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生点点头。
“我要你现在履行这个约定！我要你现在就离开千堂。再也不见他，再也不跟他有任何瓜葛！”铃狠狠地说。
幸生张大眼睛，一副惊讶的表情，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当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轮廓分明的俊俏面庞上是比刚才还要浓郁的悲伤。“铃……对不起。”
这回轮到铃睁大了眼，“你要……反悔吗？”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惜打破我们之间的约定，也要跟他在一起吗？答应过我的事情，你要反悔吗？”
幸生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目光在落日的余晖中朦胧起来，继而如同接受命运般，毅然抬起深邃的眸，坚定地迎上铃质问的目光，低沉却清晰地说，“是的。我反悔。”
望着幸生远去的身影铃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为什么？为什么？幸生……
为什么从来就不正眼瞧我一眼。
为什么就算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也不愿意离开那个男人，回到我身边？
明明是爱你。明明我一直都爱着你。十几年来，一直爱着你。
第二十五章
武不知道为什么铃会站在自己门口。
泪流满面的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到这里？
或许铃也像自己一样，是个狡猾的家伙。或许铃心底早已经知道自己的感情。
“他说他反悔……他说他反悔……”她只是泣不成声地重复着。
武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
说什么奴隶……其实真正被奴役的，是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了，”他轻抚她的长发，“他不要你，我要你。”
****
千堂坐在常来的小酒吧里，等着还没出现的武。
“出来聊聊。”武在电话那头随意地说。
千堂当然知道武要聊的是什么。
“嘿。”武拍了拍千堂的肩，在他身边坐下，给吧台做了个手势，要来一杯啤酒。
“……”千堂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话头。
“真的很抱歉。”却是武先开口道了谦。
“你这是道哪门子的歉？”
“铃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她会……”
“你已经知道了啊……”千堂缓缓叹了口气，“不要介意。这并不是武的错。都是我自作自受。”
“东海堂……你是当真在跟他交往吗？”并不是不相信铃，只是，作为近十年的哥们，想从本人口中得到确认。
“铃跟你说了？”淡淡的口吻。
“嗯。”武点头，“是真的吗？”
“都是真的。”千堂咽下一口眼前冒泡的橙色液体。
武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为什么……不告诉我？”
千堂沉默了一会儿，用很低的声音说，“大概是害怕武会看不起我吧……”
“看不起？”武扬起语调，皱起了眉，“害怕我因为小司是‘同性恋’而看不起小司？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早川武了！”十年的友情，连这种程度的信任都没有吗？
“‘同性恋’？”千堂嘴角扯起一丝苦笑，“大概不是吧……”
武吐了一口气，“怪了，铃也这么说。”他想起一个小时前刚从铃口中知道千堂跟东海堂的事情时的情景。自己不可置信地叫出“小司不可能是同性恋！”这样的句子时，铃只是淡淡摇头。我想不是的。爱上幸生的男人，不能说是同性恋。她这样说。
千堂有些诧异地望了眼武。
“那家伙好像被东海堂给甩了。跑到我这里来哭诉！哭累了，现在正在我家暴睡中。”武无奈地说，为千堂解了疑惑。
千堂却温柔地笑了，“武喜欢那个小姑娘吧？”
这回轮到武无语了，长嘘了一口气，“我就这么好懂吗？”
他想起不久之前眼泪未干的铃坐在自己对面，直白地问自己，“武，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并不是逃避感情的人，所以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情，“是的。我喜欢你。”
“就算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就算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然后铃就笑了，说，谢谢你。
谢谢我？这叫什么！武这样想着，心禁不住又混乱起来，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然后又要了一杯。
“对不起，武……”千堂再次开口将武从思绪中带回现实，“没有告诉你，或许是害怕武知道，我是个这么卑鄙的人。”
武意味深长地看着千堂，“你说的是，幸子小姐的事情？”
千堂点头。
“你还爱她吗？”
千堂沉重地晃了晃头，“我不知道。”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脑子里全是幸生……已经没有任何的余力去想别的了……”
武叹口气，“那个小实习生，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让铃爱得死去活来，身边的挚友也无法自拔。
“有没有都已经没关系了……已经可能再见面了……”武看着千堂眼里流露出的绝望，有些心疼。
“那幸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还这样混下去吗？”
“我不知道……”
武不再追问。现在小司需要的并不是告诉他是非对错，为他指明道路的人。现在的小司只是需要一个朋友。一个能够站在他这边的，陪他喝酒的哥们儿。
“不知道的事情你就别想太多了！”武一把拍在千堂背上，突如其来的力量让千堂禁不住一颤，“其它的倒没什么，我就是有一点想不通！”
千堂疑惑地望着武。
“明明咫尺之遥就有我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丽人，小司怎么就没看上我？”
武逼真的一脸不满让千堂忍不住笑出声来。
武也跟着笑了。
是的，他就是那个站在他身边的朋友。
第二十六章
告别了武千堂一个人回家。
刚将钥匙插入门锁却听见有人从屋里将门锁扭开。站在眼前的人让千堂目瞪口呆。
幸生安然一笑，“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自己喝多了吗？就算是做梦也好！千堂扑上去将幸生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幸生，对不起……”一遍又一遍，“但我发誓，我没有做，我跟铃……”
“我知道。”幸生没有让他再继续解释，修长的手臂轻轻环上千堂的腰，淡淡的温暖仿佛在说，不用焦急，我相信你。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好似害怕怀中的幸生会再次消失，千堂加重臂膀的力气。
“你在说什么啊，太夸张了吧。不是说我有论文要赶，赶完之前不会回来吗。”
“那现在赶完了吗？”
“赶完了。”
“不再走了？”
“不再走了！”幸生把脸埋进千堂的怀里，“仁，我回来了。”
****
“幸生……”他一次一次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只有这样进入他的身体，感受他灼人的热量，才能让自己相信，他回来了。他回到自己身边来了。
手指划过光滑白皙的肌肤，引起身下尤物阵阵颤抖。
温柔地吻上他精致敏感的锁骨，他微启的双唇中发出会阵阵娇喘。气息紊乱而又甜美，比任何时候都能勾起欲望。
是的，他回来了。
用手指稍稍逗弄那粉红纤巧的分身，他会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呻吟，“唔……唔啊……”
加快下身的速度，他会配合地抬高纤细的腰身，修长的手指紧紧扣入自己脊背。
是的，他回来了。
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更深。在他近乎完美的身体的最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
自己的拥抱让怀中美丽的人儿两颊绯红，额头上隐约冒着热汗，长长的睫毛偶尔抬起来，露出下面深邃唯美的瞳，娇媚无比。
“仁……嗯唔……”他咬着薄唇呢喃，急促了喘息。
让人无法忍耐。性感的唇里，带着气味的呼唤让自己无法忍耐。
手指忍不住深入他略为凌乱的柔发，身体里传来一波又一波的快感。
就算会被你讨厌也好。就算你不无法回应也好。“幸生——”
在释放的瞬间，千堂凑近了幸生的左耳。
震撼灵魂的力度透过暧昧的气息，
“我爱你。”
****
洒满宁静月光的房间里，幸生在自己腕中熟睡着。渐渐麻痹的手臂和怀中幸生的体温让千堂渐渐有了实感。
他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和铃的事情也丝毫没有介意。
或许对幸生来说，那并不是很大的事情……
无论怎样欺骗自己，千堂心底还是冒出一缕难以忽略的落寞。
不介意……是因为不在意吗？
他狠狠地摇摇头，千堂司仁，你是个多么不知道满足的无耻之徒！你还想要什么？幸生已经回到你身边，这已经是得上天眷顾，你还想要什么？
他望着那张酣甜的睡脸，优雅秀美，月光下冷傲得没有瑕疵，很难想象与交合时妩媚娇喘满面旖旎春色的幸生是同一个人。此刻的幸生，清高完美得不可亵渎。
千堂司仁，你不是已经做好觉悟了吗？
即使他不爱你。
即使他永远不属于你。
你还是愿意背负着对他的爱过一辈子，不是吗？
如果早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为何此刻仍然心如刀绞……
或许回到他的身边，才是幸生对他的惩罚。
像这样若无其事地回到他身边，才是对他此生最大的惩罚。
第二十七章
醒来的第一件事是给主编打电话请假。
主编在那头已经开始不满，“我说千堂君，你是不是打算把到现在为止堆积的假全都请掉啊——我知道你之前工作很努力，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可是没有你，我这边也很困扰啊！一个两个都是些混饭吃的！”叨着叨着，竟然还突然尖叫，“你不会是找到什么跳槽的机会了吧？”
“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誓死追随主编您的。给您带来麻烦实在是抱歉。”千堂左哄右骗，终于把主编糊弄过去，剩下的就看武了。
回到床上看着阳光中幸生恬静的脸，千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久之前工作还是全部的自己，竟然因为面前的男孩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
去他的主编，去他的给人添麻烦，反正我有幸生就好。
任性地，他将幸生抱入怀。
幸生缓缓睁开眼，“怎么还在？不去上班吗？”
“不去了。请假。”
“为什么？”睡眼惺忪的幸生揉了揉眼。
“因为想跟你在一起待着。”千堂看起来有些羞涩。
“真是的，”迎着暖洋洋的日光，幸生笑出声来，“要说这样的话就不要脸红。”
“我叫你取笑我！”千堂凑过去，冷不其防将手伸到幸生的腋窝里挠痒。
幸生咯咯地笑着扭过身，“别闹了别闹了，我还要上班呢！”
这一句突然让千堂怔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你说什么？”自己不惜得罪主编请假就是为了能够跟他腻在一起，他这个小实习生在这种时候竟然说要上班？
幸生凑过来，睁大明亮的美眸仔细观察千堂铁青的脸，一下子爆笑，“还真这么严肃！开玩笑的！”说着抱起千堂的胳膊，撒娇似的甩来甩去。
千堂被这个小家伙摆了一道，却又气不起来，翻身把他压在下面，“那你就好好接受惩罚吧！”
浊重的呼吸，激荡的呻吟，又是春光乍泄热情如火的两个小时。
满足了欲望的千堂倒了下来。幸生则进了浴室。
听见水声，千堂忍不住下床走过去。浴室的门没有关，他就靠着半开的门，定足观望。
修长的身形在热气中若隐若现，沐浴中的幸生仿如雾中仙子。造物主弄人，竟赋予一个男人这样诱人的身体。这般如画光景，让千堂赞叹不已。
“不会还没做够吧。”浴室中的幸生给了千堂坏坏地一瞥，唇间掠过一抹邪魅的笑。
“你这是在故意调戏？”千堂也不退让。
幸生笑了。笑得那样好听。
“幸生，能问你个问题吗？”千堂稍稍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开。
“嗯。”
“关于铃的……可以吗？”
有一小会儿幸生没出声，“嗯。”
“铃能做到那个地步，对你应该是相当地喜欢吧？”
“从小就那副德行！”幸生埋怨地口气，但千堂却听出淡淡的忧伤。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接受她？她说……她说她是幸生的女人……”终于问出口了。
“是吗？”幸生水声中无奈地笑了，“她这样说了啊。”
“是真的吗？”
“是真的。铃是我第一个抱过的人。也是我唯一抱过的女人。但除此之外，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
“幸生讨厌女人吗？”千堂小心翼翼地问。
幸生却乐了，“讨厌？我并不讨厌女人。我好歹也是个男人，正常分泌着荷尔蒙，偶尔也会想抱女人。”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抱？呵呵，因为女人会怀孕。”
“那……”千堂还没说完。
“就算用保险套也不是百分之一百的安全。”幸生早知道千堂想要说什么。
“那总不至于因为那小于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放弃整个森林吧。”
“至于！”虽看不见幸生的表情，可是他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因为有无论如何也不能冒险的理由。”
“是什么？”
“因为我是被诅咒的孩子。身上流着被诅咒的血。这样的血缘，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它继续下去……”是错觉吗？那一瞬间，千堂仿佛看见了幸生眼眸中黑暗的本体。
“因为我是，恶魔与恶魔交配所产下的孩子……”幸生关掉水龙头，深邃幽暗的双瞳紧紧地盯着千堂，让千堂一时吸不上气来，“——才怪！”幸生再一次爆笑起来，“哈哈哈哈，仁还真是好骗！一个早上能上当两次！”目中阴霾一扫而空，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千堂一时回不过神来。他的确感觉到了，幸生话语真实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这也是——演技？
真是的！他究竟是什么人！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千堂眯细起眼，露出邪恶的笑容，“东海堂幸生，我告诉你，你这是赤裸裸地挑衅！”说着跳进浴缸，“那我也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