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牛郎————碧若冰玄
碧若冰玄  发于:2009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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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要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呢?虽然的确是他先招惹易天羽的,但是也并非全然是他的错吧。这是从开始便知道的结局,为什麽他还要被责备?而且还要是被琴这家夥!
“小羽毛是不一样的,”不是不明白夜所顾虑的是什麽,只是看著那样的易天羽,琴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去期待。
“没有什麽不一样,”夜淡漠了口吻,“只是我们期望他会不一样而已,”可是他不想自欺欺人,去奢望那些不该奢望的东西。
“只是他是易家的人,”不知道什麽时候过来的律冷冷地补了一句。
“……”夜沈默了,因为他无法否定律的话,他对於易家还是有芥蒂的。不能将其称之为憎恨,只是某扇他不愿意去触碰的门,用无数的链条试图永远地封锁。
“如果能够明白的话,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律拍了拍夜的肩膀,“如果你们真的应该走到一起的话。”
“呵呵,”律的话让夜忍不住失笑,“你相信缘份这东西?”他不相信,因为不想相信,因为他忘记不了易天翔舍弃他的那个瞬间。
或许就连易天翔自己也不知道,曾经的於璟对他所抱有的憧憬,只是很单纯地想要和对方在一起,生活在相同的天空下,呼吸著一样的空气。玫瑰园的偶然回眸,让他觉得他和易天翔之间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不需要言语,只是单纯的对视已经仿佛明了对方的心中所想。然而,那只是仿佛,最终的事实证明,他一点也不了解易天翔,所以在那一天,他失望了,不,是彻底地绝望了。
“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夜下了最後的结论,站起来,“很久没有认真工作了,再这样下去可是会饿死街头的,”笑著凑到律的耳边说道。
“夜……”琴还想要说些什麽,却被律阻止了。
“缘份真的那麽可笑吗,琴?”律轻声问道,“可是我相信,就像旋会相信那样。”
带著郁闷的心情,夜想要再次逃离这个地方,可是还未等他踏出酒吧的大门,便看见推门而入的言晓。第一次,夜对这女人的到来感到些许高兴,无论如何能有一个人帮他忘记是件好事。所以这次,他很主动地迎了上去。
“言大小姐今晚有什麽计划呢?”
“是无论什麽计划你都陪我吗?”言晓靠上前,带著暧昧不明的笑容问道。
“嗯,当然,”夜很自然地搭上言晓的肩膀,然後朝著律的方向开口,“律,那个房间我借了哦!”
“随便,”律没有再说些什麽,只是静静地看著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酒吧的尽头,“小羽毛要是知道了,大概会伤心吧。”
“他早就知道夜是干这行的啊,”琴却不以为然,牛郎麽,本来就是靠这吃饭的,虽然他也不喜欢那女人。
“不一样。”
“什麽不一样?”琴并没有明白。
“那个女人和夜不是金钱关系,”用手撑著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紧闭的门一眼,“还记得吗?上次那女的过来时和小宝贝之间的对话。”
“嗯,小羽毛那天还很生气呢,”抬眼看著天花,琴回想著。
“你说那女人凭什麽那麽有自信,说夜一定会接受她呢?”律玩味地笑著,用手指在冰凉的玻璃杯边缘来回地游移,“她手中肯定有什麽筹码。”
“筹码?”咬了咬下唇,琴突然想起了什麽,“难道是流?!”
“聪明,”用手指轻敲了一下台面,“能够引起夜注意的人不多,如果和小宝贝没有关系,那麽就是和流有关。而且那女人也姓言吧,想必和流的宝贝脱不了关系。”
“嗯,这个可以理解,但是所谓的筹码具体到底是什麽呢?”
“流那家夥肯定没有把酒吧的事情告诉那孩子,所以……”刻意没有说下去,轻蔑地笑著,“不过这种事情还真是……”律无奈地摇头。
“那要跟流说吗?”不过说起流,琴已经好几天没有见他出现了,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算了吧,既然夜认为可以接受,我们又何必吃力不讨好?”摆了摆手,律喝了一口鸡尾酒润润喉,“不管是流的事情也好,夜的事情也好,甚至是旋的,都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琴的话才说道一般,就因为突然闯进来的人而打住了,“小羽毛,你终於来啦,”看到熟悉的脸庞,琴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夜呢?”还在拼命地喘著气,易天羽冲到吧台前著急地问道。
“小宝贝,你怎麽了?”律皱了皱眉,看著易天羽略显狼狈的模样,怕是一路跑来的,“发生什麽事了吗?”估摸著是和这两天的失踪有关吧。
“先告诉我,夜在哪里?”努力换了口气,喝了两口琴递过来的清水,易天羽一边问一边四下张望著。
“夜他……”琴犹豫著,这个时候估计夜那家夥肯定在房间里和那女人打得火热。
“夜在楼上,”相对於琴,律要爽快得多,“不过不是一个人哦!”
“老板!”琴提高了声调想要阻止。
“没关系,我要找他,”听到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他明白律的意思,也明白这本来就是夜的生活。
“小羽毛,还是改天吧,”琴在做最後的努力,毕竟那样的场面对於易天羽来说太残酷了。
“没关系,”回绝了琴的好意,直接转问律,“夜在哪个房间?”
“801,”说著,律还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master key放在桌面上,还不忘提醒一句,“给你,用完记得还回来哦。”
“谢谢,”拿过钥匙,易天羽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酒吧,他想要去见夜,这是他脑海里唯一仅存的事情。
“为什麽?”看著易天羽离开,琴略微激动地问道,“你明知道那样他会难过的!”
“总会有这一天的,”律显得平静得多,“还是你不相信小宝贝了?”
“这……”
“他比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更坚强,你相信吗?”律嘴角的笑意倒映在酒杯里,轻轻地晃动著。
“坚强不代表一切,老板,”沈了眸子,琴用额发遮去了眼底的光,“爱情从来不是经得起考验的东西,”这个事实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笨蛋,”将左手放在吧台上,撑起身子,律用右手抬起琴的下巴,“你还有我,不是吗?”稍微前倾,吻上两片温润的唇。
即使曾经受过多麽深的伤害都不要紧,因为只要回头,总会有人站在身後等待,而那里,将是最温暖的港湾。
第20话 断裂
拽著手中的房卡,易天羽冲进了酒吧旁的电梯间。从被母亲关在房间的那天起已经整整过了两天了,今晚他还是趁著母亲出席宴会,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老实说,一路上飞奔过来他什麽都不敢想,因为害怕去想。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冲出来到底能做什麽,唯一知道的是他想要见夜,无论如何都想要见他一面,即使他连见面时要说些什麽都不确定。然而,见面以後又该怎样,未来又该怎样,所有的这一切他都没有想过。
“夜……”近乎虚脱地靠在电梯里,易天羽在嘴里呢喃。他能想到的就只有夜了,不是哥哥,不是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朋友,而是夜。
走出八楼的电梯口时,易天羽有些迟疑,也许是电梯的过分宁静让他一直处於空白状态的头脑多出了思考的时间。他几乎可以百分之一百地肯定,这样的自己绝对不会受到夜的欢迎。因为夜很讨厌麻烦,而离家出走的自己却只能给他带来麻烦。再加上夜和哥哥还有易家之间尴尬纠缠的关系,他更是麻烦中的麻烦。而且,夜不会赞成自己离家,即使回家也许意味著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再见。
想到这里,易天羽停住了脚步,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静静地注视著在尽头的那扇门。那他到底来这里是为了什麽呢?也许他还是希望夜会接受他,希望夜会对他说 “那就来我家吧”,希望……突然连自己都觉得很可笑,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母亲的面前,他把话说得很满,但其实自己都不愿相信自己,他真的能够抓住夜的心吗?
快进去吧,易天羽。他在心中如此说服自己,既然已经不顾一切地从家里逃出来了,就没有理由就这样回去。而且,不管夜会怎麽说,至少要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如果谁都不愿意走出第一步,便永远都不会有开始的那天。打定主意,易天羽大大地迈开了步子。
“嗯嗯…夜……”
走到房门前,正准备刷房卡的时候,暧昧的喘息声隐隐约约地传来。易天羽的手愣在了半空中,差点连房卡都没有拿稳,但很快又用手安抚了一下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
这样的事情对於夜来说是很正常的,这是工作麽,夜本来就该是这样的生活,就像第一次遇见时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对,没错,所以没有什麽好惊讶的。
易天羽给自己定了定神,拿著房卡的手卡地一声划开了,原本还显得遥远的声音顷刻间变得真实非常,从敞开的门缝中毫不掩饰地流泻出来。蹑手蹑脚地把门再稍微推开了一些,房门前的走廊很深,所以站在门口的位置只能看见房间的一小部分。由於床摆放的位置关系,触目所及的只有床尾,白色的被单些微地隆起,伴随著那让人口干舌燥的呻吟一同起伏著。易天羽吞了吞口水,伸手怯怯地敲响了房门,告诉对方这里已经有非法的入侵者。
“谁?”充满警戒的女声,让易天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夜,”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易天羽直接喊出了夜的名字,他知道夜不会认不得他的声音,“我有话想跟你说。”
数秒锺前还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人僵直了身,夜的确打算利用言晓来切断他和易天羽之间过於靠近的关系,但是现在这种状态却不是他想要看见的。然而就在夜准备回应的时候,身下的人比他更早一步行动了。一个翻身,言晓便下了床,扯过床单将赤裸的身子裹上一层,摇摇摆摆地扭了出去。
“我还以为是谁呢,”走到门廊前,停在离易天羽不足三步之遥的地方,言晓的表情从方才被打断好事的气氛便成现在看好戏的嘲弄,“不过你至少也该学会挑时间吧?”稍微紧了紧身上的被单,言晓用一副胜者的姿态站在那里。
“怎麽会是你?!”言晓的出现对易天羽的惊吓不小,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今晚和夜同床的竟然会是这个女人。心底不由得想起几天前在酒吧里和对方交锋的情景,那时的自己对言晓可以说是不屑一顾,因为他相信夜不会看上这样的女人。可是现在将他们的情况对比起来,自己还真不仅仅是凄惨可以形容的。
“这不是明摆著麽的,还需要问?”白了易天羽一眼,言晓露出嫌恶的表情,“难道你不知道你妨碍到我们了吗?”
“啊,是麽,原来今天夜的客人是你啊,真是难为了夜,”不甘示弱的易天羽反唇相讥。
“哼,”一声冷笑,言晓充满嘲笑的目光看得易天羽浑身不自在,“客人?我可不是客人哦。”
“什麽意思?”目光绕过言晓,朝房间里面探去,原以为夜会很快走出来的,可是他和言晓在这里对峙了那麽久,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别说出来,就连哼都不曾哼过一声。
“就是我和夜在交往的意思,”当然,她不会告诉易天羽这是一场交易。
“撒谎!”想都不想便冲口而出,易天羽跨步上前,用力地推开了阻挡前路的言晓,走到房间里面。
此时的夜已经穿好衣衫坐在床边,只剩那稍微凌乱的发残留著欢爱时的疯狂。夜没有作声,静静地靠著床头,白色的衬衫在前襟敞开著,小麦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微红的印子,裸露的前臂上甚至还有细长的抓痕。易天羽把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压在心底,即使那里早已翻江倒海,也没有让它显露於脸上。
“真的吗?”用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询问。易天羽死死地盯著夜的脸庞,不愿错过那上面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异动。
“嗯,真的,”如果要说伪装,那麽夜的功力绝对不是易天羽能够相提并论的。漠然地从床头拿过香烟,啪地一声点燃了,吸了一口,满脸惬意地将身体的重量放在床头竖起的枕头上,“有什麽不满吗?”眯起眼睛,看著目光还未曾从自己身上离开过的易天羽。
“为什麽?”他不明白,为什麽要是那样的女人?交往两个字到底意味著什麽,难道他不明白吗?“你把那麽爱你的哥哥拒绝了,却……”话语胶著在喉咙,有些说不下去,易天羽死死地咬著自己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因为是易家麽?”
因为易家曾经背叛了他们,所以属於易家一分子的人都不会被接纳吗?不过说来也是吧,如果换作是他站在夜的位置上,大概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而不仅仅是疏离。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他和夜之间的事情就因为那些他无法参与无法改变的过去而被迫告终。不甘心夜仅仅用这样的理由就将他拒之於门外。
“啊,就当作是因为易家吧,”没太在意地顺著对方的理由走下去,其实所谓的理由并不那麽重要,只要达到目的就好。所以就算夜心里明白他的拒绝并不仅仅出於对易家的芥蒂,但如果这样的借口能够让易天羽放弃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甘心,”用手紧紧地握著胸前的银坠,直到皮肤传来尖锐的棱角刺入後的冰冷。“就为了这样的事情输掉,我不甘心,”那根本不是他可以改变的事情,这样连努力的机会都不愿给与便丢出局的做法要他怎麽能够甘心?!
“不甘心是你的事情,别跟我嚷嚷,”半眯起眼睛,夜用没有温度的口吻说道。香烟的嫋嫋扭曲了空气中的光线,让原本清晰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就是啊,不要被甩了就在这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一直被排除在外的言晓乘机插了进来,悠悠地踱步到夜的床边。
“你给我闭嘴!”易天羽狠狠地瞪了言晓一眼。
“……”被易天羽的气势吓了一条,言晓不由自主地禁了声。
“不然你想怎样?”将半截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夜耸了耸肩,“如果你想要继续之前那样的关系的话,我也没有异议,反正本来就是顾客至上的。”
“夜你这个大混蛋!”撕扯著嗓音,易天羽狠狠地扯下脖子上的银坠砸到夜的身上,然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可恶!可恶!可恶!易天羽飞奔著沿楼梯冲下楼,疯狂地在心底咒骂著。夜这个混蛋,为什麽非要用那样的语气和方式把他拒之於门外?对於夜来说,易天羽到底算是什麽?仅仅是突发奇想时的玩乐吗?既然根本不想继续这样的关系,当初又为什麽要招惹他?在那个只有淡淡月色的暗夜里,客厅中几乎令人窒息的吻也只是一时贪玩的杰作麽?
在楼梯间飞奔的抖动中,眼泪掉落了,一点点地洒在空气里,视线开始模糊,但双脚还近乎惯性地不断跃下楼梯。突兀的声音在狭长的空间里回荡,空灵得有些可怕。他很想哭出声音来,因为闷在胸口的气让他非常难过。可是胶著的喉咙却怎麽也无法让声带振动起来,只能哑然地张开嘴巴急促地呼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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