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粉红色的伤痕不宽却长得几乎横过整个胸口,看来像是利器划开过后愈合的结果。在这种地方,这么长的一道口子……
「呃……」
若松先生……在生气……
为什么?
「说。」
虽然感受到了那股怒气却不知道原因,相川着实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前几年被人伤的……」
「因为苍龙会?」
以相川的背景和个性来说,不太可能会是和人结怨的。那么,最有可能被人这样对待,原因应该只剩这个……?
「不不不是的。」急忙反驳,相川因为回忆而显得有些慌张。「这个是……」
「嗯?」
「其实是……」
微微昧着眼睛,能够如此迅速地查觉到若松的不愉快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讶异,不过也因为觉得若松很不高兴,那如果告诉他……
「快说。」
「呃、好吧。」轻轻吞了口口水,相川小心翼翼地开口:「大概在我刚进苍龙会没多久,因为觉得住外面比较方便,所以离开家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住。当时住在我楼下的一位先生,从我搬到那边去之后就一直对我很不错。虽然没什么真正来往,不过因为就是楼上楼下的关系,偶尔碰到了也会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
「那个人有正常职业,看起来也是个好人啊。」
「……继续。」
「大概半年左右,我自己是觉得和那位先生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微微蹙起眉:「但是……」
沉默了一会儿,相川轻轻吸了口气:「我开始收到一些礼物或信件,没有写寄件人也没有邮戳,一开始是玩偶或花,有时候是书,信件也没有写什么特别的事,大部份是你今天过的好吗?那一类的,可是……慢慢的,我开始收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有时是被装扮得很奇怪的人偶、或是被剪断的假发,啊……还收过按摩棒……」
「……如果是你的爱慕者,那他的兴趣还真奇怪。」
「啊哈哈。信的内容也越来越奇怪,我想想不太对,所以就跟松井兄提了一下。啊,松井兄也是苍龙会的人。」
「那。后来呢?」
「松井兄觉得事情不对,所以要我暂时搬到他那边去住。我想想也有道理,所以就搬过去了……不过……」
「?」
「有天下午我回住处拿东西,才进房间……」
「是住在你楼下的那个家伙?」倏地握起拳的同时才惊觉愤怒的情绪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强烈。若松略一沉眸,不着痕迹地问。
「嗯……」微微垂下头,相川轻应了声。
「那这道伤?」
「松井兄听人说我一个人回去,追了过来……所以……才这样而已。」
「那个人不是真的想杀你。」轻吸了口气,视线停留在他胸口。
像这样子长而浅的伤是要不了人命的。
「我知道。」
出乎意外的,相川脸上淡淡地笑没有怨慰只是释然。「我是当事人,他想不想杀我后自己最清楚。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伤害我的……只是……误会吧。」
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好大的误会。」
「若松先生在生气吗?」
「后来呢?」
「这……被松井兄打了个半死,在医院待了半年,现在人在牢里。」
一挑眉,这种小伤害能被关到那么久?
「苍哥不觉得过份吗。」
「我也觉得有点……不过淡路先生说这种人只要不知悔改就一定会有下一个受害者,那还不如关着省事。咦……若松先生怎么知道是淡路先生的关系?」
「不用想也知道。」
一耸肩,若松伸手轻抚上那道演粉红色的伤痕,暗自放任心中的不快愈形放大。「……看起来真讨厌……」
「有人建议动手术消掉……」
看着若松修长的手指停留在自己胸口,相川突然觉得呼吸有点不顾。伸手试图拉拢敞开的衬衫,又在看到若松杨高望来的视线时委屈地放弃。「不过……淡路先生说……留着对我是个教训……」
倏地眯起眼,静静瞪着相川在自己的注视下越来越红当然也越来越显得可爱的脸,若松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难怪,难怪是你……」
「嘎?」用力眨了眨眼:「若松先生?」
「小实……」
「这个,不要再让别人看到了。」
「咦……可是,如果脱了衣服就会看到啊。」
「我说,不要再让别人看到了。」坚定低语,低头缓缓吻上他胸口的伤痕,以一种近乎宣誓的态度。
「这。若、唔……」
「记住,就算是苍哥也不行。」
*****
地点在教堂真是太可惜了。
当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时,若松看着相川漾满红晕的脸庞和解开衣扣后完全袒露出的纤瘦胸膛,不由得浮出这样的念头。
「一开始就应该换地方……」
「嗯啊?」
微微一笑,伸手拨平他微乱的发顺手将他拉进怀里:「要不要住下来?」
「嗯……」倚在他怀里的感觉很好,真的很好。好得能让人忘了本来想做些什么。相川呆楞了一下才抬起头:「我本来有事想和若松先生谈的……」
「哦?」
「一个是我本来的任务……一个是……」咬了咬唇,相川再次露出有垫困窘的神情:「任务的话……我已经有失败的心理准备……但是……」
「你之前问过我,我在等待什么。」
「咦……是有这件事没错……」愕了一瞬才想起,这的确是自己问过的话没有错。
「我在等一件让我不无聊的事。」
微眯起跟微笑的表情看起来似乎非常愉快,相川呆呆地看着这样的若松,有些发楞。
「虽然很多事很有趣,不过因为太容易去做所以要厌倦也很快。之前的败血也是,因为我烦了,所以我不玩了。」
「只、只是因为这样?」
「当然。不好玩的事就没有继续的必要,我本来是这样想的……」
「现在……不这样想了吗?」
「大体上还是这样。不过就算不有趣也可以找出好玩的地方,在这里当神父就是类似这样子的感觉。」
「那……?」虽然若松说的很清楚不过似乎又很模糊。相川思考了一下:「若松先生现在找到这两个想法的平衡了吗?」
「嗯。找到了。」
「是什么呢?」
看着他因好奇而瞪大的跟,若松温柔无比地笑了。
「再好玩的事,都比不上—个一直好玩的人。」
「咦……咦?」
「所以,你想下山,还是留下来呢?」
*****
他就算是一脸困惑还是很可爱。
在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是自己的时候就被不知不觉转嫁问题的相川,带着满满的疑惑和混乱落慌而逃。
而依然优雅挥手道晚安的若松神父看起来倒还是非常愉快的样子,边吃吃笑着相川的可爱反应,边回到教堂拿起了电话。
不是熟悉的数字却拨得毫无犹豫,在对方带着些许疑问的声音响起时,若松连问候的语句都直接省略。
「是我。」
愕了三秒之后传回的声音有着一丝讶异,却旋即转为了然。
『真难得,你会主动跟我联络。』
「为什么叫他来?」
沉默一瞬,而后语中微带的笑意突然让若松一阵不舒服。
『小实?』
「哼。」
『他就像是你会听他说话的那一型。』
「你知道他喜欢你。」顿了一瞬,轻撇嘴角:「虽然他自己不知道……」
『或许吧。』
「……」停顿了一会儿,而后缓缓眯起眼,好个一石多鸟的陷阱!「苍哥,你是故意的。」一字一字断得铿锵,不带怒气的音调倒有几分队命的味道。
话锋一转,倒是认真了许多。『他是个好孩子。』
「你没动手也真是难得……」
『好说。』
「为什么?你什么时候变成那种会同情弱小的人了?怪恶心的。」
『我本来就很善良。』不给若松反驳的时间,淡路迅速接话:『他办事能力很好,也很可以信任,我不想少了这个「部下」。』
「所以就挖陷阱给我跳?」
『呵呵呵。』
默默抿起唇。
小实不可能不迷上我。
对这一点若松有绝对的自信。所以这个陷阱不止针对我,也针对相川。 最后获利者只有卖人情给我还不会少个有能力下属的淡路苍。
好个如意算盘啊,苍哥。
「苍哥真觉得我会乖乖跳下去?」
『当然不。不过如果你要跳我是不会阻止你的。』
「阻止就免了,如果对我有所愧疚就去解决老头那边的麻烦。」
『这个办不到。我已经赔了小实,你忍心再让我被姑父狠刮?』
「有什么好不忍心的,被刮的又不是我。」在淡路再说话之前突然打断。「我哥呢?」
『和人跑了。』
「唷呵?想不到苍哥会让这种事发生啊。」
『翅膀长硬了就自己飞,你们哪个不是这样?』
「怎么,后悔没早点下手了?」
『这是做弟弟的该说的话吗?』
「其实不管你做什么,真哥都不会生气的。毕竟是你啊。」
静了一会儿,电话那端的淡路似乎是深吸了口气,『晚了,已经晚了。』微沉的语气仿佛叹息,『我不想看到他悲伤的脸。』
「那个女人有这么重要?」一挑眉,突然涌起了浓重的好奇。
「是男人。」
楞了好半晌才突然发声大笑:「苍、苍哥,没想到、没想到……」
『阿浩你可以住口了。』
「没想到你也会败给另一个男人,哇哈、哇哈哈哈哈……」
『……』
「我、我真想看看对方是怎样的家伙,哇哈。哈哈哈哈……」
『浩。』
瞬间听出淡路语气中闪过的一丝犹豫,若松猛地皱起眉。「嗯?」
「你……有和清人联络吗?」
愕了一瞬:「清人出了什么事吗?」
『不……』仿佛对自己说出的答案本身都充满不确定,淡路略微放低了声音,『清人回日本了。』
「什么时候的事?」
『前阵子。总之……』又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已经回复平常的神态,『现在清人在我这里。姑姑那里……「统统不准告诉她」。』
「清人说的?」
『能说这种话的除了我们的小少爷还能有谁?』
不约而同的一笑,若松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对了苍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