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慕 下————大爷嘎意
大爷嘎意  发于:2009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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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还要走吗?”

  “我若说要走,你便肯放?”

  “除非我死!”

  “那不就结了,我现在很困,让我睡觉。”

  慕少游抬眼瞥了他一下,四肢的酸软无力,身上的高热和头脑的晕眩,都让他没有心思多说话,只将脸一转,不再看沈千扬,闭眼躺下。

  沈千扬脸上神情僵了下。

  他已设想过慕少游醒来之后所有可能有的激烈反应,但却未料,对方会是现在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平静与妥协,让沈千扬心中疑窦丛生,想要问个明白,但看到对方眉宇间的疲意,终还是忍了下来。

  只将人紧紧禁锢在怀里。

  都已到这样的境地,他俩人,该如何继续?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

  颤微微的老大夫顶着沈千扬杀人的目光,满心忐忑替慕少游查了脉,小心翼翼开了药方,又顶着沈千扬杀人的目光赶紧退出去。

  期间慕少游一直沉睡。

  仿佛别人加诸他身上的一切,他都毫无知觉。

  正午时分,小院里的下人做好饭煎好药送上来,沈千扬才将睡梦中的慕少游摇醒,让他吃过饭,又喂他喝了药,再寻了上好的伤药替他私密处上好药,才任由慕少游继续睡。

  好在慕少游这次没和他针锋相对,乖巧地吃饭喝药,甚至连沈千扬替他私处上药也没有过多反抗。听话得让沈千扬难以置信,但再想想,慕少游这样,总比他同自己闹腾折磨自己好,也就未追根究底。

  慕少游又睡了一下午,沈千扬这一整天全陪着他旁边,半步未曾离开。

  到了晚上,慕少游终于起身来,看着一直守在旁边的沈千扬,张口便问道:“唐秋这颗棋子已经毁了,我和你都没用必要再留在沧州,在与独孤行比武之前,你要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慕少游为何问起自己的去向,沈千扬拧眉,“你想做什么?”

  慕少游淡淡笑了来,笑容里是难以忽视的疏离,“怎么,怕我再算计你?”

  被对方刻意竖起的尖刺扎得浑身是伤,沈千扬眼里墨色也沉下来,“我会去金陵呆一个月,直到比武之时。”

  “那好,我陪你去金陵。”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千扬看向慕少游的眼里满是疑惑,心里也慌张起来,这样的慕少游,让他从心里觉得难以接近。

  比起这种莫名的妥协,他宁愿这人同他发怒吵闹,甚至是拿刀刺他两刀,也比这样不明所以的态度好。

  “慕少游,你究竟想怎么样?”

  慕少游笑容益发的冷,“你对我的信任就差到了这样的地步?我要走你不肯放,我随你一路你又怀疑,那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

  明知对方是激将法,但还是没有办法说出违抗心意的话来。

  毕竟,自己没有办法放他走。

  见他不反对,慕少游又道:“麻烦你替我告诉师兄一声,叫他帮我照顾好小痕。至于我去什么地方,沈千扬你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也可以,无所谓。”

  慕少游的态度实在太让人琢磨不透。

  他的行踪,甚至可以不告诉秦痕。

  沈千扬皱眉不语,慕少游却略略一扬眉,既而道:“夜深了,我要休息,麻烦你另寻个地方呆着。”

  沈千扬当然不肯动。

  他一走,慕少游又该做些什么事,他完全猜不透。

  今天的慕少游,陌生得似他从来不认识。

  猜不透他所有言语,也看不透他所有态度。

  但若说这人此刻种种是认命妥协,他绝不相信。

  沈千扬再三犹豫,慕少游却不打算任由他在这里,见他不动身,竟抓了他衣襟把身子贴上去,更将一个吻落在沈千扬唇上。

  他正发着烧,唇上温度高得烫人,沈千扬身子随即僵住。

  即使不知慕少游这样的主动是为何,心里仍是一颤。

  但是下一刻,对方的话却让他打从心里恨。

  慕少游刻意用腿环住他腰,点火似地摩擦对方下体,“还是沈千扬你不做点什么就睡不着?要做就快点,然后放我安稳一阵子。”

  第十九章

  慕少游刻意用腿环住沈千扬的腰,点火似地摩擦对方下体,“还是,沈千扬你不做点什么就睡不着?要做就快点,然后放我安稳一阵子。”

  “你……”

  沈千扬脸色霎时沉下来。

  慕少游的话固然伤人,但他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也过于狠绝。

  失了理智的疯狂行为,将慕少游伤得极重。

  他心底定然是悔恨的。

  但他明白,若昨晚的事重演一遍,至今只怕还是这般结局。因为慕少游不会服软,而他……也绝不可能会放慕少游走。

  心里头像压了巨石,刚连张口说话便觉透不过起来。

  沈千扬将慕少游刻意贴近的身子拉开些,深邃的眼中尽是晦暗情绪,就是声音里,也带了落寞。

  “慕少游,你不要这样!”

  许是被沈千扬语气中的痛意触动,慕少游动作僵了下,自己退开身子,抬眼望着沈千扬,眼中似有薄雾,将他所有情绪掩藏。

  沈千扬给瞧得难受,伸手去想将他鬓边乱发拂开,但手才伸近,慕少游脸猛就别开来,下巴微抬,尖削的轮廓透出种难以抹去的执拗。

  “你若不想做,现在就出去。”

  沈千扬的手僵在半空,再进不得半步,最后只沉着脸,悻悻收回手,起身摔门出去。

  慕少游如石像般静静在床上坐了好一阵,面上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竟是往后一仰,将被子一拉罩住头,连灯也不吹,便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沈千扬便让人备了马车,准备带慕少游离开。

  正如慕少游所言,唐秋的身份暴露,那这颗棋子便失去他应有的效用,唐门的事情自然再与他无关。

  他现在留在沧州也没用意义。

  其实,在知晓唐秋对慕少游下手那刻开始,他就已经决定要舍弃这人。岂不说他容不得属下违抗他命令阳奉阴违,更重要的是,他容不得别人对慕少游动手。

  一丝一毫的伤害都不允许。

  就算他自己也加诸许多伤害在对方身上,可那不同,他和慕少游之间,与任何人不同。

  对于唐秋这般作为,若不是慕少游一早就动了手脚,他会做的,或许比慕少游更狠。在这件事情上,他毫无原则可言,绝不对会偏帮唐秋,也舍不得慕少游受丁点委屈。

  即便因此陪上一个沧州分坛也无所谓。

  他所愤恨的,是慕少游从头到尾对他的隐瞒。

  若不是他自己发现,这个人,会永远将他蒙在鼓里。

  慕少游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计划,都可以告知莫耶,由莫耶相帮,而他呢?至始至终,慕少游始终没把他放进心底,也不愿意依仗他。以至于连事情的真相,他都得从别处得来。

  那些说要将真心给他的话,在所有的真实之下,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让他忍不住怀疑。

  因怀疑而试探,因怀疑而质问,慕少游却不是肯软言相与的人,沈千扬心中本就有怒,再被他冷淡的言语态度一冲,头脑一热,为了强留住人,便作出那般残忍的举措。

  考虑到慕少游的身体,沈千扬命人在座上铺了厚厚的垫子,但当他将慕少游放上去的时候,却仍看见对方不意皱起的眉头和霎时转白的脸色。

  慕少游身下伤口撕裂程度极重,即使上了药,也要好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现在却要急着离开沧州……

  多少有些担心,沈千扬长臂一伸,再度将人抱起,打算就此下车。

  “我们隔几日再走吧,你身上的伤……”

  但关心的话语即刻被打断来,慕少游瞥了眼那小院,不以为然一笑,笑容里夹了讥讽,口吻也极冷,一字一顿地说着:“不需要……这个地方,我连一天也不想再呆!”

  这个地方留给他的记忆,除了疼,就只有心冷。

  知晓对方话语中暗藏的意思,沈千扬身子瞬间僵硬,犹豫了阵,终还是将慕少游轻轻放回座上。期间有随人抱了小件的物事上车,很快又退了下去。

  沈千扬则在车前,待所有的事宜准备妥当,他才上了车,吩咐人起行。

  马车颠簸,身下软垫铺得再厚,也总会碰到伤处。

  慕少游吃疼皱眉,却不愿吭声,正咬牙硬扛着,人却突然被抱起,沈千扬让他趴在自己腿上。这样的姿势,固然让慕少游少受些皮肉之苦,但因此与沈千扬的贴近却让他感到由衷的抗拒和排斥。

  那晚那些折磨人的疼痛,令人心灰意冷的屈辱,全都被鼻间充斥着的沈千扬的气息勾起来。

  近乎梦魇的存在。

  他不愿意再想起,却怎么也抹不去。

  原来疼痛这种东西真的可以让人心生畏惧。

  之前他不在乎沈千扬的时候,沈千扬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再怎样也可以忍受。但当他渐渐把这人放在心里,试着和对方好好相处,甚至开始付出真心的时候,却再度遭受这样的折辱,其中的痛苦抗拒,远比之前令人难以忍受。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真心的感情,眼里就越容不得一点沙子。

  沈千扬对于他的作为,或许也是这样。

  他了解彼此,甚至清楚,这件事有不少是他的责任,他那句离开,是一切的导火索。

  但是,了解并不代表能够接受……接受被沈千扬那样对待……没有丝毫的尊重。

  这种矛盾,就如同动了心也不能够走下去一样。

  这世间佳偶变怨侣的无数,何况他和沈千扬原本还算不得佳偶,他们俩人,不过是善于互相伤害的人中翘楚罢了。

  但他再抗拒,沈千扬也不肯放手。

  慕少游闭了眼待睡去,却猛地想起件事,赶紧道:“沈千扬,你派人去朝华楼一趟,将我的药箱和医书取来。”

  沈千扬怀疑地看着他,慕少游连秦痕莫耶都可以不去见,却还记得他的药箱。

  “去取了做什么?”

  不得不承认,他有自己的私心,不愿意让慕少游去见莫邪秦痕。

  这人既然有了想离开的心思,自己又失控那样粗暴地对待他,以慕少游的个性,未曾与他彻底决裂,以死相搏要离开,已经是天大的诡异。

  他根本不敢保证,他手一松开,怀里这人,会不会如十年前那般,再度消失,走得无影无踪。

  他不能再失去。

  所以要牢牢将人抓住,即便被痛恨被厌弃,也要紧紧将人抓在手。

  沈千扬等着慕少游的答案,对方却看也不看他,只道:“我说过要替你治伤,万事自然要有始有终。”

  “当真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沈千扬还是不肯定,但慕少游此刻仍记着他的伤势,却又让他心中稍暖。

  “我派人去取。”

  慕少游得了允诺,便闭眼不再说话。

  他做事,总要求一个有始有终。

  起始是想要治好沈千扬的旧疾,那么终结,就是治好沈千扬。

  然后,彻底斩断两人所有干系。

  经此一番变故,他已经明白师兄当日的担忧。他和沈千扬,是没有办法重新来过的,勉强在一起,不过互相伤害而已。他欠沈千扬的,由此偿还,若还有什么还不了的,他素来无赖惯了,就让他再无耻一次。

  每日例行的针灸完毕,慕少游将东西整理好放回药箱,合上药箱盖子,甚至不再看面前的沈千扬一眼,就要准备离开。

  但人才走出半步,腰身便被人扣住,作用在腰上的巨大力道猛将他拽回,背部紧贴沈千扬赤裸的胸膛。即使隔了衣裳,仍能感受到对方略高的体温,以及随之而来的侵占气息。

  “等一下。”

  沈千扬将人拉住,眯起的眼里滑过些难解的暗色。

  从到金陵之后,慕少游对他,便是这样的冷漠态度。

  每日会按最初的计划替他针灸,会亲自给他煎药,甚至于最开始的几日,慕少游身上伤还没好,行走都不方便的时候,仍会强撑着给他治疗,不肯落下一点时间。

  但是……这样为他费尽心思,却始终不肯给他一个好脸色。

  即使是偶然的笑容,也带了疏离淡漠感。

  而每日的针灸过后,慕少游更是躲他躲得远远的,一个人窝在房里看书,即使沈千扬同他说话,他的视线,从来也是落在别处的。

  那双眼,已经不愿意再看向他。

  心里疼得彻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淡漠对待,但沈千扬却无计可施。

  如那日那般强硬的逼迫他已不愿。

  当日冲动愤怒下的无法自控已酿下大错,慕少游的个性太过要强,他不能把他逼得太紧。

  但却不表示,他可以忍受这样的忽视。

  “慕少游,你究竟要怎样?当日就算我做得过分,但你也有错的地方。我一再忍让,你何必苦苦逼我。”

  怀中的身子僵硬无比,与当日抱在怀中的温暖柔韧完全不同。

  连话语也带着刺。

  “我有逼你?”

  “你现在这样,难道还不算逼我?”

  沈千扬强压下骨子里的恨意,怕自己一时气不过,生生将这人拆散。

  可慕少游却似看不出他的忍让,“你要我怎样?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可好?”

  他高挑了眉转过身去,凑上来吻着沈千扬的唇,甚至将舌头伸入沈千扬口中,撩拨挑逗,待沈千扬呼吸稍粗,手便抚上他胸膛,吻也往下移落在喉结处,轻轻一咬。听沈千扬抽了口气,不由笑问道:“是要我这样吗?敢问沈教主,我服侍得可还好?”

  微微上挑的眉,斜斜睨人的眼,眼中讥诮的意味,慕少游完全是在惹火人。

  后背嘭一声撞向身后桌案,手里的药箱跌了下去,坠地的巨大声响却盖不过沈千扬口吻中的怒气。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慕少游笑了回话,“怎么不知道?”

  沈千扬重重掐起他的下巴,多日的容忍退让终于到了极限,他是有错,但这人呢?是以为所有的责任都在他还是怎样?

  他从来不曾问过自己,自己对他的气愤是从何而来。

  若不是爱之深,怎会责之切?

  他只会以冷漠对他。

  正僵持中,沉静却被人打破来。

  门外有人急急叩门。

  “教主,有人求见。”

  沈千扬满腔怒意正无处宣泄,猛然被打扰,出口的语气几乎能冻住人。

  “谁准你们过来打扰的!”

  门外的人自然能感受到沈千扬的怒气,回话中带了忐忑。

  “教主恕罪,只是外面有位先生带了个孩子,自称是慕公子的师兄,定要求见。”

  第二十章

  门外人话才落音,慕少游紧贴着沈千扬的身子瞬间僵硬,再片刻,他听沈千扬道:“让他们等一阵,我很快就过去!”

  “是。”

  门外的人应了声赶紧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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