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余唯又再一次不知道该拿陈达怎样好了！他好像只有对杜子竣的事认真的。



忽然，门铃声响起，陈达又嘿嘿的笑起来，他拿起沙发边的大衣，淡淡说∶「你的珏来，那我就离开了！你就交给你的珏照顾了。」



「陈、达！」余唯的大叫，再一次出现在这间屋里，当中出现了爽朗的笑声。







5.





汤珏十分紧张，在陈达给他的地止上所写的屋外停了很久，也没有什麽动作，只是在犹豫。待了好几十秒，他才有勇气按下门铃。



叮叮当当的响了好几下，原木色的木门给人倏地打开，出现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那个叫作陈达的人笑著，轻扯起一边嘴角看著他，用著不怀好意的笑，令他好不自在。



他皱眉，但还是很有礼貌的问∶「是陈达先生吗？我想找余唯，他在吗？」



陈达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嘿嘿的笑两声，便转过身，回到屋里去，好像忽视那个站在门边的人一样。



汤珏不明白陈达的意思，他只是当陈达批准了他进入他的家，他就跟著那个人的身後进入那间陌生的屋内。黑褐色的双眸变得跟雷达一样敏感，扫过全间对他来说是新的屋子，在看到底这里适不适合身为瞎子的余唯居住，但他最终目的是想找那个多年没见的朋友。



那个背对著他们的人，跟生气没有两样的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不明白为什麽余唯听见了声音，听见了脚步声，还是不回首，汤珏心中著淡淡的不安。



他是真的在生气吗？他是因为我的到来而生气吗？汤珏闷闷的想著，脚步却不慢的走近余唯。



陈达的步子也没有停下来，伸手拍了拍余唯的肩膀，轻声说∶「阿唯，你的……」



余唯忽然转首，大叫∶「你给我闭上你的嘴，陈、达！」



这麽有精神的余唯，汤珏多久没有见过？汤珏感到刺痛，深怕现在的他再没有机会令余唯生气或是欢笑。



「嘿，我只想说，你的朋友来了，我也就可以放心离开，只是想通知你一声吧了！」陈达笑得别有含意，笑得十分快意。



「你给我快点走。」余唯难得生气了，他真的不能苟同陈达那鸡婆的性格。



「好好好，那这位汤先生，你可以随便用屋里的东西，只是不可进入我的房间，左手边第一间就是了。你要走的话，跟阿唯说一声就没问题了。」陈达走到大门边，又向他们笑著说∶「但可以的话，汤先生还是留到我回来就是最好的，但我不保证我今晚回不回来就是。」



「陈达，你小心我跟子竣打小报告！你还走不走？」余唯即使看不见陈达，也可以对准陈达的位置大叫。



随著陈达的轻笑声过後，全屋没了任何声音，余唯呆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拿过手杖，想走到厨房，给汤珏倒杯什麽，这是待客之道，不是吗？



汤珏见他起来，感到担心，怕他会撞到什麽一样，他抓住他的手，问著∶「你想去哪？做些什麽？我替你做吧！」



「不用担心，我只是去倒杯水给你吧了！不会有事的。」余唯要汤珏不用担心，他知道自己是有缺憾，但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汤珏可能过了太久没有和余唯的生活，很多时候都想保护好看来很弱的余唯，却忘了余唯不是一般的弱者，也不是想被人保护的人。



他自己走去拿过一罐汔水，淡淡的说∶「陈先生说我可以自由用屋里的东西，不用唯你替我做什麽了。」



余唯也不争论什麽，他只是闷闷的说∶「珏，你忘了吧？我只是一个看不见的人，不是有什麽大毛病的人。基本的生活，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不用当我有问题，一定要别人照顾，好不好？」



汤珏顿了下，不是因为余唯说的话，只是因为余唯口中的一个字，那个很久也没听过的珏字。



他笑得开怀，原来自己还是喜欢听到余唯叫自己的声音，不是别人可以比的。



「有什麽好笑的？」余唯不明白，干嘛今天的所有人都做些他不明白的事？



「没有，只是再一次见到唯，感到很开心，才会笑了起来。」汤珏说著，放下手中的汔水，开口说∶「你近来还好吗？伯父伯母呢？」



「我？还不是那样子，过得普普通通罗！」余唯轻轻的说。「父母在三年多前因为车祸死了，但得到不少的遗产，所以可以生活得自由自在。」



他说得没有任何不快，或是伤心的，只可以说是他感到一种解脱吧！反正，有没有父母在，他的生活也是那样子过了。



汤珏却听得皱眉，父母都死了，那余唯怎样生活？



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一样，余唯笑著说∶「我也算幸运吧！陈达是律师，在帮忙父母的遗嘱的事宜上认识。他知道我一个人被留下来，所以开口问我想想和他一起住。他是律师，不用骗我钱，也不用对我一个普通的客人有什麽特别好的。我本来都怕什麽，只是後来知道，因为他本身有一个哑巴情人，对於我这样的伤残人仕有些好感，才会想帮我。那时我变成一个人，有点徬徨，他的帮助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只是想想，汤珏也觉得那时的余唯很无助，他自然的伸过手去拉住余唯放在一边的手，缓缓说∶「你那时生了那麽多事，为什麽不找我呢？我……怎麽算也是你的朋友，你总可以找我帮帮你。」



余唯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低下头来说∶「没联络那麽久的人，忽然因为家里出了事，而来找朋友，不是很奇怪吗？」



汤珏顿了下，明白他所说的是什麽意思，只是他觉得他们两个人不该那麽陌生。



「奇怪？我们是认识了多久的朋友了！还说什麽奇怪不奇怪的。」汤珏没有怪责的意思，只有语气中的心痛。



余唯心中一跳，觉得很难过。他不要汤珏那种温柔，因为他会令自己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他会想要更多更多。只是，他知道没可能，不是吗？他已经明白的向自己表明了立场了，不是吗？



为了不想给自己过多的幻想，他问了一条唐突的问题。



「那朋友，过了好几年了，找到真命天子没有？」





6.



这个话题可能有点敏感，因为两个人也没有忘记六年前的告白场面，空间一下子静了下来。



余唯看不到也感到汤珏的尴尬，还有更多的不知所措吧！汤珏对一个曾对他告白的人很难说这些话吧！他心里窜过一阵不能忽视的痛，他好像想去这阵痛一样，他又开口说话∶「不要不好意思哦！但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要说，我不会逼你的。」



汤珏静静的看著那边在笑的人，他觉得自己自从六年前那次告白过後，从没有明白过余唯的想法，好像不明白他为什麽连离开也不说一声一样。



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事实，但不说出来，总有一天会给他找到蛛丝马迹的吧！



他吸了口气，镇定了自己的心神，说∶「唯，我有一个女朋友了，是拍了三个月时间的女朋友，叫诺仪，符诺仪。」



忽然好像跌到万呎深渊一样，很辛苦，很辛苦，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也找不到目的地，一直跌一直跌。



他不是一早就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了吗？为什麽还要这样子，好像真的接受不到一样？六年了！还不能忘记吗？真是的！



不行！要笑，自己有多不开心也好，我也要笑，不要让他发现我的失落。



余唯给自己下了要笑的咒语，他真的扯开笑容，伸手向汤珏的方向摸去。汤珏接住余唯的手，他感到余唯的手是震的，但余唯的手还是紧握住自己的手，很大很大力。



他不会还在喜欢自己吗？我不是跟他说了自己不喜欢他吗？为什麽……



就在汤珏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余唯在说话∶「那就好了，名字很好听，一定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我……我这个做朋友的，也很高兴。」



心里感到不舒服，但汤珏还是定定的说∶「谢谢你的祝福和赞美，可以再一次见你，还可以得到你的祝福，是我最重要的事。」



余唯的手一直一直的伸向前，直摸到汤珏的脸颊，他又是扯起那个笑脸，脸上没什麽表情，但撑著笑说∶「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以前我经常摸，可以知道你的脸型，但很久没摸了，今天可以摸一下吗？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改变。」



余唯要将汤珏的脸一直放在心里，将珏的脸放在心底深处，为了埋葬我的感情，也为了我的感情有一个纪念。我要用手见我的珏。不能得到也好，也想好好的感觉一下。



汤珏没有多说什麽，拉住余唯的手，一点一点的用余唯的手描绘著自己的脸，从额头、眉端、眼角、鼻头、唇瓣，还有到脸颊，也一点一点的让余唯摸著，认著。他也想让余唯知道现在的他是什麽样子的，让他知道他改变了什麽。



余唯笑了，笑得泪也掉了下来。他在汤珏手忙脚乱之前，低声说∶「你真的改变了很多，很多，珏……」



汤珏看著这样的余唯，冲动之下，拥住了余唯的身子，紧紧的。







★　　 ★　　 ★　　 ★　　 ★　　 ★







一切好像发梦一样，余唯没有说那天为什麽会哭，也没有说明六年前匆匆离开的原因，他只是仍然和以前没两样，一样的和汤珏交往，和一般朋友一样。



只是……余唯没有主动找汤珏，只要汤珏不找他的话，他真的可以和六年前一样，跟消失不见没两样。



汤珏跟余唯见得最多的时候，是谈工作上的事，谈书封面，谈书文案，谈排版什麽的，只要谈到书的事，他们的交流也比较多，不是的话，他们的话题可说是少得可怜。



他不知道为什麽会发生这样的事，弄得他们好像真的是作家和出版社的人一样，只是商业交往，并没有什麽特别的关系。



汤珏心里是痛的，但每次见到余唯好像没事人一样，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他想改变现在的情况，因为再不做些什麽的话，他们的书一推出成功後，他和余唯，就会变作两条普通的直线，不会有什麽交织。



他不想那样的情况再出现，他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麽。



他在余唯的家跟余唯做了些分析和出书的宣传後，他也是时候要离开了。他收拾自己的东西时，他咬了下唇，皱眉之後，他张嘴说出让他被人打的话。



「唯，这个星期日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很久没有一起吃些什麽特别的食物了。」他的语气尽量轻松。



余唯轻松的耸肩，笑说∶「好啊，去哪里吃？」



「去诺仪家吃吧！她会煮很多东西，煮四川菜特别好，你也可以和诺仪相处一下，她很平易近人，很好相处。」



汤珏不是想做什麽，只是想余唯开心，吃一顿丰富的晚餐吧！只是……他顾不到余唯纤细的心。余唯当场呆住，不能作什麽反应。



在场的陈达翻眼，不知道这个汤笨蛋在干什麽！



陈达他不客气的打了汤珏一下，不是很用力的一下，喃喃自语似的不停说∶「无药可救的笨蛋。」



7.



余唯根本没有理由说不去，因为他不能让汤珏担心，也不能让汤珏知道他还喜欢他。



他在星期日，没有理会陈达劝说，说他不要去，不要令自己不开心，但他还是没有理会，怎样都要去。他穿得正经，穿得正统，就为了不想令汤珏失礼。



汤珏在陈达不友善的眼光下，接过余唯，坐车到符诺仪的家。



余唯对自己好友，自己喜欢的对像的恋人的印象就是声音得美，很喜欢笑，也很斯文主动。



心里酸涩，但他明白，她才是汤珏的最好选择，是他最需要的人选。



他忍下心痛，要自己好好的表现出作为一个好友的身份，他静静的做到最好，为了不想因为自己是一个盲人而令汤珏被人说坏话了。



他坐在一边，没说太多话，只是在听著他们二人的互动，二人的谈笑，二人的默契。



紧握著双拳，要忍著想抓著心口的冲动，想忍著想要离开的冲动。他的冷汗直流，心痛得快要缺氧的样子。



他向旁边移移，不想跟他们有多大的接触，他只是一个旁观著，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他跟他们就好像有一条鸿沟，一道无形的墙，一道令他心灰意冷的阻碍。



汤珏看见余唯没什麽话说，他有点担心，他今天的目的，是要叫他好好玩，好好放松一下心情，令自己和他可以加更好，但现在，好像做不到他想要的目的。



他走过去余唯的身边，他拉拉余唯的手，小声道∶「唯，怎麽了？坐过来我们身边，和我们说说话吧！我们还有一段时间才吃饭呢！」



余唯点头，勉强坐过一点，他缓慢的说著话∶「没什麽，我……你知道，我怕生，第一次见，难免会没什麽话想说，不相熟。」



「那你不要担心，有我在呢！你可以放心说，我们不会笑你的。」



汤珏笑笑说，拉过符诺仪，跟她说∶「你也不要怕生，跟唯好好相处，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对，是最重要的朋友啊！



余唯撑起自己的笑容，他主动有礼的向汤珏身边的人说话∶「符小姐，你好！我……跟珏多年没见，现在，自己就只有在家置。」



符诺仪笑了，是露齿的笑，她说∶「没关系，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多到这里玩，反正我这里也没什麽人来。」



还要多来？余唯苦笑，只来一次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要是还要再多来几次，他恐怕会受不了，会再次逃走。他是软弱的人，他没有过自己是坚强的。



他淡淡的婉拒∶「不要了，反正自己近来有点忙，可能没有时间到处玩。或许……迟些再算，过了今天再说吧！」



符诺仪笑笑，她说∶「那你有空再来，我可以到地铁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