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慕 下————大爷嘎意
大爷嘎意  发于:2009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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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未免奇怪了些。

  柳随风自然知晓肖明堂这般反应是为何。

  “随风,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吗?”

  肖明堂的声音略略有些发颤,这个孩子的容貌,除了那双略嫌凌厉的丹凤眼,他与墨涵小时候的模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就。

  若说这不是墨涵的骨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小痕,过来。”

  柳随风朝秦痕招招手,示意他过去,秦痕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依言过去。他一走到柳随风身边,就被柳随风轻住手。

  “庄主,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二少爷的孩子。”

  秦痕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早先时候在无垢山庄的时候,他也曾问过慕少游,自己可是和那什么二少爷长得很像,可却叫慕少游玩笑几句带过去了。

  现在在这里,柳随风居然说,他是那什么二少爷的儿子。

  小孩子当即不乐意了。

  猛地自柳随风掌下挣出来,秦痕皱眉反驳道:“我才不是那什么二少爷的孩子,我又不姓肖!”

  柳随风沉了脸,道:“你当你真叫秦痕,你爹真是秦休?都不是!你本当姓肖,你是肖家二少爷的儿子。”

  被柳随风一番呵斥,秦痕也动了怒,他本来是想来看看柳随风,可才见面就被人硬拽着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完全不想听!

  他才不是那什么二少爷的孩子,他爹是慕少游!他就算不姓秦,也该姓慕!和肖家有什么关系。

  “你们莫名其妙!”

  小孩动了气,转身就要走,可才提脚,肩头又落了一双手掌,对方力道一沉,竟是肖明堂压住他双肩将他身子扳转来。

  “你做什么!放开……”

  冲口的呵斥突然哽住,秦痕惊讶地发现,那长相威严的无垢山庄庄主,眼中竟有泪光。

  “孩子,你先听我们把话说我。”

  “……”

  肖明堂拉住秦痕,才开口,心中就有悲意。

  当年肖墨涵与苏云镜私奔,坏了无垢山庄数百年威名,他这做兄长的一时心狠,便把肖墨涵逐出无垢山庄。当时他正在气头上,只顾着维护无垢山庄的名声,却未顾及亲弟弟安危。明知赤峰教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人,却始终不肯伸出援手。

  后来,待肖墨涵夫妇和慕少游一道入了赤峰教,他更是恼恨弟弟不知洁身自好,身为无垢山庄之人,却与邪魔外道搅合在一起,于是更不肯认这弟弟。

  可谁曾想,他一时心狠,兄弟二人竟成阴阳相隔。

  而他也是在肖墨涵将死之时才知道,肖墨涵入赤峰教并非未保命,而是去做暗间。他以为墨涵是无垢山庄的污点,其实不然,肖墨涵一直在为武林正道谋划剿灭赤峰教之事。只是,他知道的太晚……

  如今旧事湮灭,他年岁渐长,一颗心也不若当年那般冷硬,平日里忆起少年时兄弟间的的亲昵扶持,更是悔不当初。

  今日乍见秦痕,知晓这孩子是肖墨涵的骨血,纵然是苏云镜所生,他仍觉心底涌上股暖流。毕竟是血脉亲情,难也割舍……

  再如何,他也得让这孩子知晓自己的身世……肖家的骨血,还是当回归肖家。

  这样,墨涵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秦痕自小院里出来的时候,抬头望了望天,天上明明没有太阳,他却觉得白光耀眼,惹得头也一阵阵发昏。就连院门口的守卫同他说话,他也没心思应答,晕乎乎地就往前面走。

  刚才院中那两人强拉着他说的话,他根本没办法接受。

  他不是他爹的儿子,他是肖墨涵的骨肉,他有个娘叫苏云镜……甚至于肖陵,也一瞬变成了他哥哥。还有,他爹娘的死,慕少游和沈千扬都脱不了干系。肖墨涵被迫入赤峰教是做暗间,可慕少游却是和沈千扬有染,他们两人,一个直接一个间接,全都是害死肖墨涵的凶手。

  秦痕觉得头很疼。

  这些年来,慕少游待他究竟如何,他自然清楚……

  可慕少游和沈千扬之间,确实也有许多他所不知道的牵绊,慕少游的过去,更有许多事情瞒着他,从来不对他讲……

  小孩想得头都快爆裂来,很多事情不愿相信,但也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只得急冲冲往炼丹房里赶。

  他要去问问慕少游,别人的话他才不要信,他只听他爹的!

  只要爹说自己是他儿子,那就一定是,别人说的什么,全都不用管。

  秦痕步子越来越快,最后竟然用上了跑。他飞快地往炼丹房里冲,一步也不肯停,直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好不容易跑到炼丹房外,才耐不住停下来踹口气。

  待呼吸稍平顺了些,便要上前推门。

  可手才伸到门环上,就听屋里有些异样的声音。

  炼丹房的房门并未闭紧,张了细细的一条缝,秦痕听着那声音生疑,视线从门缝里往里面一瞥,身子顿时凉了半截,脑子里也是轰的一声炸响。

  房内,沈千扬正将慕少游压在墙上,昏天暗地吻着。

  慕少游这时的态度也不若前些日子来对沈千扬的淡漠疏离,对沈千扬的亲吻,他只是软软地靠在墙上,闭着眼双颊酡红……就连秦痕站在门外都不曾发现。

  慕少游当年便与沈千扬有染……

  你当他真是拿你当亲生儿子?他不过是对二少爷的死心存愧疚,收养你想让自己良心安稳些罢了!

  柳随风说的那些话又钻进脑中,不停回响,怎么也驱赶不去。秦痕慢慢蹲下身,抱着头,不肯听房内那些令他厌恨的声音,也不去看那些慕少游与沈千扬亲昵的画面。

  究竟什么是真,又什么是假?

  蹲了好一阵,他听屋内慕少游低唤了声,“沈千扬……”略软的声调,气喘吁吁的,听在秦痕耳中尤为刺耳,但小孩子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听他爹要说什么。

  可下一刻,慕少游的声音又被沈千扬截住,口中溢出的,只有些意味不明的破碎呜咽声。

  小孩子终于再听不下去,转了身拔腿就跑。

  屋内,慕少游被沈千扬强压在墙上,挣不动分毫,对方火热的唇舌一再地攻城略地,始终不肯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

  方才秦痕走后,他专心于丹炉里的药材,并不愿与沈千扬多言语。

  他即已下定决心要走,就要尽量避免与沈千扬的接触,减少自己心软动摇的可能。所以即使知道沈千扬还留在房中,也知道对方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他却总是装作不知晓,低头忙自己的事情。

  沈千扬叫了慕少游几声,想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可慕少游总是借口忙不愿多言。

  沈千扬这些日子的容忍已到了极限,再次被冷漠对待,终于也蓄了火气,强抓了他压在墙上,逼他和自己对视说话。

  被强制住,慕少游还是如往日一般,尖牙利齿刺伤沈千扬,只希望沈千扬忍受不住,早早丢开他自己离开。可这次沈千扬却没有以往的好应付,慕少游刺伤人的言语说得多了,沈千扬竟直接用吻强封住他的口,不让他再说那些过分言语。

  沈千扬手上力道极大,慕少游挣不开,只能任由对方肆意妄为。他被吻得昏头转向浑身发软,全身的尖刺也立不起来,就连推拒的双手也渐渐变软落在一旁。好不容易挣开些,要呵斥对方放手,但才唤出沈千扬的名字,又再次被堵住嘴。沈千扬的舌头霸道地伸进他口中,贪婪地汲取他口中密津,紧紧吮住他的舌头,索取他的回应。慕少游根本无法抵抗,直到他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都被榨干,头脑一片发白,沈千扬才放开手。

  唇舌得了自由,慕少游垂着眼睑,软软依着墙喘气,一张脸涨得通红,还要努力不让双腿发软的自己滑坐下去。

  沈千扬的手仍旧紧拥住他双肩,不肯放他丝毫自由。

  慕少游喘了一阵气,待呼吸平稳下来,才抬起眼,眼中已没了先前的媚丽色彩,而换做清冷沉静。

  “要是吻够了,就放开!”

  第二十二章

  “怎么可能够。”

  沈千扬闻言,心里即怒,又满是无奈。

  而那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远胜过怒气。

  对于慕少游,他若是能放开,早就已经放手,又何必死死绑着对方让人厌弃。可是,近乎执念,他就是无法放开这人。

  当年尚且放不开,何况如今。

  心底也有悔恨,上次一时冲动,竟将两人间甜蜜的苗头全部扼杀。

  “少游,我们好好谈一谈。”

  肩头的禁锢松开,慕少游怔了怔,继而失笑,“好好谈一谈?”

  什么时候,这样的话,也会出现在沈千扬口中?

  早些时候,他若也能如此刻这样冷静地告诉自己,想要好好谈一谈,他们之间又何至于会到这种僵持的地步。

  而沈千扬这种冷静,在他连身到心都觉得冷觉得累的时候才到来,是不是太迟了些?

  侧过脸,慕少游看着一旁药炉,炉底火舌不停舔着炉底,颜色由红到蓝,一点点浅了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过了头。

  “我现在很忙,沈千扬你想说什么,都等以后再说吧。”

  沈千扬所有的言语,他都抗拒去听。

  所有可能动摇他离开决心的话语,全都不需要听。

  当日他便是自信得过了头,觉得两人间那些障碍,他们都能跨过去,才自以为是地许下那样的承诺,要以真心偿沈千扬深情。但当真实摆在面前,他才明白,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更改的。

  沈千扬的霸道强硬,还有对他的不信任,已经深入骨血,正如自己个性里的尖锐刻薄和爱记恨一样,都是抹不去的。

  然而改不掉这些,他们还是会在彼此伤害的路上继续走着,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没有办法等以后再说。”

  对于慕少游这种近乎死寂的平静,沈千扬没有办法听之任之。只因为他知道,慕少游这个人是多么的倔强傲气,他表现得越是平静,就意味着事情越难以解决。如果不早日打破两人间的僵局,他和慕少游之间,将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晚的事,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依你。”

  慕少游一再拒绝听他的话,心底的急躁让沈千扬已没有旁敲侧击的耐性,直接将两人间最直接的问题摊开来将。

  他话一出,不意见慕少游唰白了脸,就连看向他的眼神也瞬间带了疏离。

  记忆里那些令人心灰意冷的疼痛再次浮起,慕少游挑眉笑了来,笑容里全无暖意:“如果我说,我要你从今往后,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条件地信任我,任何时候都不再强迫我,给予我想要的所有尊重自由,你能做得到吗?”

  慕少游说着这话,连自己也忍不住发笑。

  要沈千扬做到这些,跟要自己摈弃骨子里的尖锐刻薄睚眦必报一样,都是苛求……

  “你若做不到,又何必逼我放开……”

  话突然被打断,沈千扬的言语入耳。

  “我做得到。”

  未曾料到的答案。

  慕少游愣了下,但过了一阵,他不由挑高眉弯唇发笑,怀疑地看着沈千扬,“我竟也不知道,沈千扬你居然也成了信口雌黄的人?”

  被慕少游眼底的怀疑刺伤,沈千扬伸手拉起对方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沉声道:“我从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你要的这些,我都可以努力去做,选择信任你,不逼迫你做不愿意的事,给予你要的尊重与自由。但是,同样的,你也应当把我放在心里,拿我当做可以依仗信赖的人,而不是事事都瞒着我。”

  手被紧紧压在沈千扬的心口上,慕少游甚至能听到,说这些话语时,对方心脏跳动的声音。同时也觉自己心口热热的,一颗心跳得极快,几乎要和沈千扬的心跳声缠在一起。

  但心底的热流只有一瞬。

  那种心动很快过去,人也冷静下来。

  用力将手从对方掌中抽离,慕少游努力让自己将心底燃起的那簇小小火苗忽视。

  “你话应当说完了,出去吧,我真的要忙。”

  慕少游的话即是推脱,也是实情。

  沈千扬在这里呆了半天,他一直无心看顾药炉,炼制这药极其关键,他不想在这关头出问题。可沈千扬听来,却泰半是推脱,他眸中滑过些痛色。

  “你不肯信我的话?”

  “没有,我信。”转开眼,慕少游道:“但信是一回事,你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我们都需要再冷静一段时间。沈千扬,我现在真的只想把药炼制出来,其余的事,等你身上伤治好以后再说,可好?”

  他不是不信对方的承诺, 沈千扬素来一诺千金,他说这话的决心,自己定然是信的。只是他也知道,这种个性里的缺陷要更改有多么困难。

  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何必苛求对方。

  而且,他现在确实没有心思深究这些,单就炼药一事已经让他耗尽心思。

  所有的一切,包括他想要离开的事,都等沈千扬伤好以后再说。

  只因答应了万事不再强迫慕少游,沈千扬心中再有不甘愿,也还是依言离开,将一室清净留给对方。

  慕少游在房里坐了半晌,越坐越觉得疲惫不堪,他怕精神不好看顾不到火候,便起身准备去叫人来代他守着。

  但他才拉开门,就见秦痕站在屋前,小孩子眼眶红红的,好似才哭过的样子。慕少游心里一紧,赶紧问道:“小痕,怎么回事?”

  秦痕咬紧唇摇摇头不说话。

  看他这模样,慕少游更加担心,不觉沉下脸来,“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快告诉爹。”

  秦痕依旧摇头,漂亮的丹凤眼直直盯着慕少游,眼中情绪复杂。

  慕少游这些日子心思本就乱,这下更是给他看得莫名,但又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待再再问,小孩又已经答了话。

  “爹,我看见柳伯伯了,还和他说了会话。”

  慕少游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一把抓住秦痕手臂,急切问道:“他说什么?”

  他担心柳随风透漏秦痕的身世,一时紧张,却不觉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这种过度激烈的反应落在秦痕眼里,恰恰是应证了柳随风肖明堂他们的话。

  秦痕不由垂了眼抿了下唇,将心里一闪而过的悲戚情绪压住,待再抬起眼时,小孩脸上已没了刚才那种扭曲情绪的痕迹。

  “柳伯伯被沈千扬关了太久,又被封了穴道锁了武功,情绪很不好。我安慰了他一阵,却也没办法。看他那样子,我心里难受。”

  慕少游怀疑地皱了下眉。

  他虽知柳随风对秦痕很好,秦痕对这个柳伯伯也尚还算得上喜欢。但他却不知道,儿子会为了柳随风伤心到这个程度。

  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他眼下心绪也乱,想着只要秦痕的身世没被透漏,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便道:“小痕,以后别偷偷去见柳随风。万一让沈千扬知道了,责问起来,爹也不好说话。”

  秦痕闷闷应了声。

  “恩。”

  慕少游伸手揉揉儿子头,柔声道:“爹这会也累了……爹先去唤人替我看着丹炉,小痕你等一等,呆会和爹一块回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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