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殇————薰薰
薰薰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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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弄来的?严驰问。
嗯,我只说了一回,他就记住了。小闲点点头
严驰心里有一股忍无可忍的焦躁感在抬头,他说,霍是双性恋,你要搞清楚。
小闲停下手里的动作,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双性恋又怎么了,又不犯法。
他喜欢你!他是双性恋!我说你操XXX有病啊!严驰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了一点。
小闲砸了一颗巧克力过去。
我说你才有病,双性恋和个人节操有什么关系,亏你还是文艺人!再说你搞清楚,我喜欢的是你,我们三个都很清楚!
小闲有些生气,对于霍子都,虽然现在没办法回报他的感情,但自己的确实很喜欢他,温润爽快的个性,开阔明朗的心际,所以即使是严驰,也不能说他的坏话。
霍子都开门进来的时候,目睹的正好是严驰被巧克力砸中的一幕,他有些愕然。但很快走过去,把花插好。
你们聊,我还有事。
他担忧地看了小闲一眼,轻轻退出病房。
时间于是再次卡壳,病房里的空气也凝固起来。
严驰。
小闲把脸转到窗外,看着院子里那棵灿烂清丽的樱花树。
我不会放弃的。
严驰的脸色一下子铁青下来,他握紧拳头,咬咬牙关。
我不会放弃的。
小闲又重复了一遍,依然是不回头看他。
严驰愤然转身离开,重重带上病房门,发出惊天动地的撞击声。
于是小闲慢慢把脸转过来,眼底有一些晶亮的东西在打转,没有落下。
病房一角蓝紫色的灭蚊灯闪着诡异的光芒,一只飞蛾绕了两圈贴上去,啪地一声,陨落下来。
※※※z※※y※※z※※z※※※
他不值得。
在starbucks的大幅落地窗后,钱小闲听见霍子都这样告诉他。
他低头去摇动面前的星冰乐,冰块与冰块之间发出响亮的磨擦声,在安静的店堂里格外清晰。
霍子都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四岁的男人,白皙灵动的五官,修长优雅的手指,正兴致盎然地摆弄纸杯,满脸是孩子一般肆意愉快的笑意。窗外有阳光打在他身上,投下大片阴影,斑斑驳驳地欢快起舞。
我知道。
小闲撇撇嘴,依然满不在乎。但我就是想。
他不会在乎。
小闲拉开纸杯的盖子,用塑料小叉拨了一块冰放进嘴里格嘣格嘣地咬。
我也不会在乎。
霍子都沉默下来,他端起桌上的Espresso,啜了几口。
他觉得钱小闲是个让人喜欢又心疼的人,分明是长得那么漂亮,眼里却常常有不合年龄的淡然和自嘲。他并不太了解小闲,只是单纯地很想把他揽到自己的羽翼下护着。活了近三十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有这样揪心的感觉。
小闲,钱小闲,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服务生托着满满一盘试吃品走来,小闲伸手拿了三杯,他对霍子都笑笑。你的奶油给我吧。
霍子都把杯子推到他面前。我不吃奶油。
小闲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目光,又把头埋进杯子里。
他并不是迟钝的人,知道霍子都喜欢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兴趣。二十八岁,外科主刀医师兼院长,副业是餐厅老板。严驰说他是双性恋,但小闲暗地里总觉得霍子都这样的男人,即使是双性恋也并不会胡乱和人上床。所以后来,有些熟悉的时候,他曾经问过霍子都。
霍子都很认真地说,我的确是双性恋,但我不随便上床。
小闲偷偷想过,真是优秀,如果可以被这样的人养一辈子,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当然,事实是,太迟了,他已经中了一种叫严驰的毒药,回天乏术。
他开口要严驰的钥匙。
霍子都叹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帮小闲,不知道把钥匙给他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你要知道,严驰如果回来看见你住着,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小闲点点头。
我知道,我有准备。
绝不是光在门外坐一晚那么简单。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还是要赌一把。
钱小闲摆摆手,乐呵呵地笑开了,一边窝进那张绿色的大沙发,两条小腿晃啊晃的。
霍子都摇摇头,解下那把钥匙递过去。
小闲勺了一大团奶油,塞进嘴里,唇边嘴角立刻沾上少许痕迹。于是霍子都起身去自助台拿了纸巾,伸手去抹小闲的嘴角。小闲一挡,接过他手里的纸巾。
谢谢。他说,谢谢你,子都。

第二天,小闲带着一拖箱行李,搬进严驰的房间。
进大门的时候,楼下门卫虽然认得他,却还是一脸狐疑,大约是被关照过要保护好艺人的隐私安全。小闲怕他一个电话打给严驰坏自己的事,赶紧连哄带骗,还冒似无心地送上一大条万宝路。门卫大叔笑到满脸开花,半推半就让小闲唬了过去。
一路冲进电梯,唯恐谁半路看了去,大嘴一拨,让他大意失荆州。
逃难一般开门进屋,他靠在门板上松一口气,又咯咯笑起来。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可以天天看到那人的脸,一股止不住的喜悦就像点在宣纸上的墨渍,晕染开来无限蔓延。索性人一躺,大手大脚呈八字形,恨不得效仿令狐冲仰天大笑三声。
得意没多久,门外又传来开门的声音,小闲吓一跳,不会是严驰吧,那么巧,还是那个门卫大叔得了便宜又卖乖?虽然自说自话的决定没多久总会戳穿,但自己现在还没做好抗争的心理准备,这一来,分明是要把他逼上绝路。
小闲很想化身鸵鸟,身体又紧张到僵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墙上古老昂贵的英式挂钟,准点报时,敲了九下。
小闲?
惶恐不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轻轻回荡,温柔得像一池春水。小闲偷偷睁开一只眼,松口气。
霍子都满脸疑惑看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我是谁?
霍祛病。
子都淡淡笑起来,还是很温柔。小闲瞅着他,很多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吞回去。
霍子都是个接近王子的人,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细致体贴,并且英俊多金,完美地近乎神化。而严驰却不同,那人,对外对媒体节制有分寸,对内缺一幅张扬自大的调子,说话不讲逻辑,心情不好会变得粗俗不堪。
清清喉咙,小闲低头红着脸去拉地上的拖箱。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来看看你。
哦。
随便找一间客房,小闲开始把东西细细往外理。他带得不多,本来节俭的生活就迫使他免去所有修饰的东西。棉布睡衣,是最近新买的,散发着特有的阳光味道,慢慢摸着上面一只只的哈姆太郎,他又微笑起来。
霍子都靠在门口,静静看小闲理东西,一边和他聊天。小闲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自己盯着严驰傻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医院不忙吗?
忙,不过院长翘一天班不会被开除。
大包上的拉链被卡住,小闲用力往上拉,还是纹丝不动。他憋足劲,咬牙切齿只差没手脚并用。霍子都摇摇头,拿过包,把搭扣往下拉过半厘米再往上提,一来一去,三四个回合就轻松解决。
呃,谢谢。
小闲抿嘴。阳光照在霍子都白皙修长的手背上,蜿蜒的静脉清晰卧躺在细细的纹路下。
上一次他和自己外套上的拉链较劲,被严驰看到,也帮他,不过顺带骂一句,笨得像猪一样。
霍子都转身走出房间。z
我去楼下超市买点东西,他家冰箱里没什么可以吃的。

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就在小闲滚倒沙发上,嘴里咬着抱枕,苦思冥想对策的时候,严驰开门进屋。瞪着一脸坦荡的钱小闲,眼底风暴慢慢聚集。
你在这里干什么。y
很明显,我搬进来了。
小闲索性耍赖到底,两条腿盘上沙发,抱枕举在胸前当武器,一脸我不走你奈我何的样子。
出去。b
严驰脸色一冷,指着门口。先前的时候,他的确是猜想过小闲会用什么办法继续死缠烂打,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登堂入室。
不要。抱紧靠垫,努力朝他回瞪过去。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
你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告你!
告我也不走,你不怕地址被曝光就尽管去告好了
严驰冷哼一声。你在威胁我。g
就算是,大不了我付你房钱,再说我原来的房子已经退租了。
这是你的事,马上滚。
小闲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叫。我又不会对你霸王硬上功,又没传染病,你计较什么。
严驰闭闭眼睛,额上青筋跳动。他走过去,把小闲从沙发上拽下,赤脚一路拖到窗口。
我不走,我说了我不会走的。小闲反手忽然抓住严驰衣领,两眼死死盯住他严驰。你给我半年时间,如果半年里你还是没有爱上我,我就马上走!
严驰的鼻腔里忽然窜入一股好闻的薄荷味。他倏地走了一下神,等意识到的时候,竟发现自己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他妈的!他大吼一声,扳开小闲的手臂用力一甩。
砰。哗啦啦。
几声巨响。
小闲觉得有点晕眩,周围有什么一瞬间炸开来,四分五裂。身体摇晃一下,下意识用手掌去支撑地面。一阵强烈的刺痛感传来,他抬起手模糊地看了看,满目是鲜艳的红色,透过皮肤,沿着掌心,一路向下蔓延,滴落。
空气里有一股下雨前熟悉的腥味。
于是轰然倒地。

严驰!你这个畜牲!
霍子都从超市出门,就见严驰的莲花停在车库里,他阵阵心慌,一路猛跑,刚踏出电梯,就听得漫天巨响。
于是心里一凉,冲进门,只看见满地的碎玻璃和满手鲜血倒在地上的小闲。
上次发过高烧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调理好,外加他长期懒散的饮食习惯造成轻度贫血,本来就苍白的肤色现在更是蒙上一层淡淡的死气。红色鲜得耀眼,在皮肤的反衬下愈发诡异。
没有表情,没有呼吸起伏,什么都静止下来。
霍子都生生压住惊慌,越过严驰,用干净的布条扎住伤口,拉起一条毯子,发颤地裹起小闲,飞奔出门。到楼下,大惊失色的保安也急着来帮忙。
车开到几乎腾起,小闲半路有些痛醒,朦胧中晃悠晃悠地很想吐。他努力想对身边这个一脸恐慌的男人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真是,每次都让你看到我的丑态,呵呵呵……
霍子都把车钥匙扔给保安,自己紧紧抱着小闲说,没事没事,别说话,睡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房里,严驰站在原地有些发愣,倒映在眼底的是满目狼藉和一地慢慢干涸的暗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如果本院搬得出杰出贡献奖,我想你定是拔得头筹。
站在病床跟前,霍子都面露无奈,眼神疼痛。床上的人正在熟睡中,清瘦倔强的脸,长长的睫毛下有一大片的阴影,嘴角即使在安定时也微微牵动。他走到床前坐定,伸手在小闲的头顶一遍一遍地抚摸。
窗外的空地上有大群的孩子在肆意奔跑,明亮的笑脸,呼啸而过的尖叫,身边长辈一边宠溺地笑,一边告诫。
钱小闲。他轻轻地喊,一遍又一遍。你是傻子,我也是傻子,这世上动了情的人都是无可救药的。
忆起初见时,那惊鸿一瞥的震撼。灵动聪慧的清凉双眸,似笑还非的嘴角,无所顾忌的言语。自己的心底已经生生刻了一个永久着实的名字。
但他偶尔流露,一闪而逝的期待与温柔,却是对着前面那个从来不回头的人。

好几次小闲都这样自嘲。这大概是老天对我几十年懒人生活的惩罚。
于是霍子都笑他。你很懒?
我的目标是,不用自己动手也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他回答的时候,神采飞扬。
是,一直是这样真性情,一直是这样坦然,并且对许多事充满好奇心,霍子都喜欢看他收到巧克力或者小玩意时候欣喜的样子,脸庞发光,兴致勃勃。喜欢他像一株野草一样坚韧。
霍子都暗自苦笑,小闲啊小闲,你若是把对那人的期待分我半分,我便是此生无憾。
思绪还在神游间,床上的人已经翻了个身,动动眼皮,睁开眼睛。
你来了。轻轻一笑。
霍子都也跟着微笑起来。觉得怎么样?
早说没有问题的,就是手破了点皮,不用住院那么久!小闲有些不满地嘟囔。
霍子都拍拍他的头。你有点贫血,要调理一段时间。
他无法开口说这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不想把他送回严驰身边。
小闲摸摸头上的绷带,舒了一口气,拍拍胸。还好没有撞成失忆。顿了下,又说。否则连你都忘了岂不是太可惜.?
霍子都一脸诚惶诚恐地作揖。大人这话是在折煞小的。边说脸上不自觉灿烂起来,就单这一句话,他觉得自己这几日来的劳心劳神都值了。
钱小闲低头盯着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情况有些惨烈。
严驰,来过没有。
不可避免的,还是谈到这个敏感话题。
霍子都僵硬着脖子,摇摇头。抱歉。
小闲笑他。你道歉干什么。
霍子都无语,虽然事情从头到尾的确与他没有丝毫关联,他大可以闲闲坐在一边隔岸观花,但不知什么原因,内心里还是觉得歉疚,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却已分不出是在为严驰的无情道歉,还是在为自己的保护不周道歉。
不等他回答,床上的人早已扭开头,看着窗外。
我也知道他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但我只不过想让他给我一个机会,努力过,还是不行,我自然会放弃。钱小闲这辈子也没几件会去努力做的事情。
上扬的嘴角里有一抹忧色。
大概是我太急于求成了,不过我还不想放弃,慢慢来,总会有改变的吧。
回头朝霍子眨眨眼。你说是吗?
霍子都一怔,一颗心醉死在那两潭透亮波动的湖水之中。
他想,自己到底能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好的。
这几天市中那里新开了一个游乐场,很多新鲜玩艺儿。瞅瞅小闲,霍子都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手心冒汗。
好奇宝宝马上回过头。大眼睛里带着一飘而过的笑意,闪闪。真的?我想去。
等你出院。
霍子都暗自松了一口气,松开握紧的拳头。
不过我房子都退了租,到月末就必须搬走。那么便宜的房子现在哪里找得到。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搬来和我住。
小闲静静看着他,并不回答。
房租和你现在的一样。
好,谢谢你。
病美人点点头,终于舒心地笑开了。
※※※z※※y※※z※※z※※※
严驰觉得自己一辈子从来没有那么窝囊过。
他盯着眼前一叠黑压压的剧本,编剧交到他手上整整九个小时,他连半页都没看完。脑海里一直都浮现出小闲倒在血泊里的一幕。
说实话,小闲是个很招人疼的人,明明只小了自己一岁多几个月,却偏偏长了一张未成年的脸,懒懒散散又古灵精怪,一双眼睛里的神采,是什么都懂却又故意不说,像长在极地的小雪狐,谁看了都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摸一把。
如果今天他是个女人,自己说不定早就把到手了。
问题就是出在,他是个男人。
严驰不是没有拍过同志片,身在娱乐圈里,是gay的同僚不在少数。但不歧视是一回事,自己接不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两个大男人,没胸没腰的,还得抱在一起哼哼唧唧,光想着就觉得一阵恶心,怎么还有心去尝试。
撇开这不谈,他觉得自己好歹也算是名人,如果真有这出闹剧传开,舆论压力公众评论,他多年辛苦营造的形象绝对立刻毁于一旦。这个社会毕竟还是喜欢指手画脚看白戏的人多。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的东西,他输不起,所以他不想赌。
几重矛盾在心里反复翻腾,所以他一看到钱小闲就来气,也忘了当初是自己先叫住人家的,只恨小闲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搅乱自己的生活还死缠着自己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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