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司老师，”铃将他叫住，“今天也让我送你回家吧！”

“啊？”千堂一时摸不着头脑，从前几天开始，铃就一直提这样的要求，“通常……是反过来吧。”

铃嘻嘻一笑，“也让我感谢一下小司嘛。”

“真拿你没办法。走吧。”千堂有的时候闹不懂铃在想什么。总时不时冒出一些奇怪的行为。

铃心里偷偷一笑。虽然自己也不知道陪他走这么一小段路能有什么起色，但就是觉得每天就这样结束会一点进展都没有。

说着些有的没的，两人已经差不多到了千堂的公寓楼下。

铃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个女人正快速走过来。很明显是冲着千堂来的。难不成……？

“小司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铃问。

“干什么，突然这么问？”

“是个什么样的人？”铃无视千堂的问题。

“嗯……虽然没有铃长的漂亮，但是个非常温柔和顺的人。”

“难不成跟我个子差不多，齐肩短发，看起来有些单薄？”铃在心里清楚的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错过了就不可能再有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千堂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突然凑过来的铃一口吻上。突然开始迅速远去的高跟鞋声让千堂回过神来。转头看见幸子跑远的背影。

“幸子！”千堂正要追过去却被铃一把拉住。

“追过去又能怎样？你以为她会相信你？”

“不关你的事！”千堂愤怒地甩开她，刚迈出一步。

“她还不知道小司跟幸生同居的事情吧？”

铃的一句话让千堂僵在原地。他转过身来，冰冷地看这铃，“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做个交易。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女朋友那边我自会帮你去解释。还是说，幸生的事情，被女朋友知道了也没关系？”

千堂沉默了。

好一会儿，“你想要我做什么？”

第二十二章

武打开门，铃提着今天晚餐的食材格外兴奋地站在门口，“火锅，火锅！今天吃火锅！”

“发生什么好事了？”武跟着铃进了厨房，看着她一样一样地将食物从袋子里拿出来，然后开始洗菜。

“嗯。算是好事吧。老天给了我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的计划就要实现了。”铃边轻快地说着，手上麻利地一点也没耽误。

“计划……指的是小司的事情？”武问。

“不然还有什么？”

“跟他睡过了？”一股热血冲上大脑，武粗暴地抓住铃的胳膊，硬将她拽过来，面向自己。

“你干什么，疼……”铃意外地睁大眼睛，一脸惊恐。

“睡过了吗？”武丝毫没有动摇。

“还没……但是马上就要了！明天。”铃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要去！”低沉的，近似于怒吼，“明天不许去！”

“你在说什么？一直以来我不就是为了这个才——”

“总而言之，不要去！”

“今天的武好奇怪。”铃关掉水龙头，用一边的抹布擦了擦手，语气不满“我要回去了。”说着要走。

武用蛮力拉住她。“不要去，去了到头来受伤的是你自己！”

铃用尽全身力气甩开武，“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说着夺门而出。

武追出去，“你就那么喜欢小司吗？”

铃忽然站住了，却没有转过身来，背对着武用足以让武听见的声音说，“我喜欢的……不是千堂司仁。”说完，消失在了楼梯口。

千堂浑浑噩噩上了一天班，甚至没有注意到武的缺勤。

不知往幸子那儿打了多少个电话，全都直接进了留言箱。现在就算是去公寓找她，怕是幸子也不会开门的。担心，但幸子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的话，也没有办法。只是希望在误会解开以前，幸子不要做傻事。

回到家六点。千堂连灯都没有开，坐在沙发上等。

七点，门铃很准时地响了。

千堂深吸了口气，开门。门外的铃没有打招呼直接进了门。

铃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一切亮堂起来，让千堂觉得更加不自在。

千堂将准备好的幸子的电话和地址交给铃。

铃接过来，放下东西，对千堂说，“你先去洗澡吧。”

虽然已有心里准备，身体却还是不自觉地紧张，“……嗯。”千堂没有多说什么，进房间拿了浴衣，就进了浴室。

铃直到确定听见了水声才进入千堂的卧室，到处看了看，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又回到客厅，才发现千堂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她拿起手机，飞快地输入了一条短信，迅速发了出去。放下手机之前，她消除了短信记录。

十分钟之后，千堂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铃拿着刚在便利店买的浴巾，就站在浴室门口，与刚出来的千堂错开，进了浴室。千堂突然扳住马上就要关上的浴室门，“这真是你想要的吗？”他无法理解面前这个年轻女孩的要求。

“抱我。一次就行。如果你愿意抱我，你女朋友那边我自然会帮你解释清楚。怎么样？你什么亏都不吃吧？”

前一天晚上，她站在自己面前这样说。

铃直视着千堂的双眼，“嗯。”了一声关上了门。

铃围着浴巾出来是在大约二十分钟后。

千堂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铃出来，才站起身来，往卧室走。

铃却将他拉住，“这里就好。”

千堂愣住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客……客厅？”

铃放开千堂的手，走到客厅正对着玄关的地方躺下，“这里就好。”

千堂惊讶地望着她，迟疑着，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在铃身边坐下，翻身俯在铃身上，在解开铃身上的浴巾之前，又问了一次，“真的，这样就可以了？”

铃的微笑变得妩媚起来，伸手轻抚着千堂还湿润的头发，“不要害怕。就把我想象成幸生好了。你应该很喜欢跟幸生做吧？把我当成幸生，像抱幸生一样抱我。”

铃的话让千堂脸红起来，眼前闪过幸生在自己身下娇喘着的可人模样，身体热起来。

他轻轻打开铃围在身上的浴巾。白嫩的身子还冒着热气。这样美丽的女孩，应该不缺乏恋爱或者上床的对象，为什么会不惜恐吓来要求自己……

千堂俯下身去，闭上眼睛，轻轻地，沿着铃的颈后，吻到她的脖子，沐浴露的香味儿，柔软的胸部贴在自己的胸前，顺着侧边手轻抚下去，碰触到她光滑的大腿。

铃顺着千堂的动作张开双腿，她能感觉到两腿之间来自千堂的那股炙热，正以为他要进入自己的时候，他却突然倒下来，无力地压在自己身上。

“我做不到……”千堂的声音在颤抖，“对不起……我做不到……”

千堂正要从玲身上起来，铃却一把将他抱住，“不要起来！”她突如其来的一喊让千堂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如果不愿意抱我的话，至少，至少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千堂不再用力，害怕压着铃而微微撑起自己。

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千堂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幸生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幸生开门低着头只顾着脱鞋，还没有意识到屋内的状况，“我回来了！不是说有东西给我看吗？是什么……”在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幸生僵住了，千堂与铃赤裸裸地抱在一起。

“原来就是这个啊。我看见了。好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没等千堂开口，门又关上了，千堂只能隐约听见幸生离开的脚步声。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粗暴地将铃推开起身，“你是故意的？”

铃没有回答，从容地站起来，开始穿衣。

“你究竟是谁？”千堂愤怒地望着铃。

铃已经穿好了衣服，“我？”铃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歉意，“我是幸生的女人。幸生唯一的女人！”说着拿好东西，走出了门。

在门关上的前一秒，铃平静地朝着仍然赤裸地瘫坐在原地的千堂说，“你放心。我答应的你事情，会办好的。”

然后屋里就只剩下千堂一个人。安静得像是宇宙都已经静止。

第二十三章

漆黑的屋子里，千堂已经穿好了衣服，却没有挪动位置，仍然坐在对这玄关的地板上。不想开灯，因为灯光下会暴露肮脏的自己。

在那以后究竟过了多久？千堂已经失去了概念。时间有什么意义？反正幸生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手机的铃声让千堂从沉思中回过神，心中渺茫的希望让他连看都没看就接起了电话，听见电话那头幸子的声音，难免有点失望。

“小司……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幸子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安。

看来铃那边已经履行了约定。应该高兴才是。然而此时此刻对千堂来说，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来面对幸子。

幸子感觉到电话另一头的沉默，“小司。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应该信任小司的。”

千堂苦笑一声，铃那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让本是受害者的幸子这样低声下气的道谦。幸子，你又有什么错？错的是我。错全在我。

“不。让你有了痛苦的回忆，是我不好。”千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绝望。

“小司，见个面好吗？见了面再说。”幸子恐怕仍然认为千堂在为自己的不信任而难过。

“对不起幸子，”明明想见面，明明不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腐烂，但是，不会再给自己像幸子寻求安慰的机会了，“我这边有些事情。暂时不能见面了。”顿了小会儿，“能给我一点时间吗？等事情过去了，我有话跟幸子说。”是的，必须好好做一个交代。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继而是吁了一口气的声音，“我知道了。那，我等你的电话。”

电话挂了。千堂再次回到寂静无声的世界。

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自己赤裸地压在铃身上的那一幕。

幸生看见了，幸生全都看见了。

千堂回想起那一刻幸生的眼神，惊讶，冰冷，还有鄙夷。心沉到了谷底。

幸生，不要用那样的眼神来看我。不要那样看我。

这来自胸口的揪心疼痛，不是因为背叛了，是因为被你认为背叛了！

在一夜未眠的第二天，千堂去上班了。

在无法思考的时候最好的消磨就是工作。工作工作！

因为这些日子里来太戏剧化的一系列事情，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好好工作。要做的事情已经堆积成山。当千堂从稿子里抬起头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只剩下自己。

加班吗？加班吧。

自己用以加班为乐的日子已经显得这么遥远。

千堂分不清楚，像以前那样更好吗？如果没有遇见幸子，如果没有遇见幸生，一切会更好吗？

他摇摇头，不让自己去想工作以外的事情。目光却又下意识停留在了幸生的座位上。

说不定，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那是，自己的错。

无意识地，千堂站起来，走过去，在幸生的座位上坐下。

竟然没有一点私人物品。没有幸生的痕迹。

千堂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努力寻找一丝幸生的气味。

却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可恶！可恶！为什么连一点气味都不留下！”

有没有人看见这样不成体统的自己？有没有人听见这狼狈不堪的哭泣？在此刻对千堂来说都已无关紧要。

紧要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幸生已经不在了。

第二十四章

铃从那天完成了约定跟千堂温顺又天真的小女友“解释”清楚以后就一直窝在自己房间里，任凭父母怎么劝也不肯出门。

她瑟缩在床角，眼睛一刻也不远离开地望着枕头上的手机。

有点长。

这次的时间有点长。

幸生应该早就来电话了。

他会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千堂。

她会说是。

然后他会把千堂让给他，然后他会离开他。

就像如月那次一样。

就像如月之前的男人一样。

这段时间里武打过几次电话，没有接直接挂断了。然后就把所有人放到了拒接的名单上，除了幸生。只有幸生可以打进来。

她要专心等他的电话。他一定会打过来。

她紧紧将双腿抱在怀里。

但是这次，等待的时间有点长。

再等下去，铃或许真的就疯了，可是在那一刻，手机响了。无声的震动却让铃差一点跳了起来。吸了口气，按下了通话键。

“铃吗？”电话那边是幸生平静的声音，铃却总觉得有什么跟平时不一样。

“嗯。”

“关于仁……关于千堂的事情……”

“嗯。”是的，幸生，把他让给我。

“真的喜欢那家伙吗？铃……是真心喜欢那家伙吗？”

“嗯。真心喜欢。”把他让给我就好了。

“那他也喜欢铃吗？”

“应该喜欢吧？要不也不会每天都见面了。”还在犹豫什么？把他让给我。把他让给我就一切都结束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铃却想尖叫。

“幸……”铃刚开口，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幸生已经挂断了。

什么也没说。挂断了。

幸生，你还在犹豫什么？

幸生再次来电话是第二天傍晚。

“铃，能出来见面吗？我在你家附近的小公园。”

铃见到幸生的时候幸生一脸疲倦。

“我来了。”铃故作自在地说。

幸生没有说话。

“不是说有话要说吗？”

幸生点点头，缓缓张开了嘴，“对不起，铃。仁，我不能让给你。”

与想象不符的话让铃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堂司仁，我不能让给你。”幸生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可是我很喜欢他！”

“就算是铃很喜欢也不行。对不起。铃。”幸生微微低下头，表情有些落寞。

“为什么？”铃再也冷静不下来，“为什么不行？”

幸生不再说话。

“如月不就让给我了吗？之前的男人也是！为什么千堂不行？为什么他不行。”铃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湿润起来。

“只有仁不行。”幸生露出略微痛苦的神情。

“那家伙有什么特别？”铃的语气从震惊转为愤怒，“对幸生来说，那个男人就那么重要吗？”

面对幸生的沉默，铃拼命咬紧嘴唇，生怕自己失声痛哭。

“对不起。要说的就是这些。”幸生转身要走。

铃却冲上去拉住他瘦削的手臂，“东海堂幸生，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吧？”

幸生望着她，美丽的瞳孔中再次显露出忧伤。

“那一天。你抱过我之后对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吧？”铃的表情从愤怒变得冰冷，“你说，你东海堂幸生这辈子都欠了我一个情。你说我可以要求你做一件事情。什么都可以，永远不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