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你远去了————mobba的老婆
mobba的老婆  发于:2009年07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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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主张自由恋爱。最近它常常往外跑,说不定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清楚还能说什么,找不到话题。其实心里有那么多的思念想一一吐露,有那么

多的渴望想让他知道,可是,开不了口。

  江宁看看表跟我道别,说晚上还有课。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衣袖,“虽说上海那边气温比北京高些,你最好还是带件长袖

衣服以防万一。”

  我愕然站在原地。

  他依旧笑着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吵架。千万别吵。”

  还是同之前一样,我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去换一线地铁。然而,每一次的分离永远

无法得到相同的结果。江宁自身的想法,我永远也无法体会。能感受到的,仅是自己

欲哭无泪的心情。

FROM江宁:

  “你俩商量好的吗?一个回上海一个回哈尔滨?早要如此干吗还找上我们说什么

国庆聚会?耍人玩儿呐?!”

  晚上发出的一个短信害得方凛翌日气急败坏地杀上门来质问我。

  “临时决定。”我说,由于他的话里一个敏感地名而绷紧了神经。“叶川要回上

海?”

  “好象是他家里希望让他回去,打断骨头连着筋,就这么一回事……”

  没来由的庆幸,似乎紧紧揉捏心脏的那只无形大手终于松开了。我简单收拾好行

李,算了算请假的天数加上国庆的七天是否够用。叶川打来电话,说有事想谈。

  “在地铁站里见就行,只不过几句话。”

  我一口答应,惊异于自己如此的痛快。

  他没有多少改变,仍旧活象做牙膏广告一般笑得那么开心。我始终舍不得让自己

的目光挪移寸厘,努力让每分细微的感触都深深印刻在脑海里。这是回忆,是我今后

漫长归路中唯一能倚靠支撑的动力;也将是我最终求生的目标……
  从一开始便没有告诉他回哈尔滨的真正原因。除了担心,除了劝我别去。我知道

叶川不会再说出第三种答案。

  直到分别,也未透露过丝毫。我这次回家,是为了向父母现身。

  很奇怪人类所创造的这个“爱”字。所有的温暖都源于它,所有的寒冷也都源于

它。我和叶川走到一起是因为它;会向各自的家庭坦白也是因为它;而家庭还于我们

的一次又一次伤害,仍是因为它。
  被父亲从家中直打到楼道里,身上被踹了一脚又一脚,他声明的理由是如果我不

是他的儿子,如果他不爱我,我死在街上他也管不着……

  母亲烧掉我带回来的书,扔掉衣服,用过的东西全部消毒,她告诉我如果我不是

她的儿子,如果她不爱我,根本无所谓做这些……

  我想念叶川。

  我想告诉他我爱他。

  哪怕我明天就会死,至少还有今天可以让他知道我有多爱他……

18

FROM叶川:

  十月三日母亲开始绝食。刚踏进家门时仅有的那点忐忑的喜悦被她的这种做法完

全摧毁了。第二天晚上我和父亲硬架着她去医院输液,她并不理会我,仅是流泪。

  叶苓在医院里没有同我说过什么话,下午我让她回家时,在走出大门之前叶苓回

过头。

  “要是不犯法,我真想杀了他。”

  她望着我,“你明白吗?”

  我认为自己应该离开。放逐也好,逃跑也好,最需要我的地方并不是上海。

  江宁的电话是在节后一个多星期时打来的。告诉我他还在哈尔滨,因为父亲生病

住院需要他照顾。

  “要紧吗?”

  “血压下不来,可能还得再等一阵子看看。”江宁说,“就住在我妈她们那家医

院,也挺方便的。”

  “早晚都在病房里?”

  “差不多。”

  “干吗不请个护工帮忙?”

  “用不着,我在这边也是一身轻,没问题的。”

  我知道劝不动他,只好反复讲些你自己多保重之类的话。江宁沉默着,以至于我

错觉电话是不是突然断了。

  “喂?喂喂?”我喊道。

  “叶川,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他终于开口,每个字都说得那么小心。

  我说:“喜欢。没办法,我就是这个脾气……”

  他在那边短暂地笑一声。

  “放心了?”我打趣地问,“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对你从来都非常放心。只不过,最初是我丢下你的啊……”江宁静静地回答

  比海水还要苦涩的热流漾上心头。

  “叶川,我爱你。”他说。

  我深深吸口气,望望窗外的夜空。

  

  “我知道。”

  “我爱你。”

  “我知道。”

  “叶川我爱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说不下去了,我捂住自己的眼睛,听着那边挂上电话。

  地铁里还是恒久不变的风景,橘红色椅子孤零零地等待。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站

台上来回走着,上楼,一线地铁,回头,环线地铁。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这样的

等待还要熬多久?
  我能不能做点什么?只要不用去等,实在想做点什么。

  单位新增了一个研究课题,研究经费到手后,立刻加班加点大干苦干。我几乎从

早到晚都泡在所里,办公室里间的折叠床成了我和另外几个同事晚上轮流的休养生息

之地。
  一天,江宁打来电话。

  “我在你们单位大门口。能不能出来一下?”

  我使劲地跑,如同追赶着自己的生命。在他面前停下时,已经喘得话都说不出来

了。

  “听雨子说你最近很忙?一直住单位?”江宁微微笑着,眼神显得很疲倦。

  “上面派下来的新课题,拿人钱财得替人消灾。你呢?怎么着?一会儿回宿舍?

  他看我,“你今天回家吗?”

  我把钥匙交给江宁,然后告诉他冰箱里的速冻饺子再不吃就过期了。

  跟组长请假,第一次坐着每公里两块的出租车飞回家。临走到楼门口才想起自己

什么都没买,连忙折回街上吃的喝的装了三四个塑料袋。江宁坐在饭桌前一边包馄饨

一边看电视,汤圆四脚朝天躺在沙发里玩他的帽子。听见门响,江宁闪过脸冲我笑笑

,拍一拍沾着面粉的手。没有多少重逢的狂喜,平淡自然到白水一般。
  “吃馄饨?”我惊讶地瞧着厨房地上他买回来的面粉、油和菜,“那些饺子怎么

办?”

  “快中午时雨子他们来过,全部包圆。方凛最后直说再让他吃半个饺子就得去跳

楼……嗳!你怎么只剩一双筷子了?害得他们吃饭时用手抓。”

  没有任何阴霾的痕迹,江宁一如从前的开朗让我放下悬了很久的心。过去,还是

能够等回来的。至少他活生生地坐在我身边,和那些年许多个日夜中相同地坐在我身

边。

FROM江宁:

  我并不发愁要如何对叶川说出实情。没必要向家人隐瞒自己的身份,更没必要想

叶川隐瞒自己的想法和决定。

  说出那些话一点也不费力,然而却能看出他接受起来有多么艰难。

  “你爸要告我性侵犯?”他好象完全听不明白了,木然地坐着。

 

  “已经没事了。纯粹是他一时糊涂,后来还打电话找到单位要替我办辞职——闹

来闹去,最后把自己闹进医院里……”

  竟然是微笑着对他讲述那些天混乱的情景,连我自己都预料不到。叶川的表情始

终有点茫然,这让我心里很不好受。若是愤怒,若是难过,相信对于他或我来说,都

能得到一些轻松。他这种样子,只会明白地告诉我,之前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那份责罚

,现在正以百倍千倍的速度折磨着他。
  他问:“为什么是你挨打?”

  “是我的爹妈啊。”我说,“另外——我辞职了,回北京后都在忙交接的事儿,

直到昨天才消停。临走之前,总想着应该再见见你。”

  “你来北京几天了?”不知是喝酒还是其他原因,他眼睛红通通的。

  “五天。”

  “雨子他们知道?”

  “嗯。”

  “是你让他们瞒着我的?”

  “嗯。”

  “什么时候走?”

  我从钱包里掏出车票给他看,叶川紧闭的嘴唇古怪地扭了一下。

  就像自绝后路,若不这样做,我明白自己可能会回不了哈尔滨的。因为他在这儿

,离开再远,那些丝丝缕缕的牵扯还将把我牢牢地缠住。不需要叶川说一句话,完全

不需要。他光是坐在我面前,便已经使我的腿脚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似乎从未如此安静过,连心跳的声音都听不到。汤圆在我腿边蹭来蹭去,想让我

抱它。叶川的视线落在窗外,也猜不出他究竟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叶川,说点啥送我走好不好?”

  我弯腰抱起汤圆,还是那么热乎乎的身子,热得让人鼻子发酸。

  “我让你留下来,你能答应?”叶川终于转回头望向我,眼睛亮晶晶的。

  “能。”

  “真心话?”

  “真心话。”

  “如果你是个舍得下一切的人——”他笑起来,“我可能没办法喜欢你这么久。

  馄饨早凉了,死气沉沉堆在碗里。叶川用手指玩弄着烟盒,他声音不大,清清楚

楚地传过来。

  “所以我认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起身穿外套,一边笑着对他说:“劳驾你自己刷碗吧,再不走

就真可能赶不上车……”

  他表示要送我去车站。我默不作声等在门口,注视着叶川从那堆塑料袋里捡出一

大包准备让我带走的东西。我从他手里拿过袋子刚想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叶川猛

然张开双臂……
  出了这个门,只能像“普通人”一样。可以拥有的自由天地,仅仅是这里而已。

  又能听到呼吸声,咫尺之遥。

  “你给我滚得远远的……”他哑声说,手越来越紧地搂住我。

  “最好让我看不见找不到!滚到月亮上去——你给我滚……你他妈的快点给我滚

啊——!”

  真不想松开这双手。

  叶川问我还回不回来。我说不一定。没把握的事,我没办法给他任何肯定的结论

  “你想不想回来?”

  “你一直都知道的事,为什么还要问?”

  座位并不在邻近月台的一侧,我放好行李站在过道中,隔着车窗去看下面的叶川

  列车员叮叮咣咣开始关门,像是在替我做无可追回的懊悔。

  你无法理解?

  是啊,感觉上我应该留下来,留在北京,留在他身边。然而你认为这样我们可以

忘记一切快乐地生活吗?或许别人做的到,而我们,不行。从未期盼过所有人都接受

我和他,但父母家人,我无法将他们置之不理。如果连这点最起码的情谊都要舍弃,

我也就没有继续爱叶川的资格。
19

FROM江宁:

  找到了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事儿挺多,从早到晚几乎是马不停蹄。父亲出院后

家里略微太平下来,他们不同我再做任何关于那方面的任何交谈。

  叶川非常想给我打电话,我甚至能想象出他在电话前忍了又忍的样子。差不多一

个星期一次,或是我,或是他,说起来就不想放下话筒。

  这时母亲总会过来敲敲门:“没什么事就快点挂了吧,长途话费太贵……”

  生活是平静的,却仅仅在外表。电视新闻,报纸,广播,只要有人说到北京两个

字,我的脑袋都会嗡地响一声。吃晚饭时新闻联播里报道北京日新月异的规划建设,

我忘了情,兴奋地指着电视向父母介绍这儿原来是什么样子,那儿原来是什么样子。
  “我们以前还在这里照过相,现在已经变成健身公园了!”

  他们望着我,直望得寒到心底里。我明白,对于父母而言,我所谓幸福快乐的往

昔,只是他们的噩梦……

  重逢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处长通知我和另外两个同事准备到北京出差。

  告诉叶川这个消息时我不停地笑啊,笑啊,几乎快要笑傻了。他在对面半天才期

期艾艾地问我是不是真的要来北京。

  “别是你听错了,要去的是天津吧?”他吃不准地问,声音里透着胆战心惊。

  或许直到我站在他面前时,叶川才彻底醒过味来。

  整整一天两夜都像是活在梦里。大扫除,凌晨去天安门看升旗,和周息雨、方凛

以及另外几个哥们见面。止不住的欢乐,比潮水还要锐不可挡。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在

挥霍,挥霍掉那一点渺茫的希望。看不到明天,也没有力气去想象。连今天都无法把

握的我,能做的只有这个。
  当整个房间重新变回我们两个,做爱很自然地便开始了。我一边任叶川亲来亲去

一边笑着跟他讲单位里有个女孩子如何勇猛地追求另一个男同事。

  “太厉害了,上下班天天堵在门口,连中午吃饭时都不放过。”

  “追到手了吗?”

  “好象差不多了,我来北京之前听说他们两个星期天约好出去玩……”

  叶川停下来笑嘻嘻地看我:“嗳,你们单位里还有没有这种女孩了?”

  “不知道。”

  “我说——就算被十个八个日追夜赶刀架到脖子上,你也不能动一点歪心眼儿啊

。”他还是笑,眼神很认真。

  “若有你这副德性的女孩我倒真要好好考虑。”

  我们花了很多时间交谈说笑,有条不紊地步向彼此身体最深最深的地方。像置身

于河流之中,虽然波浪的力量让人无所适从,我和他还是努力在漩涡里找到属于自己

的片刻欢娱。
  那短暂的犹如流星的幸福,在我们还未曾好好拥有过的前一秒便消逝而去。

  今天我坐在这里同你讲那些往事,心里也未曾有过多少悔意。当然,对于家人我

感到抱歉。然而我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是叶川。

  如果我求他分手或是不要再爱我了,我知道他会很干脆地答应。

  只是因为他爱我。

FROM叶川:

  一阵子不见他竟然又瘦了两圈。在超市里买东西时拽着他到磅秤上一称,五十六

公斤。

  “你丫到底是怎么长的?吃那么多都跑哪儿去了?”

  他不以为然。说女孩子要是有他这种体重还不得乐死?

  “连我妈前两天都吵着要减肥,从早到晚光吃蔬菜水果。你能摊上我这么个干吃

不胖的,还不知足赶紧找个地方偷着乐去?!”江宁理直气壮。

  为什么我从未朝他的身体可能生病了这一方面想过一丁点呢?为什么我始终没有

担心过他那糟糕的肠胃早就危机四伏了呢?

  挽救的机会被我一次又一次放弃,到我再也无法回避,只能与之面对的一天。

  因为这年的年假还未曾用过,元旦前我便应父母的要求回到上海。很久没有这样

一家团圆过了。无论可以忘记的,或是无法忘记的一切不愉快和隔膜,我们都默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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