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姑奶奶说笑了。”
“哼,听说你们分家了?”
“姑奶奶消息真灵通。”
乔心莲抬起头,终于正眼看了乔牧一眼。
“我倒是看走眼了,你不是个安生的主儿。”
乔牧没回这话,态度十分恭敬地问道,
“不知姑奶奶今日叫晚辈过来有什么吩咐?”
“近日镇上卖鱼的是你吧?”
“我可以另派人手帮你,你给我分五成的利儿。”
“我们赚点蝇头小利的,别污了姑奶奶的眼才是。”
“怎么,你在嘲讽我?”
“不敢不敢,实在是因为这赚的五钱八钱的,怕是还不够姑奶奶您一顿早茶钱。”
“我多派点人过去,你扩大规模,我们一家独大,到时候还会只挣这么点吗?”
“姑奶奶容我考虑考虑。”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就算你不同意,我有的是办法打探到你们的底细。”
“你们不是也察觉到了吗?”
“别装傻充愣了,好好按我说的做就行。”
乔牧一下想通其中关窍,原来赵滔那次说的跟踪李叔的人竟然是乔心莲派去的,她估计原本以为是李木匠的生意。
“姑奶奶不知道,如今天寒地冻,鱼都钻进了水底,至多过个三五日就逮不了了。”
“我们原是打算再卖两次收手,等来年春天暖和起来了再做此行当的。”
“你少忽悠我!”
“不敢不敢,姑奶奶可以叫刚才带我过来的小厮问问,就知道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乔心莲果断把那两人叫来问了一番,在主子面前那两人自然实话实说。
“看着确实比前几次都少了。”
乔心莲脸色阴沉下来。
“老爷刚才有说什么吗?”
“老爷,老爷在花园里赏花,并未留意我们。”
“老夫人饶命!”
“滚下去领罚。”
“是...是。”
那两人弓着身子快步退了出去。
“奴才而已,姑奶奶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伶牙俐齿。”
“要是让我发现你在骗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不敢不敢...”
出了门乔牧就变了脸色。
糟老太婆,敢威胁我,给我等着!
回去之后乔牧并未声张,面色平静地帮着一起卖完了鱼,然后去成衣铺子买衣服。
“几位看看呀,我这里的衣服任意一件拿出去质量可都是顶顶好的。”
“有成衣棉服吗?”
“有有有,都是今年的新棉花,新料子,暖和着呢!”
“老板,我们买的多,这种陈料你还是拿回去吧。”
乔牧一下就拆穿她了,妇人被戳穿脸上也没见尴尬,
“这衣服也就去年的,算不得陈货,小哥儿是要买几身啊?”
“至少五身,要今年新做的,棉花厚的。”
老板变戏法一样从台子下面拿出一堆棉衣,看着就比刚才的衣服要蓬松厚实。
“秦哥,你先试一身,等会儿照着你的大小再分别拿大拿小一个码。”
秦时去一旁试衣服了,方清看了半天,给乔牧挑了个天青色的。
“牧儿,你试试这个。”
“阿姆,这种颜色太容易脏了,我穿不来。”
“这位小哥儿穿这个肯定好看,衬你的肤色。”
“哎呦,瞧我说的,说错话了,小哥儿的脸穿什么不好看。”
“去试试吧,牧儿。”
“阿姆别光给我挑,你也为自己看看啊。”
“我这年纪,衣裳能保暖就行,穿那么艳做甚。”
“我看这位阿姆还年轻得很,就算岁数大了又怎么样,谁说岁数大了不能穿好看衣服?”
“要我看这件藏青花衣服就适合你,显得大气温婉,回去孩子他爹看了都会喜欢。”
方清摸着衣服料子,连连摇头,乔牧正劝着他去试试,秦时出来了。
“哎呦喂,第一次见有人把这傻衣服穿成这样!”
“真是好看的很!”
秦时僵在原地,身子挺得直直的,任由妇人围着他夸。
秦时身子更僵了。
“老板,这个款式再拿两件,一件大点的,一件小点的。”
“我也要个大一号的,这个…这穿起来有一点紧…”
乔牧愣了一下,立马应允,
“行,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你想要什么样就要什么样的。”
老板自然不可能说什么,麻利地先把三件衣服包了起来。
“那您二位——”
“我们试试,合适的话就都拿上。”
闻言方清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别听这孩子瞎说,不要这藏青色的,给我换那件土褐色的我试试大小。”
“阿姆,我第一挣钱,你就给我个面子。”
“是啊,孩子有这份孝心旁人羡慕都来不及呢!”
方清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被两人哄得摸不着方向了都,晕头晕脑地就去换衣服去了。
最后一共买了七件衣服,方清和乔牧一人两身。
都走出去老远了,乔牧又折返回去买了一套衣服。
一趟下来花了就二两多快三两的银子。
回去后乔牧拜托秦时给那两人送衣服,他则是回到家去西厢房门口看了看。
没想到昨晚的饭菜竟然被一扫而空了。
这可是一个好兆头。
乔牧没有多过停留,把买来的棉服放下就走了。
此后几天只要他们在家吃饭乔牧总会给他留一碗,只是饭几乎每次都吃了,那件衣服一直没见他收。
难道是不喜欢款式?
期间乔牧也没忘了去找村长兑现承诺,如今他已在宅子里住过了三日,该拿十两银子换那张地契了。
村长没有二话,收了钱直接把地契给他了。
“好好干,为你和你阿姆争口气。”
“我会的,谢谢村长。”
村长不在意地摆摆手,什么没问就让他走了。
乔牧买下河边那座宅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每一个村民耳朵里。
村里人震惊之余不由检索起乔牧这些天的行径,很快拼凑起了一副自以为是的真相。
“牧哥儿不会是在河里捞到什么好东西了吧?听说咱们这条河底下以前是富人老爷们住的地方。”
“怎么可能,好东西都沉在河底,他拿什么捞?”
“欸,他不是最近老是去李木匠那里,会不会是李木匠给他做了什么好东西?”
“有那东西人家李木匠自己不用给他用?”
“我觉得他还是卖鱼赚到了钱。”
“就几条鱼能买得起一个宅子?”
“他们肯定是用了什么办法,有人见过他们一大早拉着牛车,带着几个大背篓往镇上去。”
“他们的牛车还是租的我二舅的,一个月好几百文呐。”
所有人倒吸冷气。
也有不合时宜的玩笑响起,
“那你二舅挺黑心的。”
玩笑过后大家不免纷纷眼热,那大宅子少说值几十两银子,甭管乔哥儿哪里来的钱,人家就是有钱了。
也有人暗中决定跟踪乔牧,看他到底怎么来的钱。
众人心思各异。
徐老太他们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刚应付完一家上门来打听乔牧的人,扭身徐老太就黑了脸。
“那赔钱货原来是打得这种算盘才急着和咱们分家,都是一家人他可真是会算计!”
李氏也后悔当初没能阻拦他们父子俩分出去,现在看着始作俑者的嘴脸忍不住刺了两句。
“娘,当时我就说了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咱们好商好量地好好说说,那件事过去就算了,谁知道你们要问人家要钱,现在可好,啥也没咱们的份儿了。”
“你懂个屁!”
“我和你爹这辈子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路都多。”
“那娘你说现在这样怎么办,人家都被赶走了,和咱们都离心了。”
“你还敢怪我,好不的学净学坏的。”
李氏气得跺脚,回屋躺到床上不起来,午饭都不做了,也不吃了。
徐老太还想骂她,被她大儿子拦了下来,最后还是她去做的饭,她大儿子给人家喂饭哄她。
“老头子,你看看这叫什么事!”
“咱们都是为他们好,他们怎么就不知道领情呢!”
“行了,头发长见识短,明天我亲自去找阿妹一趟,乔牧被脏东西上身的事还是暂时不要和别人说。”
“好!我不说,不过得让妹子先给那个小贱人一点教训!”
“你说话注意点,要让外人听见了怎么想?”
“我就在自家人面前说说,别人面前我才没那么傻。”
“行了,去宰两只鸡,我明天带上。”
“两手空空过去让人瞧不起。”
徐老太苦着脸出去了,挑了又挑,选出来两只最瘦的鸡宰了,内脏鸡油什么的全留了下来,自己家吃。
房子如今彻底到了自己手里,乔牧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拿到房契当日乔牧就给宅门重新上了锁,代表这个房子已经有主了,其他人不可以再随便进来。
方清也很高兴,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个冬天搬出去住茅草屋。
但他的牧儿,聪明又勇敢,把这一切都解决了。
他们终于能关上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两人围着房子里里外外都看了几圈,宅子真的很大,再住一二十个人不成问题。
正房空着,但父子俩都懒得再费力收拾正房再搬过去,就在东厢房这里继续住着。
其他房间虽然不住,但总归是都要全部打扫一遍的,地上墙上的灰尘得擦干净,门窗要打开透气晒太阳,把各种蜘蛛小虫子都赶出去。
还有院内外经年盘踞的树根、被撬起的地砖、散落各地的苔藓、肆意生长的大树,等等,既然要住下,这些都得细细处理掉。
简直就是一个百废待兴,把人忙成陀螺一样的状态啊。
期间乔牧也没忘和老钱保持友好关系,每日发饭菜照常送,虽然人家还是不愿意搭理他们,但他和阿姆打扫院子,四处随意走动时老钱也没有出来搞事情。
这天又是忙活了一天,上午卖完鱼跑了好几个地方,下午回来又收拾家里。
乔牧早早洗完脚躺到了床上准备睡觉,岂料他阿姆这时候找他来了。
父子俩这几天白天都没机会好好说话,晚上方清又怕打扰乔牧休息,左右也没啥重要的事,就攒了几天准备一起说了。
乔牧要下床,方清制止了他,搬了个凳子坐到了他床前,
“你就躺床上就行,咱父子俩也不是外人。”
“阿姆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我想着弄块菜地种点菜吃,不能总是从镇上买或者吃你刘婶子的不是。”
“可以啊,咱这四周都是肥地,还没人,阿姆想选在哪里就选在哪里,想种多大就种多大。”
“那屋后那块地怎么样,靠着墙围一片栅栏,种还是收都方便。”
“行,阿姆决定就好。”
“到时候有时间了再找人在墙上再开个侧门,去浇水什么的也更方便。”
“那敢情好!”
“菜园边上啊再围出块地方,咱们养点鸡鸭,这样以后也不愁鸡蛋吃了!”
“还是不隔菜园边上吧阿姆,要是菜上都是鸡屎味儿怎么办?”
“不如放钱老头那屋子后面,他整天不说话,鸡鸭叽叽喳喳给他增添点热乎劲儿。”
“要不然就养在门口,有什么动静咱们也能及时出去看看。”
这么豪的宅子大门边上放个鸡窝,乔牧想到那场景就想笑。
“那阿姆就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
“嗯,阿姆也是。”
方清走后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乔牧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边就他们一户,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不被打扰,可总觉得少了点感觉。
前世住在街边,伴随着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车流声都能睡着,现在真是好日子过够了,想吃苦头了。
回头赶紧把鸡鸭买起来,多买点公鸡,半夜吵吵给他醒醒神就老实了。
翻着翻着乔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很不幸地喜提感冒了。
“昨晚是不是蹬被子了?你小时候就爱蹬。”
“不知道,可能是没睡好,我再回去多睡会儿。”
下午还要去镇上呢,得养好精神。
头昏昏沉沉的,这次入睡速度比昨天晚上快了不少。
醒来的时候身子更沉了,鼻子堵得呼吸不过来,只能张大着嘴呼吸,可一张嘴,嗓子里又跟刀割一样。
好久没有感冒了,他摸摸头,也摸不出来自己有没有发烧。
头重脚轻的,刚尝试着坐起来就又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想给自己盖被子,发现扯不动,眯着眼才看到他阿姆给他盖了三层被子。
“哎呦,怎么还在烧着。”
“先别睡,我去给你端药。”
“镇上的?”
“哪里还有时间去镇上,在老孙头那里弄的偏方。”
乔牧连忙撇头,拒绝再继续喝药。
“我不喝了,多睡睡就行。”
“不喝药怎么好?”
“听话,阿姆给你准备了糖,一会儿喝完了就让你吃。”
“这药,没用。”
乔牧对于偏方二字可真是避之不及,宁愿自己扛都不会吃那玩意儿。
“说什么呢,村里发热的人都吃的这药,一副就能好,你小时候也吃过两次的。”
“我忘了。”
“好了,快喝,喝完再吃点饭,阿姆煮了酸菜肉丝面,吃完你好好睡一觉,发发汗就行了。”
乔牧完全把下午要做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晚上方清不放心他,就在乔牧旁边铺了床被子睡着,看了他一夜,不时给掖被角,擦汗。
一夜过去,乔牧状态好了不少,烧也退了,食欲大开。
“谢谢阿姆昨天照顾我。”
“谢什么,我是你阿姆。”
“来,多吃点,吃得多才好得快。”
蒜苗炒鸡蛋,腊肉片炒酸菜,分量不大,乔牧吃了个干净。
“阿姆手艺真好。”
“喜欢吃晚上再给你做。”
乔牧剔着牙往外走。
对了,他今天要干啥来着?:
坏了,昨天下午和人约好了在饭馆见,他完完全全地爽约了!
前几天到处奔走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不能就这么被一场感冒给毁了。
要是错过了,他可就要任由乔心莲拿捏了。
“阿姆,我有事去镇上一趟,晚上有可能不回来,你在家锁好门,注意安全。”
“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去?你身体还没好透。”
“越早解决越好。”
方清追过来,
“那你把帽子戴上,脸捂好,别吹着风了。”
最后把乔牧包裹得严严实实了方清才放他走。
乔牧不会赶牛车,本想去找赵滔帮忙的,半路上遇到了秦时。
一问,原来他也要去镇上,于是两人便一起了。
秋意愈浓,冬天快来了。
乔牧下车便直奔饭馆。
第23章 挂名
小饭馆里坐满了人,热气腾腾的,老板爱吃辣,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呛鼻的辣椒味道。
“客官稍等,里面已经没有位置了。”
“老板,你这昨天有没有人在店里坐了好久都没走啊?”
“来店里的都是吃饭的,吃完就回家了,哪有你说的那号人。”
难道那人昨天也爽约了没来?
路铭幽幽从背后出现。
老板热情招呼,
“路公子来了,快请!”
“里面早就给您留好了座位。”
“走啊,你不是找我吗?”
乔牧赶紧跟了上去。
屋里暖和,他卸装备卸了半天才坐下。
“路公子见笑了,昨天发热了,今天出门我阿姆就把我裹成了这个样子。”
“葱爆羊肉,爆炒牛杂,辣椒鸡各来一份。”
“好嘞——”
“昨天爽约了,虽是无意,但我在这里先给公子赔个罪。”
“感谢公子今日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
“谁说我是为你来的,我不过是来吃饭而已。”
“加个羊肉膳,再来两个素菜,少放点辣椒。”
“好嘞——”
依旧是那声脆亮拖长的回应声,乔牧不禁笑了笑。
“你笑什么?”
“路公子不觉得这家伙老板的声音很有特色吗?”
乔牧咳得脸色涨红。
“不好意思,让路公子见笑了。”
“行了,病没好瞎跑什么。我既说了要帮你,自然不会像某些人一样随意食言。”
“路公子高风亮节,和在下自然不同。”
“你读过书?”
“没有。只是身边有读书人熏陶罢了。”
秦哥莫怪,拿你挡个话。
“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在下想斗胆借路府名头一用。”
“呵,听周姨说的我还以为你要大义灭亲为民除害了。”
“老实说,那是之前的打算。”
“那你为何改变主意了?”
“人生在世,总有些牵挂不是,能不冒险最好还是不要冒险。”
“你这牵挂是突然有的吗。”
“路公子莫怪,我也不是免费借路府名头用,我可以给路府两成利润。”
路命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冷嗤,
“你以为我路家会被这点蝇头小利打动?”
菜上来了,色泽鲜艳,辣味冲鼻,引得人食欲大开。
乔牧咽了咽口水,不合时宜地想着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也打包两份给阿姆尝尝。
等伙计走了他继续道,
“路府用出人或者出力就能拿到钱,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何况我们俩一头儿,以后我做大做强了,路公子还愁有什么事办不成?”
“你一个哥儿,口气倒是挺大。”
“哥儿还是女人男人,性别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是人,是他的品格和能力。”
“先吃饭,待会儿换个地方说。”
乔牧暗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位路公子真如周婶说得那样心胸开阔,通权达变。
乔牧口中的周婶正是第一次来买鱼云水楼那两位伙计不敢得罪的妇人。
云水楼是吴家的产业,由老夫人乔心莲打理,只是这些年逐渐有了衰败的势头。
所以她才会盯上乔牧的鱼摊,想分一杯羹,同时以鱼为噱头,吸引顾客,盘活云水楼。
但她没想到,乔牧宁愿把这份利益让给别人也不愿意给她。
而路府正是乔牧拿捏他们的手段。
路铭他爹和他们县的县令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路铭是人家的亲侄子,平时都住县里,偶尔才来这镇上住,就是躲个世事烦扰,图个清净。
如路铭所说,路府世代清正,他来到这里自是看不惯吴府仗着权势作威作福,为富不仁,和镇长一起鱼肉百姓的所作所为。
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他只是偶尔来这边住,在此地并没有什么依仗,人家虽敬他,但不怕他,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就立马俯首就缚。
所以路铭需要眼线,需要一个机灵的人帮他打开突破口。
本来乔牧找上他们,他的身份也正合他们心意,没想到他临时变了卦。
“路公子放心,既已借了路府的名头,日后对于那些腌臜苟且之事我自不会袖手旁观,若有余力,愿尽绵薄之力助路府收集证据。”
“毕竟我与吴家也有些龃龉,姑且算我半个仇家。”
“我没记错的话,吴家老夫人还是你姑奶奶吧?”
乔牧淡然一笑,
“父子尚且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我们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三五年不联络的亲戚呢?”
“你年纪轻轻,活得倒是通透。”
池水里摇头摆尾的锦鲤们好不惬意,路铭随手撒下一把食,他们肥硕的身躯就如朔风般冲了上来,一抢而尽。
“人不就像这池中鱼一样吗,看似自由其实处处身不由己,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自己开心。”
......
“既然你要冠上路府的名头,正好我在正街上有一处空置的店铺,你拿去用吧。”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乔牧连忙道谢,
“多谢路公子!”
“你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就行。”
“路公子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眼见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那在下就先回去了,还有朋友在外面等我。”
“天色已晚,让你朋友也过来住一晚。我们把事情敲定下来,省得你到时候再跑一趟。”
“谢路公子体恤。”
乔牧出去找秦时的时候他果然在回去的路口等着。
“怪我,忘了和你说不用等我的。”
“现在这么晚了,夜黑风高的...你今晚不回去,婶子那边能行吗?”
“我托人和我娘交代了。”
“那就好,你随我来,我们去路府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秦时来过镇上许多次,路府的名头有多大他也知道,要是能和人家扯上关系,平常人早就恨不得到处宣扬,再不济也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
但看乔牧的神色,与平日相比并无异常,只是紧皱的五官舒展开了而已。
“你认识路家人?”
“刚认识的。”
“路家乐善好施,路公子亦是人中龙凤。”
“是啊,他真的是一个大好人。”
秦时抿唇,没接话了。
在路府住了一晚,上午又处理了一番事务,忙完已经是下午了。
乔牧不认识这里的字,幸好有秦时在,帮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临走前,乔牧也没忘记去那个小馆子里打包了几个他心心念念的菜,还买了一些糖果糕点,米面粮油,肉菜蛋酒。
坐上马车,乔牧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马车是路铭赞助的,他们不会赶,路铭还给安排了一个马夫。
马夫姓王,是从路本家带过来的家生仆,为人老实本分,路铭告诉他可以放心用。
有了马车以后再也不怕刮风下雨了,这马车里空间还大,走起来还平稳,和牛车简直云泥之别。
至于他们带过来的牛车,先放路府等下次来卖鱼再赶回去。
秦时不知道在想什么,乔牧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哥,你回去和婶子说一声,明儿中午来我家一起吃顿便饭。”
“这不是找到靠山了吗,我高兴!”
“正好趁此机会咱几家沟通沟通感情。”
乔心莲那边的事解决了,李木匠做的新地笼也能放心投入使用了,背靠路家,以后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做生意了。
敞开膀子做,谁敢和他作对!
乔牧心里不可谓不舒坦,看着一闪而过的风景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不成调的歌儿。
狗仗人势的感觉,真不错啊。
秦时轻唤,声音压得很低,但处在同一个安静的密闭空间里,乔牧还是一下子捕捉到了。
“怎么了?”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不客气,我们这是互帮互助,别忘了你曾经还救过我一命。”
秦时握紧拳头,
“当日之事——”
刚说出四个字,他就阖上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将头低了下去。
“很抱歉那时候拒绝了你。”
乔牧戏精上身,顿时一脸哀怨,
“唉,我那时候可伤心了,心里想着我都那么说了,你为什么还不愿意帮我呢?”
“为什么你人长得这么俊,却那么狠心呢?我以为你特别讨厌我才那样。”
“不,我不讨厌你!”
“...但如果重来一遍,我应该还是会那样做。”
“我不想让我救了你的事被村里人知道,他们...”
秦时想起村民们的风言风语,如果当时沾染上了,他娘可能会被气得受不了。
“哼,我知道了.放心,我以后也不会说出去,省得我未来的如意郎君误会。”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我可以随便说?”
......
“嘿嘿,逗你的,我早就不在意了,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呢。”
“不过既然你觉得欠我,那我就向你提一个要求,怎么样?”
“以后飞黄腾达,当大官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心地善良的、出手大方的渔老板就行。”
秦时被他逗笑,
“如果有那一天的话,自然不会相忘。”
乔牧托着下巴看他,
“你就该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
......
“哈哈哈哈”
马车没进村,直接回到了乔牧家。
秦时抄了小路回去,这样比从村口那边回家要更近些。
“牧儿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方清打开门就迎了出来。
“阿姆来给我帮个忙。”
“这是......”
“以后这马车就是咱家的了,王叔是专门给我们赶马车的,详细的等晚上我再和阿姆讲。”
“好,好...”
方清懵头懵脑地跟着乔牧拿东西。
“王叔,以后你就住这个房间了,被子褥子什么的我待会儿给你拿过来。”
乔牧将马夫安置在大偏院的位置,马车和马也放在那里,方便他照看。
“不用了不用了小东家,东西我自己都带了。”
“那行,咱们院里人少,到时候你就和我们一起吃饭,饭好了我叫你。”
“这,使不得使不得,小的只要有一口吃的就好。”
“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一起吃完也好收拾。”
“就这么说定了啊。”
安排好马和马夫,向李叔和赵滔、刘婶子说完吃饭的事之后也到了做晚饭的时候。
晚饭好做,将乔牧带回来的菜加热一下,再烙俩饼子,就齐活了。
小炒牛肉、泡椒羊杂,辣猪蹄,药膳鸡汤,热菜时的香气就飘得老远,勾得人直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