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没有用。
崔元嘉仍然在扭动,四肢发力,想要将麻绳扯断。
可终是无疾而终,手上已经被挣脱出了红痕。
崔元嘉的动作幅度太大,不一会儿,又再一次掉落地上,宫人们手忙脚乱的涌上去。
沈原殷饶有趣味地看着。
崔元嘉动作间已经将头发弄乱,脸上青灰,眼神看上去神志不清又癫狂。
他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崔元嘉来来回回落地,和锦帝看着就气极。
和锦帝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呼吸都粗重得带着怒气,道:“你们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崔元嘉的随身太监将头磕在地上,不停磕头,额头早已渗出血迹,浸在地板上。
他们声音里都带着害怕,道:“刚开始在幽崖关的时候,一切都挺正常的,二殿下一直在寻找阿芙蓉的踪迹,也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找出百姓们为何会上瘾阿芙蓉……”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说重点!”和锦帝不耐烦听这些,直接打断他们。
太监的牙齿都打着颤,道:“……有、有一天,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殿下突然就……就身体变得瘫软无力,动作迟缓不协调,对周围人的话语情绪毫无回应,甚至昏昏欲睡,像是完全丧失了正常的感知和判断能力。”
“奴婢们一开始只以为是二殿下困了累了,就没有过多在意,谁知……谁知……”
太监又再次重重将头磕在地上,道:“谁知第二日,殿下就开始发狂,神志不清……再后来就……”
太监话到于此,不敢再说下去。
“……奴婢们这才发觉不对劲,于是连忙带着二殿下返回京城。”
四周静默,只余崔元嘉不停的支吾声。
终于在崔元嘉断断续续的动作中,他口中的白布被吐了出来。
“好冷,好冷……好冷!!!”
崔元嘉的嘴唇发白,脸上神经痉挛。
“砰——!”
房门被用力推开,紧接着,一身锦衣的皇后直冲崔元嘉面前。
皇后捧着崔元嘉的脸,嘴里念叨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冷……冷……”
崔元嘉仿佛认不出面前的皇后,一直摇着头,口中只一味的说冷。
“他说他冷!你们愣着干什么?拿被褥来啊!”皇后呵斥着周围的宫人。
宫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有动作。
最后还是地上的小太监小声地道:“殿下可能是出现了幻觉,不是真的冷……”
皇后猛地起身,狠狠踹了小太监一脚。
她一字一句道:“本宫说,拿被褥来给二殿下裹上!”
宫人如梦似醒,翻箱倒柜将厚被褥找出来,层层裹在崔元嘉身上。
太医这时也赶到了,正想要把脉,但崔元嘉一直乱动。
宫人们只能死死攥住崔元嘉的手,这才让太医成功把上脉。
沈原殷一直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
和锦帝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许久,他道:“丞相,你跟朕出来。”
第68章
沈原殷随和锦帝移步到殿外,屋内的声响不能完全被遮盖,隐约之间仍然能够听见挣扎声。
和锦帝本就不悦的脸色更加阴沉。
和锦帝默了片刻,沈原殷见此,思索片刻后,道:“二皇子因水土不服而得病,三日后到达京城,因病情严重,暂时不能见风见人,需得在府中静养。”
和锦帝的脸色终于好看了许多。
和锦帝在此之前虽未亲眼见到吸食阿芙蓉的人是何种样子,但观下面送来的信件中所描述,以及古书中的介绍,本就对阿芙蓉有些毛骨悚然。
如今见了崔元嘉的样子,简直可以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这绝对算得上是丑事一庄。
且这丑事还不能让其余多人知晓,一点风声都不能传出去,一旦传出去,众人虽不敢公然议论,但私底下绝对少不了传扬,那将会动摇皇家颜面。
和锦帝一直沉默不语,不过是面子有些扯不下来。
沈原殷看明白了这点,他很明白和锦帝就是这样一个昏聩虚荣,庸碌好名的人,所以他便像方才那般说道。
正是因为他很清楚和锦帝的本事和为人,所以心里总觉得十几年前和锦帝的功劳就如同昙花一现一般,短暂开过,之后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和锦帝能够这么信任沈原殷远不只是因为顾松,还因为沈原殷能够在时时刻刻说出他心坎上的话。
和锦帝沉吟片刻后道:“就这样做。”
“那臣就先去安排了。”沈原殷道完,便离开了。
和锦帝没有进去,他站在殿外,目光沉沉地盯着门,心里想着事情。
说到底他方才那么生气,但气得更多的并不是因为他的那个“二儿子”出了事,而是因为“二皇子”出了事。
他可没那么爱他的二儿子。
和锦帝面无表情地想道。
“动作都轻点,”里面皇后呵斥道,“没看到二皇子的手腕成什么样了,还不把绳子松了!”
下人唯唯诺诺的声音穿过木门透进和锦帝的耳中。
和锦帝招了招手,有福低顺地凑过去。
他的唇瓣微动,道:“待二皇子回了府上,这里的人,斩草除根。”
“喏。”
今日早朝事出突然,虽然各个大臣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观和锦帝的表情,也知道这事情不小。
大事不敢放在明面上来提,就私底下说道说道。
于是不少大臣都还聚在宫门口,没有离开,就等着丞相出来。
各个大臣都装作在聊天,只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有些心不在焉的瞥向宫门口。
简然蹲在丞相府的马车上,看着这些大人的眼睛都要抽搐出问题了。
等着无聊,他从怀里掏出了包装过的小话本,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简然聚精会神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他从小话本的世界里拔出来,见到丞相的影子后,立马跳下马车,将小话本往怀里一揣,就要往那边而去。
“丞相大人,听说最近醉喜楼出了新品,那烧鸡味道可好了,不知可否一同前往醉喜楼品鉴一二?”
“丞相大人……”
一群臣子围了过来,沈原殷没有停下步履,只是视线将周围的人都扫视了一遍,将这些人的脸庞都记在了心中。
上梁不正下梁歪。
围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沈原殷没有搭理任何人,兀自上马车离开了。
马车缓慢起步,逐渐加速,驶离了此处。
简然被沈原殷叫进了马车内,沈原殷将崔元嘉后续的一些安排给他吩咐明白。
“崔元嘉的事情该知道的人还是会知道,不可能能够瞒住所有人,我们这边不需要刻意隐瞒,明面上隐瞒一下就够了。”
“宫里的人和锦帝不会留下,崔元嘉府上他应该也会插手,再往崔元嘉府上安插点人,不要让我们的人被筛下去了。”
沈原殷眯着眼,道:“崔元嘉基本上是废了……让宫里的人盯着崔文彦和安贵人,不要让他们出事,也盯着别让他们整出一些幺蛾子来。”
简然点头道是。
马车已经驶出许久,晃晃悠悠的。
沈原殷扶着额,眼睛阖上养神。
道路两边的嘈杂声在慢慢消失,从宫门口到丞相府的路沈原殷已经走过许多次,有时不用看着外面,心里大概也能知道到哪了。
人声鼎沸的道路过去,之后便是一段人迹罕至的巷子。
沈原殷只是闭着眼,并没有睡着,猛然间感受到马车一沉,明显是有人跳上了马车。
他睁开眼时,简然已经拔出腰间软剑,向着惟帘。
惟帘被轻轻挑起一个角,露出来人的半边身子。
简然认出了人,松了一口气,将软剑收回腰中。
来人是崔肆归,身着黑棕色,衣摆上穿插着一些暗红的线条。
沈原殷挑眼看过去。
马车内的空间不小,但要容纳三个大男人还是有些勉强它了。
简然低低咳了几声,溜了出去。
“沈大人。”崔肆归缓声道。
“不行。”沈原殷一眼就看出了崔肆归要做什么,直接拒绝了。
“我不去就没人能顶上去了,崔元嘉和崔华温,他俩像是能行的人么?”
崔肆归仍然惦记着边关的事情。
沈原殷平静道:“狄将军可以。”
若只看单纯的两军对垒,有狄珲坐镇幽崖关,这必然是个肥差事,可这下又掺和进了阿芙蓉的事情,崔元嘉和崔华温反而不想去幽崖关了。
“边关的事我有经验,我去最好的。”崔肆归道。
这话不假,战场上的伤亡太多,若能减少一点,哪怕是几个人,都是好的。
如今有阿芙蓉的意外在,大萧除了狄珲也没有能顶的上去的武将,选项似乎只剩下崔肆归。
沈原殷何尝不知道崔肆归是最好的人选,只是有些犹豫罢了。
他刚从宫里出来,才看见了崔元嘉的样子。
云常国的那位太子永,手段阴毒狡诈,若说崔元嘉的事情没有他的手笔,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上一世崔肆归都在太子永的手上吃了暗亏,这一世太子永还有阿芙蓉的加持,更不好对付。
狄珲已经在整兵列队了,不知何时就会出发返回幽崖关了。
若崔元嘉没有出事,没有特殊情况,可能崔元嘉就会一直待在幽崖关。
可现在崔元嘉出事了,据尹颂的研究,吸食了阿芙蓉的人,很难能够戒掉,它的成瘾性太厉害了。
其实他们两个都知道只有崔肆归这一个选项。
但是和锦帝和百官不知道,崔肆归没有契机去幽崖关,只狄珲一人提议没有太大的作用,还是需要沈原殷操作。
半晌后,沈原殷道:“宫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崔肆归愣了一下,问道。
沈原殷言简意赅地道:“崔元嘉染上阿芙蓉了。”
崔肆归闻言皱眉道:“他回京了?云常国故意的?”
沈原殷没回答崔肆归,这事已经挺明了了。
“崔肆归,幽崖关现在很危险,你知道么?”沈原殷有些累的开口道。
他口中的情绪似乎非常清晰地透露出来。
马车上陷入一阵沉默。
崔肆归往沈原殷身边凑近了一些,他们的大腿互相紧挨在一起。
崔肆归身上总是热的,热意从布料传到他的皮肤。
沈原殷敛下眸子,将腿往另一边挪动了一些。
“沈大人,你就是担心我。”崔肆归低声道。
此话一说完,崔肆归便如同胡搅蛮缠一般,用掌心将沈原殷的脸捧过来,他们面对着面,沈原殷也没有反抗。
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沈原殷看见崔肆归眼中翻涌的暗潮。
崔肆归凑过来,呼吸间喷出来的热气打在沈原殷的脸上,沈原殷闭上了眼。
紧接着他便感受到了唇瓣被咬住,轻微的疼意从唇上蔓延,直至四肢都被激得发麻。
暧昧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边,齿关被粗鲁地撬开。
沈原殷的手紧紧拉住了崔肆归的领子。
分开时有银丝带出来,缱绻的气氛萦绕在周围。
触碰间沈原殷在崔肆归的胸膛处摸到了什么东西,分开后他便将崔肆归的领子微微拉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山水坊的纸质很好,纸也厚实。
沈原殷往后倾了些许,慢条斯理地打开了。
崔肆归没有阻止沈原殷的动作。
他们离得很近,崔肆归又闻见了那股暗香,他把鼻子放在沈原殷的脖颈旁,不停地嗅着。
沈原殷将信纸收好,随手放在了一旁,抬眼看向崔肆归,手指指着外面,道:“你可以出去了。”
“不要。”崔肆归没有一丝犹豫地答道,就这样盯着沈原殷看。
沈原殷道:“幽崖关的确只有你能去。”
这话说出来,基本已经敲定了会让崔肆归去。
但崔肆归仍然看着沈原殷。
他方才就不关心这个事了,他现在心中只想着另一件事。
他们之间的关系暧昧缱绻,可又似乎隔着一层屏障。
看着可触摸,伸手却远去。
“沈大人,你很抗拒我么?”他问道。
沈原殷漫不经心的,手掌却不容拒绝般将崔肆归推远,却又在即将触碰不到时,收回了手。
抗拒么?
不知道。
在这件事情上,他总是犹豫不决。
可明明说过去了的是他,说分道扬镳的也是他。
为什么还是会心痛?
想推开又怕推太狠,想接受又怕重蹈覆辙。
狠话说不出口,明明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个无赖脸皮厚的性子,可当狠话真的说出口,见到崔肆归受伤神情的时候,却仍然会觉得心痛。
于是沈原殷歪着头,反问道:“不然呢?”
崔肆归抓住沈原殷的手腕,手指在皮肤上摩挲,给沈原殷带去了痒意。
他正要收回手,便听见了崔肆归的话语。
“沈大人,你抗拒的不是我,而是这段关系可能带来的痛苦。”
“沈大人,你抗拒的不是我,而是这段关系可能带来的痛苦。”
待回到丞相府后,沈原殷的脑海里仍然不断回响着这句话。
他坐在书桌前,手指攥着那封信。
信纸因为力劲而变得有些皱巴,沈原殷将信纸松开,落在书桌上。
他盯着看了半晌,信纸上的褶皱就像是心里拧成一团的绳,反复拉扯,却只会越来越乱。
沈原殷眼不见心不烦般,用书压在了信纸上,强迫自己凝神去处理正事。
“打探出来那天早朝宫里出什么事了么?”崔华温问道。
下属拧着眉,道:“暂且还不知道,陛下把这事交给了丞相在办,丞相做的挺绝,暂时还没有发现踪迹。”
“现在只能看看后宫里庄妃能不能打听到一些什么消息了。”
“父皇那天去了龙嗣居住的地方……”崔华温思索道,“小七还跟着安贵人在一起住,也没有其他年龄合适的皇子公主,那里能发生什么?”
崔华温想不出来,但突然提到了丞相,他便又想到了另一回事,问道:“丞相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下属本就还有这事要汇报,闻言便将近来打探到的情况说了。
“丞相有次腰间佩戴的玉佩,就是四殿下之前买的那块玉,属下专门请了懂行的人看过了。”
“此事当真?”崔华温问道。
下属点头道:“千真万确。”
玉佩大多是传递爱慕之情与定情承诺的。
崔肆归送玉佩给沈原殷……
崔华温微眯着眼睛,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忽然,他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
此前的种种举动套上这个可能性,终于一切都得到了解释,都能够说明缘由了。
断袖之癖么?
崔华温琢磨着。
民间如何看待他不清楚,只知道京城中有不少的话本子,其中不免有关于断袖之癖的。
他还很清楚一点,那便是和锦帝向来鄙夷这些,和锦帝一直奉行阴阳结合,因为在正事上没什么本事,所以听劝,至少在民心上不算太差,不会因为自己的看法去打压民众的喜向。
况且和锦帝有些提防他们这几个儿子的事情并不隐蔽,和锦帝酒肉池林混多了,身体早不太行了,生怕上演一些“逼宫”“造反”的情节。
因此近些年来,是越发谨着了。
而沈原殷又深得和锦帝的信赖,几乎将所以的政事都放权给了沈原殷。
如果,和锦帝知道他这么器重的丞相,竟然和他最讨厌的四儿子搞在了一起,会怎么样呢?
崔华温的眼里染上了几分玩味。
“京城中近来的话本子有些老套陈旧了,话本子也该下架更新了。”崔华温道,“找几个写本子的和说书的,多宣传宣传。”
下属没怎么听明白。
崔华温看见下属脸上略显茫然的表情,“啧”了一声,道:“就写一些丞相与崔肆归的话本子,懂了么?”
下属迟疑道:“可是……万一不是那样的呢?”
崔华温不甚在意地道:“不是又能如何,他还能对付本殿下?那不就是证实了他恼羞成怒?”
下属犹豫着应了。
“等等。”崔华温叫住了人,思索了一小会儿。
“先在宫里……”
“啪——”
庄妃将纸条拍在桌上,一旁的大宫女低着眉,没敢说话。
“哪那么容易……”她嘟囔着说道。
庄妃吩咐道:“去让小厨房现在马上做点滋补身体的。”
她起身去到梳妆台旁,将纸条折上几道,放进烛灯里,直至亲眼看见纸条被烧得一干二净。
她轻轻用粉刷扫了几下脸颊,又从梳妆台下的小抽屉中取出盒子。
盒子里装着金钗珠宝,庄妃拿了几个在头上比划,最后精心挑选出了三个,让宫女戴在了发髻上。
小厨房的汤也做好了,装在食盒里。
大宫女提着食盒,跟在庄妃后面,去了养心殿。
“别动……让我摸摸……”一道急不可耐的声音从假山后面传出来。
“青天白日的……若被人发现,我们都得掉脑袋……”
此时天色昏黄,红日悬挂在空中,与地面相接。
和锦帝陪着庄妃在御花园里转悠,适宜的温度让他心情顺畅,短暂平复了和锦帝前几日时被崔元嘉气急的情绪。
直到走到池边,过桥时却有一阵淫词艳语从岸沿的假山后传至众人耳中。
有福皱着眉,后面的宫女太监面面相觑。
和锦帝的脸色猛然沉下来,道:“有福。”
宫女太监惶恐地跪下,有福铁青着脸,呵道:“何人在此?!”
假山后的淫|荡声戛然而止,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
有福指挥着侍卫道:“将那恬不知耻的两人抓出来!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里行这等龌龊之事!成何体统!”
假山之后是一片竹林,慌张的脚步声和脚踩叶子的声音传来。
——他们这是要跑。
有福没料到这两人竟还有此举,呆愣了一瞬,很快指挥着锦衣卫道:“抓出来!”
锦衣卫动作迅速地冲了进去,里面的脚步声加快。
不过须臾,衣裳不整的两人被锦衣卫扯了出来,其中一人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有福上前将人提到前面。
有福小心瞥了一眼和锦帝,观神情后嘴里便骂骂咧咧地道:“狗东西,来人,杖刑……”
有福的话突然噎在喉口,不上不下,他惊讶地盯着那两人。
躲在前面那个太监后面的那人……竟也是个太监!
他俩顾不上衣衫凌乱,身体抖得像筛糠,“扑通”一声跪下,便哭着求饶。
尖锐的求饶声划破了寂静。
庄妃不动声色的略微抬眼,看向和锦帝。
和锦帝这两日心情烦躁,今日好不容易好一点儿了,这下又变得更糟糕了。
“此等违背纲常、伤风败俗之举,”和锦帝冷笑一声,斥道,“这宫里的规矩是摆设么?!”
“陛下……陛下开恩啊!”
有福嘴中连忙接上未尽之语,道:“速速拖下去杖毙了!”
和锦帝面色阴沉,也没了继续逛御花园的心情,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庄妃,乘坐步輦回了寝宫。
锦衣卫拖着那两人就走,庄妃恭敬着行礼,直到和锦帝离开后,她才抬眼,冷眼看着锦衣卫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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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orZ
明天我一定会支棱起来!!!
书肆门口的铺子上围着许多人,正聚在一起低声聊着天。
今日难得有空闲,简然想到许久没有去买新的话本子了,便从府中出来,往京城中他常去的那家书肆走去。
刚走至书肆门口,简然便听见了八卦声。
“什么?!断袖之癖?他俩?”
“有点离谱了吧?哪来的传言?谁说的?”
简然手上刚拿起了一个被它红红火火的封面吸引了的话本子,还没来得及看书名,耳朵动了动,思绪便被引到了一旁的谈论声。
因着丞相和四殿下之间的那些不可说的关系,他近来对这些敏感得很,闻言便转头看向他旁边那些人,凝神听着。
“都这么说的,能传出一些事儿来,说不定确有此事呢。”
“你想想,他们是不是早就有接触了?一起办了多少事,那么多接触的机会,生出情愫不是很好理解么?”
“而且啊,他俩长的一个俊朗,一个俊秀,看着的确挺配的……”
“兄台,”简然越听越觉不对,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强势插进去,问道,“你们说的是哪两个人?”
那人被打断了话,也没恼,看了看简然,看见了简然手上拿着的话本。
那人努努嘴,道:“就你手上拿着的那个啊。”
简然低下头,只见艳红色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字:
“宫闱禁恋!”
下面还写有几句话。
“断袖秘闻病骨锁深情他的私情藏不住!!!”
“打开就看××心尖宠,缠绵悱恻日夜不分!!!”
红色书封上写着的黑字内容触目惊心,看得人心一跳一跳。
简然:“……?”
这家书肆之所以如此火爆,正是因为它的宣传语足够“火爆”,但实际内容上,并没有那么惊天动地。
于是简然习以为常问道:“兄台,这本书写的是哪两个角色?”
“不是角色啦,”那人压低声音道,“是两个真实人物……”
真实人物。
也正常嘛。
话本子里不乏有一些真人真事,这样子才真实嘛。
就在下一刻,简然听见了那人未尽之语。
“……是丞相和四殿下。”
简然:“?!”
淡定个屁!
那人已经开始念叨:“小兄弟我给你说啊,你可别给别人说。这话本子可不是胡编乱造的,真人真事呢……”
真人真事个屁啊!
简然听不下去那人的话了,翻开那本“宫闱禁恋”就要看里面的内容。
书肆的伙计迎上来道:“客官,这个话本近来可火了,买来试试?”
“不用找了。”简然扔了一锭银子过去。
“好嘞。”伙计颠了颠怀中的重量,喜笑颜开地目送简然离去。
“崔元嘉状况怎么样了?”
丞相府中,崔肆归懒懒散散地坐在地上,手掌支撑着地,往后仰着。
这几日天气放晴,岚梅苑的后院子地上并不湿润,矮小的草叶密密扎堆。
沈原殷让下人放了垫子才坐下,而崔肆归则直接坐下了。
小桌上放着沏茶的工具。
炉上的水已被烧沸,莹白的手指从青瓷茶盘中取出了茶叶,簌簌落进了盖碗里。
沈原殷将水壶端下来,倾斜着的水流注入了茶壶中,升腾起的雾气蒙蒙,细雾遮挡住了崔肆归望向沈原殷的视线。
美人沏茶。
琥珀色的茶汤从茶壶中缓缓注入茶杯。
沈大人的指尖都带着淡粉。
崔肆归想。
沈原殷的眼眸下垂,睫毛不停地颤抖,光线打在沈原殷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皮肤上打出一层阴影。
雾气迷住视线,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纱。
反而更添韵味。
沈原殷只倒了一杯茶,本没打算给崔肆归,只自己品。
谁知崔肆归见沈原殷的动作没有后续,竟直接上手,蛮横地抢走了那独一杯的茶杯。
沈原殷默默无言地看着他。
崔肆归顶着这般视线,一饮而尽。
“给牛喝水。”沈原殷道。
“沈大人,”崔肆归拖长了尾音唤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崔元嘉怎么样了?”
崔元嘉在昨日便以“生病”为理由回到了京城,如今待在二皇子府里,被严加看管着。
“死不了。”沈原殷语气毫不在乎道。
“阿芙蓉上瘾之后,就真没有可以治愈的可能?”
沈原殷又倒了一杯茶给自己,闻言抬眼看了崔肆归一眼,道:“尹颂说有办法。”
“别庄的那个人不给阿芙蓉后,一开始的确身体变差、精神不振、暴躁,但在过了可能十二天的样子,情况就开始慢慢好转,直到第十九天。”
“第十九天的时候,虽然不再暴躁地想要阿芙蓉,但是精神上依然萎靡不振,没什么精气神,神情恍惚。”
“而且心理上也未曾戒掉瘾,只要阿芙蓉一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甚至是只要在他面前提到‘阿芙蓉’这三个字,会不自知地出现磨牙、挠身体诸如此类的一系列活动。”
崔肆归将空了的茶杯重新放回小桌上,见沈原殷对此视而不见,他自给自足地倒了一杯茶。
“那就是说,崔元嘉也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就恢复正常了?”崔肆归问。
“有一定可能。”
“那就不能一直给他吃阿芙蓉?”崔肆归琢磨着,“一劳永逸。”
沈原殷冷笑了一声,道:“真正想要一劳永逸的方法是直接杀了他。”
崔肆归还正要说话,忽然一慌忙匆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而来。
崔肆归抬起头。
是简然。
“大人——不好了——!”
简然风风火火的一路跑过来。手机举着一本颜色艳红招人眼的书。
简然气喘吁吁站定在他们面前。最后一丝力气挥动了话本。
嘴里顽强道:“不……不好了……”
崔肆归和沈原殷的视线停留在话本上。
黑色的大字瞬间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宫闱禁恋!”
“断袖秘闻病骨锁深情他的私情藏不住!!!”
“打开就看××心尖宠,缠绵悱恻日夜不分!!!”
沈原殷:“……?”
崔肆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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