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躲西藏的,等到了秦家门外,两人头发衣服上都是草屑蛛丝。
“他婶子,在家吗?”
“是我,方清。”
“是方哥儿啊,我这就来开门。”
先是打开屋门,然后又来开篱笆门。
“时儿不在家,我一个人就多落了两道锁。”
“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
“你们这是?”
赵月梨看到了他们二人手中提的东西。
“前些日子一直有事耽搁,所以才没来,他婶子别见怪。”
赵月梨仍旧一脸懵,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是时儿做了什么事吗?”
“你不知道吗?秦时救了我家落水的牧儿,我们特地来上门感谢你们的。”
乔牧也没预料到,这种事秦时竟连自己的娘也没说。
“这,这事我还真没听他说过。”
她身体不好,素来不怎么下山,原来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还有他家孩子的份儿。
“你们快进来,喝杯茶水。”
“赵婶子,秦哥去哪儿了啊?”
“他去镇上买笔墨了,晚上就回来了。”
现在是早上十点钟左右,坐牛车的话最晚下午一点就能回来。
看来秦时没有坐牛车,而是走路来回。
方清本也没打算多留,眼下秦时不在更好,他巴不得不和他碰上。
于是简单唠了两句,方清就拉着乔牧回家了。
当然,礼物强留在了那里,赵月梨身体不好,想追上来也没成。
“可惜了,你赵婶子人好,秦时人也不错,就是…唉。”
“弟夫,你这一上午去哪儿了?想喊你一起打山货都找不到人。”
李氏自娘家回来后就变得对他们格外热切。
“没去哪儿。”
“要说还是你家活都干完了舒服,能在村里随便转悠。”
说完这句不等方清说什么李氏紧接着又亲切地拉住他,
“我从娘家带了些自己家种的枣子,给弟夫你留了点。”
李氏转身从门后提出一小筐红彤彤的枣子递到方清手里,顺便还招呼乔牧一起,
“牧哥儿,来。”
乔牧尝了一口,当真鲜甜,记忆里很久没吃过这种味道了。
方清有些拘谨,
“这我们不能要,吃两个尝尝味儿就行,你给孩子留着吧。”
“说什么见外的话,都是一家人。”
“我瞧着牧哥儿这脸色就心疼,哎呦,这么好一张脸脸色这么差。”
“听说这个补气血,你让牧哥儿多吃点。”
话说到这里方清也不好再拒绝,但李氏以前从娘家拿回来的东西从来没有他们的份,今年不知道怎么了。
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李氏倒没再多说什么,说着要给孩他爹和爷奶送饭,往地里去了。
乔家一直没分家,住一个院里,但饭菜是分开做的。
方氏父子俩住西边两间房,大房和两老人住主屋四间房,饭菜便是分两家做,厨房也是一大一小,一南一北分紧邻着。
为免尴尬,方清都是在李氏做好饭之后错开时间进厨房。
现如今她走了正好方清就可以来做饭了,他拿出放了许久的最后一点白面,准备做个锅出溜儿。
锅出溜儿好吃又好做,将面放进碗里,加水,加盐,加油,搅拌成稀糊糊,放在锅里摊成一大张薄饼,等熟得差不多的时候添上水烧开,水开再放些青菜煮熟,就大功告成了。
如果有肉或者猪油就更好了,但能有这样的饭菜吃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能奢求太多。
乔牧小时候在外公外婆还没去世的时候经常吃这种饭,好吃便宜又养人,只是二人离世后他便再也没有吃过了。
现在吃起来,味道竟和记忆里的相差无几。
“阿姆手艺真好。”
方清笑意盈满了眼眶,
“喜欢吃啊?喜欢的话改日去镇上阿姆多买点白面,再给你做。”
“谢谢阿姆。”
乔牧话头一转,
“阿姆,吃完饭咱们一起去地里看看呗,不知道庄稼长得怎么样了。”
“好,我也正有这个打算。”
原身的记忆里这几块地的存在感并不强,实地看了后乔牧就知道原因了。
一块地在山边上,土里掺着大量碎石,庄稼长得东一颗西一颗;一块在半坡上,水土流失严重,剩下的一块地看着正常,实则因使用过度,肥力贫瘠,还不如山边那块地。
这地是原身他爹死后第二年重新分的,本来他们有六亩地,三亩水田三亩旱地,都很肥沃。
但老头老太太说他们只剩父子二人用不了那么多地,就把他们的肥地换成了如今这三亩薄田。
打的一手好算盘。
“阿姆,咱们家的地契现在在哪儿?”
“咱们村的地契都在村长那里保存着,买卖或转让都得过村长的手。”
看来这里村长的权力还挺大。
“爹走后分地的事儿在村长那里过明路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
“你想要回咱们原来的地?”
“我确实有这个意思。”
“…恐怕不行。”
“为什么?”
“你忘了你嫁到镇上吴家的姑奶奶?”
“吴老爷和咱们镇长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你姑奶奶和你爷爷感情一向很好,得罪了你姑奶奶,她在吴老爷耳根前吹吹风,到时候咱们一亩地都没有了。”
怪不得之前在王癞子的事上村长那么公正,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好在这几块地不用交税,产多产少都是我们自己的。”
“为什么?”
方清顿了一会儿,神色怅然道,
“你爹当年战死,消息传来朝廷就免了咱家二十年的地税。”
这是一件悲伤的往事,乔牧没再多问,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沉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免的是咱家那六亩地的税吗?”
“那这三亩地的税——”
“你大伯他们在交。”
六亩肥田的税可不少,怪不得他们没有急着办手续。
不过这样也未必就是件坏事。
看完地之后乔牧想靠种地挣钱的心思歇了几分,但他除了坐办公室也没其他长处,一时想不出来什么来钱的法子。
“欸?那边红红的是——”
方清前一秒还在和乔牧说话,后一秒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激动地跑了起来,差点摔跤。
“牧儿,快来,这有棵好大的野枣树!好多枣子!”
小山上长满了杂草、棘丛,还有缠人的藤蔓和挡人视线的树木,乔牧不似方清那样利落,费了一番功夫才走过去。
“快摘快摘!”
这棵枣树真不小,枝干都有乔牧大拇指那般粗,幸好长得矮,才隐藏在这片山坳中没被人发现。
方清脱了麻布外衣垫在地上,枝头硕果累累,枣树不堪重负,被压得弯了腰,有些地方都快断了。
别说一件衣服,就是乔牧也脱了,都兜不下。
“拿到镇上能卖不少钱呢!”
“这野枣香得很,牧儿你尝尝。”
方清高兴得牙不见眼,喋喋不休,
“你说以前从这走怎么就没发现呢?”
“还是牧儿有福气,要不是你今天说要来看看地,估计就轮到别人把它摘走了。”
“确实好吃。”
比李氏给他们的家枣多了股酸味儿和香味儿,没有那么甜那么大,但是很有风味儿。
父子俩边吃边摘,衣服放满了便摘了大树叶子兜着,半个时辰过去身边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枣子堆。
“还剩这点儿牧儿你摘了,阿姆回去拿背篓来。”
“我去吧,阿姆。”
“你走太慢,等你拿过来天都黑喽。”
方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肆意的开心,还有心思和乔牧开玩笑。
树上剩下的不多,他走了乔牧没花一会儿功夫就摘了个干干净净。
天色渐晚,他正百无聊赖等着他阿姆过来,却听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第6章 镇上
一声厉喝后动静停住了,透过层层叠叠的草木树叶,乔牧只能看到一片灰扑扑的衣角。
穿长袍的?村里没几个这样穿的人。
就在乔牧猜想的时候,来人已经扒开挡在眼前的东西,站到了乔牧面前。
他背着一个巨大的背篓,比方氏来得要早多了。
对方眉头皱得很紧,并没有因为这声熟稔的呼唤有任何松懈,目光在光秃秃的枣子树上和乔牧之间来回逡巡。
乔牧这时也明白过来些什么,脑子宕机了,他感觉自己像被正主抓包的小偷一样,无所遁形,只能接受审视。
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那,那啥,你来晚了...见者有份,咱们一人一半?”
岂料秦时听了这话眉眼压得更低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乔牧绷紧的肌肉都发酸了,他才开口说话,
“不必,本就是无主之物。”
......
“欸?牧儿,你刚看到秦家那小子了吗?我看他背了个好大的空背篓,难不成今天上镇上卖什么东西了?”
乔牧踌躇片刻,决定不告诉方氏这一茬,含糊两声就过去了。
方清本就是随口一问,结果怎么样他并不关心。
父子俩一人满满一背篓,将枣子背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大房那边烛火通明,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今天回来晚了,咱们父子俩随便吃点。”
冷锅冷灶的,不过生起火,点起蜡烛,暖得也很快。
吃完饭二人早早睡下了,次日一大早乔牧就被叫醒。
“收拾收拾咱们坐你张爷爷的牛车去镇上。”
“这么早?”
方清轻笑了他一声,
“早上东西卖得快,再一个去得早才有好位置。”
两人走到村口的时候马车上已经坐了三个人了,其中有两个和他们一样,带着两篓野山枣,还有一个是去镇上卖药材的,包在一个小布包里,看不清是什么。
“方哥儿这是哪里打的枣子?这么鲜灵可不多见。”
说话的是另一家要去镇上卖野山枣的,他家有四个壮年男丁,地里活干得快,每年都是第一批上山打山货的。
再一个仗着男的多,还时不时往山里头进,每年只卖山货都比别人多不少钱。
“做活时偶然瞧见的,便想着摘了拿去卖。”
方清才不会傻到告诉别人,那么隐蔽的地方,他不说其他人很难发现,没准儿明年还能再发一笔财。
赵二娘没有再问,反而将目光投到了乔牧身上。
他三个儿子,除了大儿子两年前成了亲,剩下两个都到了适婚年龄。
二儿子正在找,三小子小了两岁,本是说等老二结婚了再说他的婚事,可哪知三小子早就在心里有了人。
多番盘问之下才知道他喜欢的是乔家哥儿乔牧。
乔牧长得好看,既然老三喜欢,哪怕以后生育不易,赵二娘也愿意顺着老三的意去提提。
可还没等他们上门,就发生了王癞子那事。
现在老三在家里闹得翻天地覆,怕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他们把他关了起来,让他二哥专门在看着。
要不是这个事,这次出来卖枣的就该是他们兄弟俩了。
“唉...”
真是造孽,她也没看出来这乔小哥儿除了脸还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啊。
乔牧自上车后就感受到有一股目光在打量自己,本来就有些不适,没想到这人看到最后还叹气!
她什么意思?
“婶子为何叹气?担心这山枣卖不出去?”
赵二娘想得投入,被这突然的一句话吓得差点站起来,牛车因此剧烈晃动了一下,情急之中乔牧抓住了她,才没让她掉下去。
“你们在后面打架呢?”
“不好意思,张叔,刚才是我不小心动作大了点,没事,您继续走。”
“再不老实下次别坐我车了。”
老头发泄了两句,挥起鞭子继续赶车了。
“多亏了牧哥儿抓住我,谢谢你啊。”
说着还给身后自家男人一肘子,弄得赵德全连连挠头,不知道咋回事挨了打。
“要不是我突然出声吓到您也不会出这个事,是我该道声歉才是。”
赵二娘心中又是一惊,这牧哥儿何时变得如此会说话了?以前不是三棍子敲不出来一个屁吗?
小插曲过后,牛车一如既往顺利平稳到达了镇上,此时旭日初升,灰蒙蒙的雾气还未散尽,集市上大把大把的位置。
互相打了声招呼大家便各忙各的去了。
乔牧第一次来卖东西,不免好奇,四处张望着。
“你想去转转就去吧,这里阿姆一个人就能应付。”
“阿姆之前来过?”
“跟着你爹来卖过几次东西。”
方清不欲多说,从衣袋掏出了三文钱,
“饿了吧?去买几个饼子吃吧。”
“阿姆今天这么大方?”
方清被他逗笑,
“再没大没小你今天就饿着肚子。”
“嘿嘿,不说了,我现在就走。”
集市上陆陆续续有人来,有卖山中野物、山货的,有卖蔬菜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的。
后边那条街全是酒馆饭肆,乔牧决定先去吃个早饭再回来看。
“老板,给我来三个饼。”
“一共六文钱,您收好!”
“不是一文钱一个吗?”
“那都是几年前的价格了。”
老板面露不耐,
“你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
“那我买一个。”
老板又瞅了他一眼,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啥,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乔牧不想跟他起冲突,拿着饼就走了,可直到最后逛完一条街,剩下的一文钱都没花出去。
物是人非,现在看来物也非了。
回去后父子俩分食了一块饼,之后乔牧便继续在集市里转悠起来。
倒是看见了一些好东西,比如人参,玉石,稀有兰花之类的,都被富家买了去。
能找来这些东西,那都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羡慕不来。
转到快中午的时候,七七八八了解得差不多了,一部分人也收摊走了,乔牧便回去找他阿姆去了。
由于枣的品质很好,又卖的便宜,乔牧过去的时候方清已经卖完了。
“卖了六十多文!走,咱们去买些好吃的去!”
去的时候背笼满满当当,回来的时候依旧。
只不过里面塞的东西变成了米面粮油,挣来的钱最终花得只够个回来的车钱。
方清很高兴,这一大堆东西像捡来的一样,正好家里粮食也快没了,没有这些山枣他还得花老本。
乔牧帮着将东西搬回了屋内,匆匆吃完饭,和方清说了一声就要去找村里的李木匠。
“你找那李木匠做什么?”
“等成了再和阿姆说。”
方清拦都没拦住,追出门的时候他就跑远了。
这孩子...
方清锁上门窗打算跟过去,乔牧毕竟是一个未婚嫁的小哥儿,这样会惹来闲话。
可还没走出家门,他的步子就慢了下来,渐渐停在了门口不动了。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终还是折返回屋,洗碗扫地去了。
乔牧找李木匠是想做地笼。
经过慎重的考虑,他决定靠捕鱼来赚取第一桶金。
村子旁边就有大河流过,而村里,甚至方圆百里的人都不会捕鱼。
今天在镇上看到有两家卖鱼的,鱼很少,也不新鲜,但还是很快就卖完了,明显这里的人喜欢吃鱼。
市场有了,鱼河里很多,资源有了,而他只需要投入一些捕鱼工具即可。
恰好上一世小时候他也住在河边,三五不时地跟着外公外婆一起捕过鱼,渔网他做不出来,地笼这种原理简单的东西他还是能复刻出来的。
市场、资源、技术都有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木匠手艺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好,四十多的人却已经做了三十几年木匠。
是故乔牧描述了一遍他就听懂了他想做什么。
“这东西我没做过,不过听起来也不难做。”
“你两天后来取吧。”
“还有一事需要李叔帮个忙。”
此法捕鱼无本万利,他可以用,别人自然也可以。
所以乔牧希望李木匠暂时不把地笼的制作方法告诉别人或者展示于人前,就算以后有人偷学成功,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能抢占先机就能先吃螃蟹。
“这个自然,没有乔小哥儿的允许,你的东西我不会随便示人。”
“多谢李叔。”
“这有什么,本分而已。”
李木匠不在意地摆摆手,乔牧将走,屋内蹦蹦跳跳出来两个小童。
“爷爷,哥哥欺负我!”
“你别胡乱告状,我哪里欺负你了!”
“来,让爷爷看看是谁在不听话啊?”
这李木匠也是个可怜人,夫人早逝,好不容易独自将儿子养大成人,娶妻生子,可小孙女儿还没一岁,夫妻俩却双双殒命在洪水山流之中。
他一个人拉扯两个小孩不容易,这些年拼了命地接木活,可他手艺好,做出来的东西耐用,渐渐地找他的人越来越少。
乔牧也是唏嘘不已,若这李木匠日后真能信守承诺,保住秘密,未尝不能拉他一把。
没走多远,路边一户人家传来激烈的争吵,听声音,还有点熟悉。
“你非要娶他是不是!你想气死你娘吗!”
是今早一起坐车的赵婶子的声音。
可惜他声嘶力竭的对象沉默不语,无声地和她做着反抗。
“老二,掰开他的嘴,我就不信灌不下去!”
又是一阵噼哩乓当,不一会儿乔牧听到了碗摔碎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很响亮的巴掌声。
“我若是就不同意,你想怎样!”
“娘,三弟他都成了这个样子,你——”
一片死一般的安静后,房门突然被打开,有个人风一般冲了出来,乔牧躲闪不及,和人家撞了个正着。
屋里的人跟了出来,看到躺倒在地上的乔牧和自家呆傻住的三儿子也有些懵。
“那啥,我路过此处,并非有意听你们争吵……”
“你,你都听到了?”
“没有,我刚过来就被撞倒了。”
赵二娘松了一口气,但她这口气显然松早了,就见人家牧哥儿刚站起来,他那驴儿子就拽着人家跑了。
“追吗?娘?”
“管他去死!”
另一边乔牧连拖带拽地被拉到了河边一处荒废的宅子里,这里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杂草。
“你要干什么?”
这人力气极大,不会因为他偷听了不该听的要杀他灭口吧?
“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你放我走吧。”
“阿牧,我们一起跑吧!”
两人异口同声,却在听到对方的话时都懵了片刻。
“阿牧,你,你刚才说什么?”
乔牧在脑海中极力搜寻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但一无所得。
“我不认识你。”
男人急了,想来拉乔牧的手又顾忌着什么,急得团团转,
“我是赵滔啊,你以前都叫我阿滔的。”
“你还说,还说我是村里最能干的男人…”
说到最后几句他声音明显见小,怕乔牧误会他登徒子他又赶紧补充,
“我们之前在这里,你,你还亲了我…”
乔牧如遭雷击,
“你,有什么证据?”
“你亲的我这里,”
赵滔食指戳着自己酒窝那里,
“你说,你喜欢我…笑。”
“我叫乔牧,乔家的乔,放羊的那个牧,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没有,我怎么可能认错,你是村里最好看最温柔的人!”
“小声点,别喊。”
乔牧麻头,这大块头是有两分姿色,可行事莽撞,脑子似乎也不太聪明,不是他的菜。
“赵滔,你听好,不管以前怎样,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
“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之前种种你忘了吧。”
“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王家那个事是我没及时保护你,我娘把我关起来了。”
“对不起…”
“要是你生气的话,你打我吧。”
乔牧长叹一口气,
“不是因为那个…”
“总之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也不要和别人说我们之前的事。”
“不然我永远都不会搭理你了。”
“阿牧,阿牧,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就答应你。”
情急之下赵滔又抓住了他,乔牧看他痴情的样子也于心不忍,他占了原主身躯,破坏了两人姻缘,虽不是本意,但凡事论迹不论心。
于是只好随意编了一句应付他,
“我喜欢上其他人了,不喜欢你了。”
“你找个好人好好过日子吧。”
乔牧走了,他走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但赵滔从那时候便再也没来找过他了。
看样子应当是放下了。
历经几次改进,乔牧想要的地笼终于做好了。
通体由竹篾编成,长约一米半,首尾开口,分别编了向内向外的竹梳,形成了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通道。
首细尾粗,猎物从首端进入便再也不能出去,只能向后游,而尾部用绳子紧紧在扎着,根本游不出去。
到时候把地笼捞起来,尾绳解开,鱼哗啦啦就全部倒了出来。
方便又高效。
其实还有更高效的样式,但制作复杂,不一定做得出来,这个也够用了。
乔牧逮了几只蚯蚓捆起来放进了竹笼里,又在里头塞了一块石头让它能沉下去,然后将连接它的绳找一根岸边的树绑着,做好记号。
眼下是秋季,不用担心鱼放坏,两天后来收就好。
到时候若是收获很好,肯定要找李木匠再做很多地笼,扩大规模。
得找些可靠的人帮忙,不然他应付不来。
李木匠算一个,还得有一个有力气的加一个能舞文弄墨的。
当前最合适的就是秦时加前几日的那个赵滔。
秦时家孤势弱,母亲又是个药罐子,极度缺钱,品性没问题,但他这人冷漠疏远,不好相处。
赵滔力气大,对原主衷心,用着顺手,可就是太过痴情,憨憨傻傻的,相处时间长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们的优点明显,但缺点也明显,可除了他俩,乔牧暂时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合适的人。
想着想着,一抬头已经走回了家。
岂料院中热闹非凡,人声叠荡,欢声阵阵,空气中飘浮着农家不会出现的脂粉香气。
“牧儿愣着做什么,这是你姑奶奶。”
方清忙拉着乔牧走到跟前,语气里带着讨好。
原来是那个嫁了富贵人家的姑奶奶,怪不得多出了几个他不认识的人。
“乔牧见过姑奶奶。”
乔心莲自乔牧入门起视线就落到了他身上。
“几年不见,出落得这么标志了。”
“哪有你年轻时候好看,不值钱的小哥儿罢了。”
乔老头坐在自家妹妹旁边,难得开了金口,亏得乔牧还一直以为他是哑巴。
“大哥都说了是年轻时候的事了,如今老了,哪里比得上细皮嫩肉的妙人呢。”
徐老太听不出话里的感概,还在那里恭维这个有钱亲戚,一旁端茶倒水的李氏倒是多长了几分心眼。
非年非节的,这老太太也好几年没来了,这时候过来肯定是别有用心。
但自己现在两个儿子,一个十岁,一个六岁,哪有什么可图谋的,不过正值青春美好年华,且是个美人胚子的乔牧就说不一定了。
可惜了,原还想说给自己那个侄子的。
乔牧又感觉到了那股令人不适的打量的视线,找了个借口离场了。
老太太要和乔老头二人叙旧,李氏和方清便一起出来做饭了。
姑奶奶这次回来出手阔绰,光是猪肉就拿了半扇,百十斤左右,还带了十几只鸡鸭,都是公的,养来吃肉的。
各种米面粮油、酱醋茶糖、糕点点心更是五花八门堆了一堆。
还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奴仆,个个穿得都比他们好看不少。
李氏又有些眼酸了,要是乔牧真被老太太带走,不论是给老爷做填房还是给哪个少爷暖床,日子不都比他们要好过不少。
“弟夫,你的福气要到喽。”
不等李氏说什么,一个丫鬟突然出现在门口,
“我们老夫人口味轻,不吃辣不吃香料,肉食要够火候,软而不柴,不腥不腻,素菜摆盘要赏心悦目,鲜香清甜。”
李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另外老夫人每餐饭前要食燕窝,你们要是不会做的话我可以代劳。”
说得什么叽里咕噜的东西,听都没听过。
李氏赔笑,让开了道,和方清一起站在一边看着人家操作。
纤纤细手,拨水弄火,举手投足间不像是在做菜,倒像是在伺弄什么名贵的宝物一样,看得粗手粗脚的两人都直了眼。
燕窝炖好丫鬟看也没看他们,直着腰杆端起燕窝往堂屋里去了。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比我们这些粗人好多了。”
“嫂子也说了是丫鬟,丫鬟可没有我们自由。”
“也是哈。”
不知道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年纪大了食欲不振,一桌子菜老太太吃了没几口就不吃了。
她一离席其他人安安静静争先恐后风卷残云般把剩下的吃了个干干净净。
乔牧许久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了,甚至比他过年时吃得还要好,一个没控制住,吃多了,消化不良,肠胃吸收不好,半夜出来拉肚子。
巧的是,他这样的人不止一个,茅坑外还站着他大伯,他阿姆,还有大房的两个孩子。
要不是乔老头二人顾忌面子跟着吃得少,估计现场还要多两人。
“盈花,你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