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丞相他重生了by默潜
默潜  发于:2025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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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声一出,周遭才仿佛恢复动静。
小太监颤抖着牙齿道:“这……这上林苑,离太医院太远……”
侍卫围着崔华温,却不知该如何做。
众人都慌了神,以至于没有人发现,有个侍卫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崔华温的身上拿出了个锦囊,并揣进了怀中。
而锦衣卫层层包裹着和锦帝,见到老虎跑远,犹豫着不知如何做。
他们正要拨人手去追老虎,可和锦帝却道:“护驾!”
锦衣卫无法,只能派有空的十几个人先前去追虎。
此行没有太医随行,上林苑又离太医院太远,一时间竟没有法子。
驯兽人这时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一个中年人。
“这、这个,”驯兽人把中年人推过去,说道,“这是上林苑常备的……大夫。”
驯兽人话说的艰难,其实这名中年人根本不是什么大夫,或许也可以说是沾边……
中年人其实是上林苑专门为了照顾老虎而招募的兽医。
但是基本的止血中年人都会。
猛虎伤人的事情翻不了篇,等和锦帝缓过神后一定会责罚他们,只能趁现在多做一点事,好减轻一点惩罚,哪怕微不足道。
中年人跪在崔华温身边,手指不停颤抖,将背着的药箱打开。
三殿下的右腿是被深深咬断的,断口处血肉模糊,撕裂的血肉翻卷着,暗红色的血液不停的一汩汩地流出,狰狞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水,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触目惊心。
庄妃看不下去了,头脑发晕,身形晃了晃。
侍女接住了她,将庄妃扶至一旁歇着。
浓重的血腥味裹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一直萦绕在这片空间,许久都没有散去。
庄妃闻着这股味道,只觉得恶心想吐。
“娘娘?”皇后身边的婢女轻声唤道。
皇后回过神,她意料之外的没有觉得血腥味恶心,看见崔华温和庄妃的样子,她竟觉得舒畅。
皇后眼神平静,闻言收回了目光,道:“回宫吧。”
上林苑的人群开始慢慢疏散。
和锦帝受了惊吓,顾不上崔华温的情况,便嚷嚷着要回宫。
中年人手忙脚乱。
他探了下崔华温的鼻息,中年人顿时松了半口气,好歹三殿下人还活着。
崔华温被咬断的大腿创口面太大,他将所有的止血药粉撒在上面,也压根就止不住血,只是血流量慢慢减少了。
太医院的太医姗姗来迟,数名太医跪倒在此,中年人简单把情况交代了一下。
“现在最重要的是止血,这血流再不停,三殿下就要活活失血身亡了。”中年人嘴皮嗫嚅,用只有太医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庄妃方才两眼一黑,现在正坐在不远处扶额休息。
崔肆归挑眉站在远处,他这个位置能够很清晰的看见崔华温的情况。
暗红的血顺着残肢流出,在地面上积起越来越大的血洼,血洼的边缘不断扩散,甚至浸湿了崔华温的衣裳。
可崔华温已经痛得晕过去,压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血腥味重的已经到崔肆归这个位置都能够闻到味道。
“殿下?”长生唤道,“该走了。”
“看样子,应该是活不成了。”长生也瞥了一眼,如此压低声音说道。
崔肆归轻笑一声。
“走吧。”
说罢,崔肆归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当然知道,崔华温活不成了。

上林苑出事的事情很快便传至了沈原殷的耳中,听见此事的时候,沈原殷正在喝梨汤。
梨汤以陈皮、冰糖、秋梨为食材,精心熬制了一个时辰而成。
口感顺滑,果肉轻轻一抿便化开,不齁不腻,秋梨的甜香味扑鼻而来。
“腿断了?”沈原殷的动作一顿。
简然点头道:“对,三皇子的右腿直接被老虎从大腿根咬断了。”
“能治么?”
简然皱眉,摇头道:“不太清楚,但听探子说,现场流了很多血,太医用了很久才成功止血,但不敢挪动三皇子,现在人都还在上林苑。”
“上林苑那只老虎在此前从未有过伤人的行为,这次……”
简然想不明白,怎么这老虎就突然暴起伤人了。
“不用管。”沈原殷平静道。
简然刚开始没理解为什么不用管,但突然间福至心灵,猛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摸了摸鼻子,没再多说了。
估计是四殿下做的事。
简然心想。
沈原殷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道人影,他搁下了汤勺。
简然也听见了脚步声,转头望去。
崔肆归慢慢晃悠了进来。
沈原殷的面前还有一个坐垫,崔肆归十分自然地来到沈原殷对面坐着。
见到碗中的汤勺,崔肆归拿起勺子,浅浅尝了尝梨汤味道。
“怎么回事?”沈原殷问道。
“嗯?”崔肆归状若无辜地抬头,“什么?”
沈原殷本就喝不下了,他将梨汤推至崔肆归面前,道:“别装傻。”
崔肆归闻言耸耸肩,道:“又没死。”
沈原殷抬眼看向他,道:“跟死还有差别?”
“他回去了如果死了,那是老天要收他,说明他没有那个命继续活下去。”崔肆归道。
碗中梨汤剩的不多,崔肆归两三口吃完。
“沈大人,你总不能因为这种外人的小事与我生气吧?”
崔肆归拉了拉沈原殷放在桌上的衣袖。
沈原殷垂眸看着那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拽着他的衣袖,崔肆归皮肤并不白,反而带点小麦的肤色。
的确不至于生气,只是崔肆归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后续可能不太好去收场。
想到此,沈原殷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那只老虎呢?”
简然传话时只说老虎逃离了上林苑,可没说最后老虎是否有被抓到。
“放归山林了,”崔肆归随意道,“好歹帮我做了事,总不能让它在上林苑等死吧,方才就让人把它放跑了,踪迹也处理了,锦衣卫那群废物是抓不到的。”
沈原殷捏了捏眉心,道:“上林苑那边你怎么收场?”
崔肆归道:“上林苑养虎的那些人本就不多,中饱私囊很久了,以养虎为借口贪了不少银子,刚好借此机会去掉这些人。”
“我是说,崔华温怎么收场,”沈原殷蹙眉道,“人还半死不活的在那儿。”
崔肆归眸色一沉,眼底泛上嘲意,道:“生死由命。”
“咬断的那条腿我就算是报完仇了,之后能不能活下来,就是看老天收不收他了。”
“动作麻利点,重新换盆水来!”
暮色四合,上林苑的殿中却仍然灯火四亮。
侍女们不断进进出出,端着清水进,捧着血水出。
庄妃已经回宫了,留下了她身边最信任的一个大宫女在此处守着。
崔华温白日里耗费许久才止住的血,伤口却又在刚才突然崩开,血不停地流,浸湿了崔华温身下的被褥。
从对咬断腿一直到现在,崔华温昏迷后就再没醒来。
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都要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崔华温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嘴皮发干发燥,颜色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太医神色凝重地摸了摸崔华温的身体,他的体温温度在不断下降。
“不好了!”
药徒叫道:“三皇子的伤口发脓渗液了!”
太医闻言猛然一惊,抓起崔华温的手看。
崔华温的手指甲已经发紫。
太医紧皱着眉头。
“坏了。”
太医心里大抵是明白了,崔华温没救了,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他应该如何向和锦帝禀报?
就算药徒学艺不精,此时也能明白崔华温的情况。
药徒喘喘不安地看向太医。
太医动作停住了一瞬间,又很快恢复原样,他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动作麻利点,快点换药!”
药徒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埋头一味地将止血粉往伤口上面撒。
此处的几名太医互相使了个眼色。
大宫女也不傻,看着崔华温越来越青白的脸色,以及太医们神色莫测的神情,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一盏烛灯渐渐燃尽。
殿中突然陷入黑暗之中,在外面守着的侍女见此,刚想要进去更换烛芯,里面却爆发了不小声响。
侍女带着烛芯正要推门,小太监刚好推门而出。
太监脚步匆匆往外跑,还撞了她肩膀一下。
烛芯“啪”地落地。
“嘶……”侍女揉了揉肩膀,无语地蹲下身要将烛芯捡起来。
这时里面又跑出几个太监和宫女来。
侍女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她抓住了一个神色紧张的宫女,问道:“怎么了?”
“三皇子……薨了!”
“薨了?”
崔肆归再次确认道。
“对。”简然道。
沈原殷抬眼看向崔肆归,道:“四殿下做事可真靠谱。”
“不是,”崔肆归有些意外,但他还是辩解道,“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奔着弄死崔华温的想法去的,我早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但我真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折腾,当夜就死了?我原计划是他能挺个几天的……”
崔肆归迎着沈原殷平静的目光,声音越说越小。
沈原殷披着刚找的外衣,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他都已经睡了,却因崔华温死了一事被迫醒来,现在的精神不是很好。
“死了便死了。”
沈原殷声音里带着点被打扰了睡梦的烦躁。
简然住了嘴,他看出了丞相精神气不太好的样子,便识趣地离开了。
沈原殷起身,往床榻而去。
“不管么?”崔肆归跟在他身后问道。
“这个时辰,崔华温出了事也没有人敢去报给和锦帝,顶多就是庄妃知晓,管什么管。”沈原殷不耐烦地道。
“别来吵我,要吵就给我滚回去你府上。”
沈原殷留下此话,便脱下外衣,挪到床榻里面蜷缩着了。
他刚暖和的手脚因为刚起来的那会儿又失去了温度,沈原殷躺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等到身后传来动静。
他慢吞吞地侧过身,眼底带着困意地望过去。
崔肆归见到那双眸子便笑了,眼看眸中快要带上情绪,崔肆归顺从地上了床。
崔肆归的胸膛总是热乎的,沈原殷在崔肆归的怀里挪动了好几下,这才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便停住不动了。
热意从他的身后传递给他,冰冷的手脚开始回温,在一片温暖之中,沈原殷沉沉睡去了。
一夜无梦。
三皇子薨,按照规矩缀朝四日。
和锦帝下旨启动治丧,又处理了上林苑。
上林苑全体都受了责罚,尤其是直接负责虎圈日常管理和饲养老虎的小官,都被和锦帝赐死。
内务府忙得团团转,搭建灵台、悬挂白幡、安排工匠制作棺椁诸如此类。
闻丧的第四日,宗室亲族、文武百官前来吊唁。
两辆马车几乎同时停在三皇子府前。
沈原殷一身素衣下了马车,另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撩开,崔肆归跳了下来。
周围人来人往,场合也不太对,崔肆归没太过分,只是走至沈原殷身边,熟门熟路地问候道:“沈大人。”
沈原殷警告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崔肆归退后几步,回到了应有的距离,嘴角的弧度却还带着点故意的“厚脸皮”。
周遭的群臣视若无物地走过,都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前段时间的传闻,却没人敢说什么,都装死一般走了。
沈原殷只是来走过个流程,在三皇子府上露个面就算吊唁完了,而后便回了丞相府。
“崔元嘉那里怎么样了?”
马车上,沈原殷问道。
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关注崔元嘉那边,今日突然想起,便如此问了。
“属下正要说二皇子那边,”简然皱眉道,“挺奇怪的,二皇子突然就情况稳定了。”
“情况稳定?”沈原殷手上动作一顿。
简然道:“说是恢复了神志,只是有点萎靡,但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若非说什么其他的,”简然想了想,道,“二皇子隔三岔五的,会有种……飘飘欲仙的神情?”
沈原殷蹙眉问道:“尹颂呢,还在别庄?”
“属下已经唤人去叫尹先生了。”
“改道,”沈原殷沉吟片刻后吩咐道,“去二皇子府。”
马车突然一沉,抖了一下。
这种颤抖沈原殷可太熟悉了,他抬头一望,果不其然,崔肆归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路上人这么多,你疯了?”沈原殷眉梢微挑,唇线绷得平直,“生怕谣言传得还不够激烈?”
崔肆归双手虚虚比了个投降的手势,连指尖都没怎么用力,声音里还裹着笑意道:“放心,没人看见,我注意了的。”
沈原殷还待要说些什么,马车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一声熟悉的哨声低低传来,简然脸色一变,道:“属下出去看看。”
沈原殷听见哨声,对崔肆归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怎么了?”崔肆归问道。
沈原殷神色有些凝重道:“是梅阁的紧急哨声。”
崔肆归闻言也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缓急,没再继续玩笑,独自挑了个位置静静坐着。
梅阁的紧急哨声若非大事,不会轻易吹响,更何况这还是在京城的路上。
光线一明一暗,简然脸色焦急道:
“边关传来急报,太子永已到白山门!”

马车徐徐停在了二皇子府前,马车上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二皇子府门口的侍卫认出了这是丞相府的马车,他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在此时上前询问。
马车内,沈原殷有些头疼似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宫中大概还要多久能得到消息?”沈原殷问道。
简然回道:“探子说,约莫酉时。”
酉时……现在才不过午时。
酉时离现在还有段时间,沈原殷思索片刻,而后道:“先去看看崔元嘉的情况吧。”
他的余光瞥见了身旁的人,顿了一下,道:“你就待在马车上,别乱跑。”
二皇子府前,丞相府的马车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崔肆归跳下马车……
想想都不知道如何解释。
还可能会为京中传言添火加柴。
崔肆归也想到了这点,没说什么便应了。
和锦帝虽然下旨不得命令不能进,但丞相是在这规矩之外,因此特意被派守在二皇子府的锦衣卫没阻拦便放了沈原殷进去。
府上寝殿周围静悄悄的,下人们屏息凝神地守着院子。
房门打开,端着空药碗的侍女低头走了出来,刚巧与沈原殷擦肩而过。
“刚用了药?”
沈原殷叫住侍女,问道。
侍女停住脚步,道:“回丞相,是的。”
“丞相,您来了。”太医收到了消息,匆匆地跑出了来。
太医看见这里,有些疑惑丞相为何要与侍女说话。
“怎么了?”太医问道。
沈原殷收回落在侍女身上的目光,道:“无事。”
他抬起脚步,离开了此处。
“说说二皇子的情况……”
声音逐渐远去,侍女躬身起来,她的眸中划过一丝冷意,很快便又转过身离去了。
“二皇子这段时间时好时不好,原本前几日有所好转,今日却又开始出现症状,烦躁焦虑,甚至会呕吐。”太医如实说道。
门口的下人推开房门,沈原殷踏步走了进去。
进到寝殿,沈原殷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
为了防止崔元嘉自残,殿中的瓷器类容易破碎的物品早已被下人搬走,因此看来只觉得殿中空荡荡的。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床榻上的人身上。
崔元嘉抱着腿靠着,身体时不时神经质地抽搐几下,手臂上有抓痕,不少抓痕都破了皮在渗血,而他的指甲盖里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进了房,太医便收声没说话了,生怕惊扰了崔元嘉。
可沈原殷不管这些,他用不大不小却能让崔元嘉听清的声音,饶有兴致地道:“崔元嘉?”
周围的人连忙低下了头,都假装自己耳聋了,对丞相直唤二皇子名讳一事佯装不知。
崔元嘉听见了,有些卡顿地抬头,充满血丝的眼球看着有些恐怖,眼底的两团青黑十分浓重,嘴唇也干裂泛白,看起来瘦弱了不少,颧骨显得特别突出。
从崔元嘉的眼神中,勉强可以看出他现在还有几分神志。
在看到沈原殷的刹那,呆滞的神情变成了怒意,话语带着沙哑的声音倾刻而出。
“你们都是来看本殿下的笑话!滚!都滚!”
崔元嘉有些失去控制的大吼,情绪过于激动,连带着他的身躯跌落在地。
“砰——”
下人正要去扶,却在此时听见丞相轻笑了一声。
众人立刻低头跪下,没人再敢去扶崔元嘉,只留有崔元嘉在地上挣扎。
沈原殷收回视线,给简然使了个眼色,随后转身出去了。
太医犹犹豫豫地跟了出去。
身后的下人在丞相出门后,这才敢去颤颤巍巍地扶起二皇子。
门外,简然道:“劳烦带路,去一趟熬药的地方。”
崔元嘉和别庄里的人情况不一样,总得有个原因在。
沈原殷心想,回去让尹颂在那些人身上试试太医院开的药方。
简然亲自去取了药渣,没有经由他手。
待沈原殷回到马车上时,崔肆归还在。
“先让人把药渣送回府上,让尹颂研究研究。”
沈原殷吩咐完,又转头向崔肆归道:“你府上马车呢?”
崔肆归一开始没懂,而后很快意识到沈原殷的意思,他道:“是要去找舅舅么?他现在不在狄府,应该在狼牙营。”
“最近时间紧张,舅舅基本住在了狼牙营没回来过。”崔肆归解释道。
“若用马车,一来一回恐耽误时间。”
崔肆归停顿片刻,而后挑眉笑起来,笑意在眼中浸满,他看着沈原殷,吊儿郎当地道:“不如……”
沈原殷抬眸看向崔肆归。
通体枣红色的马飞速掠过道路,崔肆归拉着缰绳,身上身着黑色大袍,风贯穿了衣袍,宽松的衣袍瞬间被风撑得鼓鼓的,却又因穿着之人捂得严实,衣袍竟没有被吹开。
马匹从城门疾驰而过,终于出了城。
城门的守卫有些奇怪地道:“这天也不算特别冷,四殿下穿这么多?”
另一个守卫收回视线道:“不知道。”
马儿疾驰到郊外,去往狼牙营的路上人群越来越少,直至荒无人烟。
崔肆归领口的扣子从里面被解开,一颗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猛烈的风呼啸而至,吹乱了沈原殷的发丝。
他正要张口,却被风呛住,咳了几声。
崔肆归单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在衣袍里按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道:“风大。”
沈原殷缩了回去,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盯着外面。
宽大的衣袍很好地遮住了狂风,身后热烘烘的胸膛不断提供热意。
这个温度对于沈原殷来说刚刚好,但崔肆归却有点热了,他的额角浸出了些许的汗液。
“还有多久?”沈原殷闷闷的声音传至崔肆归的耳中。
崔肆归道:“快了,约莫一柱香时间。”
马儿的奔跑并不平稳,速度也很快,导致带来的风也很猛烈。
沈原殷没过多久便觉得有点冷了,于是将整颗脑袋都缩了下去,还把扣子重新扣好。
衣袍里黑暗,却也偶尔会有光线露进来。
“沈大人,你饿了么?”
崔肆归的声音模糊不清地传进来,说话间他的胸腔也在发出振动。
此时差不多午时末,他们都还未曾用过午膳。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沈原殷现在压根就没有胃口。
于是他道:“还好。”
崔肆归便没再说话。
沈原殷微微后倾,靠在了崔肆归的胸膛上。
他觉得有些疲倦,便阖上了眼,想要养下神。
不知道不太安稳地小憩了多久,醒来时是感受到了后背的振动。
——是崔肆归在说话。
“狄将军在何处?”
“这个点,可能是在屋中。”
简单的对话结束,沈原殷又感受到马儿重新跑了起来,速度却已降下来,没有方才快了。
崔肆归似乎察觉到他醒来,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刻意压低着声音道:“到狼牙营了。”
沈原殷对崔肆归揉他头的动作不满,报复性地拧了下崔肆归的手臂。
崔肆归感受到那小猫似的力道,轻笑了一下,微微振动的胸膛暴露了崔肆归的笑意。
狼牙营人多,被罩在衣袍里,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沈原殷不敢说话,只能将话憋了回去。
马儿再次停下来,沈原殷微微挑开了一条缝,露出外面隐隐约约的人影。
“找我有事?”
那道人影是狄珲。
“嗯,”崔肆归语意不详地道,“舅舅,我们去个人少的地方谈吧。”
“屋内去吧,”狄珲奇怪地看着崔肆归,“你不下马么?”
沈原殷掐了一把崔肆归。
他们正在屋外,人来人往,沈原殷不太方便露面。
狄珲院里才都是亲兵,信得过,而且人也少。
这下掐得有点疼了,崔肆归表情微微变了一下,才道:“我骑进院子里去。”
狄珲有些郁闷地看着崔肆归,但他也没多问。
崔肆归本就高,再加上骑在马上,只能低着头弯着腰,才能骑马进入院中。
“舅舅,劳烦关个门。”
狄珲跟了进来,不太明白地关上了门。
狄珲关门后转回身,却看见他外甥宽大的衣袍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狄珲:“?”
他外甥小心翼翼地将那人扶下去,高大的身躯遮住了那人,让他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背影。
紧接着他外甥也下了马,那人也转过身来。
“你……”
狄珲的话卡在喉口,因为下一刻他就认出了那个人。
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脸上陷入茫然。
他骤然失语片刻,心里只涌出了一个想法。
京城谣言……竟竟竟是真的?!
崔肆归径直去将缰绳捆在桩子上,沈原殷在原地,理了理皱巴的衣袖,以及散乱的发丝。
而后沈原殷才点头向狄珲道:“狄将军。”
“啊,”狄珲这才回过神,“……丞相。”
沈原殷道:“狄将军,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有事相商。”
崔肆归捆完马绳过来,动作熟练地推着沈原殷,走进屋内。
狄珲失魂落魄般跟在两人身后。
这间屋子通常是狄珲处理事情时所用,这个时间屋子里没有人,都被狄珲遣去用膳了,只有一壶温热的水壶放在桌上。
狄珲跟在后面,眼睁睁看着崔肆归把丞相安置在了椅子上,而他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将茶杯烫了烫,而后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丞相。
狄珲魂不守舍地坐在一旁。
他又看见丞相右手肘拐了一下崔肆归,低声斥道:“自己坐过去。”
崔肆归挑了一下眉,起身老老实实地坐好了。
沈原殷把人赶走,这才抬眸看向狄珲,道:“狄将军,您今日有收到幽崖关的消息么?”
“未曾。”狄珲心神恍惚地摇头道。
沈原殷闻言,便直接开门见山道:“不久前我收到消息,太子永已到白山门。”
狄珲本还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却立刻反应过来。
“此消息确真?!”

“确真。”
狄珲恢复正色,紧皱着眉头,道:“不能再继续待在京城了,以防万一,狼牙营主营必须尽快回到幽崖关。”
沈原殷微微点头,认同狄珲的话。
“宫里大概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了。”
沈原殷话止于此,但狄珲能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其实好办,二皇子那个样……”狄珲不怎么在意地道,“他也不可能还有办法去边关,主要还是陛下那边得想办法。”
他们两人似乎都默认了要让崔肆归去幽崖关,却也都没有明说出来,只是彼此心知肚明。
沈原殷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瞥了一眼一旁的崔肆归,但又因着狄珲在场的原因,他没说什么。
敲门声忽然响起。
狄珲看了眼尚在屋内的丞相,眼皮跳了一下,不敢让外人看见沈原殷在此,于是起身便往外走了。
“崔华温的事你是故意的。”
等狄珲走后,沈原殷目不斜视,淡淡地问道,但语气却是充满了肯定。
“嗯?”崔肆归闻言,只笑道,“没有啊,我又不知道他身体那么弱。”
沈原殷垂眸,对于这个问题他心中在方才已有了答案,并不在意崔肆归的否认。
崔肆归就是故意的。
无论崔华温死与不死,那一条腿残与不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猛虎攻击,都不太有可能毫发无伤。
就算是给那只老虎用了药,也不太可能让那只老虎控制得刚刚好。
刚好在众人都没有怎么注意的时候跳上了看台,刚好在人群中向崔华温精准地扑了过去,刚好只咬断了崔华温的一条腿,刚好保证崔华温不会当场死亡,又刚刚好在锦衣卫反应过来的瞬间跑走了。
都太刚好了。
见了人血的猛虎,竟能够适可而止,放过了崔华温。
而且一只体型如此硕大的老虎,身上还残留着不少血迹,竟躲过了所有锦衣卫,顺利跑回了山林。
如此聪明,看着不像是野蛮生长。
沈原殷抿了一口茶。
是崔肆归驯服了那只老虎?
崔肆归是何时驯服的?
他还正想着这些事,狄珲这时谈完事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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