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扬高，对方不轻不重却刚好让周遭有兴趣的各个听众都能清楚听见的音量在这样子的开场白下显得份外故意。刻意沉默，若松只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
「不过听清人君说起来，好象……」
微微编着颈子，男人其实为难得很做作。
「好象怎么？」
「好象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啦老大。」
「总长，你也不看看人家老先生怎么说得出口唷～」
「老大的名字可是说出去连小孩都能从不哭吓到哭再怕到不敢哭哟！」
旁边的少年们像是等待插嘴的机会已久，一个接一个的抢着发言。
冷眼扫过一圈，「你们现在是吃饱太闲吗？」
「哎唷哎唷，总长在凶人了，我好怕哦！」
「妈啊，我没办法回去孝敬您老人家了，原谅儿子不孝——」
「你头啦，从来没看你孝顺过你现在是在哭什么哭？」
或捧着心口或抚着额头，东倒西歪成一片的少年们闷笑成一团。
「浩君人缘真好。」
「你如果是刻意来这边嘲笑我的话……」话声一顿，微眯的跟透出一丝寒光，「虽然我并不喜欢这样想。」
「年轻人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行呢？」在休闲式西装下显得些许单薄的肩膀缩了一缩，男人将安安静静走向他又无声无息窝进他怀里的清人抱到腿上坐好，「我本来还想和清人赌一把哩。」
「赌？」
「我说，浩君是个有理性的好青年，绝对不会用暴力解决所有事情；清人君嘛……」
「浩哥是暴力狂。」将下颚抵在桌面左点右晃，清人细致的小脸蛋满是笃定，「如果不使用暴力那大概是对方已经没命让他用暴力解决了。」眼角扫过四周，一片静默的少年们点头如捣蒜。「看，大家都同意。」
微侧着头，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有吗？有人同意吗？」在无人响应的当然反应中一摊手，「看。」
「浩哥，这只是再一次证明你有多凶恶而已……」嘀嘀咕咕，清人仿佛事不关己的趴在桌上。
「清人君，这么说好象不太公平呢。」一推眼镜，他对怀里的孩子微笑，「没有证据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哥哥呢？」
有些讶异地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小，暗自惊讶的不是男人半带说教的语气态度——大多数当过老师的人都是这副德性——而是自家弟弟乖巧的表现。
要这小恶魔转性成善良好小孩全家没人打算过要尝试自然也就成了不太可能发生的事，这男人看来不但没成为清人任性下的宠物看来在他心目中地位还不低……有趣、这真是太有趣了……
兀自沉思，另一边同伴们的笑闹大声了起来。
「要老大两三个月不会人打架是不可能的事啦！」
「就是说啊，像这星期、还有下个月县内例行的集会就不晓得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可知的意外，那么多人的场合，会发生什么都说不准的啦。」
「浩哥最擅长用暴力解决一切了，那是他个人的兴趣。」
微微蹙起眉，就算知道这些人都只是闹着有趣，不过这种一面倒的言论听在耳里总是一阵阵刺。「哼。」
「哎唷哎唷～」
「总长生气了。」
「好可怕唷～」
「要浩哥三个月不和人打架不如要他命比较痛快。」
这种致命性的言论居然出自自家弟弟嘴里，若松浩颇为不满地眯起眼。
「谁说的？」
「那～你真的能够三个月不和人打架吗？」
温秀的眸眼以一种绝对是做作的神态睁地老大，男人略显风霜的唇角勾出一抹算计的笑。
点头的瞬间，面前一老一小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只是证实了这两人心怀鬼胎的臆测。
「这样好了，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呢？」
*****
「说起来，那根本就是清人和那老头联手诈骗的技俩，自认为不会被玩到的我真是那小太看那一对宝了。」
「若松先生……感觉上像是故意被骗的呢……」
一楞而后轻轻笑了出来，「怎么这么说？」
「……唔……直觉。」
「呵呵呵。」微微低下头，正好将下颚靠在他肩上，「老头不是个会随便提出要求的家伙。」
安静了好一会儿，相川点点头，「若松先生真是个好人呢。」
「我就是人大好了才会让他们两个联手拐骗，到最后搞到自己不得不被关在这山上。」一耸肩，居然理所当然似的收下平常没人会用在他身上的形容词。
「教授之前说的，希望你做的事就是照顾这里吗？」
「嗯。也许吧。」
微微眯起眼，树荫下的阴影里，仿佛可以看见中年男人一贯有礼的笑脸，「我高三那年，他说要离开一阵子，却用永远不会回来的态度向所有人告别，之后就消失了。又过了两年，我收到他给我的信，只提到我欠他一个赌约。」
「所以若松先生来了？」
「嗯。」环顾四周，山上的空气带着都市所没有的洁净，若松很轻，很轻的说，「我到之后不满三个月，老头就走了。」
跟着沉默下来，相川只静静廷在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若松先生。」
「嗯？」
「我会照顾你的，虽然不是代替教授……」
「啊？」
维持靠在他怀里的姿势，相川的语气缓慢而平和，「所以，请不要独自无聊下去了。没有对手也很寂寞吧。」
猛然一震。
低头看着仿佛无心说出这些话而没有什么特别动作的相川，着实呆愕了好一阵子，才用很轻，很轻的动作，收拢原来只是环在他身上的手臂。
「若松先生？」
「我现在一点也不无聊了唷。」淡淡低喃带着浓地化不开的温柔，若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的笑了起来。
「我有你了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