许是迷恋这蜜色的手腕和手指,於是紧紧地咬住了,从此就紧紧地纠缠住了,再不放开。
"我从来没有对你不好过,为什麽要背叛我?"
瓦伦斯的声音里带著痛楚,这是塔希尔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为什麽?你确实没有对我不好过,是,你确实对我很好。但是,你心里是怎麽样的,你自己最清楚。我只是一个你可能用到的筹码,只是这样。对你而言,我并不比那枚戒指更重要。我把戒指抛下去的时候,你眼睛里看的是戒指,而不是险些也掉下悬崖的我。只可惜,你之後派人打捞到的仅仅是我丢下的一颗小金铃铛而已。"
"安德罗尼告诉你的太多了。如你所言,他真的是个傻子。傻子也不要紧,太聪明的人会让我觉得不安全。不过,如果他背叛了我,那就不一样了。虽然我并不想更换卫队长,不过,我不得不那麽做。"
他声音里的兴奋让塔希尔有些畏缩挑起了眉头。瓦伦斯已经喝了过多的酒,眼睛里和脸上都泛著兴奋的红晕,他看著塔希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被困在自己身旁的猎物。
塔希尔浑身软了下来,头也无力地垂到了一侧,他的声音柔软无力地响了起来。
"你杀了我吧......"
"知道我们国家对背叛者是怎麽处置的吗?钉死在十字架上,对待背叛者最好的方式。安德罗尼就为你的一吻而丢掉了性命......或者,学学波斯也不错?可以慢慢欣赏你死时的模样。"
帝国迷情40
他满意地看到塔希尔脸上的恐惧,微笑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开始脱掉紫色的长袍。"想死,其实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现在的你已经太娇嫩,跟温室里的花朵无异。你就像那些从远方送来的黑色鸢尾花,需要最精心的温度和水来养著,否则你就会死。"他的指尖,在塔希尔的脸上拂了过去,柔嫩的触感让他全身起了一阵颤栗,"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荒野的风里跳舞的少年了,塔希尔。你精致,细腻而优雅,这一切,只有在皇宫里才能得到。你注定了就是一束筘寄生,不过,你那麽美丽,那麽光芒四射,就像一束金枝。"
他俯身下去,吻著塔希尔的嘴唇,额头,面颊,一直吻到他的脖子上。"让我再享受一下你的身体吧。这一年来,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发狂一样地在嫉妒。我想象著在这间宫殿里,乔维安在床上是在跟你做什麽样的事。你的娇媚,温顺,和这个美好的身体都得献给他。我那时候真恨不得把他掐死,或者把你掐死!"
塔希尔的身上还是戴著刚才的饰物。扣在胸前的镶著黑水晶的金乳环牵扯著细细的金链,小腹处垂下的黄金垂饰也在他的大腿上轻微地拍打。手臂和手腕上一串串缀著流苏,铃铛的金饰也在摇晃著,发出细碎的丁当声响。黑水晶,紫水晶,红玉髓,绿松石,金绿宝石,在他身上发著各色各样的光。瓦伦斯把他腰间的垂饰掀开,露出了被丝绸勒得紧紧的分身。顶端已经涨成了紫红色,渗出了透明的液体。
他刚才就是在这样子被关在笼子里的。
瓦伦斯突然挤进了他的身体里。塔希尔在发烧,浑身滚烫,连那个地方都是热的,热得可以烧灼人的情欲。如果说平时的感觉是温暖和紧窒,这时候的感觉就是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热度。这种炽热让瓦伦斯疯狂地在他身体里抽送起来,塔希尔在他的手臂下同样疯狂地挣扎,指甲在他的脖子和肩背上乱抓乱抠,每一下都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滚开!......"
塔希尔一口对著瓦伦斯的肩头咬了下去,瓦伦斯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塔希尔满嘴是血地侧过了头,跟他的突然的反抗一样,不再挣扎。
他闭上了眼睛,任一波一波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的情欲把自己完全淹没。
"笃笃笃",有人敲门,还是很有礼貌的敲门声。塔希尔说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竟然是贝利撒留。塔希尔有点惊奇,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除了侍候的人之外,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麽近地看到贝利撒留,塔希尔有点好奇地端详著他。他的皮肤颜色很深,并不英俊,也并不是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强壮,但他确实很适合那身沈重的战甲,仿佛是天生是穿著铠甲一样。这是个在战场上的传奇人物,传说就连瓦伦斯也对他防范和忌讳,虽然瓦伦斯也不得不借助他的力量。
贝利撒留走到离床前相当远的地方就站住了,微微行了一礼。塔希尔的唇角泛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这位将军实在不是莽夫,他对在这一礼里表现的恰如其分的轻蔑让塔希尔都赞叹不已。
"陛下要我护送你到他那里去。现在,请你更衣和梳妆。"
塔希尔向自己身上的薄纱睡衣瞟了一眼,微笑地著看面前的男人。"由你来侍候我更衣和梳妆吗,将军?"
贝利撒留没有抬头。"不,陛下为你准备了专门的侍从。宦官和侍女,以及所有需要的东西。衣服,珠宝和香料。"
塔希尔站起身来,掠过贝利撒留的肩头。薄纱的衣料,披肩的黑发和特有的香气都拂过了贝利撒留,但他却毫无反应。"是吗?好吧,让他们进来侍候吧。不过,我想问一下,我是需要侍寝还是仅仅是一般的侍候?"
"那全凭陛下的意愿了。我会在门外等候,请不要耽搁得太久。"
贝利撒留退了出去。塔希尔在镜子前坐了下来,左手缓缓地抚上胸前那个无法取下的项坠。他的手腕上被黄金的小钉钉进骨头里的盘旋的蛇一样的金镯,和胸前那个交尾的蛇一样的坠饰相映,竟然是奇特的协调。
你们都是一样的。没有什麽区别。他用指尖拨动著插在瓶子里的那束金枝,微笑地想。
奇怪的植物,在离开了赖以生长的大树後,还这样金黄闪光。
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像乔维安头发的颜色。
马车停下的时候,塔希尔吃了一惊。面前竟然是帝国的皇家陵墓。
贝利撒留点著火炬,把他引了进去。高大的穹窿如同天幕,黑白相间的圆柱,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四周都是壁龛,供奉著各种各样的神像。塔希尔的眼睛里开始有不安,瓦伦斯要他到这里来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