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你远去了————mobba的老婆
mobba的老婆  发于:2009年07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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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始终牢牢地守在那里,根深蒂固。从前想起它的时候会感到舒畅的暖意,现在只

会觉得疼。
  那年夏天,叶川的父亲打来电话时我正在给汤圆做饭,看他说话时的兴奋劲儿就

能猜出准是好事。果然,放下电话他告诉我自己妹妹叶苓考上了北京的大学。

  “那可是个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多少心的好孩子。上一年级开始就当‘官儿’

,光是奖状就有这么厚一大摞!”叶川兴冲冲地边说边比划。

  “她什么时候过来?”

  

  “这个月底,咱们去接她。”他给汤圆盛了满满一盆,猫兴奋地在地上乱蹦乱叫

。应该表示一下吧?我想,不管怎样这算是叶苓的一件大事,叶川一个做哥哥的怎么

也该送点东西才说的过去。
  “要不要寄点钱给她?”

  “不用吧,买衣服就行。”

  “你知道你妹的尺寸?”

  他卡了壳,突然恍然大悟地在抽屉里抓出像册,从里面找到今年春节他回家时同

叶苓的合影给我看。

  “你不是眼睛毒么?瞧瞧她该穿多大号的衣服合适?!”

  我又气又笑,用照片拍他的脸说:“这怎么看得出来?除非她站在我面前!”

  翌日去了邮局。最初商量寄一千过去,算算离月底发工资只剩十来天,横下心又

添上八百。叶川犹豫地瞧着我,握笔的手半天没动。

  “写吧,叶苓又不是外人。”

  汇款单的附言栏里叶川写下了:“祝贺叶苓成为大学生,哥哥。”他认为既然是

我们合寄过去的,还是如此署名好一些。我在考虑其他的事,对叶川话里的含义没有

多想。
  晚上,我把自己的顾虑同他说了。叶川不明白我的话,茫然地坐在床边。

  “你觉得她可能会发现?”

  “只是猜的,她在这边上学,可以经常过来,用不了几次就能瞧出点毛病。除非

咱俩装……”

  “看出来就看出来吧,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攥住我的手忽然笑了,语气

充满戏谑。

  “不过到时候可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落跑啊……否则我饶不了你……”

  我在那张仰起来的脸儿上亲了亲,不客气地回敬:“你若是敢逃我就给你计划生

育。”

  叶川讲得并不是毫无道理。我自己这方面也常常会抱持着侥幸心理,总认为早晚

找个合适时间同家人现身,或许我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生活一天天继续,我多了

个不想触及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叶苓马上要来了,还有十天,九天,八天,七天

……

  一直想从他们兄妹间找到相同的地方,找来找去,似乎只有脸型的感觉很类似。

叶川一家虽然住在上海,父母却是结婚后才从甘肃老家搬过去的。或许因为这个原因

,叶川的性格里多少还是有点北方的气息,而在叶苓身上,我完全看不到。
  她说的都是上海话,简直像鸟语,很好听,感觉隔着几重山。见我始终在旁边楞

着,叶川便拉她过来做介绍。

  “这是我朋友江宁,我们现在一起住;这是我妹妹叶苓。”说话的时候,他紧紧

盯着我。

  叶苓很礼貌地同我打招呼,普通话里还是能闻到不少南方的味道。她对叶川的话

没有多少反应,我无缘无故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叶川一直在忙于照顾妹妹。因为叶苓考上的正是叶川的母校,熟门

熟路的他自然成了义不容辞的开路先锋。此外周末也全部都拿出来陪她在北京城里到

处玩。最初一次因为叶川的坚持我跟着去了,随后无论他再怎样劝我也坚决不再参加

这个假日旅行团。
  “少个人少花点钱,况且我在场叶苓也会觉得不方便。彼此又不熟……”

  “多接触就没事了,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不闷啊?”

  “怎么会闷?一大堆活儿要干。再不洗那些衣服卫生间里就放不下脚了!”

  他老大不情愿地出门,临近中午打来电话问我吃没吃饭。我实在懒得做,刚开始

烧水准备泡方便面。

  “是啊。”听他这样问嘴上便胡乱应付几声完事。

  “吃什么了?新做的饭吗?”

  “啊,对……”

  “冰箱里的那些剩菜晚上等我回去收拾,你别吃——喂,我说你该不会泡方便面

瞎糊弄一顿吧?肚子刚好没几天你给我长点记性!”他穷追不舍。

  我差点笑出来,把毛主席周总理两位老人家搬出来向他保证自己绝对没吃方便面

  “叶苓在你旁边?”

  “不在,干吗?”

  “难怪——”

  “你阴阳怪气的到底想说啥?”

  汤圆胖胖的身子热乎乎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树叶哗哗的嘈杂声。我阖起双

眼,头枕在沙发靠背上。

  “江宁?”他在那边不确定地叫我。

  “算了——”睁开眼睛,屋子里一股方便面调料味儿,“瞒着她吧。”

  叶川沉默,最后轻轻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

FROM叶川:

  越说越艰难……

  我从未问过江宁那时心里究竟顾虑什么,不用问。应该与我是相同的吧。我们努

力给叶苓营造出普通朋友共处一室的印象,然而,直到必须这样做的时候才发现困难

重重。
  将近三年的同居生活所养成的默契和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得过来。叶苓究竟从什

么时候发现端倪的,我无法确认,只能靠自己的猜测找到大概的源头。可这源头太多

了,我们在她面前这样了,我们在她面前那样了,多得不胜枚举,多得……我都无法

想象。
  知道再也躲不过去了,知道无路可逃了,当着江宁的面,我把实情全部讲出来。

他低头站在旁边,没有插话,只在我告诉叶苓我们是同志,是情侣时才抬脸望了我一

眼,随即又低下头。
  我忘不了叶苓那张脸。

  宁可她拿刀子直接捅了我,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席话把江宁拉下地狱。

  “离开我哥吧!别再纠缠他了——他不是同性恋!绝对不是!你想做男婊子谁也

不会拦着你,天底下那么多人你都可以去找!为什么非要死缠着我哥不放?传出去了

你让他怎么做人?大家都会瞧不起他的!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到底要怎

样才肯罢休?”
  我咬住自己的舌头,用那一点点的疼来抵御这些剜骨挖心的话。不敢去看江宁,

连眼角都不敢朝旁边扫一下。我怕,我真的很怕——

  如果看了,也许我们两个就全完了……

  “我不会走的。”

  是江宁在说话,声调和语速同往常别无二致。

  “我和他住在一起好好的,干吗要走?我真心喜欢他,怎么叫缠着不放?请你别

干涉太多行吗?如果还没明白同志和情侣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不要这样说得不负责任

。”
  “我怎么不知道?!”叶苓涨红了脸嚷着,眼泪噼里啪啦掉个不停。“你们还能

做出什么?全是最恶心的事!跟女人情有可缘——你们都是男人啊!不要脸!不要脸

!不要脸——!”
  我说不出话,看着她冲向电话。那些数字熟悉的如同江宁在我身边的呼吸,妹妹

在给上海家里打电话,当我如梦初醒的时候,她的哭喊已经用比雷电还要迅疾的速度

劈过来。
  “……妈……妈……不好了……我哥和一个男人同居了!他们同居!是同居!妈

……怎么办啊?该怎么办啊?我哥他疯了!他爱上个男人!爸,妈……你们救救我哥

吧……赶快来北京,快点救救他……妈你快来救救哥啊……”
  江宁站在我身后,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表情,我咬紧牙关站着,笔直地站着——

要让他看见,我,还在那里。

  “哥……你为什么要做这么丢人的事?我以后怎么办?爸爸妈妈怎么办?你要把

我们全毁了才甘心吗?为什么非得找男人?多恶心啊!多脏啊!”

  天空晴朗得让人眼睛阵阵刺痛,头一次希望世界上所有生命都立刻消失。有关的

,无关的,哪怕是父母,妹妹。让我变成盲人、聋子、哑巴,什么都抛掉,什么都不

要——我只想守着江宁一个人。
15

FROM叶川:

  一碗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江宁把筷子塞进我手里。“忘了买菜,凑合吃吧。”

  “我现在去买!”

  想起他糟糕的肠胃,我起身要走。

  江宁拉住我,“得了,我没那么娇气。”

  “给你煮点稀饭,等一会儿。”我说,挣开他的手进了厨房。他没有再阻止我,

独自坐在饭桌前。

  饭锅噗嘟噗嘟响着,我怔怔地站在旁边,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刚才,我发觉江

宁的手又湿又凉。他说自己天生如此,可很久没有这样了,自从与我一起生活以后,

他好象很久都不再这样了。那双被我一点一点温暖过来的双手,又重新变得比冰还要

冷。
  “叶川——”

  他的声音让我从混乱的思绪中跳回现实,连忙扭头看向门口,江宁倚着门框冲我

努力笑了笑。

  

  “不管怎样——”他说,“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故意装做大惊小怪地说:“真难得!想不到你也会撒娇……”

  盛好饭,将碗递过去,也把心里的话一并传达给他。

  “我也是。”

  无论怎样,是的,无论怎样。不要丢下我啊……江宁……

  叶苓走后,我们就像两条奄奄一息的鱼,相濡以沫。现在说起来,那时的情况真

可以用此来形容。

  第一天,因为是星期日,我们照往常一样收拾这个家。衣服、床单、地板、连带

窗户,水龙头响个没完,江宁又把被子抱到阳台上晒。随后给汤圆洗澡,两个人对付

一只张牙舞爪的黑皮球,满地都是水。江宁被猫抓了几下,在他抹红药水的时候,我

准备到外面买菜,他听了连忙穿好外套要和我一起去。不想分开,无论做什么,我们

都在一起。
  每顿饭都很丰盛,两个人轮流展现自己的厨艺。江宁炖了一大锅土豆炖芸豆。他

说自己家里常做这个,不过北京的芸豆没有东北的好,味道可能会差一些。

  “好吃!”我说,由衷地。

  从早到晚,没有从上海来的电话。

  躺在床上脑子却清醒异常,他也没睡,一直在看书。翻个身,从后面搂住他。

  江宁放下书。

  “你说还会过几天?”停了一会儿,他问。

  “不会太长。上海到北京,坐飞机的话几个小时而已。”我把头贴在他身上,闷

闷地说。

  “一定会来?”

 

  “天塌了他们也会来的。”

  “……是啊……”

  他没有转身,任由我这样抱着。很久之后,我以为他睡着了,便起身去关灯。黑

暗笼罩下来,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江宁冰凉的手忽然伸过来死死搂住我的背,好象

哭泣一样的呼吸,灼热的,燎在我的唇上。
  可是后背,却越来越冷。

  第二天,在西单和周息雨、方凛见面。他们已经知道大致情况,好半天没说出一

句话。

  

  “不行让江宁先到我们那儿住一阵。”方凛望着我,“你和家里好好谈谈,我怕

他们见着江宁脑袋一热就没法保持清醒了。”

  “用不着。”还未等我答言,江宁一口回绝。

  “如果事先能让他们慢慢接触,或许还有些转机;这下倒好,你妹一个电话砸过

去,和杀人没什么区别。”

  我明白他们的担忧,却也找不到更能鼓舞人心的话来安慰包括自己的每个人。周

息雨似乎看出来了,当着另外两个的面毫不客气地问我:

  “叶川,江宁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怔了怔,说:“我的爱人。”

  他叼上烟看了方凛一眼,两人掉头就走。

  

  第三天,叶苓的电话。告诉我父母已经动身,说完立刻挂断。我看看江宁,他望

望我。好象,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平常下班我们会各自回家,一个在东一个在南,能共同走的路没多少。今天刚下

车,看见江宁推着车站在路边冲我笑。

  “不回家等在这儿干吗?”我心里很高兴。

  “一起去趟超市吧。”他说,“你父母晚上不是要过来吗?家里什么都没有。”

  苹果、美国提子、香蕉、瓜子、话梅……我们将家里看得过去的碗啊盘子啊都拿

出来摆满饭桌。江宁把平常喝水用的两只玻璃杯仔细洗了半天,放上茶叶。我打趣说

这简直是春节招待拜年客人的架势。他笑着摇头。
  “应该的。”

  我把汤圆抱到阳台上锁好门,它在外面喵喵叫着,好象还没有明白出了什么事。

江宁在给周息雨打电话。

  “……会有办法的,别担心。”他说,“等安稳了再跟你们联系。”

  等待,之后能做的只有等待。

FROM江宁:

  我一直在让自己忙个不停。扫地,擦家具,摆水果、香烟,找茶叶,洗杯子。叶

川也被支使的团团转,拎着拖布一会儿这边拖几下,一会儿又跑到那边蹭半天。

  “你干吗?”他忽然莫名其妙地问我。

  “暖气管后面全是灰。”我端着一盆水。叶川差点笑了,把盆抢过去说:“别折

腾了,又不是刚搬家……”

  有人敲门,不急不缓。

  我拉住刚要起身的叶川,自己过去打开锁。从未期待过如此的相见,又无时无刻

不盼望着如此的相见。他们站在昏黄的楼道里,用完全陌生的眼睛端详我,带着大难

临头前的茫然。
  

  “请问——叶川是不是住这里?”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问。

  我一言不发地向后闪身将门完全打开,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房间里的一切,以

及,站在原地的叶川。

  他们没动,我们也不动,彼此遥远地互相凝视,硝烟的味道越来越浓。

  “爸,妈,进来坐吧。”叶川说着,向这边走来。在经过我身边时他用力握了握

我的胳膊,我看着他半推半拉地将自己的父母带到屋里,关上门。

  他的父亲四周环顾,问:“哪些东西是你的?”

  “啊?”

  “赶紧收拾了,先搬到我们住的旅馆去,剩下的事到那边再说。”

  “现在说不行么?”

  他完全不理会叶川,转而上下打量我:“你叫江宁?”

  我点头。

  “叶苓说的那个同性恋就是你?你有精神病?”

  眼前有点发黑,喉咙里沙沙直响。叶川好象喊了些什么,惹得他父亲立刻咆哮起

来。母亲开始哭,眼泪,又是没有休止的眼泪。我独自待在墙边,看着面前混乱一片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他们只在乎叶川。因为都是我害的,只要离开我这个祸害,

儿子就能得救,像过去一样,全家人太太平平的过安稳日子。抱定这个信念,两个人

唯一愿做的就是替叶川找出许多奇怪的理由,再苦口婆心地劝他回头。叶川不反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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