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什么催,你带俩孩子去外面找个地方拉。”
稀里哗啦的声音萦绕在小院上方,不知道姑奶奶睡没睡着,反正他们几个几乎拉了一晚上没睡,拉得后面疼得都坐不下去。
可不敢再胡吃海塞了,第二天大家纷纷收敛了许多。
吃完午饭姑奶奶带着纸钱香火,一大家子陪着一起去上了几个祖先坟地。
第三天一大早乔牧就出去看地笼了,没管他们在做什么。
徐老太没找到他人,把方清骂了一通。
“一个小哥儿天天跑得不见人,像什么样子,你也不管管,就等着别人说我们乔家闲话是不是?”
“母亲不是说过我们父子俩有什么事和你们无关吗?这会儿过问牧儿做什么?”
“好啊你,好的不学净学坏的,当初就和老二说了不要娶你,不听,还不是把自己克死了…”
方氏眼中瞬间布满的红血丝吓住了徐老太,她停了话头,转而吩咐道,
“他姑奶奶要找他说话,可不是我愿意找他,等他回来了你叫他来堂屋。”
“…知道了。”
老太太走了,方清擦擦眼角余泪,坐了一会继续出去干活了。
他才不是为徐老太的话难受,只是为他早死的丈夫不值。
当年的舍身慷慨,如今换来了什么呢?
“发财了,哈哈哈!”
地笼拉起来后全是鱼,虽然受限于大小捕上来的都是三斤以下的鱼,但足足有十几条。
这里面鲫鱼和鲤鱼偏多,还有一条扁鱼和两条黄辣丁,都是乔牧喜欢的。
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一竹笼大概有三十斤左右,按照市场平均价一斤五文,能一下卖一百多文!
乔牧将鱼倒进了自己带来的竹篓里,又将地笼重新放下水,背着一篓鱼去李木匠家了。
“李叔,麻烦再帮我做二十个地笼。”
“牧哥儿,我多嘴问一句,你做这笼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李叔请看。”
乔牧揭开盖在竹篓上的叶子,下面的鱼便显露出来了。
“这,这,这么多鱼!”
“用我做的笼子抓的?”
“对,这叫地笼,专门用来捕鱼的。”
李木匠前后一联想,瞬间想通其中关窍。
“原来如此。”
“李叔以后免费给我做地笼,我给李叔一成利润,怎么样?”
“这可不行,无功不受禄!”
李木匠脸色通红,连连摆手。
“李叔,以后要麻烦你的地方还多着呢,给这一成我都怕你嫌少。”
“不少不少…不是不是,我拿这一成,于心有愧啊。”
“拿着吧,李叔。”
“不然我不安心。”
李木匠顿时张大嘴巴想说什么,转念心思千转,良久终于点头。
“谢谢你,牧哥儿。”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这一句话。
“不客气。”
最后走的时候乔牧留了几条鱼下来,李木匠没再推辞,他那两个孙儿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告别李木匠乔牧又去了秦家,山枣的事他心里总过不去,这几天刺挠得难受。
剩下这十几条鱼他决定只留两条大点的拿回家,剩下的全给秦时他们。
隔着聊胜于无的篱笆门,乔牧瞧见了在外面比划着什么的高大青年。
走近了才发现他拿着根棍子在练武。
只是身形有些瘦,气势便没有那么凌人。
“秦哥舞得不错!”
说罢还鼓起了掌。
意料之内换来了一番无视。
“秦哥把门打开呗,我有点好东西送你。”
“你又想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我一片心意,叫你说成我多别有用心一样。”
“婶子,你在家吗?”
秦时快步走到篱笆门前,眼神暗含警告,
“小点声,我娘在休息。”
乔牧已经习惯秦时不近人情的说话风格了,心境和第一次相比大不相同。
他不甚在意地回应,
“哦哦哦,知道了。”
“那麻烦你去拿个盆过来。”
“做什么?”
乔牧扶额失笑,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又不会害你,快去。”
秦时不自觉地就要听他的话去拿盆,反应过来后有些羞恼,踌躇片刻,还是去了。
乔牧接过木盆,将笼子里的鱼尽数倒了出来,然后依打算挑了两条大的出来,剩下的都给了秦时。
秦时一时震惊失语,不知从何处问起。
“想问我怎么抓到这么多鱼的?”
“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我就告诉你。”
“...你推一下就行。”
“嗨哟,原来没锁啊。”
乔牧揶揄的神色让秦时有些不自然,耳尖微红地撇过了头避开他的视线。
怕再逗下去人家不搭理他了,乔牧便正色说起了这趟过来的主要目的。
“你要我帮你算账写文书?”
“我可以给你一成分红,你其他什么活也不用干,不会耽误你的读书时间。”
“先不说我,你确定你的生意能做到需要做账的地步?”
不怪秦时不信,现在除了这一盆鱼他可什么都没看到,也许这小哥儿只是不懂门道,未免夸大了自己。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只需要考虑愿不愿意过来帮忙就行。”
“我能保证那一成分红足够你读书花销还有你们母子的生活开销,没准儿你娘也有银钱治好她的病。”
看他不语,乔牧猜想他或许是怕孤男寡男,村里人说闲话,会对他科考不利?
不等他问出口秦时倒是想问他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选我?”
乔牧不假思索:“当然是因为你识字啊。”
“镇上有——”
“没什么。”
乔牧以为他还是不愿,便劝慰道,
“不急,你好好想想,到时候卖鱼你跟我一起去,要是还不愿意,那我再另找他人。”
反正以乔牧前世看人的眼光来看,秦时是个值得信任的伙伴,但若人家不信任他,那他也没办法。
不强求就是了。
告别秦时乔牧便回了家,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午饭。
“去哪儿了?”
徐老太板着脸悠悠质问,一桌子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乔牧坦然走到饭桌边,对视上徐老太的目光。
“孙儿本打算吃完饭再说,既然奶奶问了,岂有不说的道理?”
他刚好有意在姑奶奶面前卖个好,便趁着话头继续说道,
“几年没见姑奶奶了,晚辈甚是挂念,只是手里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于是就去河边抓了两条鱼,给姑奶奶添个彩头。”
“听说这鲤鱼是好运的象征,孙儿在此祝福姑奶奶年年有余,福寿安康。”
两条穿起来的大鲤鱼从竹篓里提了出来,黄里透金,膘肥体壮,看着欢喜人得紧。
乔心莲笑得满脸褶子,
“好孩子,有心了。”
“来,你过来。”
徐老太牙酸眼热地看着自家妹子送了一个玉镯子给乔牧戴上,要知道这么多年她也才从乔心莲那里得了一对银镯子!
“谢谢姑奶奶。”
“我看咱俩很合眼缘,不如你跟我走,去府里住一段时间,陪陪我这个老太太?”
这可把乔牧吓了一跳,不说别的,府里都是规矩,长幼尊卑有序,去了哪里还有自由。
“承蒙姑奶奶看得上,我一个乡野小哥儿,不懂规矩,不识大字,去了要给姑奶奶丢脸惹祸怎么办?”
徐老太也是急不可耐道,
“心莲妹子,我这孙儿你别看他长得好看,在你面前装得乖,其实牙尖嘴利,最是喜欢惹是生非。”
“而且,而且前些日子还让王癞子污了清白,不是个安生的主儿,跟着你怕扰了清净,坏了咱们的情分啊。”
人家亲奶奶都这么说了,座下也没一个反对的,乔心莲只得暂时歇了心思,打算饭后仔细问问她口中王癞子的事。
“吃饭吧。”
饭后徐老太专门在乔心莲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一箩筐乔牧的坏话。
乔牧还不知道,因为徐老太对他的厌恶使他冥冥之中成功躲开了一场劫难。
在乔牧送鱼的第二天,姑奶奶就打道回府了,全家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徐老太看乔牧没被带走,不由得意地看向他们父子俩,谁知人家两个人脸上不仅没有一丝难过,甚至对她挑衅的目光视若无睹。
气得徐老太在心里又骂了二人一通,这才解气不少,只是想起那个玉镯子,又牙痒痒起来。
迟早把它变成自己的东西!
殊不知她没这个机会了,在第一次去镇上卖鱼时,乔牧就把它当了,镯子成色不怎么好,再加上当铺压价,只换来了五两银子。
姑奶奶走了,留下不少好菜好肉,徐老太把肉全部做成了熏肉,菜拿去和大房一家人一起吃,一点都没留给乔牧他们。
方清的心态比之前好多了,反正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既然徐老太这么吝啬,以后他们有什么好东西也不给她就是了。
趁着这几天闲着,方清每日都上山砍柴,乔牧也跟着去。
秋高气爽,微风习习,有时候还能捡到一些菌子或者摘几个别人遗漏下来的野果子,父子俩说说小话,互相帮忙打气,忙碌又充实。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李木匠就找上了门。
二十个地笼已经全部做好了。
但目标太大了,容易惹人注意,如果分批往河里放,就会又费力又费时,还会加大被发现的风险。
何况现在只有二十个就这么麻烦,若是以后扩大规模到四十,六十,一百甚至上千呢?
要是能在河边盖一座房子就好了...
电光火石间,乔牧抓住了脑海中一闪而逝的灵光。
村里不是正好有现成的房子吗!!!
想到这里乔牧再也等不及了,立马去找村长。
待他兴致冲冲说完来意,村长却没立即回他的话,而是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须沉沉不语。
“村长,可是有什么难处?”
“那座宅子离村里那么远,你买它做什么?”
“这个就不用村长您操心了。”
“这宅子闹鬼,先前死了好几任房主这才搁置下来,你确定要买?”
“闹鬼?怎么没听其他人说过?”
“哼,那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乔牧搓手似有些害怕地问,
“敢问村长,是怎么个闹鬼法?”
村长找了个石凳坐下,
“住进那个屋里的人,三天内必疯,十天内必自杀身亡。”
“三户人家无一例外。”
“这么可怕?”
“那这房子,原本是谁的?”
村长睇他一眼,
“小孩子家家,别瞎打听。”
“这个房子,我建议你不要买。”
“我诚心想买,村长说个价呗。”
“你不管你阿姆了,你想没想过你出事了他怎么办?”
“那要是我阿姆也同意的话,村长就把这个房子卖给我。”
“行,要是你阿姆也同意,那我没话说。”
思考片刻村长又道,
“倘若你真能住下去不出事,那房子可以只收你十两银子。”
一个二进的大宅子,竟然只要十两,还有这样的好事!
“好!村长说话算话!”
乔牧忙跑回家,听他说完方清一脸震惊。
“怪不得这么多年钱家那房子一直空着,还以为是没人要……”
“你也不许买,听村长的。”
“村长说了若能在里面住上三日,就只要我十两银子。”
“十两啊,那么大一个宅子,多划算啊。”
“不行,有命买没命住,要它做什么。”
“不一定我们去了就会出事啊,阿姆你看这么多年那些往来临时住进去的走商不都没出事吗?”
“那不一样,他们只是借住,而且最多住两天就走了,我们是要把房子买下来。”
“那我们也不经常去住不就行了?”
“那你买他做什么?玩吗?”
“哎呀,阿姆,我是有正事要做。”
“什么事?不能和我说?”
“不是不能,是时机未到,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你现在主意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哪有的事。”
“那我说不让你买那个宅子,你会听吗?”
“阿姆,真的没事,到时候我多叫几个人一起,熬过头十天就可以了。”
方清不为所动,
“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我不会同意。”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阿姆?”
乔牧头一次学着撒娇的姿态,嘟着嘴眨着大眼睛乞求地望向方清。
方清绞紧衣袖,狠下心来不去看他,斩钉截铁,
乔牧执拗地等了许久,也没见方清改变心意。
“阿姆不同意,那我不买了。”
不买又不是不能用了,反正那个宅子位置偏僻,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
嗨,又省十两。
乔牧是行动派,当即和李木匠说了他的打算,李木匠不无不可。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快速在那座毗邻水边的宅院外院收拾出了一个房间,把地笼慢慢全转移到了那里。
如此一来便耽误了一些时间,地笼全部下水的时候比计划中的晚了三四天。
好在没出什么意外情况。
乔牧把宅子的事和李木匠说了,李木匠明显比他忌惮多了,除了收拾房间那次,其他时候都是站在院门外等着乔牧。
有啥可怕的,原主还和赵滔那家伙来这里好几次了。
他好像不合时宜想起来了原主这部分缺失的记忆……
朴素纯真的甜蜜过往走马般在乔牧脑海里过了一遍,那些点点滴滴好像他都经历了一遍。
回忆结束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些心痛,难以呼吸。
难道这宅子真的有邪性?
“牧哥儿,你好了吗?”
李木匠的呼唤打断了乔牧的思绪,
“好了好了,这就出去。”
今天是收获的日子,乔牧把秦时也叫过来帮忙了,就是过程中发生了点小插曲。
大早上公鸡刚打过鸣两人拿着火把,赵婶子还以为他俩偷偷出去是行不轨之事,惊得从屋里追出来好远。
最后乔牧再三解释保证她才放秦时走,不过眼神看起来还不是多放心。
“婶子怎么对你那么不放心呢?”
乔牧挤眉弄眼,笑嘻嘻地打趣秦时。
“你好好说话。”
“哟,我还是你上司,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小心我炒了你。”
秦时满脑子问号,第一次发现自己听不懂人话了,不等他多想,那边已经干起了活,他只能按捺住心思过去帮忙。
李木匠开心得跟个小孩子一样,拉起一个地笼就要喊一声乔牧。
“这种鱼我认识,是鲫鱼,全都是鲫鱼,一条别的鱼都没有!”
“李叔是不是觉得二十个笼子太少了?”
“太少太少,等我回去不睡觉也要天天做!”
乔牧和李木匠负责翻地笼,秦时则是把所有倒出来的鱼集中往牛车上搬。
途中笑声一直没断,李木匠感觉自己笑得脸都不会动了。
就连秦时,看着这满满的收获,也不禁喜上眉头。
乔牧那边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
李木匠和秦时一前一后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这个地笼口子被撞烂了,里面的鱼都跑了。”
“我看看。”
李木匠接过笼子,确实是尾部那里的竹篾子被撞断了几根,鱼顺着口子挤出去了,边缘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
“这地笼还是有些小了,大鱼进来待不住,拼命也要挤出去。”
“可是做大了支撑性太差,更容易散架。”
李木匠沉思一会儿,
“等我回去琢磨琢磨,总能想到办法。”
“好,到时候我和李叔一起想。”
“话说,牧哥儿是怎么想到做这个东西的?”
李木匠终于没忍住开口问,不知道用途的时候他不好奇,但发现了妙用之后他就难免多想。
要知道在方圆几个村内可没听说过这种捕鱼的好东西。
“害,这不是天天往河边跑,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瞎琢磨出来的。”
“这可不是能瞎琢磨出来的,牧哥儿当真是聪慧过人。”
乔牧打了个马虎眼,
“既然鱼都装完了,那咱们赶紧去镇上卖了吧。”
二十个笼子坏了两个,还有十八个好的,笼统估计一下鱼获有四百斤左右。
三人走的小路,因为这时候天才刚亮,雾气未散,再加上鱼都有麻布在盖着,所以哪怕路上碰见了几个下地干活的人,他们也没发觉什么。
乔牧仿照前世看到的卖鱼摊贩,在地上铺了几片大叶子,把鱼分门别类摆放了上去。
“秦时,准备开始记账。”
“李叔,我给你说的价格你记住了吧?”
“记得记得。”
李木匠看起来很紧张,秋日清晨,凉风萧萧,他却止不住地在擦汗。
乔牧顾不上他,因为摊子还没摆好,就有一群客人往这边来了。
“这么多鱼?新不新鲜,别是攒了十天八天的一起拿出来卖的。”
“姐,您瞧瞧,这一个个多鲜灵,看着就不是放了好几天的不是?”
乔牧笑脸相迎,听到人家的质问也不变脸,加上本就长得好,一时俘获不少好感。
“我看确实也不像。”
“这个鲫鱼给我挑三条,要大点的。”
“六文一斤,一共五斤,三十文,今日首次开业,给您减免两文。”
妇人刚想说贵,就被乔牧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嘴,仔细一想,六文好像也不贵,毕竟在其他摊子上都是八文一斤。
“你明日还来吗?”
“鱼不好抓,估摸着两到三天来一次吧。”
“那再给我挑两条鲤鱼。”
“也要大的?”
“这个要小一点的。”
第一单生意结束摊子边已经围了一堆人了,李木匠那边也被围住,他手忙脚乱地挑鱼算账收钱,三个人跟被抽的陀螺一样一刻也没闲着。
“让开让开,剩下的我们包了!”
“是云水楼的人!”
两个伙计推着一辆推车赶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
“这些鱼称一下多少钱,我们全部要了。”
“这也太霸道了,我们在这里等这么久算什么。”
人群中发出不满的声音。
“多谢老板抬举,只是做事要分个先来后到,你们看现场还有这么多人没买到,不然他们买完剩下的我就全卖给贵酒楼?”
“你知道我们掌柜的是谁吗?敢这么忽悠我们?”
“不论是谁,我这小本买卖,谁也不能得罪不是?”
“你们今日来得晚了,不若等这波鱼卖完,我和你们掌柜见个面,他需要什么我下次供给他?”
“我们掌柜的是你说见就见的吗!”
乔牧脸色淡了下来,
“既如此,烦请两位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乔牧不再搭理他们,转头做起了买卖,
“婶子刚才说要这条鲈鱼?”
“对,剩下这十几条我全要了!”
老妇昂首,大手一挥,一百多文出去了。
她拿着鱼走出去的时候还狠狠撞了那两位伙计一下,
“哼,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两位伙计脸色铁青却不敢说什么,这位老妇他们得罪不起。
乔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鱼全部卖出,三人一合计,一共得了二两四钱余三文的银子。
刨除杂七杂八的费用,净赚二两三钱。
乔牧当即数出两份二百三十文,给了李木匠和秦时。
可怜李木匠一个快五十的人,在饭桌上激动的抖个不停。
“一次...一次就赚这么多!”
“李叔别激动,以后会赚得更多。”
“老板,来三碗面,多给我加点肉。”
“我不吃。”
秦时早早将钱收好,听闻乔牧的话冷硬地开口,将脸转到了一边。
就听耳边传来豪气笑声,
“我请你们!”
“哈哈哈,小秦不要客气,牧哥儿现在可是有钱人。”
乔牧跟着也笑了两声,但没有再说话。
吃完饭秦时去药铺给他娘买药去了,乔牧去肉铺买了两斤五花肉并五斤排骨,李木匠跟着买了两斤肥肉。
回到村里的时候还未到午时,几人在村口就分开了,李木匠先走,乔牧和秦时在后面又说了一会儿话。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但这件事不能让我娘知道。”
“没问题,下次我就不去你家叫你了。”
乔牧低头想了一会儿,
“站在你家院子边上往山脚下看不是能看到一棵歪脖子树吗,我会在前一天在那棵树干上放两块石头,你看到了第二天清晨去老宅子那边就行。”
乔牧像前世那样交代完事情习惯性地拍拍人的肩膀,然后走了。
独留秦时风中凌乱了一会儿。
见阿姆没多过问,乔牧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带上方清会引起院里其他人的怀疑,乔牧才不会介意多一个帮手。
住一个院子还是太不方便了。
“我买了一些好吃的。”
看清乔牧买了什么,方清一惊,
“牧儿这是,哪来的钱?”
“我把姑奶奶给的镯子卖了。”
乔牧随口一诌,却不料方清反应很大。
“那是长辈给你的东西,你,你把它卖了?”
“为什么不能卖?她又没说不让卖。”
“这要是被发现了你姑奶奶发作起来可如何是好?”
方清急得团团转,
“你这孩子,手怎么这么快。”
他还扯了一把一点不在意的乔牧,直接把在想中午吃什么的乔牧扯醒了。
“没事的,一切有我呢。”
“咱们中午吃排骨吧,菜地里的萝卜也能吃了,我去扯几根,烧点排骨汤怎么样?”
......
“一边去,别碍着我了。”
“欸,好嘞!”
抑扬顿挫的回应顿时逗笑了方清,心里的慌张一下被冲散了。
好像在他这儿子面前,什么事都算不上大事。
“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腔调,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样。”
“是是是,阿姆,我知道,咱家虽然穷,但是规矩多~”
“弟夫,在做饭呢?”
李氏闻着味就过来了。
方清应了一声,
“大嫂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来和弟夫说说话。”
到饭点了不去做饭在这里有什么好说的。
“弟夫今天要吃这骨头?”
李氏自来熟地去拔了拨那堆肉,撇撇嘴,
“这骨头哪有这肥肉香,说来我也好久没吃肉了,正好家里还有些菇子,掺着这块肉一起炒炒咱一大家子今日改善改善伙食。”
“我没记错的话,姑奶奶拿过来的肉不还有很多没吃,都收进了伯母屋里了吗?”
乔牧倒不是舍不得那两斤肉,就是觉得她这样很恶心人。
“害,又不是我的,都是你奶奶的东西,我怎么敢随便动。”
“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回去拿菇子。”
方清叫住了匆匆而去的李盈花,
“我这里米面不够了...”
“没事,我那里米多,今日米饭我来做。”
“清哥儿你手艺好,好好把菜炒好就行。”
“...行。”
这样的情景不知道在以前的十几年发生过多少次了,但凡方清想给乔牧改善生活,二人要吃好东西的时候,李氏都会凑上来,不要脸地一起吃。
“她怎么跟狗一样。”
方清紧张地往外看了一眼,没有斥责乔牧,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就当还她上次请我们吃鱼了。”
那之前的那么多次算什么?
这句话乔牧没有问出来,他们父子俩现在和寄人篱下有什么区别,有些气不想受也只能忍着。
他得更加努力,早日在这里立住跟脚才是!
两斤肉中午全吃光了,一点油腥都没剩,晚上乔牧让他阿姆把排骨炖了,也不知道李氏是不喜欢还是不好意思了,总之没有再过来。
窗外暮色微沉,四面八方隐隐约约传来说笑欢闹声,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清楚。
父子俩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坐在灶火前,借光取暖,“呼呼”吹气吞咽的声音互相落在对方耳边。
排骨软烂入味儿,和萝卜的清甜相得益彰,纯天然无公害的原始食物经过铁锅的激发后入味极了,鲜得掉眉毛。
来这里这么久,乔牧第一次这么安心满足地吃了一顿饭。
而秦家那边此时却是十分不太平。
秦时已在他娘床前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中午买药的事情赵月梨就起了疑心,秦时扯了谎说是自己打山货卖钱换的,哪知下午村里惯常来给他们送药的老孙头今天竟然多嘴,说看见秦时在镇上卖鱼。
赵月梨当即笑着将人送走,回过身就变了脸色。
“你是读书人,怎么能沾染那些铜臭气!”
看着儿子低头一言不发的样子赵月梨心疼得不行,
“娘知道你是为了娘,可你爹已经不在了,这个家将来就靠你了啊!”
“三年前你已经因为我耽误过一次,难道这次你还要放弃吗?”
三年前秦时去参加院试的前一天,赵氏突发高烧,为了照顾她,秦时错过了那天的考试。
醒来后的赵月梨得知此事后差点想不开寻死,靠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结果这孩子,这孩子……
“就算心有旁骛,孩儿也有信心拿下明年的院试,母亲不必担忧。”
“你怎么能叫我不担心呢?时儿,你不去了行吗?娘这里还存有五两银子,日后再多接些绣活,供得起你。”
“娘的眼睛,十米之外的东西已经看不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