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尴尬的停住了动作，汤珏见状，在余唯的耳边轻声说∶「唯，李先生想和你握手，他的手在你的两点钟的位置。」



余唯听了後，点了点头，跟著李浩天一样站了起来，向两点锺的方向伸出手，在空中摸索了几秒，就抓到一只手，温暖的，却粗糙的手，他用真诚的心握似了，又绽起了一笑，轻声说著∶「所有事都要麻烦你了。」



不能说余唯是一个多俊的人，也不可以说他有多特别，说得坏一点，还不是一名瞎子！但他扬起的笑，就是能令人瞬间发呆，好像定住了一样。原因？可能因为他发自内的的真和爱吧！他不像太多世人一样，都挂著虚假的笑，他每一次笑都是发自内心的，苦笑也好，开心的笑也好，也是一样。



李浩天跟其他人一样，被余唯的笑定住了，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礼貌性的问了句∶「要送余先生到楼下吗？」



余唯摸摸自己的手表，又想了下，才说∶「不用了，我的房东会来接我。」



他的话令人奇怪，一名普通的房东，会好人到来接人？



汤珏跟著余唯走到外面，觉得很奇怪的看他一眼，他想不到多年不见，他又可以遇到一个对他那麽好的人，真是……难得。想著想著，心里忽然痛了起来，真的好像小孩子一样，玩具给人抢了，现在来後悔，来伤心了。



他摇了下头，觉得自己不该这麽快伤心失意，他想知道为什麽可以没消息了那麽久，又为什麽可以忽地搬走了。



他打起精神，轻拍了下余唯的手，小心的说著∶「唯，要你的房东来接你，会不会太过麻烦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好吗？」



余唯想了下，心里有点不安，有点怕自己一个人面对汤珏的质问，他只是摇摇头，道∶「不用了，你不是还在工作中吗？要你忽然送我回去，好像太说不过去了。」



「但是……」



就在汤珏还想说什的是时候，余唯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们停了话，余唯在自己的袋中找出那个响个不停的手机。他摸了几下，便正确的按到那个接听键。



「喂？」余唯说了声後，对方好像说了很多话，余唯很小心的聆听著，他之後回道∶「我在八楼的电梯大堂等你。」



汤珏一听就知道没机会亲自送行了，偷偷的叹了口气，才定睛的看著多年不见的余唯。变了很多的余唯，不止高了，但也气质变了，变得更加沈实、沈著，却也更加有一种疏离感。唉！他都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麽，才会变成今天的局面。



汤珏静静的陪著余唯，陪他见余唯的房东，一个令他感到自己受到威胁的人。



不用多久，一个人在电梯里步出来，一个有三十岁左右，高大的，穿著西装的男人踩著急速的脚步来，直直的走到余唯的身前，难道他就是余唯口中的房东？



真难得，工作中都来接人！交情真好！



那个人对汤珏点点头，当他是出版社的工作人员，他再蹲在余唯前面，缓缓的开口说话，也一同伸手摸摸他的手，让他感到有人和他说话。



「唯，是我，我刚刚下班，可以和你一起回去，你们还有没有话要说？我的车在楼下。」



余唯微抬起头，又摇了下他的头，往旁边摸，汤珏会意似的抓住他的手，问∶「怎麽了？」



「谢谢你，真的。」可能是谢谢他今天的照顾，也可能为了六年前的不告而别作一个正式的道别。



「谢什麽，你我什麽交情了！你要留下联络电话和地址，於公於私也需要。」汤珏宠溺似的笑笑。



余唯顿了下，才要陈达将他的手机电话写给他，也问了陈达的意见，才给了他家的地址给汤珏。他还不忘叮嘱了句∶「因为我是陈达的租客，不想真的麻烦到他，请真的有重要的事，才来家里找我，麻烦了。」



汤珏心有点刺痛了，好像他和余唯之间有了很大的鸿沟一样。他咬了下牙，才回∶「好的，你放心吧！」



汤珏点点头，让陈达送他离去，陈达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汤珏，便领著余唯回去。





3.



余唯回到家，他没有和往常一样，立即回房里去，没有说什麽，只是静静走往沙发，那个他天天都会坐的，走到很熟悉的路线，闷闷的拿起放在沙发旁边那个茶几的遥控器，将音响打开。缓慢但温和的音乐在空中响起，淡淡的，却令人放松下来的音乐。



「阿唯。」轻轻叫唤了声，陈达才将他手里的冰水交给因为声到他的声音，而抬起头来的余唯。「我拿了杯冰水给你，在你的左上方。」



他抓住了余唯伸上来的手，将水杯放在他的手上。



「谢谢你。」余唯扬起轻笑，慢慢喝起水来。



陈达笑笑，又用别有含意的眼望著他，他的手下意识地敲著杯边，发出清脆的声音，和音响中发出的交融著。



余唯放下杯子，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问∶「有事想问？」



陈达嘿嘿的笑两声，才道∶「你又知道？」



「你有事想说，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或是不知道该怎样说的时候，你就会找东西来敲，我是盲人，对声音那麽敏感，又怎会不知道？」余唯没好气的说著。



「那你猜猜，我到底想知道什麽？」



「我不玩这些猜心似的游戏，有事直问好了。」余唯被今天的事压累了，他不想再放心思在思考上，只想好好的放松一下自己的心。



「好！我直接问了。」陈达放下杯子在茶几上，笑问∶「汤珏就是你一直挂念的人？」



余唯一早就想到陈达想问的是什麽了，但他在听到陈达道出汤珏的名字时，心里还是受到影响，心坎处抖了下，但表面上还是维持镇定。他轻声回道∶「没有一直挂念的人，好不好！」



陈达挑高他一边眉毛，淡淡说∶「对，你只是比较念旧，没有挂念的人，只是有一个一直放在心中不放的人，对吗？」



余唯闷不吭声，什麽话也不说，不说对或是不对。



「你知道自己的事，就是喜欢放不下，喜欢旧东西不放。你说，你买了的东西何时丢过？除了必须品要换外，你的房间里有那一种东西不是有三四年历史，不是没有抛弃过？」陈达摇著头说。



「那又怎样？」余唯不明白他的意思，可能……只是不想搞清楚。



「所以你那麽念旧，那麽死心眼，你说你喜欢了谁，又怎会放弃？」陈达又是笑著说话。



心跳漏了一拍，余唯有点虚张声势似的大声道∶「那又怎样？」



「你说一句，以前是不是就喜欢汤珏了？」



余唯瞪大那双毫无距离而无神的眼，侧过头不说话。



「难得见面了，不开心吗？」问得肯定，陈达就是确定了那个汤珏就是余唯一直挂心的人。



「没有开心不开心的，还不是一样！」余唯叹气说。



不知道为什麽余唯越说越是心虚，也出现淡淡的抽痛感，是从六年前就开始出现的慢性，却慢长的痛感。本来都没有出现很久了，但见了汤珏，现在又出现了，这就是名叫汤珏的痛觉吧！



「你干嘛好像什麽都知道一样？我喜欢谁你又知道？」余唯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



「直觉，就是直觉罗！而且，你又对於那个汤珏很介意，不往那边想都不行！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是……」陈达笑得有点暧昧。



「是什麽？」余唯坐好，皱著眉，想著自己有那一点可以让陈达知道自己喜欢汤珏的。



「你想都想不到，是你的梦呓令我知道所有吧！」陈达笑得有点刺眼，幸好余唯什麽也看不到，否则一定会活活捏死那个陈达。



余唯一听那个答案，真的吓了一大跳，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梦中叫著他的名字，大声到连另一间房的陈达都会听得见。



「你连梦也梦到人家，为什麽见面了又不理不睬一样？」这才是陈达想知道的事。



「有太多原因了，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见了面，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余唯觉得自己现在只有心乱如麻这种感觉吧了！



「不好吗？不是有喜欢这种感觉在，你和他还是朋友不是吗？」陈达是那种相信做不成情侣，还是可以变成朋友的人。



余唯伸伸手脚，他装著没事人一样，心里却苦了起来似的说著∶「朋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只是……」



「只是你还喜欢人家，对吗？」陈达笑著说，还真是想伸手摸摸余唯的头，他真是觉得余唯很可爱呢！



「哼！你说什麽都是，我只是觉得很难再用平常心面前他吧了！」余唯说著。



「怎麽了？发生过什麽事，是不是？」陈达说著，皱了眉起来。



「他当年就拒绝了我的感情，你说我现在还喜欢他，我又怎可以再一次以朋友的情绪去面对他呢？」



这就是余唯的烦恼，他才不能好像陈达说的那样容易，他恐怕受不到自己那样面对汤珏，他很怕再一次面对不爱自己的汤珏，因为他是那样的想独占珏，想他的心中将自己放在首位，但好像不行。



就在二人沉默中时，余唯的手机却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陈达拍了下余唯的手，说∶「我找给你，坐好。」



余唯点头，等著陈达的声音。



「这是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不是熟人，那我想会是汤珏，你相信吗？」





4





余唯只是不说话，还是伸手接过那部手机，他一听，就听见一道很熟悉的嗓音在电话筒内出现。



那个死陈达，居然替他按下接听键，那……汤珏不会听到了什麽吧？



他的心瞬间跳得很快，快到要跳出来的样子。



「喂？唯？」



余唯忘了还有其他人在，他伸手就抽住自己的心口，怕自己的心脏真的会跳出来了。



「……我在，是汤珏吗？」余唯可是尽量保持冷静，还有，最紧要的是，要令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嗯，你现在有空吗？」



「怎麽了？这麽快就要谈那本书的事宜？」余唯想不到现在除了那本书外，还有什麽事要过了几个小时後，就立即找他说的。



那边的汤珏只是沈默了好一会儿，余唯好像隐约听到了轻轻的叹气声，他才再一次听到汤珏的声音。「不谈那本书都可以谈谈其他事吧！」



「呃……」余唯想不到汤珏会这麽快说这些话，他不会是想问我些什麽吧？



「我们多年没见，总有些事可以谈谈，可以说说吧，今天有时间吗？」



「我……我今天恐怕没空……」余唯还没有准备好一天和汤珏见那麽多次，他只想好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谁知，他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自己的手机就忽然给人拿走了，就在他无措的时候，他听到他的左边出现了陈达的声音。



「恐怕没空的人是我！哦……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刚才和你见过面的人，是阿唯的房东。你好！我叫陈达，请多多指教。对了，刚刚说的是，没空的人是我，所以请你来陪阿唯，我快要外去了。」陈达说得滔滔不绝，好像真的一样。



余唯简直不敢置信，他大力的扯著陈达的手，不让他再说。他用很大的声音说∶「你说完了没有？你白痴啊！你再跟珏胡说些什麽！」



陈达拉开余唯的手，又躲过一边，继续大声说∶「你不是阿唯多年没见的朋友吗？那你们该有很多话要说吧！那就好了，你快来带阿唯出外走走，而且，我也和别人约了，我不想留阿唯一个人在家。」



「陈、达！」余唯不可能跟一个普通人争夺自己的手机，那个陈达根本就是在欺负他看不见！



陈达偷偷的笑了起来，他慢慢的说著∶「没事，他没人在身边会感到害怕，所以才会叫我的名字。你还有留有我家的地址吧？你照著地址来就可以了，你快点来。」



陈达说了声拜，就将手上的手机关上，拿回给余唯。余唯气得要死，红了一张脸，粗鲁的夺过他自己的手机，生气得骂人∶「你这个死猪头，你在干什麽！擅自做些什麽事！我和珏的事和你没关系！」



陈达站起来，哼了声，回道∶「我是为你好耶！你都不知道感恩图报！」



「为我好！？你只是在当鸡婆！」余唯也哼了声，撇过头，不理他。



「我不帮你一下，你自己就会放弃那个难得的机会了！你自己要知道，汤珏难得主动来找你了，你还要推辞！你真是白痴！」陈达是要余唯好好想想自己和汤珏的事。



「我的事……我自己知道。」余唯都知道自己为了汤珏的事，令自己变得十分软弱，十分奇怪，但是他还是很害怕，当他要面对汤珏的时候。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样好！唉！



「你知道就好了！我真的有事要做，今天要到医院看子竣，真的没空。」陈达这回可是十分认真了，一说起杜子竣这个人，陈达不会胡闹的。



「子竣没事了吧？他的手术很成功不是吗？」余唯也很认真的回答他的话，他也是十分担心跟他差不多，也是伤残人仕的杜子竣。



因为意外而变成哑吧的杜子竣，可以说是陈达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才可以追到手的恋人，但余唯相信，陈达是真心喜欢他的，因为他愿意花不少钱来为了杜子竣的声带动手术，也愿意分分秒秒陪在他的身边，所以余唯认为陈达真的喜欢杜子竣。最紧要的是，陈达帮助杜子竣渡出黑暗，愿意做手术。现在，杜子竣在医院休息，要再多两个星期才可以出院。



「对，但还是要小心一点好，我可不让他这麽快出院。」陈达肯定的说著。



「那麽大的手术，小心一点也应该的，你何时走？」余唯问。



陈达变了脸，有点嘻皮笑脸的，他用不怀好意的声音说∶「你的珏何时来，我就何时走，反正子竣的探病时间还没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